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當時他選擇高開。
一回到租賃的房子,沈君毅便躲進臨時的小暗房里——這是惟一可以讓他沒有壓力,盡情做他自己的空間。
點著微弱的紅色小燈,熟練的手取出底片,顯影劑讓底片上的影像逐一清晰,沈君毅帶著澎湃未能平息的心情,做著一連串再熱稔不過的動作。
當暗房四周都晾滿了他的攝影新作,他的視線惟獨鎖在一張有著淺淺微笑的特寫上。
她是誰?
為何穿著一身不合時宜的衣服在威尼斯的街上游玩?
頓時,照片中她的注視、她的微笑又讓他的心熨燙起來。
沒來由的一陣煩躁,沈君毅離開暗房,轉而走向陽台上點起一根煙,他想起了童年,想起了影響他一生的兩個女人——母親、戀人。
父死母改嫁,他從小跟隨祖父生活,盡管祖父總灌輸寬厚的觀念給他,然而他對母親卻依舊只有薄情的印象。
打小玩在一起的戀人,讓他以為自己的幸福就要來到,然而當他學成歸國,她卻已經琵琶別抱,丟下他倆的盟誓。
老天爺讓他的幸福美夢再度幻滅……
女人啊大人,他這輩子最不該相信的就是女人,最該痛恨的也是女人,可偏偏他卻莫名的對照片中豆蔻年華的女子念念不忘。
香煙裊裊的帶他回憶起過往……
是夜,他無眠的望著天花板直到天色大白,而暗房里一整排懸掛的照片顯示的盡是如花般的容顏。
☆☆☆
暫時遺忘那個偶遇的男子,容鳳儀在港口附近玩得不亦樂乎,就連天色將暗她亦渾然不覺,反正她這尊貴的格格從來沒為這些生活瑣事傷過腦筋。
「你著,這玩意兒挺新鮮的,咱們在大清朝都沒瞧過的喔!下回得跟郎世寧大人說說,要他把這些東西進貢給聖上,順便也蓋座這外邦屋子讓大家開開眼界。」容鳳儀興致高昂的說著,手中把玩著她剛尋來的寶貝,腳下的步伐不見有停歇的跡象。
遇上這對什麼都有興趣的主子,可憐的只有底下的人,瞧,晴兒不就在後頭狼狽的追著。
「格格,別再逛了,晴兒這兩條腿都快送給佛祖了。」天啊,這主子真是害死人不償命,她都要累癱了。「晴兒,你別那麼不濟事,才逛一下就哭多城娘的說累,真不曉得你這身手是怎麼讓你進王府來的?」
「我的好主子,我的瑣格格啊!」晴兒連容風儀的呢稱都搬出來了,「進王府去是要照顧格格的生活起居,頂多偶爾端端水盆、膳食盒,又不是成天要這樣跟著大街小巷的瞎逛,格格是尊貴的金技玉葉,不是鄉間野婦得出外討生活,你歇歇吧!再走下去,晴兒擔心格格會受不了的。」她像個老媽媽似的嗜呼著。
「晴兒,你今年多大歲數了?」容鳳儀不曾停下腳步,隨意回頭問,拿起攤販的貨品專注的賞玩。
「跟格格一樣一十六。」不懂格格怎麼問起自己的年紀,她跟格格一樣的歲數這事兒,格格比誰都清楚的不是嗎?晴兒納悶。
「既然才十六,怎麼活像個老太婆似的,打從咱們到了威尼斯,你的嘴巴便叨叨絮絮個沒完,惹得我都心煩了,再不住口,當心我拿簪子替你戳兩個洞,再用條發帶綁起來,好讓你的嘴穩當的‘鎖著’了事。」放緩了腳步,容鳳儀說話的速度也一並緩了,可偏偏說的是挺嚇人的事情。
鬼靈精怪的她刻意壓低音量,用一種陰森、威脅的語調緩慢的說著她的計劃,狡猾的她還不忘眼尾陰冷的一瞟,果不其然,晴兒那丫頭當場被嚇得臉色慘白,一古腦兒的便跪下來。
「格……格格,晴兒不敢了……」語調中有著許多的委屈。
小瞄了她一眼,容鳳儀頗具威儀的說︰「不敢就好,起喀唄。」她忍住笑意,故作寬赦的饒了晴兒一馬。
她這丫環啥都好,就是碎嘴又膽小,隨便唬弄幾句,就嚇得活像是凋零的樹似的,渾身搖晃打顫。
「謝……謝格格。」晴兒緊抿著雙唇,不敢再多吭聲,安份的跟緊主子。
走了不過幾步路,容鳳儀實在是忍不住欲月兌口而出的笑聲,只得掩著嘴肆無忌憚的狂笑起來,一雙美眸盈滿過人的慧黠。
「晴兒,你實在沒用又膽小,隨口說說都可以把你唬得一愣一愣的,呵呵呵……」她笑彎了身,眼淚都給逼出來了。
晴兒這才知道她又被耍了,「格格——晴兒是擔心你,怎麼老是被格格當成了驢肝肺!」她扁著嘴,甚是委屈,不住的跺腳以示抗議。
用衣袖拭了拭眼角,容鳳儀總算止住了笑,「別惱了,快去找間客棧準備借住一宿吧!今天你愛吃啥就點啥吃,算是我給你賠罪嘍!」她安撫道。
一听見有東西吃,晴兒這才釋懷的準備往前去打探落腳的地方。
只是,她的快樂只維持半秒鐘就破滅了,因為她連一句意大利文壓根也不會說,這要如何去問可以落腳的地方?
說「天語」嗎?還是說「神話」?那得先搞清楚他們的神只才行。
進退維谷之間,傻晴兒逼不得已兜回到主子身邊,「格格,晴兒一句蠻語也不懂,要怎麼去問打尖借宿的客棧?」她又是一臉小媳婦樣。
翻了個日眼,容風儀忍不住的調侃了她幾句,「還敢說,當初叫你跟著學,就只會跟我打哈哈,現在倒成了啞巴了。」伸手捏了她一記,則晴兒悔不當初的一張小臉全皺在一起,這才放她一馬。
「格格……」
「跟我來吧。」
繞過一條小街,精通意大利文的容鳳儀不費吹灰之力便尋到了客棧準備住下,只是這兒的客棧跟大清國的客棧模樣完全不同,更不叫客棧的叫起勞什子玫瑰旅館、飯店的鬼名字,她心想,反正出門在外況且又是在異國,就當作開一次眼界嘍!
走進旅館,她流利的對老板表明來意,並要了間上等房。
肥矮的老板不吭聲,徑自無禮的打量起兩人,瞧他臉上肥肥的肉差點把眼珠子也遮住了,一副腦滿腸肥的模樣。
這玫瑰旅館的老板是附近一帶出了名的貪財,名叫諾曼的他有一個響亮的綽號——「嗜財狼」,是大家對他貪財的舉動所起的稱呼。
諾曼眯著眼盤算著眼前的兩個小女孩一身奇裝異服,不知道是打哪來的!
倒是她身上的首飾還挺具有民族風的,這年頭,大家老愛追求什麼復古、民族鳳,這些東西的價錢往往很有成長空間,也許他可以從她們身上削點來轉點錢,若幸運點兒,這些也許是什麼天上掉下來的寶貴古董,那他豈不是賺爆了!
多年從事黑店剝削的不法生意,諾曼對于珠寶首飾向來獨具慧眼、情有獨鐘,只要是送上門的肥羊,他從來不會錯過的。
眼尖的他不斷在心里頭嘀咕著,滿腦子的壞念頭像雨後春筍似的冒個不停,一想到這兒,他就不斷稱許自己的幸運。
反正這兩人不過是弱女子!他在心中大膽的打著如意算盤,反正暗的不行,他還可以堂而皇之的掠奪,一思及此,諾曼嘴角的賊笑放肆、張狂的毫不知收斂。
「好,歡迎、歡迎,我一定會讓兩位住得賓至如歸,不過,我們的習慣是住宿費要先付清。」他嘴角不斷怞搐的竊笑著,不忘伸出肥短的手。
「錢?」容鳳儀瞪著眼前的手。
一身肥肉的老板眼凸嘴尖,一副貪財樣,她就是看他不順眼,心想要是他恭恭敬敬的,就勉為其難的給他一些金銀珠寶,可他卻不知好歹,竟敢跟大清朝的格格要錢。
老家伙,鼎鼎有名的鳳儀格格在此,還膽敢跟我伸手要錢,就算是要打賞也得看我高不高興給啊!容鳳儀心里嘟噥著。
好,你要錢我就給,屆時得看你咽不咽得下……小妮子的眼楮亦閃過一記亮光。
她轉過身對晴兒說︰「把我們帶來的寶物拿過來。」
晴見听話的捧著裝滿金銀珠寶的包袱遞至容鳳儀的面前,她靈巧的手往用頭一探,拿出了一只瓖玉寶戒晃到老板面前。
「我沒現金,這當作是抵押的,明天我到街上去換點現金再給你。」容鳳儀用她甜美的笑容當作工具,如黃鶯出谷的嗓音說著意大利文,任誰都不會拒絕她的要求,更何況還有那珠圓玉潤的翡翠玉戒在眼前晃著。
可不是,見她輕而易舉馬上就掏出一只玉戒,諾曼的眼楮頓時瞪得雪亮、嘴巴笑得闔不攏,他想,也許那丑不拉幾的包袱里還有更多的珠寶呢!
當下,貪心的他倒是答得爽快,「好,明天一定要把住宿費付清,今晚就先住下吧!」
他毫不遲疑的接下那只戒指,暗自估量,明天得請人估算一下這戒指的價值,這到口的肥車他可不能放過。
☆☆☆
位于玫瑰旅館同一條街上,除了有七零八落小規模的旅館之外,數量、種類最多的應屬古董店了。
由于靠近港口,往來的寶物多得不勝枚舉,來自世界各國的寶物都會聚集在各個古董店里,以不同國家為主題的古董店因應而生,而且這條街上的古董店分屬來自不同國家的老板經營,可說是最為典型的地球村。
天色還是未明的昏暗,諾曼巳經迫不及待攢緊玉戒往街尾的古董店奔去,鬼祟的模樣不難看出他行事完全跟光明磊落構不上邊。
「那丫頭看來是來自東方國家,這寶貝自然是東方的玉石,既然如此,我該拿給‘麒麟坊古董店’的陳老板好好的看一看才是,或許他會願意出個天價給我也說不定!」諾曼為自己打的如意算盤洋洋得意。
想到白花花的鈔票不費吹灰之力即將落入他的口袋里,他更是笑得闔不攏嘴,腳下的步伐也跟著加快。
由于時間還早,許多店家根本都還在休息,可心急如焚的諾曼已經等不及了。
☆☆☆
叫叩叩——
他情緒亢奮的猛叩著古董店的大門,明明要刻意低調,可他貪財的狂喜卻怎麼都抑制不下來。
「誰?大清早的……」應門的人睡意正濃的聲音有著好夢被擾的不悅。
「是我,諾曼。」他刻意壓低音量,神秘感十足。
嗟,是那個「嗜財狼」莫非天要下紅雨了,還是這家伙又貪了什麼不義之財?應門的阿璽喃喃自語。
阿璽是古董店陳老板的幫手,年紀輕輕的他身手利落得緊,對一些奇珍異寶也頗有鑒賞的眼光。
呀的一聲,古董店的門緩緩開啟。
「諾曼老板,大清早的有啥事?我們還沒營業呢!真是……」阿璽因為美夢被擾,開始不斷叨叨絮絮的責難。
他不懂,有什麼事比得上好夢甜甜,要不是怕老板罵他懶,他還真不想搭理呢!更何況理的還是諾曼這只老豺狼。
「陳老板呢?我有要緊的事找他。」諾曼的眼楮發出異彩,聲音因為亢奮的情緒而起伏不定。
「你這臭老頭吃錯藥了,我們老板他……」阿璽正想臭罵他一頓,不料……
「阿璽,是誰?」年邁的聲音從古董店最里處傳了出來。
瞪了眼前的家伙一眼,阿璽趕緊回話,「老板,是街頭玫瑰旅館的老板來找您,說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嗯。」他應了聲,「讓他等會兒。」
「是,老板。」阿璽應著。雖心頭百般不願,卻也不得不接待。
只听聞里頭——,不一會兒,一名年約六十歲的老翁緩行步出。
老翁身著中國傳統功夫裝,腳下趿著一雙黑色功夫鞋,步履沉穩的朝這不速之客走來。
他精明、內斂的眼眸只是淡淡望了這意大利人一眼,便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
心浮動得離譜,諾曼忍不住說明來意,「陳老板,我听說你對于寶物的鑒定十分有心得,我這兒有一樣東西,想要請你幫我看看。」他急切的問。
「什麼東西?鑽石、珍珠我可不懂。」陳老板說話時,連瞧都不瞧諾曼一眼。
他明白諾曼眼底的污穢貪婪,若不是感覺到他可能帶來他等候已久的人的消息,說什麼也不會讓這渾身帶著世俗氣息的人防礙了他的修行。
但見陳老板徑自落坐在古老的清朝木椅上,拿起長煙管,默默的點上了煙,緩緩的啜了一口,然後吐出徐徐白煙。
「不、不是……是一只玉戒。」諾曼緊張的把那只玉戒攢在手掌心里,捏得死緊。
「玉戒?」陳老板的尾省略揚,依舊是漠不經心的態度。
「是,正是一只玉戒。」諾曼迫不及待的掏了出來,卻只是露了一下臉,隨即又小心翼翼的握緊,生怕被人給奪去。
陳老板一陣沉吟思慮,「阿璽,把東西準備好。」
「是,老板。」阿璽轉身進去,開始必恭必敬的張羅一些器具。
「跟我進來吧!」陳老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冷淡的拋下一句話,便轉縣進去。
☆☆☆
一夜無眠,腦子里兜兜繞繞的全是那清朝打扮的女子,眼神剛中帶柔、嬌中帶媚的她,舉手投足婀娜又透著靈氣頑皮的性情。
沈君毅依舊是一架萊卡相機帶在身上,臉上的表情依然是沉靜端凝,只是他的心……
咖啡館里三三兩兩的,雖不至于稀落得離譜,卻也沒有人聲鼎沸的流連。
沈君毅喝著黑咖啡,手里踫觸的是陪伴他多年的相機。
咖啡館外叮叮咚咚的一陣亂響,攫住了咖啡館內諸多眼楮的注意。
「別跑了呀!格格晴兒快跟不上了。」遠遠的就听見一個年輕的聲音上氣不接下氣的嚷嚷著。
一夜好睡,等不及天亮,容鳳儀已經盤算好今天的諸多行程,準備好好的玩他一玩。
「來啊,你這不濟事的丫頭,走個三兩步就不行了,我還真不知道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丫環呢!」容鳳儀清亮的噪音響徹街頭,手中搖晃著昨天她不知打哪兒買來的玩意兒,搭配著她的笑聲發出銀鈴的聲響。
不一會兒,兩人就這麼跑進了咖啡館里。
「格格……你行行好唄。」晴兒臉色慘白,累得幾乎要昏了。
好巧不巧的,容鳳儀正好在沈君毅的桌邊停下腳步,粉白女敕的臉透著紅撲撲的霞色,好不柔媚。
「晴兒,早知道你這麼贏弱,說什麼我都不帶你來。」嘴邊掩不住她數落人的淘氣笑意。
說完,一轉過身,說的遲那時快,她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神情湊巧被沈君毅的相機分秒不差的捕捉住。
四目相會,兩人都有半響的沉默。
其實早在那一陣陣的嬉鬧自咖啡館外傳來,沈君毅的快門就沒停止過,他不斷的把鏡頭對準容鳳儀,拍下她諸多自然巧笑的神態。
容鳳儀一雙眼眸瞅著他,先是露出不解的模樣,隨即又直盯著他瞧。
是他?真巧啊!昨天還沒來得及跟他靠近些說說話,現在又在這咖啡館偶遇,想來他們倆還真是有緣呢!
不過她還來不及開口,難得盡責的晴兒倒先開嗓了。「你打哪兒來的?」
她快速的擠到容鳳儀身前,將主子護在身後,橫直在兩人之間,不讓眼前男子有機會褻瀆她家尊貴的格格。
「台灣。」沈君毅回答時的眼楮是越過晴兒,凝視著她身後的容鳳儀。
原來是台灣那蠻荒之地的人民,不學好,倒穿起了這洋果子的衣服了,等回了恭親王府,一定要跟王爺稟告,讓王爺奏明聖上好好整治這台灣的百姓才是!晴兒扁著嘴忖著。
思索半響,她才注意到沈君毅大膽的眼神正瞅著她家主子。此事非同小可,她晴幾豈能坐視不管?
「放肆,你這無禮的凡夫俗子怎可一而再、再而三的直觀我家格格的容顏,你一定是心懷不軌,企圖用這只鬼怪箱子攝收我家格格的三魂七魄,好來修練你的妖法,對不對?」晴兒瞪著圖眼,氣呼呼的對他嚷嚷訓斥著。
沈君毅沒有搭腔,只是納悶她使用的稱謂,格格?這兩個女孩是不是還珠格格看多了,這年頭怎還會有那不符合時代的稱呼?他不動聲色的低哂。
不過,她身上這身清裝打扮,倒是把她沉魚落雁之舉表現得絲毫不差。
「大膽狂徒,還不跪下請罪。」見他悶不吭聲的,晴兒多少有點畏懼,只得硬著頭皮強作鎮定。
直覺眼前的兩位年輕女孩鐵定是古裝劇看多了,不僅稱呼老式,就連衣著打扮都有別于尋常人。她們雖不若昨天富麗堂皇的裝扮,卻也是料子精致的清朝服飾,沈君毅維持著他被動的靜默,微揚的嘴角帶有一點挪揄的意味。
「晴兒不得無禮。」容鳳儀出聲輕斥。
她蓮步微跨上前,拉開一旁的椅子,徑自落坐。
「你是台灣來的?」
沈君毅還是沒搭腔,不置可否的模樣。他已經說過的話,不喜歡再重復。
見他又不吭聲,晴兒惱了,「你這大膽刁民,听見格格問話竟不答話,小心我請聖上誅你九族,以懲罰你藐視皇親。」
「晴兒——」容鳳儀聲音一沉,晴兒隨即收斂的退下,「丫環不懂事,還望公子見諒。」她頷首致意。
這古式的對話,讓沈君毅不知如何回答,濃眉不禁微皺。
「這是什麼新鮮玩意兒?」生性大方的容風儀一點都不怕生,因為她實在好奇他手中所拿的東西,直睜著水汪汪的眼楮望著他。
她的花容月貌太令人心震了,仿佛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稔,他不明白這熱切的感覺所為何來?他和她這素未謀面的女孩為例會有一種等待多年的滄桑感?
「相機。」他困惑的回答。
「警告你,別想對我家格格施什麼妖術。」成天愛胡思亂想的晴兒還是一口咬定,那是一只會攝人心智的魔怪箱。
沈君毅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這只是一架相機,它可以用來捕捉許多難得的畫面,它的功能特殊,但是我想應該不包括攝人心智這種奇的事情。我不是宋七力,蒙不出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你還狡辯。」晴兒一臉氣呼呼的。
「晴兒,誰讓你插嘴了?」容鳳儀斜眼一睨,晴兒才又收斂她的造次。
晴兒什麼都好,就是體力不敷使用,嘴巴使用過度。
「格格?」沈君毅沖著容鳳儀拋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問句。
「是,我的確是恭親王府的小格格,怎麼,你懷疑嗎?」她嫣然一笑的問。
明人不作暗事,她行不改名坐不改性,她的的確確就是位格格,而且這位男子就是對她的眼,所以她壓根兒不會想要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她發現他的身上有一種熟悉的味道。
「清朝已經被推翻,而民國都九十一年了,格格這稱呼只有在電視劇上才會出現。」他還是一哂,說不出是輕蔑或是無暇理會。
「什麼推翻,你再信口胡謅,當心這是殺頭的大罪,別以為你躲到這天涯海角咱們御林軍就沒法子逮到你。」晴兒忍不住又喳呼起來。
掃了一記白眼止住晴兒的嘴巴,容風儀才開口,「你不信?」她揚了楊柳似的眉。
「的確難以置信,」他瞥了眼容鳳儀及晴兒身上的衣服,「如果是因為你身上這身打扮,請恕我冒昧,這戲服總有門路可借,而我說什麼也不認為你是什麼恭親王府的小格格,或許你的血統是滿清皇族的後裔,但是你也毋需硬要他人稱你為格格,這對于二十一世紀的今天,畢竟不合時宜。
說完這一長串的話,沈君毅和容鳳儀都有點愣住了,不過原因卻不盡相同。
沈君毅訝異的是,自己竟會對這陌生的女子說了這麼一長串的話,這是他多年來不曾再做過的事,如今卻這麼發生了!
容鳳儀也納悶了,這男子說話的調調兒怎麼依稀在什麼地方听過,他這人的模樣也令她熟稔得緊,尤其是在這麼近的距離看清他,那感覺越來越強烈。
「你到底是誰?」她一定得同清楚,或許他們曾經在京城的某處見過面也說不定,只是她不懂,為什麼他一直否認她的朝代、身份?
天啊!這算不算有謀反之心?這是不是蔑視皇親國戚的舉動?倘若他的說法都對,眼前這家伙豈不是得斬首示眾了!
「沈君毅。」
說完,他再度拿起他的相機起身,在容鳳儀還來不及意會前,瀟灑邁開步伐,昂首離去。
「公子,請留步。」容鳳儀對著他的背影喊著。
她還有好多出情想不透,還有許多問題想問他,而他怎麼可以頭也不回的離開!
「鄙俗的野夫,我家格格還沒說完話,你怎麼可以離開,這可是大不敬……」
毛躁的晴兒又開始在原處時天搶地的亂喊一通氣急敗壞的她嚷得一張臉都紅了,但是沈君毅的腳步依舊未停,真是氣煞人也,竟有如此膽大妄為的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