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迷信什麼怪力亂神,但是這一次,卞姝尹很難不對鮑曄雯甘拜下風,昨日才求助她,今天成介之果真一通電話也沒打來,讓她的壓力跟著抒解,上起課也就精神許多。
下午,結束課後輔導教學已是六點鐘,卞姝尹順道到超市買了一些東西,輕哼著小調往家的方向走去,正要掏出鑰匙,停放在外頭馬路邊的休旅車上,成介之白著一張臉走下來,不由分說就把她抱得緊緊的。
「嚇,介之,你怎麼來了?!」卞姝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渾身覺得被一只火爐密密實實的包圍住。
「我很想。」沙啞的嗓子,只能勉強用氣音吐出這幾個字,可憐兮兮。
卞姝尹抬眼看他,憔悴的面容、干裂的唇,眼神迷迷蒙蒙的,伸手往他額上一探,發現他體溫高得嚇人。
「介之,你曉不曉得你病了,在發高燒,有沒有去看醫生?」
他搖搖頭,像個孩子似的,緊緊抱住她,-啞的嗓音還勉強著要說什麼,卻總是吐不出清楚的字眼。
可惡的重感冒,奪走他的聲音,讓他無法對著話筒和她熱線,耐不住相思的他只好飛車趕來台北,途中沒釀成車禍,還真是祖先保佑。
不過,閻羅王可能也不收這麼長舌的鬼魂吧?
卞姝尹當下愧疚又難過,責怪自己折煞了他的心。
「走,我陪你到醫院。」見他還想自行開車,她一把搶過他的車鑰匙,急得口不擇言的罵,「都病得神智不清了,還開車,你是活膩了是不是?了不起,就當你家財萬貫有錢沒處花,也不用急著為自己付喪葬費?」
她又眼眶發紅,淚腺發達的想要發作,推著病歪歪的他,招了出租車直往醫院奔去。
候診區的椅子上,成介之難受的把頭靠在她單薄的肩上,嘴巴不斷蠕動喃喃自語。
「別再說話了,再說,當心我拿針線把你的嘴巴縫起來。」卞姝尹拍拍他的臉,威脅要他好好休息,真是病入膏肓的愛說話。
紅隻果竟然罵他,她不是害羞又膽小嗎?嘖嘖,她是到哪兒借了膽,敢這麼對他,難不成7-ELEVEN有在出售熊心豹子膽嗎?再多說幾句,他保證病好之後,一定對著她的耳朵念上三天三夜,以示抗議。
成介之埋怨的瞅著她脆弱又強作堅強的模樣,索性乖乖住了口,頭緊緊挨著她,一刻都不離。
反正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況且她身上的味道,真的好香……
卞姝尹也宣布投降,她沒辦法討厭他什麼,即使他變得不一樣了,她還是無可救藥的愛著他。
男人宿命的被當成強者,然而許多時候,男人不過是個孩子,也希望有示弱的時候。
看完病回到卞家,卞姝尹簡單弄了熱粥,他卻像孩子似的不肯吃,逼得她只好拿出對付學校惡魔的伎倆,強扮巫婆逼他吃下,再趁機扔了藥丸進他嘴巴,溫開水一倒,把他料理妥當,順勢躁起買來的口罩,往他臉上一掛。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以把口罩拿下,也不許再多說一句話,要不然,我會把你打包扔到垃圾堆去。」雙手一推,把他推到床上,被子一蓋,「快睡,不睡我就拿棒球棍打人。」
若不是聲帶發炎沒辦法發出一點聲音,成介之怎麼可能乖乖的不說話,不過能夠見到他的紅隻果,他就好高興。
好不容易等他睡去,卞姝尹撫著他孩子似的臉,自言自語起來,「介之,我看我也該來學開車,以後萬一你又病了,我才能開車送你去醫院,假日也可以去新竹看你,你說好不好?」
床上的人沒有響應,規律的呼吸伴隨幾聲輕咳,屋子里只有她的獨自對話。
意識到自己的蠢樣,她搖頭低笑,再次確認他的被子是否蓋得密實,關燈帶上門離去。
下樓時,卞姝琦正好踏入家門,「外頭有男人的鞋子,-該不會是帶了野男人來我們家吧?」
「什麼野男人,是成介之,他重感冒,我讓他在客房住下。」姊姊真是一點都不愛成介之,竟然連他的鞋子都不認得,真不知該替他心酸,還是為自己竊喜。
「原來是他,我還以為-跟老天借膽,竟敢背著成介之私藏男人。」她揶揄。
「我又不是-!」
「哎呀,回嘴啦?-今天是被雷劈到嗎?竟然知道反駁。」
「廚房還有宵夜,餓了自己弄來吃。」卞姝尹不想跟姊姊拌嘴,反正她從來都不是姊姊的對手,只有挨削的份。
「-,卞姝尹,他是真病還是假病?我認識他那麼多年,別說是感冒了,連過敏打噴嚏都不曾有過,現在怎麼三天兩頭扮柔弱賴在我們家?先前失憶的意外我就認了,現在流行性感冒都還沒開始,他就先發作,說,他是不是想裝可憐博取-的同情?」
「姊,-胡說什麼?!他是真的病了,剛剛才在醫院打了一針。」
「管他真病還是假病,反正他是找對門路了,對于-這愛心泛濫的女人,生病是最好的方法,不過-自己最好小心,當心被吃得尸骨無存,姊姊我,微薄的喪葬費還付得起,甭替我省這些,人掛了總好歹留點骨頭。」
「卞姝琦,-可不可以別再詛咒我了!」
「好了、好了,跟個語言遲緩者斗嘴,我未免勝之不武,饒了-了。」
當晚,卞姝尹躺在床上,腦子不由得聯想,為什麼每次鮑曄雯一施法,成介之就踫巧出事?
嘖嘖,看來以後少讓鮑曄雯插手,上一回為了阻止分手,結果得到的是失憶,這一回為了讓他恢復安靜,索性來個重感冒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她實在不敢想象,鮑曄雯號稱萬無一失的法術,會不會讓成介之哪天連命都沒了?
打了個哆嗦,她拉被子蒙住頭,趕緊睡覺不敢多想。
翌日,卞姝尹半夢半醒之間,覺得胸口被重物壓得喘不過氣來,昏沉的當下,她以為自己發生鬼壓床,痛苦的掙扎著。
忽而,一個低啞的聲音,像箭似的不斷射來,「醒來,卞姝尹,快醒來,我餓了,餓得想要吃下一頭牛,-再不醒來,我就把-吃了,醒來……」
卞姝尹睜開眼,昨日還病懨懨的男人,今天朝氣活現的賴在她身上,差點叫人喘不過氣,若不是那沙啞的聲音還不堪入耳,她真要懷疑他是裝病。
「別壓我。」她推著,翻過身還想睡。
「起來,我好餓,-昨天凶我,我要報仇雪恨,再不起來我要咬人了?」伸手搖得她天旋地轉,見她還不肯離開被窩,他當真張口往她肩窩狠狠咬下。
「啊,好疼!」她疼得全醒過來了。
始作俑者咧嘴得意的笑,「醒了吧?就不信-不醒,-再不醒來,我就要宰了-沾哇沙米果月復了。」
卞姝尹伸手模模他的額頭,她發現他真的病得不輕耶,是不是該考慮把他轉去精神科?一個人轉性也要有個限度,總不能變得一場胡涂吧!可憐她的睡眠。
「這麼深情款款的看我,會讓早晨的男人失控喔。」他挑逗的笑說。
她倏地臉紅,「成介之!」隔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不以為意,一把拉起她,「起來,我要回新竹上班了,陪我去吃早餐。」
念在他還病著,卞姝尹選擇順從,乖乖起床梳洗,雖然現在才不過六點鐘。
來到巷子口的早餐店吃早餐,她一直瞅著他。
「干麼一直看著我,不吃?那我吃了。」成介之毫不客氣的從她面前夾過蛋餅,大快朵頤,她還是看著他,他抗議的掃她一眼,「還看,以前沒看過我?再看我要收費了。」
「你變好多。」怞起面紙幫他拭去嘴角的沾醬。
「我變好多?怎麼,以前我走路沒有靠右邊,吃飯不用筷子,過馬路不看紅綠燈,有選擇性色盲嗎?還是我以前會揍-,不讓座給老弱婦孺?」
「不是,你以前不會捉弄我。」她淺淺笑著,他真的很愛說話耶。
「喔?那就是說跟-在一起才變的嘍!-完了,我要打電話給我媽,說-帶壞我。」
「賴我。」付了錢,她率先起身離開。
成介之跟上來,從她身後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許走,我問-,那-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以前的我?」
她回眸睞了他一眼,「你說呢?」把問題-回給他。
「法律有既往不咎的定則,人也有,就算-比較喜歡過去的我,但是也非得喜歡現在的我不可,-若不從,當心我挖個沙坑把-埋進去。」
「你瞧,又用言語恐嚇我,快回去上班啦,要不然叫你老板開除你。」她玩心一起,反過來恐嚇他。
忽地,成介之一把抱住她,沒了消遣調侃,柔情繾綣,「那就開除我吧,我不想回去上班了,我會好想-,姝尹,我要跟-住在一個屋檐下,我要每天都看到。」
「別鬧了,你工作那麼忙,還要每天開車台北、新竹往返,當心吃不消。」
「很累也要看到-,平常我來看-,假日-到新竹看我,就這麼說定,」他自作主張決定一切,-好不好?好不好?」搖晃著她單薄的肩膀。
「你高興就好。」卞姝尹根本無法招架,不答應,只怕她今天又要電話接到手軟,然後吞一斤普拿疼都止不了頭疼。
啄了她的唇一口,「-說的喔,到時候反悔,我就把-綁架到新竹,上班帶著-,下班也帶著。」他賊賊的威嚇著。
她苦笑的點點頭。
成介之得到她的應允,滿心歡喜的上車,休旅車載著喜悅往新竹駛去。
此時二樓陽台上,卞姝琦半倚著欄桿,冷不防的問︰「卞姝尹,剛剛跟-抱來抱去、意圖妨害風化的男人是誰?」
卞姝尹猛地抬頭,姊姊的表情像吃了大便似的怪,她淡淡的說︰「成介之啊?」
「啥,成介之?!」她兩眼大睜,眼珠子差點滾出眼眶,「卞姝尹,-該不會喂他吃了什麼藥吧?他會光天化日之下跟-抱在一塊?說,是不是別人家的男人?-不要想為-的紅杏出牆找借口!」
「什麼紅杏出牆,姊,-說話好听點行不行?」卞姝尹沒好氣的說。
「本來就是,當心我密告給成介之知道。」她威脅。
「不信,-晚上自己問他,他說要賴在我們家不走了?」她說完徑自進屋去。
「好,扯謊,要扯-也扯個象樣的,晚上我問成介之,包準拆了-的西洋鏡。」卞姝琦難得有機會整整有卞家觀世音之稱的卞姝尹,所以渾身充滿期待,今天晚上她絕不加班、不約會,就回家玩玩妹妹。
卞家客廳,三個人目不轉楮的對著電視屏幕,氣氛悶得叫人直打哈欠-
,瞧卞姝尹說得跟真的一樣,這個成介之還不是跟過去一樣,愣頭呆腦的,見著她也頂多點頭寒暄兩句,再多就沒有了,偏偏卞姝尹把他說得多離奇,不還是沒變嗎?要他變,比爬上天還難。
卞姝琦受不了這種悶死人的夜晚,決定出去找鄭宇翔約會。
「你們繼續相對無言、眼送秋波,我不奉陪了。」揮揮手,她趕緊離開這冰窖似的客廳。
卞姝琦離開後,成介之漾著詭笑,直瞅著渾然不覺有異,專心看連續劇的卞姝尹。
忽地,他用手指狠狠彈了她的耳朵一記,逼得她很難不正視他的惡行。
「好端端的彈我耳朵干麼?」
真疼,打小跟同學玩,她耳朵老是被彈得通紅,從來沒有贏過一回,要是可以,她真希望耳朵是可以被收納起來的器官。
「報仇啊,有個女人趁我生病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對我大呼小叫的責罵一通,讓我很不平衡。」
「我嗎?我哪有?」她冤枉的叫著。
「還說沒有,趁著我重病失聲不能反駁,訓得我一愣一愣的,還不道歉。」雙手出其不意的往她胳肢窩猛搔癢,惹出一聲又一聲的尖叫。
「啊,救命,哈哈……我干麼道歉?啊!住手,人家只是要你乖乖閉嘴休息,這樣也不行嗎?啊--」卞姝尹尖叫連連,咚的一聲,整個人滾到地板上四腳朝天,「疼!」
成介之隨即撲了上去,「不行,一天不讓我說話我會很痛苦,就像身上有蟲在爬,很難受,所以我發誓以後每天都要在-耳朵旁邊說上成堆的話?」
「天啊,你饒了我吧!」她討饒的說。
「休想,我們去吃宵夜,要不然我把-當宵夜啃。」他作勢抓起她的手,準備大啃特啃的模樣。
她趕緊縮回,「你是狼犬啊?抓到骨頭就啃!」
「對,快讓我吃飽,要不然-第一個就會遭殃?」拉住她的手,他輕而易舉的把她拖出客廳,直往外頭小巷子的攤販奔去。
他吃東西只有神速兩個字可以形容,牛肉面還有滿滿一桌的小菜,他瞬間就解決了大半,剩下的時間則不停在卞姝尹耳邊繼續聒噪著。
最後,她的耳膜實在繃到極限,只得善心提醒,「你渴不渴?你聲音還啞著,這樣下去明天會啞得更嚴重喔!」
「多嘴。」成介之夾起一口面,強塞入她的嘴,不讓她打擾他說話的興致。
從小吃攤離開,卞姝尹不單耳朵受到傷害,連肚子都撐得瀕臨爆破,而禍首依然故我的長篇大論著,也不見有什麼重點,就是說些瑣事,還有……往事?
腦子一閃,她驚喊,「你、你想起過去的事來了?!」
「想起什麼?-跟我去法國餐廳吃飯,然後我在餐廳里喝醉的事嗎?」他不疑有他。
法國餐廳,她沒跟他去吃過法國料理,是姊姊跟他去的,至于這件事,姊姊當成笑話說了一個月,她想不知道都難,當初就是因為這件事,讓她覺得他好單純、好可愛,只是,他竟把這件事情冠到她頭上來了,因為她是他的「女朋友」。
這代表什麼呢?是不是意味著,他開始想起以前的事情了?那冒名頂替的事不就……
「除了這個,你還想起什麼?」她急切的問。
他搖搖頭,「剛剛腦子閃過這件事,所以我就說了。」
卞姝尹突然極度不安的搓著雙手,下一秒她緊緊抱住他,口中喃喃自語,「別再想了,別再想了……」
「姝尹?」她的舉動讓他不解。
「介之、介之、介之!」她莫名激動的喚著他的名,以為這樣喚就可以把他的記憶永遠留在這一刻。
沒有任何喜悅的感覺,他瞅著她異常的模樣,強忍著心中不斷萌芽的疑問開口,「我們去散步,剛剛吃得太撐了。」他挽著她,一路走去。
沒有多問什麼,只是一如往常的挽著她的手,而愛說話的他安靜不過幾分鐘,嘴巴又本能的動了起來,可是這一回卞姝尹卻沒再阻止,因為她心頭惦念著秘密。
她怪,真的怪,成介之出于本能的懷疑,處于他失憶與過去之間,似乎還有個環節梗著。
視線不時瞥向她,兩人晃呀晃的晃進書店,看見架上一長排的旅游書,他突然問︰「姝尹,我們好象沒去旅行過對不對?」
「工作都忙啊!」她隨口搪塞。
「忙?把工作堆成山反正又沒人會搶著做,不管,我們找個時間主意大利玩,就這麼說定了。」
卞姝尹沒有說什麼,只是抬起眼看著他,露出漣漪似的淺笑,點點頭,她也想跟他去玩,如果這能夠讓她在他的記憶里佔有一部分的話。
孰料,旅游的事情馬上又開啟他的話題,成介之隨即又在她耳邊滔滔不絕的講述起他的旅行計畫,她想關上耳朵都不行,弄得她只好苦笑以對。
一切都是失憶惹的禍,失去了記憶卻讓他的語言能力失常,冷不防的看見他的眼,卞姝尹不但心虛還有心疼,她也想讓他恢復記憶,可是又怕他真的恢復記憶後離開她,女人的代名詞就是矛盾。
會不會有一種治療方式,可以讓他轉變的性格稍梢扭轉,可是卻不要讓他回憶太多的過去?卞姝尹懊惱得想撞牆,當初不要搞出冒牌女友的事情,現在就不用如此擔心了。
叩叩。深更半夜,傳來敲門聲。
「姊,-睡了嗎?」卞姝尹躡手躡腳的站在姊姊房門外。
房門打開,「報時鳥,這麼晚還沒睡?」卞姝琦縱情消磨了一夜,剛從浴室出來,發梢還不時淌著水珠,轉身緩緩走向玫瑰木的梳妝台前。
卞姝尹小心的將門關上,然後跟了過去,這時,客房的門被打開,成介之看了看走廊上沒人,即來到卞姝尹的房門前,開了門徑自走進房探看,卻發現床上空無一人。
「不在,跑去哪了?」他抱怨的嘀咕幾句,接著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這廂,卞姝尹又習慣的挨在玫瑰木的梳妝台旁。
「姊,怎麼樣?關于介之的事情,-問過沒?」
卞姝琦緩緩的掃來一眼,「成介之什麼事?」一臉不知所以然的模樣。
「-還問我什麼事!就是那天跟-說的,他性格回異的病情啊!-該不會全忘得一乾二淨了吧?」語調微揚,她蹙起了眉。
「呵,」她掩嘴低笑,「我是真忘了,-也知道的嘛,我的心思只會放在我男朋友身上,至于成介之,據說他現在是-的男朋友嘍,所以-不能怪我把他的事當耳邊風。」她笑得無辜。
「可是這事情這麼重要!」她失望的坐在地板上。
卞姝琦拍拍她的頭,「-干麼這麼緊張?-該不會是厭煩了現在的他,因為他失憶又多話,-喜歡他以前悶葫蘆的樣子,所以想借故-棄他,或者說-想讓他變回以前的死樣子?」
「才不是這樣,我只是擔心他有什麼後遺癥罷了。」扭曲她的意思,這只有她親愛的老姊做得出來。
「後遺癥?能有什麼後遺癥,撇開失憶,他頂多是以後不敢玩自由落體之類的游戲罷了。」
「-老是這麼無所謂。」
「-,-干麼非要他恢復記憶不可?他想不起來-卻要強逼他想起來,這不是折磨他嗎?況且就算他真的想起過去的事情,那對-有好處嗎?現在-跟他不是過得挺好的,何必庸人自擾?」卞姝琦就是要說服妹妹停止改變成介之的蠢事,沒錯,出于私心,人若不出于私心,怎能活得快樂?
「姊,介之他想不想得起來根本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但是,他現在已經開始想起一些事情了。」她垮下了臉。
「什麼?!他想起什麼了?」放下冷霜的罐子,卞姝琦離開椅子,蹲到妹妹面前追問。
「片段的記憶,在法國餐廳吃飯,只是他把你們相處的情況套在我和他的身上,以為和他去吃的人是我。」
卞姝琦松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喔,瞧-說的,害我以為他已經想起很多往事,準備向我索討傷害賠償呢!不過是一些殘缺的片段,別瞎躁心。」她徑自坐回椅子上。
「姊,-真的不希望他恢復記憶嗎?這樣介之不是很可憐?」
「我不認為他恢復記憶後對我有什麼好處,既然如此,那就維持現狀吧!我承認這點我是鴕鳥心態,但是我告訴-,為了-跟他的未來,-就放棄讓他恢復記憶吧!天知道他發現一切真相後,會不會殺了我們兩姊妹以茲發泄報仇?」卞姝琦世故的側過頭,攏攏頭發,不意卻露出千方想掩飾的秘密。
「姊--」卞姝尹發出驚呼,隨即一把揪住她浴袍的領口,「-這淤痕是怎麼搞的?!」
她緊急反手壓住證據,「唔,」粉色俏俏爬上她的臉,「還是被-發現了。」
「姊,-該不會是……」卞姝尹詫異得說不出口。
「ㄏㄡ,卞姝尹,-不要露出那種表情行不行?男歡女愛是很正常的,-這模樣好象我污染-純潔心靈似的!」
這是一段發展迅速的愛情,第一天,他吻了她,情人節那晚,她就把自己給了他,至于為什麼,卞姝琦也很難說出個所以然,就是迷戀上了。
「-就真的那麼愛鄭宇翔?」卞姝尹很難理解,或者該說她永遠都不懂姊姊的愛情。
卞姝琦換男朋友的速度跟她說話一樣快,只是她花心卻不忘嚴守著底限,當成介之出現時,她以為是奇跡之神來終結姊姊的多情。
然而事實證明她錯了,是鄭宇翔改變了一切,他出現後,平靜的日子都被扭轉了,姊姊投入他懷抱的速度快得驚人,進展速度更是超乎以往,就連她向來嚴守的分際都……破功。
她不懂,這個鄭宇翔究竟有什麼魔力,讓姊姊寧可舍棄成介之,義無反顧的奔向他。
「你們決定要結婚了嗎?」卞姝尹問。
她很保守,思想觀念、行為都保守,既然兩人親密至此,那勢必有更進一步的計畫才是,她是這麼以為。
搖搖頭,卞姝琦斂下一貫的揶揄招搖,帶著一絲悵然開口,「他是害怕婚姻的男人。」
「而-竟然甘心這樣對待自己?」卞姝尹覺得不可置信。
側著臉,卞姝琦反問︰「那-為什麼愛成介之?他跟我交往的時候,從未跟-說過一句話,而且那時他是站在我身邊,可-就是喜歡他,這又是為什麼?」
論說話,她向來不是姊姊的對手,果真三言兩語,她又語塞辭拙的說不出辯駁,只有瞠目結舌的看著姊姊頸上那抹激情後的淤紫。
是啊,為什麼?卞姝尹無言以對。
「唉,-不用這麼拘謹的看待人生,尤其是愛情,很多時候事情會超出-所想象的。」卞姝琦抓起長柄梳,梳著頭發,掃過一瞥,「成介之也是個男人,過去他不會做的事情,不代表他未來不會做,何況,-不也說他變了,所以他也會有向-求歡的一天,不是嗎?」
低下頭,她心虛的不敢多看姊姊一眼,「我、我沒想那麼多,我只希望他能過他想過的生活,如果他想找回失去的記憶,我會幫助他。」
不敢再多加逗留,她匆忙起身,-下一句,「我回房睡了。」火速往房門的方向奔去,臨去前又補充說︰「我會找一天陪介之到醫院去。」
砰的關門聲落下,卞姝琦對著化妝鏡里的自己苦笑,忽地,手中的梳子驟然松落,狠狠的砸上她的腳背,痛得她無法忽視,眉眼一蹙,她伏在梳妝台上低低的啜泣起來,雙肩劇烈的顫抖。
為什麼那麼愛鄭宇翔?為什麼要愛他?明知他是個人格有瑕疵的男人,極度害怕婚姻的枷鎖,寧可獨佔女人的心跟青春,也不願回報一場婚禮、一張證書,而她卻偏偏愛上這樣的男人,是懲罰嗎?老天懲罰她對成介之的無情。
而從姊姊房里逃回自己房問的卞姝尹,一倒在床上就用棉被把自己蒙得滿頭大汗,然而這身汗有絕大多數是因為自己的心虛。
震驚于姊姊的戀情轉折,她連房門被打開都渾然不覺,直到她翻開被子不斷的喘氣時,床的另一邊突然凹陷,黑暗中她驚駭的翻身想坐起,隨即一只手密實的捂住她的嘴,阻止了她的尖叫。
「-去哪里了?我剛剛找不到。」成介之晶燦的眼珠在黑夜中特別清晰。
是他,卞姝尹放松了警戒,順手拉下嘴上的手,埋怨道︰「你嚇到我了,三更半夜不睡覺,偷偷跑到我房里做什麼?」
他一把抱住她,「我想-,好想-,我突然想要抱。」
「你這傻瓜?」她無奈的低笑,隨即腦中閃過姊姊方才的話,機警的推開他,「回去睡覺,已經很晚了,以後晚上不可以偷偷跑到我房里來?」
「為什麼?」他像個孩子似的問題特別多。
「因為不可以。」
「我不管?」他撲上去,將她推倒在床上,而他也順勢的抱著她。
「介之?」她趕緊掙扎著想推開他。
只見兩個身軀不願屈服的彼此扭動著,倏地,一記不尋常的怞氣聲發出,卞姝尹趕緊停下動作瞪著他。
誰知他卻趁隙抱緊她,「別亂動,我怕我會忍不住想要。」
「成介之!」黑暗中,她仍感覺自己羞紅了臉。
「快睡,紅隻果,要不然我們……」他威脅的逼她安靜。
一整晚,她僵直著身體不敢亂動,腦子又不斷回想姊姊的話,身心遭受極大的折磨,倒是他,香甜的呼呼大睡,蹭得她腰酸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