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的看著張讓口中的蘭薰山莊出現面前,徐雪凝痴望著氣勢磅礡的山莊外觀,如雲的玫瑰鮮紅如血,心中就是不踏實,她真的屬于這個宅第嗎?這里太富麗堂皇了。
「進去吧!」張讓來到她身邊,牽著她的手往那扇門走去。
一進到大廳,「少女乃女乃——」一個欣喜的身影搶先大家奔上前來。
她看著眼前的侍女,臉上掩不住的茫然。
「少女乃女乃,你終于回來了。」小文高興得想手舞足蹈,「我好想念你。」
「你認識我?」眼前的人好親切,徐雪凝忍不住想給她一個擁抱。
「你是少女乃女乃啊!山莊里的人當然都認識你。」
「我叫雪凝,阿讓都這樣叫我。」
他的手模著她的頭發,接著交代侍女︰「小文,先把少女乃女乃的東西提上去整理好。」
「是,少爺。」她上前接過張讓手中的行李,眼楮不止一次打量著徐雪凝。
張讓以護衛之姿,攬著徐雪凝隨後上了三樓。
「你下去吧!」
「是。」小文帶上房門退下。
徐雪凝細細的打量著房里的擺設,意圖熟悉這里的一切,進而喚起自己的些許記憶,可是她還是覺得陌生。
坐在床沿,她看著張讓的眼神仍是一無所獲。
「不急。」張讓握著手在她面前尊,「我說過,我要跟你重新開始,所以把屋里的一切重新整理過,好迎接你的回來。你喜歡嗎?」
「喜歡,謝謝。」她感覺很窩心。接著視線掃到牆上的婚紗照,她專注的凝望著,仿佛在照片中逡巡著什麼。
「我現在的頭發好丑。」她撫上因手術而剪短的頭發。
「頭發會長長,再過一陣子,你的頭發就會像我們結婚時那樣美麗。」
「真的?」
「當然,我不會騙你的!」
徐雪凝開心的笑著,雙眸微微眯起,手心羞怯的遮掩著嘴。
她眼眸含笑,是那麼的溫柔可人,張讓深深著迷,「喔!老天,你千萬別這樣看我,我會想吻你的。」
「你壞——」
「雪凝,我想親你,可以嗎?」
她嬌羞的點點頭。
張讓向前攫住她的唇,濃情蜜意不需言語。
門驟開,「啊——對不起……」小文發現自己又撞見少爺的好事,連忙低頭道歉。
這個糊涂侍女,「小文,你再不學著敲門,我只好把鈴鐺綁在你身上了。」張讓沒好氣的說道。
「少爺,對不起,是老爺要你陪少女乃女乃到書房去。」
「我們馬上過去。」
小文退開後,徐雪凝笑著,「你都這樣捉弄人嗎?那我以前一定很慘。」
張讓無言,僅在心中回應著︰是啊!很慘,我真的把你害得好慘。
為此,他對雪凝更是憐惜,緊緊的抱著她。
「阿讓,爸爸會不會很嚴肅?」她有些擔心。
「放心,爸爸是喜歡你的,當初你會嫁給我,全都是爸爸做主的。」
「那就好。」對于要與公公見面,她總算稍稍寬心。
在蘭薰山莊,她成天就是吃飽睡、睡飽吃,一點事都甭做,著實讓人悶得發慌,只能成天站在落地窗前翹首遠眺著蔥郁的林木、遠山,要不就是殷切期盼著張讓歸來。
「少女乃女乃,你在做什麼?」小文一進臥室,就看見她魂不守舍的。
「我悶得慌。」
「你可以到花園散散步啊!以前你最愛上那兒去了,不在琴房,一定就是上花園去乘涼了。」
「真的嗎?」她不太有印象。
「去走走也好,一會兒小文把午餐送到花園去,少女乃女乃可以在那里賞花吃飯。」
徐雪凝決定接受小文的建議,「好,謝謝你。」披上薄外套,她愉悅的往主屋外的花園走去。
玫瑰園圃中。一名女孩坐在輪椅上。一徑的沉默。
「小靜?」她不太確定的喊著,張讓提過她。
女子徐徐的別過頭來,「大嫂。」
「你在畫畫嗎?」她瞧見張靜腿上擱著的畫本。
「嗯。」
徐雪凝走近她愜意的坐下,「小靜,以前我真的這樣生活嗎?」她實在無法想象自己過去過得是這種養尊處優的生活,喔,該說是無所事事、不事生產。
她伸舌頭做著鬼臉,逗得張靜也笑了。
「嗯,大嫂以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而且大哥不準你做事。」
「不準我做事?為什麼?」
「大哥因為眉兒姐姐生你的氣。」驚覺自己失言,張靜捂著嘴巴,不知如何是好。
「誰是眉兒?」她納悶。
「大嫂,我不知道,你可別跟大哥說是我告訴你的,否則大哥會生我的氣。」張靜一心急,眼淚就要潰堤。
「不說不說,我保證絕不告訴他。你別哭啊!」她一再拍胸保證著。
張靜總算破涕為笑,「謝謝大嫂。」
寬心後,她又執起畫筆,恬靜的畫著。
「你喜歡畫畫?可以教我嗎?」閑來無事,找點事做做也不錯。
「大嫂從以前就這麼說,可我總找不到機會教大嫂。」
「真的?那一定是我偷懶。」她不好意思的笑道。
「陪我。」張靜要求著。
「嗯。」
徐雪凝在張靜一旁的椅子上落座,欣賞著她描繪的動作,突然,一個模糊的景象與現在的周遭重疊,可又忽爾的怞離。
徐雪凝腦子的思索有些許的連接,然而在她努力想繼續時,卻又完全不可行。
是什麼樣的回憶呢?一樣的場景,不明的情況,到底何時她才能完全的恢復記憶呢?小靜口中的眉兒又是誰……
在張讓的引領下,她融入了張家的生活,習慣了蘭薰山莊里的一切。
被悉心照料、專寵獨愛的女人總是顯露出渾然天成的柔美、嬌媚,徐雪凝不止神情轉變了,就連性情都較過去開朗許多,不再顯得落寞委屈、逆來順受。
從三樓的落地窗前看見張讓的座車駛進山莊,徐雪凝一路奔下樓,迫不及待想迎接他的歸來。「小心——」張讓及時接住她撲上前來的身軀,她清鈴般的笑聲在耳邊響起。「今天心情很好?」將手上的公事包交給侍女,他抱起徐雪凝往屋里走去。
「早上我又到花園跟小靜學畫畫。阿讓,我好像真的會彈鋼琴,下午小文陪我在琴房坐了好久,我看著鋼琴,雙手就不自覺的彈起旋律來了。」她覺得太神奇了,想跟張讓分享這種特別的感受。
「我說過,你可是個著名的鋼琴家,當然會彈琴啊!」
「等我再熟悉些,我要彈給你听。」
「好,我一定洗耳恭听。」
二樓的樓梯口,張靜難得出現。「大哥……大嫂。」
「嗯。」他隨意的打了招呼。
張讓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徐雪凝身上,這讓一旁的張靜很不是滋味。
「阿讓,你放我下來,小靜正看著,我會不好意思。」徐雪凝小聲央求著。
「沒關系,小靜只會以為我們很恩愛,不會笑你的。」他轉而對張靜說,「是不是,小靜?」
「對。」她有些畏縮的答著,低垂的面容卻布滿妒忌的怨懟。
「小靜,在樓梯附近要小心,有什麼事叫侍女幫你。」張讓叮囑後,隨即抱著徐雪凝往三樓去。
靠在張讓的肩膀上,徐雪凝問著張靜,「小靜,明天我還可以跟你去畫畫嗎?」
「可以。」
她揮動著手,「那我們約好了喔!明天在花園——」
張靜無言頷首,勉強扯出羞澀的笑容。
當如膠似漆的身影隱入三樓房間,張靜褪去無欲無爭的表情,她露出冷笑,隨即轉動輪椅回房。
有別于二樓的形單影只,三樓上的愛情鳥依舊相依偎著。
「你跟小靜處得好嗎?」其實,張讓是有些擔心的。
「很好啊!她很安靜,總是默默的畫著圖,可她準許我坐在她身邊看,還願意教我呢!」她解著他的領帶,滔滔的說著她今天的生活,一一把他的領帶、西裝收掛起。
「那就好。」拉過她在旁邊的空位坐下,他順著她略微增長的頭發。
「阿讓,為什麼我們都沒有孩子,小靜說我們結婚好多年了。」
「你喜歡孩子?」他不該問的,雪凝當然喜愛孩子,要不也不會為了救一個孩子而喪失記憶。
「喜歡啊!我還教過他們彈鋼琴……」不假思索的話一出口,不止徐雪凝,連張讓都呆住了。
「你想起什麼了?」他臉上有著喜悅。
徐雪凝很是苦惱的拍打著腦袋,「又忘了,每一次依稀想到過去的事,可是當我要再深入些,就完全不行了。」
「別打,」他制止她自虐的手,「慢慢來。」
「可是我心急,我想趕快想起我們以前的事情。」
張讓私心使然,他一點都不希望雪凝恢復記憶,他寧可她像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也不要她回憶起過去的不快樂。
「雪凝,如果我們現在生個孩子,你說好不好?」
「好啊!那你上班時,小孩就可以陪我。」
張讓的眼神直瞅著她,拉她坐在他腿上,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深沉、挑逗。
「阿讓……」他這樣露骨的目光害徐雪凝羞赧的不知所措,揚起手欲遮掩他令人量眩的眼神。
他吻上她的手,帶點霸氣的要求,「給我——」
「不行,晚餐時間到了,大家會等我們的。」她跳下他的腿落跑,可沒跑幾步,她就被一只結實的臂膀勾了回去。
「不準跑了。」
「阿讓……不行!」她躲著,身子不斷的下滑。
「你太吵了。」他決定以吻封緘。
戰栗的激情在臥室里上演,從躺椅一路蔓延燎燒到床褥上。
當兩人渾然忘我的索求彼此,從門縫透出一記森冷的瞪視,充滿敵意的看著柔美身軀與精壯的線條合而為一。
門外的人低語,「他會是我的,永遠只屬于我……」
猙獰的笑容在門縫間一閃而逝。
從房里走出,張讓突然決定去找父親。他的心中有懷疑,必須要馬上解決。
他出其不意的推開房門,站在床頭的董婉一時受到驚嚇,手中的膠囊空殼就這麼落入透明杯中,彩色的膠囊空殼在杯中載浮載沉,好突兀的景象。
她佯裝鎮定,轉過身來,「阿讓,你爸爸已經睡了,有什麼事嗎?」她遮掩住那杯水。
「公司方面的急事必須馬上跟父親商討。」張讓說。
「可他剛服藥睡了。」
打從他一開門,他就注意到董婉不自然的模樣,一反她平常冷靜的神情,此刻,她看來是那麼不安,她太過于要遮掩她身後的東西了。
「不會打擾爸太久的,況且爸一向淺眠。」張讓不理會她的阻止,徑自走上前去,「爸,你睡了嗎?美國分公司有個問題,我想听听你的意見。」他輕輕搖晃父親的身體,卻發現張啟華睡的異常的沉。張讓銳利的目光一瞥,筆直地看著董婉,「爸睡前吃了什麼藥?」
只手探探父親的鼻息,呼吸很規律,睡得很熟沉,眼下的很可能是安眠藥之類的。
「陳醫生開的藥。」董婉局促的搓柔著手。
她一向鎮定,可是一看到張讓的眼神就會失去冷靜,張讓是她在蘭薰山莊的惟一威脅。
「董姨,你身後是什麼東西?」他一步步走去。
「你多心了。」她努力從容的笑。
張讓凌厲的一瞪,一個箭步上前推開她,「這水里還有膠囊?」他露出狡詐笑容。
「不、不小心掉進去的。」她支吾。
「跟爸說,我有事跟他商量。」張讓決定不在真相未明前揭發她。
「這是誰?有點熟悉。」徐雪凝看著張靜畫冊中的女子,納悶那熟悉的感覺為何如此強烈。
「眉兒姐姐。」
「眉兒?」對了,小靜提過這人的。
「嗯,大哥幫眉兒姐姐拍過照,我依相片畫的。」
「你跟眉兒很熟稔嗎?」她直覺想多探問小靜口中的眉兒。
「大哥結婚前常帶她來,她會和我說幾句話,可後來她死了。」
「死了?為什麼?」
「意外,好像是車禍。」
「阿讓一定很傷心。」她可以想見張讓有多傷心。
「嗯,大哥好一陣子都陰陽怪氣的,後來爸爸馬上安排他跟大嫂結婚。」張靜似乎很為張讓覺得委屈。
「那我們以前認識嗎?要不怎麼會結婚?」難道,他們不是相愛才結婚的?
「大嫂,這我不知道,得問你了。」她的口氣意有所指。
徐雪凝心里怪難受的,思忖這樣倉促的婚姻會幸福嗎?
「是因為我們不相愛,所以沒有孩子?」她又問著。
她太急于想回憶過去的每一件事,而只有張靜可以幫她,所以她不斷的提出問題,想把腦中殘存的記憶全部串聯起來。
「你曾經懷孕,可是流產了。」張靜手中的畫筆沒有遲疑,仿佛在述說著不關己的故事。
「流產?為什麼?」她曾經懷有寶貴的生命,為什麼她沒有好好的保護?
「問你啊,因為是你把孩子的生命結束了。」她的聲音平平淡淡,卻令人感到寒冷。
「不可能——」徐雪凝愀然變色。」我怎麼可能扼殺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我說要問你自己,因為醫生說你是施打某種藥劑才流產的。」張靜闔上畫本,轉動輪椅緩緩的往屋內去,留下驚愕不已的徐雪凝。
她無法置信自己竟會是這樣凶殘的人,這消息來的突然,她無力細想,只覺壓得喘不過氣來。
凶手、凶手,殺害孩子的凶手……
「不是,我不是——」黑暗中,徐雪凝哭喊著。
「雪凝,怎麼了?」張讓觸踫床頭燈,昏黃的燈光亮起,映照著她淚流滿面的模樣,「是不是又想起什麼了?」
徐雪凝痛苦的揪著頭發,眼淚不斷淌出,「我不是凶手,不是凶手……」驟然撲向他激動的哭泣著。
「阿讓,怎麼辦,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我想不起來我們為什麼會結婚,為什麼連一點記憶都沒有……」她的啜泣是忍受一整天的臆測後才找到的宣泄。
「你出車禍了,所以忘了以前的事。」
「那我為什麼會流產?真的是我施打藥物導致孩子小產的嗎?阿讓,你告訴我好不好,你為什麼會娶我,眉兒是不是你真正愛的人……」
「別哭,我告訴你,可是不準你這樣哭下去了。」
她噙著淚點頭。
「我是曾經愛過眉兒,在我們結婚之前。」
徐雪凝的心忍不住揪了一下,即使她早從張靜口中知道張讓愛那個女子,可是從他口中說出,還是掩不住心頭泛著酸楚。
「可是我現在愛的人是你。關于眉兒的事,我明天把一些資料拿給你,你看了就明白,她只是為了利用我取得利益,而且她已經死了,現在我們之間的問題是在于我們兩個人的,不關她,因為我不愛她了,你明白嗎?」
「阿讓,」她懊惱自己為什麼想不起來許多事,「我怕……」
「別擔心,記憶會慢慢恢復的,不管怎樣,我都會好好愛著你、保護你,別多心。孩子流產是意外,不是你的錯,我不準你責怪你自己。」
「對不起——」她偎在他頸下的胸口,只要緊緊靠著他,她的不安就可以完全的平復。
「別再胡思亂想了,你就是因為愛亂想才會做噩夢。好好睡,我抱著你。」
「嗯。」
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又懷孕了!
一想到徐雪凝幸福的笑容,張靜的心情就無法平衡。
她一直苦苦等候,陳眉死了,好不容易徐雪凝也走了,可是她沒料到的是徐雪凝竟然又回來了,而且還備受大哥的寵愛。
而她只有一屋子的死氣沉沉陪伴她……
每天,偌大的山莊只有她一人是孤獨的,大家各忙各的,有時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屬于這里。
依稀听聞徐雪凝步伐輕盈的走下樓,每一個步伐的踏出就像是踩在自己的心窩上,張靜轉動著輪椅來到房門口,「大嫂。」她喚住她的腳步。
「小靜。」她嫣然一笑,轉而走向張靜。
「大嫂,你今天看來很快樂?」
「嗯,因為今天外面的天氣很好,雲破日出,所以心情也跟著好了。小靜,你不到花園畫畫嗎?」「待會兒。」
「那我先過去,我想到園子里剪些玫瑰花到屋里裝飾。」
「大嫂。」她再次叫住她的腳步。
「什麼事?」
她遲疑了一下搖搖頭,「沒事。」
「那我先過去花園了。」她的笑容像綻放的玫瑰,美麗的炫目。
「少女乃女乃,這麼多花要怎麼辦?」小文看到整桶的新鮮玫瑰不禁咋舌,不知徐雪凝要怎麼處理它。
「小文幫我把剩下這些多余的玫瑰葉子去掉,然後抱進來,我先把這些抱進去。」徐雪凝在花園里剪了不少玫瑰花,她興奮的忙碌著。
「好,少女乃女乃。」
這幾天她有著絕好的心情,因為前幾天醫院證實她已經懷孕了。
她洋溢在為人母的喜悅中,也迫不及待的想把好心情分散出去,盛開的玫瑰就代表著她的喜悅。
里里外外的走動著,徐雪凝一一在各臥房、書桌、餐桌上放置了玫瑰花,想增添生活的美感,整個蘭薰山莊因她的巧心裝點而彌漫著不一樣的氣息。
她攏攏及肩的頭發,「小文,還有剩下的嗎?」她身體倚在樓梯往下喊問著。
老半天沒人回應,她心想,也許小文沒听見吧!
她邊喊邊往樓梯走去,「小文、小文——」
突然,身後有一雙蘊手推襲上她的背,她措手不及的驟然往前傾去,雖然手緊急攀住一旁的扶手,但是仍止不住她下跌的趨勢。
「啊——」莫大的恐懼再次包圍住她,徐雪凝瞠著眼看著自己就要摔落卻無汁可施,眼前浮現許多她曾遭遇的景象。
「乒——」
前額毫無止勢的撞上大理石地板,發出劇響,她感覺腦子嗡嗡作響,像是被子彈穿越了。
疼痛夾帶暈眩,她跌入黑暗之中……
「情況怎麼樣?」接到侍女打來的電話,張讓暫停公司會議往醫院直奔而來。
「還沒完全醒來。」小文站在病床邊,死命擰著裙擺。
「孩子呢?」
「醫生說要小心注意,這幾天都還很危險。」小文一字不漏的轉述醫生的話。
「你先回去。」
「是,少爺。」小文膽戰心驚的離開。暗自慶幸,幸好孩子沒出什麼意外,否則她可慘了!
張讓坐在病床邊,心中的直覺告訴他事有蹊蹺,為什麼只要待蘭薰山莊,雪凝就禍事不斷?更何況先前的許多疑竇尚未明朗,為什麼他的臥室內會發現某人的耳環,還有那管針筒?
他是不是該好好的正視這些事情背後隱藏的陰謀?
「阿讓……」她蘇醒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尋著張讓。
「雪凝,哪里不舒服?」他的心髒每每都負荷不了她出意外的消息。
「我的頭好疼!」壓抑暈眩,她直覺撫上纏著紗布的頭,「孩子呢?孩子沒事吧?」她心急如焚的問著,那是她的希望,老天爺這次不能又如此殘忍……
「孩子是安全的,醫生說動了胎氣,得小心休息。」
她松了一口氣,緊繃的情緒稍稍緩和,雖然頭仍疼得像要迸裂,可是她已不在意。
「阿讓,有人推我……」她哽咽,好怕未來還會遇上這樣的事。
「誰?你有沒有看到?」果不其然,這是有預謀的。
「沒有,我沒看見,那力量好大,我完全無法招架……」
膠著的狀況,張讓陷入沉思。
「阿讓,我想起來了,每一件事——」
張讓驟然一愣,「你恢復記憶了?」
「嗯,」她輕眨著眼回應,「阿讓,如果你真的愛我,一定要幫我保住這個孩子,我不能失去他。」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我知道,這件事我會去調查,暫時不會讓你回蘭薰山莊,除非事情水落石出。」
徐雪凝把希望寄托于張讓,她相信張讓一定會做到的。
兩人的手緊緊握著,象征一種扶持、信賴。
二樓的房間內,兩名女子面對面的交談著,氣氛相當的僵,隨時可能一觸即發。
「又是你推她下樓的對不對?你怎麼會這麼執迷不悟——」女人氣急敗壞的責怪著,「先前我掉的耳環已經被你哥哥尋著了,只怕他要起疑心,你還不安分。」
另一個女子站起身,接著旋過身背對著她冷然的笑著,「別含血噴人,有誰看到是我?」
「我原不想這樣逼問你的,可是你總是不听勸,一錯再錯,而且甚至威脅到原本平靜的生活,我真痛恨你——」素雅的容貌浮出無能為力的沮喪,她喂了丈夫安眠藥才得以月兌身。
「我做了什麼嗎?我只是把該屬于我的東西奪回來而已。」
「你所做的壞事已經是罄竹難書,更何況他根本不可能屬于你,難道你非得要等這一切全都化為烏有才肯甘心嗎?你醒醒好不好,放手吧!」她苦口婆心的勸著眼前直拗的女子。
「我不懂,為什麼我這樣掏心挖肺的,他卻從來都不曾多注意我一點!」她盈滿恨意的胸口逼使她幾乎瘋狂,「我是那樣一心一意的對他……」她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怨恨交錯,「我不甘心,我一定要她死。」
「你謀害的是人命,活生生的人命啊!當初已經鑄下大錯,你不可以再錯下去了,否則連我都救不了你!」女人激動的吼著。
「我要玉石俱焚!」說罷,一腳掃開阻礙的輪椅上,軟若無骨的柔荑亮出小刀,她在醞釀一種美麗的殺戮。
「啪!」女人摑了她一巴掌,希望可以阻止更瘋狂的禍事,「你給我住手,不準做糊涂事,要不我就先把你送進監牢里。」
毫不在意那巴掌的疼,她揚起刀,容貌映在刀面上,是鬼魅的期待,她在等待大肆喋血的機會。「等她回來,我就會永除後患。」她的獰笑不斷響起……
門外的人驚愕的捂住嘴巴,她被這天大的秘密嚇得六神無主,雙腳不住的發抖,她得快把這消息告訴大家,否則蘭薰山莊可要出大事了。
她不斷告訴自己小心,屏氣凝神的放緩腳步,她輕輕的轉過身想要逃離這危險的地方。
然而,腳下的步伐還來不及踏出絲毫,門猝然被打開,她心髒的血液瞬間停止流動。
「小文,你听夠了吧!」張靜步履穩健,一點都不需要倚靠輪椅。
「小姐……我什麼都不知道……」她忙不迭的往後退去,死亡的恐懼已經籠罩她,「二夫人,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求你救我……」小文的眼眶泛紅,驚懼的眼淚在眼眶打轉。
「我不會放你走的。上一次把你關到後面的倉庫,你聰明的什麼都不說,這才留你到現在,可是這一次非同小可,我不會輕易冒險的。」
「小姐,饒了我吧!」小文苦苦哀求著。
「當初就是有個不識相的女人,自以為飛上枝頭當鳳凰,敢對我頤指氣使的,我不過把她的事情稍稍透露出去……哼。她就落得橫死街頭的下場。」她得意的笑著,「不過你別擔心,我會快刀斬亂麻,不會叫你痛苦的。」
「你說的人是陳眉,陳眉是你害死的?」小文眼中驀地閃過一抹深沉。
「別說的這樣難听,是她自作孽膽敢覬覦智升集團的產業,還明目張膽的在我面前吸毒。她以為我是個殘廢不會出賣她,殊不知那是我為了繼續得到哥哥寵愛而佯裝的假象,而我不過是報了信,她的生命就輕而易舉的結束了,平白便宜了徐雪凝。」
「原來是你,你粉碎了我和陳眉的未來,今天為了陳眉我豁出去了,就算賠上性命都無所謂。」小文語出驚人的自爆內幕,先前的驚恐被仇恨掩蓋,「我是她的愛人,既然是你奪了她的生命,我就向你來索命。」
小文不顧一切的撲打上去,張靜揮刀相向,一時之間,兩個女人拉扯扭打成一團,刀子無眼的在兩人身上都劃出傷痕。
「住手,都住手——」董婉試圖制止眼前荒謬的拉扯,然而一方面不希望張靜又犯下滔天大禍,一方面又害怕她會被小文所傷害。
然而扭打的兩人罔若未聞,不斷的攻擊對方。
被復仇染紅眼的小文力氣大得驚人,即便張靜手中有利刃卻漸漸處于下風,甚至被壓制在地上。
董婉在一旁看得緊張萬分,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她顧不得一切,隨手拿起房里的椅子往小文的後腦勺上砸去。
「啊——」頓時小文的腦後鮮血四溢。
董婉痴愣的放下椅子,對眼前的血腥畫面一時亂了方寸,「怎麼辦?」
「媽……」張靜呆了半晌。
小文腳步踉蹌,眼前的視線頓時昏花模糊,「你……你好壞的心腸。」頭上的鮮血不斷流淌而下。
「最毒婦人心。」張靜故作鎮定冷血的說。
小文搖搖晃晃的往外跌去,鮮血不斷流出的她匐匍在地上,死命的往外爬去,鮮血染滿她所爬過的地面……
「小文,你怎麼了?!」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將徐雪凝送至裴君石家休養,張讓與助理趙誠瀚相約蘭薰山莊,沒想到一進門竟會撞見這樣的意外,他蹲去,只見小文眼神渙散。
她用所剩無幾的力氣揪住他的褲管,「少爺……」她抬起手,亮出一只鑰匙,「日記、日記……」
隨即趴伏地上不再言語,連微弱的呼吸都沒有了。
「小文——」張讓搖了搖她沒有反應,抬起頭來竟看見張靜一身的狼狽站在他面前。「誠瀚,報警——」他毫不猶豫的對尾隨其後的助理說。
「大哥……」張靜扔掉手中的刀刃,渾身僵硬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