一大早會議結束之後,湯鎮權隨即把桌上的鑰匙拋給馬特,沒多說什麼便徑自往外走去,緊跟上來的馬特不免懸著一肚子的好奇。
「我們現在要去哪里?」駛出停車場,馬特問。
「蘇珊-威廉的家。」這人是遭到棄尸的受害婦人,「我想要看看附近的環境地緣。」
「權,說真的,有一點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一個沒有存款又再平凡不過的獨居老人,為什麼會成為歹徒下手的對象?」把好端端的人殺害棄尸,馬特很難想象歹徒的心態是什麼。
「歹徒犯罪念頭一起,什麼都可以是借口,而且不限對象。」
「棘手的是,像蘇珊-威廉完全不跟鄰居往來,我們根本也很難從別人口中得知關于死者的一些生活細節,而她唯一的弟弟還得等明天才會從西雅圖趕來,歹徒該不會料準她的孤獨,所以才敢這麼有恃無恐吧?」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畢竟一個落單的老婦人,對歹徒來說的確很有勝算。總之我們先去看看附近環境,以她一個足不出戶的獨居老人來說,會成為歹徒下手的目標,說下定住家四周會留有歹徒入侵的蛛絲馬跡,又或者她不如我們所以為的深居簡出,我們可以在現場找到一些線索。」
「嗯。」贊同的點點頭,才微抬雙眼瞄了後照鏡一眼,馬特當場破口咒罵,「該死,是朱書珊--」
馬特從後照鏡看見那輛再熟悉不過的招搖火紅色跑車,駕駛座上的朱書珊還刻意搖下車窗,伸出手對他們揮舞,十足挑釁。
湯鎮權面容一凜,下顎緊縮,「馬特,甩掉她,關于命案的任何線索絕對不能讓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搶先一步取得,尤其是朱書珊。」
「當然,反正我老早就想跟她軋車一較高下了,今天正是時候。」他口氣十分興致勃勃。
當下油門踩到底,車子高速奔馳在維州公路上,朱書珊見狀也趕緊踩下油門急起直追,一時間,車速翻卷起漫天煙塵。
略微往後一瞥,湯鎮權忍不住對這女人的固執皺眉,「先上高速公路往Accomack郡機場開去,途中借機甩掉她,我們再轉往目的地去。」
「嗯。」話落,馬特旋即一百八十度大逆轉,將車子駛上高速公路。
朱書珊也不是省油的燈,反應靈敏的馬上掉頭跟上。
只見兩輛車一前一後的追逐,整整花了半個多小時,馬特才成功甩掉朱書珊的火紅色車子,回歸原本的目的方向,往蘇珊-威廉家駛去。
「要命,這年頭的女人開車絲毫不比男人遜色,沖鋒陷陣的蠻干。」馬特心有戚戚焉的說。
「可不是,狠勁十足!」湯鎮權也覺莞爾。
說起很勁十足的女人,他腦中直覺想起單可薇那抹融合嗆辣、可人的極端性子,半個月沒去潘芭杜看她,不知道她跟小璽過得如何?
從來不知道,他會為這個女人如此牽腸掛肚,盡管,他們已經離婚多年。
馬特睞去一眼,正巧捕捉到他一反常態的溫和笑容,便問︰「想誰想得發笑?可薇嗎?對了,你多久沒去看她們母女了?」
心事被看穿,湯鎮權失笑,「半個多月了。」
「我的建議是,你再不找時問過去晨昏定省個幾天,你等著看潘芭杜特產的晚娘發飆吧!」馬特調侃的說。
他似笑非笑的睞去一眼,「剛剛那句特產晚娘,我絕對會幫你帶到的。」
馬特方才還得意揚揚的臉孔頓時愀然變色,「不用了--」
一想到單可薇可能會殺氣騰騰的瞪著他,手中還有菜刀伺候,他不由得全身直打哆嗦。
女人這種玩意兒,他還是睿智得盡早遠離才好。
「前面高街左轉,三十五號巷右轉。」湯鎮權指示著。
馬特躁控方向盤,車子轉入高街後的第五條巷口右轉,經過幾問磚砌平房,蘇珊-威廉那棟漆有深色屋頂的老房子就坐落在巷子最底端,一如她的老年生活那麼僻靜低調。
「等等,好像有人比我們早到。」湯鎮權遠遠的看見門口停著一輛銀灰色的車子。
馬特放緩速度,「會不會是歹徒重回犯罪現場?」
越來越多案例證明,許多人在犯案後會重返犯罪現場查看,是以兩人不敢太過大意。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湯鎮權當機立斷,「馬特,把車子停下以免打草驚蛇,我們前後掩護潛入。」
馬特將車子停靠在路邊,兩人備好配槍,十分俐索的靠近蘇珊-威廉的房子。
湯鎮權發現大門並未上鎖,在與馬特兩人目光交會示意後,旋即默契十足的推開門,俐落的身影二剛一後的進入客廳,子彈上膛的槍枝架握在雙手上置于身前,等待一觸即發的對峙。
此時,二樓地板隱約傳來腳步聲,輕盈中沉篤規律的喀、喀、喀聲響,宛若女子的鞋跟,湯鎮權與馬特不約而同的露出詫異神情。
難道犯下這樁可怕命案的嫌犯是個女子?實在很難想象女人竟然會有如此干淨俐落的手法和莫大的勇氣。
清脆的腳步聲從樓梯上走來,逐漸往客廳這兒接近,湯鎮權無言的以手勢說明他待會的行動。
馬特點點頭,表示他會配合。
兩人屏氣凝神,待客廳的門一推開,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速度街上去,湯鎮權在瞬問從身後箝制住對方,緊緊的將槍枝挨抵在對方的太陽袕上,馬特也高舉手槍呼應。
「唔!」措手不及的女子發出一聲驚呼,下一秒她看見前方用槍指著她的馬特,隨即用美麗的嗓音道出冰冷的低語,「請問你們打算在我的腦袋上轟出幾個洞?」臉上的冰霜厚得幾乎要凍死人。
湯鎮權當下一愣,松開箝制扳過她的肩膀,和她面對面,「可薇!怎麼會是-?」寫滿吃驚的雙眼望著身前再熟悉不過的人。
機警的馬特收起手槍,帶著尷尬和歉意的表情遠遠閃到一旁。
「是啊,當然是我,要不你們以為是誰?」單可薇沒好氣的問,睥睨的掃了湯鎮權一眼,「湯大隊長,你手里的槍可以收起來了嗎?我可不想遭受槍枝走火的危險。」
好個湯鎮權,半個月沒來看過她們母女倆,連電話也沒一通,剛剛竟然還把要命的手槍抵在她腦門上,他如果不是活膩了,就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對不起。」方才還一臉戰斗殺氣的湯鎮權,這下臉上的英氣全不復見。他趕緊把手槍收入槍套中。
「對了,可薇,-怎麼會在這里?-認識這屋主?」馬特轉移話題問。
「蘇珊-威廉,听說是幾天前垃圾場命案的受害者。」她徑自往客廳走去。
「-竟然知道?」馬特瞠目結舌的望著湯鎮權,繼而又望向她。
關于死者的身分明明是保密的,為什麼單可薇卻已經知道?
「蘇珊-威廉的弟弟麥特-威廉先生昨晚與我聯系,電話里他說這房子里有一批家-想要變賣,我問起他與屋主的關系和一些細節,威廉先生才對我說出蘇珊-威廉的不幸事件,由于威廉先生希望明天抵達維吉尼亞州後就能盡快把事情妥善處理,所以我才會今天一早就趕過來看看。」
潘芭杜的家-收購事業早在業界闖出名號、做出口碑,不用主動出門洽談,許多業務就會自動找上門來,常常是讓潘芭杜的專線電話呈現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忙線,傳真機更是沒日沒夜的接到訂單。
「可薇,告訴我,-不會就這樣單槍匹馬的來吧?」抓著她的雙臂,湯鎮權激動的問。
「要不然呢?」仰起下顎,噘起紅唇,她不甘示弱的反問。
她不一個人來,難不成還帶潘芭杜一家老小來參觀嗎?那潘芭杜還要不要開門做生意啊?笨男人!
「這太冒險了,難道-不怕會在這里遇上犯案的歹徒?又或者打電話給-的人並不是威廉先生呢。」馬特說出了湯鎮權的顧慮跟擔憂。
「我肯定是威廉先生,半年前,他來過潘芭杜,我對他的獨特嗓音很有印象,當時的交易資料還保存在潘芭杜呢!」單可薇姿態優雅的落坐在一張玫瑰花布的椅子上。
她這麼一坐,湯鎮權這才注意到,她今天打扮得真是美麗。
粉紅色的Valentino洋裝,腰間系著俏麗的蝴蝶結,外罩七分短外套,鞋子上小巧的蝴蝶結呼應著她腰上的俏麗,展現出的美麗青春如昔,多的只有風韻。
「外面的車子是-的?」馬特問。
「車子?什麼車子?」她納悶的抬起頭。
「銀色BMWE60新5系列轎車。」擁有過人記憶力的湯鎮權憑著方才驚鴻一瞥的記憶說。
她搖頭,「那不是我的車子,我今天並沒有開車出門,是貨運車湊巧到附近出貨,我搭便車來的,派翠西亞晚點兒會來接我回去。」
聞言,馬特正覺有異,屋外就傳來車子急速駛離的聲音,兩個大男人一前一後的追逐出去,卻只看見早卷塵遠去的車身。
「該死,剛剛那輛銀色車子一定有問題!」湯鎮權擊手扼腕的說。
話才說完,停放在十多公尺遠的警車突然傳出一聲劇烈爆炸,整個車身旋即陷在火海之中,附近多處民宅的門窗玻璃受到波及紛紛爆裂,湯鎮權和馬特緊急撲倒在地、尋找掩護。
「該死的,馬特,打電話通知警局多派些人手過來。」
「我知道。」馬特伏低身子,趕緊掏出手機。
須臾,「啊--」留在屋里的單可薇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糟,可薇!」湯鎮權和馬特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屋里沖,只見單可薇臉色慘白的站在客廳一隅,在她兩三步之前,木質大鐘支離破碎的散落在地。
「-沒事吧?」湯鎮權滿是擔憂的抓過她的手詢問探看。
「我當然沒事,但是它有事!」她手指著地上支離破碎的木鐘,「外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這玩意兒會突然從牆上掉下來!」握緊雙拳,她氣急敗壞,慘白的臉色轉而漲得通紅。
經過她剛剛的多方評估,這屋子里盡是一些平凡的家具,獨獨這只木質吊鐘還勉強稱得上值錢,這下好了,天外飛來橫禍,潘芭杜沒賺到錢不打緊,她今天早上的忙碌不就宣告白費了?可惡!
「不到一分鐘前,十多公尺外的一輛警車突然爆炸,我和馬特都強烈懷疑警車爆炸的肇事者跟剛剛停放在蘇珊-威廉房子前的那輛銀色BMW駕駛有關聯。」湯鎮權詳盡的說明。
「媽的,百分之百一定是那個嫌犯干的好事!真是該死的家伙。」馬特連聲咒罵。
「現在我們都被困在這里了。馬特,有通知局里的伙伴了嗎?叫他們派鑒識人員來徹底搜查,包括那輛警車。」湯鎮權透過裂損的玻璃窗觀察,馬路旁那團火球依然燒得猛烈。
「被炸毀的警車是你們的座車?!」單可薇訝然問道。
湯鎮權點點頭,一邊撫模她的頭發安撫。
「媽的,幸虧我們不在車上,要不然這下子真的是尸骨無存了。」憤恨的抓起手機撥回局里請求援助,馬特還是覺得很火大,竟然有人敢公然挑戰公權力,這分明是和警察過不去。
「怎麼會這樣……」單可薇眸中盡是濃濃的擔憂。
前些天,她夢見了九年前那個叫人心碎的夜晚,這些日子她心里一直覺得忐忑,她總是在想,這會不會是一個警訊?
倘若是,誰會是遭臨危險的人?
不,單可薇寧可是自己,也不願是她身旁的人,她是如此珍愛著他們。
一想到任何殘忍的情況可能再度發生,她再也顧不了許多的沖上前,一把抱住湯鎮權。
「可薇?」他對她的激動感到莫名。
她沒有說起那可怕的夢魘,只是把頭挨靠在他胸前,強忍住心里的不安。
要安全,她只希望他能安全。
伴隨開門聲,一記口哨聲應聲響起,派翠西亞甩弄著鑰匙跨步走來,馬上喳呼,「老板,先說喔,我可不是存心遲到的,我差點被困在外頭巷子了,是火燒車呢!幸好我聰明,知道繞道……」見到屋里的狀況,當下一愣,她隨即又開口,「哈,怎麼都在?嘖嘖,老板-也真是的,既然知道湯先生會來,干麼還要我撇下工作來接-?-難道不曉得我這個金牌業務員可是非常忙碌的。」
「是啊,忙著訛詐顧客口袋里的錢,派翠西亞,這種事情-不用說大家都知道。」馬特搭腔。
「多嘴!」她狠狠睨了他一眼。
單可薇離開湯鎮權的懷抱,拿過派翠西亞手中的鑰匙,「待會馬特會送-回去,車子我要了。」接著她拉著湯鎮權就往屋外去。
「啥,不行啊,那是我的車-,老板--」派翠西亞激動的抗議。
「借開一下不會少塊肉啦!」單可薇霸道的說,邁開大步離開。
湯鎮權沒有阻止單可薇,只是回過頭向馬特打了手勢,便尾隨著她走出蘇珊-威廉的房子。
「放心,包在我身上,事情我會搞定的。」馬特比個OK的手勢回應,不忘拉住派翠西亞警告她,「然後,從現在起,-最好給我乖乖的。」
「救命啊!-,不行啦,老板,我才不要搭馬特的爛警車!」派翠西亞極力抵抗。
「-口中的爛警車已經化身為一團火球,-想搭也沒得搭,」他板起臉孔,「奉勸-少給我嚷嚷,-以為只有-委屈嗎?我也同樣深感委屈。」他沒好氣的說。
惡人無瞻的派翠西亞瑟縮著身子,委屈的閃到一旁。早知如此,她就不來了。
單可薇坐在駕駛座上不發一語,目光下移的落向前方燒得面目全非的車子,消防隊正在滅火,四周來了不少媒體、人群圍觀,她的目光凜凜,叫人揣不透她的心思。
「可薇,怎麼了?還是讓我來開吧!」湯鎮權輕輕推了下她的肩膀。
她回過頭望著他,望見他眼底的關懷,搖了搖頭輕扯出一抹淡笑,旋即駕著車子掉頭避開火燒車的現場。
同一時間,消防車旁人群圍聚的那端,有一雙眼楮銳利的盯上了湯鎮權,當下撇開警車爆炸的新聞題材,轉而追逐遠去的目標。
離開高街,車子直往維州公路駛去,然後轉駛向接近菲爾松柏樹林的路口,一路上單可薇都抿著女敕粉的唇,心情沉重。
湯鎮權望著她精致美麗的臉龐,揣測著她當下的心思。
怎麼了?今天的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那雙素來精神的眼楮像是蒙上煙塵似的晦澀?讓他心里不由得漫起一股不舍。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他寧可自己不要投身如此險峻的工作,才能成為她和小璽唯一的依靠,听她細說心里的苦。
然而遲了,現實里,他是員警,更是VICAP成員之一,追緝犯罪已經是他畢生的職志,而他,只能把他最愛的女人遠遠的推開,推離危險的範疇之外,對于她的痛苦只有愛莫能助的卻步。
忽地,車子竟在大馬路上任性罷工了,單可薇愣了一下,噘著嘴狀似輕松的嘀咕,「派翠西亞的車真是中看不中用。」
湯鎮權查看須臾後說︰「沒汽油了。」
「喔,怎麼這麼快?」沉吟半晌,她索性打開車門走下來。
「-要去哪里?」他跟著打開車門。
她沒有說話,只是把手高高的向他舉起,似是邀約。
他走向她,「叫人送汽油過來吧,雖然離潘芭杜不遠,走回去還是一段不短的距離。」
她張大眼楮,「誰說我要走回潘芭杜去了?」
輕扯嘴角的淡笑,單可薇勾起湯鎮權的手臂,強行往馬路旁的草叢走去。
「可薇,小心!」這里雜草叢生,她又嬌貴美麗,他生怕她會被這些野單枯枝弄傷。
「快來--」她喊著他,要他加快速度。
他莫可奈何,只好跟著她的方向追上腳步。
她的眼神像是一種蠱惑的毒藥,只需短暫凝視,就會叫人沉淪。
依隨的身影越過濃密的草地還有一整區的高聳林木,就在盡頭的彼端,湖綠的景致隱身其中。
「呵,終于到了,我還以為我記錯地方了呢!」單可薇抹去額上的薄汗。
眼前的風景讓湯鎮權一愣,當下心情復雜的揪扯了起來。
他記得這座湖,當初,他趁著月色和微醺酒意,在這無人的湖邊向摯愛的女人求婚,那時他們以為彼此會幸福一輩子,然而九年前的一樁意外,徹底摧毀了這個希冀,現在想來,他仍不免心痛。
「愣著做啥,過來啊!」單可薇招手。
「怎麼會突然想來這里?」他抗拒前進。
她歪頭認真想了一下,「因為車子沒油了。」彷佛她的舉動是再理所當然不過。
他忍不住低頭哂笑,她就是這樣,做事永遠不需要什麼特別的理由,好像就是時間到了,所以必須這麼做。
就像那一晚月光下的求婚,她也是這樣理所當然的搶過他手中的戒指,徑自戴到手上去。
「你愛我,我也愛你,我想不出叫我們不要在一起的理由,所以好像只能嫁給你嘍!」記得,她是這麼俏皮的回答。
湯鎮權朝她走去,單可薇拎著裙-遙遙領先,站在望得見湖邊的一棵大樹下,原本該有的一座秋千的木板已經斑駁破損,不過繩子看來還算牢固。
她二話不說的把殘破的木板卸下,月兌下鞋子往繩索上一跳,像個孩子似的輕蕩著秋千。
「鎮權,快來呀!」他的動作永遠是沉篤的緩慢,她奮力朝他招手。
湯鎮權看著她像個擺蕩的仙子,裙子在樹下湖上之間牽引著柔美的弧度,拗不過她的堅持和慫恿,他依著秋千的來去,順勢一腳踩上繩子接過掌控,她巧笑的雙手攀扶著他的肩膀,依偎在他胸膛前,情況美好得一如當年。
「還要再高一點!」她孩子氣的請求。
「好。」
他擺動著簡易的繩索秋千,將兩人送得高高低低,單可薇甜蜜的迎著風,忍不住笑得-起雙眸,一次又一次,清鈴般的笑容漫過整個湖岸。
忽地,她斂起笑聲,「權。」風迎來拂去,傳送著她的嗓音。
「嗯?」他臉上掛著久違的笑容。只有在她身邊,他才能放心的笑。
「……如果,一切可以從來,那該有多好?」她仰起頭望著他,泛紅的眼眶驀然落下一串淚珠。
他的心無端的揪扯起來,「對不起,可薇……」
九年前,維州發生一連串震驚全美的氰化物死亡命案,當時投身警界的他全力追緝,拜媒體之賜,湯鎮權三個大字成了新聞報導上的常客,卻也讓他成為嫌犯鎖定的目標。
他萬萬沒有料想到,幾個月大的兒子,竟會成為歹徒用來報復他的工具,還來不及長大看見這個世界,就這麼氣咽命絕在父母極力為他打造的溫暖家中,他怎麼也忘不了那小小的身軀躺在冰冷解剖台上的景象,這是他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的自責。
心痛之余,千頭萬緒的他自知沒有能力可以縝密保護可薇的安全,才會殘忍的選擇離婚,和她徹底畫清界線,就在她最脆弱的時候。
「如果分離是唯一守護的方法,那麼就讓我們永不再見。」他這麼說過。
單可薇揚手捂住他的嘴,「我不想听你說對不起,也不想再听你說分離是唯一守護的方法,九年了,我們還要浪費多少時間?」她語調哽咽。
他沒有回答,騰出一只手攬在她腰際,把無奈的嘆息拋向天際。
這廂,追逐湯鎮權離開爆炸現場的朱書珊也把車子停在前往菲爾松柏樹林的大馬路旁。
「奇怪,人呢?沒錯啊,明明是這輛車。」她以為自己又把人跟丟了,如果這種事情一天發生兩次,她真的會羞愧得切月復自殺。
她在車子四周打探一會兒,捺不住好奇,她謹慎的掏出手帕捏住門把,小心翼翼的打開車門查看,思索了下試著轉動車鑰匙想發動引擎,機伶如她很快就從儀表板上得知訊息,「哼,還真隨性,車子開到沒油,連鑰匙也沒拔。」
找不到可以證明車主身分的證件,她關上車門在四周踅來走去,等了半天,她揣測著湯鎮權是否和那名女子沿著大馬路走去,然而視線下意觸及路旁像被踐踏過的草叢,她有了另一個想法,回到自己車上抓起相機,遂往草叢走去。
「我說過我是認真的,這下你們總該相信了吧?」她自言自語的道。
只差沒有披荊斬棘,她滿頭大汗的越過重重的枯枝雜草,遠遠的,就看見秋千上相依偎的兩個人。
男人毫無疑問是湯鎮權,至于那小鳥依人的女子朱書珊始終看不到她面容。
基于女人的直覺,她知道那女子和湯鎮權定是關系匪淺,當下,她拿起相機,無聲無息的捕捉了這難得一見的畫面。
「快讓我看看-的小臉啊!」朱書珊口中喃喃有詞。
許久,只見湯鎮權滿是柔情的吻上了女子,她更加確定自己的揣測,心想,被動苦等也不是辦法,她決定從外頭的車輛下手,一定要找出這個女子的身分。
收起相機回到車旁,她抓起手機撥了一組號碼,「我是Susan,幫我查一輛寶藍色的VolkswagenPassatV6,車牌號碼是XC-1729,我要知道這輛車的車主是誰。」
掛上電話,她揚起一抹笑,暗自思忖,「如果我送來一桶汽油,不知道湯鎮權看到後會有什麼反應?」
半晌,「好吧,就當作是我今天日行一善吧!」她開著車子往加油站去。
一想到湯鎮權可能露出的困惑表情,朱書珊就忍不住想大笑,就當作是對湯鎮權蔑視她決心的一種回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