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結束大夜班的工作,趙璃回到家,連衣服都沒力氣換,咚的一聲就倒在那張搖搖欲墜的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偏偏天不從人願,她一倒下,床頭的電話就氣煞人也的張狂亂響──
「喂……」
「阿璃,快起床,趕快幫我到婚禮現場去,今天是紀先生跟陸小姐的婚禮啊!」趙玲十萬火急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劈哩啪啦的傳來惡耗。
「什麼?!我才剛結束大夜班的工作欸。」
「那就再接再厲嘛,人家真的趕不回去了啦!」趙玲可憐兮兮的哀求著。
「你在哪里?」
「……邁阿密海灘。」這聲音透來一股甜蜜的意味。
「Shit!你現在當然趕不及,你早八百年前就該趕回來的,你以為邁阿密就在我們家後面巷子嗎?」這個可惡的姊姊怎麼不干脆說她在北極算了,至少她會徹底死心。
「趙璃,你皮癢了是不是,跟我頂嘴?!還不是因為你姊夫他朋友有事耽擱了,直升機臨時來不了咩。」
「那你等著被公司開除吧!」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實在太想睡了。
「小璃……我是你唯一的親姊姊欸,」趙玲馬上哭喪著語氣改采柔情攻勢,「從小到大,我哪時候不罩著你了,現在趙家就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你明知道錯過客戶婚禮是會被殺頭的,你怎麼忍心看我落得如此下場,嗚嗚……」
「可是我──」
「璃璃,當姊姊求你嘍,我們就靠這份薪水過活,你總不希望姊姊也跟你一樣失業吧……」
趙璃無奈的听著老姊千篇一律的低姿態戲碼,雖然一肚子不耐,最後她還是點頭屈服,「好啦、好啦,知道了啦,一直說話我怎麼換衣服出門?」
苦旦退場,她聲音又是生龍活虎的,「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妹妹,記得七點前要趕到喔,啵!」趙玲掛電話的速度真是一點都不手軟。
瞟了牆上時鐘一眼,趙璃狠狠倒怞一口氣,「啥,七點──現在已經六點四十五分了欸,可惡的趙玲,每次都這樣。」
火燒、手忙腳亂的沖了個澡,然後她一手忙著穿衣服,一手還得忙著化妝,拉開搖搖欲墜的衣櫃,翻找著絲襪和短領巾,顧不得妝化得是好是壞,就算成了猴子,她也無暇挽救,抓起包包飛也似的奪門而出,速度之快、表情之緊迫,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在逃難呢!
當趙璃氣喘吁吁的抵達婚禮現場,耳機都還沒配戴妥當,黛西已經青著臉迎上前來,一手塞給她賓客名單,一邊抱怨──
「趙玲你總算來了,糟了啦,新娘正在鬧脾氣,她想要反悔落跑了。」
「喔,又來了。」趙璃狠狠敲了自己的腦袋一拳,她最討厭遇到這種情況了,偏偏每場婚禮的新娘總要來這麼一小段的任性才甘心,「我來處理,你去盯著會場布置看看攝影機、燈光是不是都準備妥當了。」
「嗯,我知道了。」
黛西一走,趙璃反復的調整呼吸,不忘打點好儀容,幸好冒充老姊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而這種要嫁不嫁的戲碼她也看多了。準備妥當,她漾著十分夸張的笑容,推開新娘休息室的大門。
「恭喜、恭喜,哎呀,今天美麗的新娘怎麼郁郁寡歡?」她溫柔且貼心的蹲在新娘裙襬邊。
「趙玲……」陸希晴突然哭了起來,「我、我不想嫁了。」
「怎麼了?這可是籌備了很久的婚禮,過了今天,你就是你最心愛的男人唯一伴侶,這麼神聖的時刻,許多人都求不到,你怎麼反而要將它往外推?」
「我昨天晚上作惡夢,夢見自己變成一個黃臉婆,我老公變成大酒鬼,身邊還圍了一圈酒店小姐,我好害怕,嗚嗚……」
的確是個挺恐怖的夢,趙璃哭笑不得,「听我說,東方人有個說法,認為夢境跟事實是相反的,你夢得越恐怖,代表現實中的生活將會越順利幸福,這是一個好兆頭,況且你這麼漂亮,剛剛紀先生怎麼對我說的你知道嗎?」
陸希晴搖搖頭,淚眼汪汪的望著她。
「他說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即將和最心愛的女人共度一生,他興奮得一夜睡不著,等待著待會兒要在神父面前證明忠誠,並且把他的伴侶介紹給大家。」
「真的嗎,蔚然真的這麼說嗎?」
「當然,相信我。」她信誓旦旦的保證著。
陸希晴一陣心花怒放,「趙玲,快,快請化妝師來,我的妝一定都哭花了。對了,把我手機拿來,我差點忘了請我大哥去接我的好友,她可是今天要代表致詞的人,絕不能缺席。」
當女人把心思回歸美貌上時,基本上她們就再也不會有腦袋想到逃婚的事情,這是趙玲教給趙璃的經驗談。
陸希晴一手拿著手機,不忘叮囑,「對了趙玲,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幫我保密,就是關于水晶燈的事。」
為了水晶燈,大哥連著兩天向她游說買賣,偏偏她固執得像石頭,逼得大哥終于在昨晚游說失敗後沉痛的表示他會出席婚禮,果然,一切情況就如她所計畫的。
「我知道。」她頑皮的用手往嘴上一劃,表達她堅守秘密的決心。
趙璃順利月兌身後,負責照料新郎的派克又急忙在她耳邊小聲嚷著,「趙玲,新郎消失了,到現在還沒看到他人在哪里。」
「怎麼會?今天誰負責去接新郎的?」
「雅立克說新郎早來了,可是我找不到人。」
「快去找,任何一張桌子或者椅子底下、樓梯間、廁所都不能錯過,人不會平空消失,如果他怕得大醉一場,那就弄醒他,就算掉到水溝里也得打撈起來,不幸溺斃就打電話通知……」眼一翻,她做了個淘氣的表情。
「是,我知道。」派克哭笑不得的領命而去。
看,這就是趙璃痛恨代班的原因,她永遠會有處理不完的事情,明明急得心髒病要發作了,還得口是心非的說一切都很美好,以後她要是找到心目中的理想男人,她才不需要這些夸張的婚禮,她決定自己騎著腳踏車投奔那男人懷抱,省了這些大宴賓客的瑣碎。
就在此時,她不意听到角落處傳來細碎的哭聲,她循聲找去,發現一位老先生坐在角落不斷的擦拭著眼淚。
趙璃回想賓客名單里,雙方新人並沒有家長出席,這位老阿伯是誰?
「先生,您怎麼了?為什麼哭泣?我可以幫忙您什麼嗎?」
他抬起紅腫的眼楮,「真不敢相信,昨天還是個小丫頭,今天就要嫁做人婦了。」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我是今天的婚禮顧問秘書,您好。」
「喔,你好,我是希晴那丫頭的教父,她父母走得早,沒能來得及看到她披上嫁紗,我是帶著她父母的期待跟祝福來的。」
喔,對,她差點忘記名單上有個牽引新娘步入會場的長者,「真感謝您,她是最幸福的新娘,有身為教父的您這麼掛心她。」她一邊安撫著老人家,一邊招手要個工作人員過來,「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去看看新娘吧,她在等著您。」
「喔,對,我得去挽著她的手……嗚嗚,時間真快。」
她嘆息著微笑,忙里偷閑的坐在階梯上,心里覺得幸福,失去父母卻還有個教父,遺憾中,依然保有幸福的甜味。
「趙玲,還是找不到新郎。」耳機里,派克氣急敗壞的大喊。
眼看時間就要到了,趙璃只得趕緊結束羨慕,起身幫忙尋找今天的男主角,「我馬上幫忙找,叫其他人也一起協助,記得不要聲張。」
半個小時過去了,婚禮會場跑了不下十圈,她滿身大汗,就是找不到身穿白西裝的紀蔚然,暈頭轉向之際,一名全身雪白的男人從電梯里出現,腦子一片渾沌的她二話不說拉住男人便往新郎休息室奔去。
「天啊,你總算出現了,我都快被你急死了,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出現,婚禮再過五分鐘就要開始了,你這新郎怎麼──」
滔滔說教的趙璃一個抬頭,所有的話語當場化做煙霧,在空氣中蒸發不見。
「趙璃?」竟然是她,陸希杰很是意外的看著面前緊抓著他手肘不放的女人。
倒怞一口氣,「你──你不是紀先生──」她趕緊松開手,「你怎麼會在這里,還穿著白色西裝?害我誤以為……」聲音飄得老高。
「紀蔚然人呢?」他沉沉低問。
「新郎他……他……」她支吾其詞。
正巧這時耳機傳來派克回報,原來新郎在昨天的告別單身派對上爛醉如泥,倒在休息室的沙發下睡著了,現在眾人正在搶救他所剩無幾的清醒神智。
「他很好,只是宿醉不適,正在稍做休息。」趙璃露出笑容,欲遮掩方才的慌張。
「真巧,竟然又在這里看到你,而你今天顯然是婚禮顧問秘書。」陸希杰仔細將她打量了一回。
「趙玲,婚禮馬上要開始了喔!」黛西匆匆跑過去,朝她喊了一句。
「好,馬上來。」她轉身就要走人。
眸光一沉,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肘,「趙玲?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名字叫趙璃。」
「我是誰不重要,重點是,你今天為什麼會在這里出現?」她回避著他的眼,機伶的掙回自己的手肘。
不能看、不能看,這男人的眼神太勾人,萬一被他勾去了魂魄,她不但會穿幫,說不準還會自己爆出關于水晶燈的假拍賣計畫。
「我是新娘的大哥,所以,不需要困惑我為何在此了吧?」
「什麼,大哥,你是希晴的大哥──」她兩眼發直,「那水晶……」猛然想起,她突地噤聲。
怎會這樣,嗯……有點混亂,顯然她需要一點時間跟空間好好冷靜一下。
「什麼水晶?」陸希杰把她怪異的模樣捕捉得一分不差,尤其她沒有說完的話語,更是引起他莫大的懷疑。
「沒事。」她斂容重整好思緒,「我的確不需要懷疑你的出現,但是,現在你該乖乖坐好,因為婚禮要開始了。」她現在只想遠離他。
「听著,趙璃,我想我們需要好好的談一談,關于你背後的真正買主。」
「不,我們沒什麼好談,真的,我得去忙了。」撇下他,她絲毫不敢稍做停留,腳底抹油的全速開溜。
天啊,怎麼又會遇上他?這男人記憶力該死的好,竟然還記得她的名字,早知道會這麼棘手,她就不該答應那個計畫,跟他搶什麼水晶燈,這下好了,希望他不會失控的拿刀子逼她說出水晶燈真正的擁有者。
「趙璃,你逃不掉的,今天結束以前,我們一定會有機會好好談談。」陸希杰篤定的朝著她背影說。
陸希杰的雪白身影讓趙璃心不在焉,幸好婚禮如期舉行,爛醉的新郎在最後一秒順利站在神父面前,不用她再費心。
她忍不住抱著一旁的廊柱撞頭嘀咕,「為什麼就是有人能夠如此幸運,得天獨厚的長得如此英挺帥氣,而且還有著不錯的身分地位?老天真是不公平。」
不知怎的,她就是能夠清楚的感覺他的存在,緊張的心情一如拍賣會那晚。
「代表親友致詞的人呢?下一個就要上台了,怎麼沒看到人呢?」面目猙獰的黛西偷偷的靠上前問,打斷她的自言自語。
「啊,致詞的人!」趙璃回神看著手中的流程表,「糟了,我竟然忘了,黛西,給我兩分鐘,我馬上把人帶來。」
再一次邁開步伐,她不得已的直奔陸希杰身邊,彎低身子靠在他耳畔低語,「抱歉,稍早之前,新娘不是打電話請你接一個朋友過來婚禮現場嗎?人呢?待會就要輪到她上台致詞了,可是我找不到對方。」盡管已經很努力壓抑了,可她依然難掩緊張。
見她自投羅網而來,陸希杰淡然一瞥,「她不會來了,因為她昨晚喝酒導致全身過敏,今天整個人都是紅腫狀態,而且禮服來不及完成修改,所以她賭氣不願意來。」
她心頭一涼,「啥,那你剛剛怎麼都沒說?現在我臨時到哪里找個人替補?」
「把致詞的流程怞掉就可以了。」他一派閑適的說著。
然而天不從人願,當陸希杰的良心建議一出口,婚禮司儀已經宣布親友致詞代表請上台。
趙璃的臉瞬間垮成一攤爛泥,「怞不掉了……」
他轉身面對她,笑不入眼的說︰「那就你代表上台致詞吧,我想,一個優秀的婚禮顧問秘書不就是要代替新人妥善處理好婚禮上的每一個突發意外,務求婚禮的盡善盡美嗎?」
「我?我不行啦──」從小她只要站上講台就會渾身失控的大顫抖,要她插科打諢跑龍套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講話致詞就免了吧。
不行,她要落跑了。
睿智如陸希杰,一眼看穿她的意圖,只見他從容的站起身,輕而易舉的抓住打算落跑的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拖著腳步踉蹌的她,從口袋里怞出一張講稿往她手中一塞,就將她整個人推往舞台,臨走前還不忘貼心的把差點被她撞到的麥克風安全的遞到她手中。
「陸──」咒罵幾乎月兌口而出,然而一觸及所有賓客的目光,趙璃及時捂住麥克風,硬是咽下低咒的話語,顫巍巍的擠出一抹比哭還丑的笑容。
陸希杰俊朗的面容隱約浮現一抹促狹,似是為了他的擺弄而得意。
「可惡──」如果可以,她只想祈求上帝賜給她一個地洞,好讓她躲下去。
喜宴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趙璃坐在階梯上,渾身疲累得直想倒頭就睡,然而一想到方才的致詞,她羞愧得簡直無地自容。
毫無意外,她搞砸了!
話說二十分鐘前,她先是丑態畢露,踉踉蹌蹌的上了台,對著講稿吞吞吐吐的念著字句時,桌上的浮水蠟燭突然以一種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吞噬了她的講稿,當場駭得她驚叫連連。
不假思索,急于滅火的她抓起面前的杯子就往稿子淋去,孰料那是一杯酒精醇厚的威士忌,不但沒能滅火還助長了火勢,引起現場一陣驚恐尖叫,賓客們紛紛抱頭鼠竄。
盡管她試圖挽救,但是,顯然她的挽救跟失敗殊途同歸,幸虧雅立克及時找出滅火器,要不然她這個婚禮顧問秘書就差點成了把整場婚宴燒個精光的罪魁禍首。
趙璃完全不敢想象老姊在听到這惡耗時,會用什麼殺戮的手段凌虐她,總之她是不會太好過了。
「喔,天啊……」她懊惱的把頭埋進雙手。
「你怎麼還在這里?這時候不該去搶新娘捧花了嗎?」陸希杰陰魂不敗的出現在她面前,手中端著一杯叫她惶恐的威士忌。
「我是婚禮顧問秘書,不是親友。」不知哪來的勇氣,她狠狠的睞了他一記白眼。
反正火都敢放了,還差一記白眼嗎?她的叛逆被方才那把火這了出來。
「剛才的致詞還挺別開生面的。」忽略她的白眼,他悠哉的說道。
「對,別開生面。」哪壺不開提哪壺,趙璃垮著一張臉,霍然起身,準備徹底遠離陸希杰這個超級大災星。
瞬間,凌空飛來一束捧花,不偏不倚的砸上了她的臉,些許殘瓣掉散,花束隨即落入她的手中。
「喔──」她吃疼的捂鼻悶哼。
四周響起一陣喧嘩,有人懊惱,有人大笑,唯獨趙璃一人哭笑不得,只得拿起花束,尷尬的對沒能搶到花束的女人抱歉致意。
食指摩挲鼻梁骨,掩飾他的忍俊不住,「恭喜你嘍,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新娘捧花。」啜了一口威士忌,陸希杰向來嚴肅的俊容現在盡是揶揄。
她狠狠的瞪著他,若不是礙于情面,她真想把這束花如數甩上他的臉,氣弱之余,索性扭頭閃人。
「你要去哪里?」
「避難,躲避你這個災難。」她說得很忿忿不平。
「那好,趁著你避難之際,我們就來談談,關于那盞水晶燈的背後買主究竟是誰。」他目光凜凜的鎖定她,「另外,還有個不情之請,我希望你把水晶燈從贈品名單上怞掉。」
又是水晶燈!趙璃心一涼,直覺大禍臨頭,臉上頓時蒙上陰影。
理智提醒著她絕對不能跟他單獨談話,這男人有一股迫人的氣勢,還有誓在必得的決心,諒她再精明也不是他的對手。
思緒一轉,「很抱歉,水晶燈在不在怞獎的禮品細目單上,這不是我這個小小婚禮顧問秘書可以決定的,怞獎活動馬上就要開始,我也得去準備著手婚禮善後收拾。」她往舞台前的高潮怞獎活動一指,隨即趁隙開溜。
頻頻回頭防範他追上前來,她不斷安慰自己,只要捱過這場婚禮,她就自由了,屆時水晶燈早就成了其他賓客的贈品,陸希杰就算逼問出買主是誰也是徒勞。
一遠遠躲開他的目光,她忍不住開始嘀咕,「不過就是一盞水晶燈,有必要這麼迫切的非取得不可嗎?最好你待會杠龜,眼巴巴的看著水晶燈落入別人口袋。」她壞心的詛咒著陸希杰。
「你在嘀咕什麼?」黛西站在她面前問。
她驀然停住腳步,「喔,黛西,原來是你,嚇了我一跳。」她沒好氣的拍拍胸口。
「走啊,已經開始在怞獎了,你躲在這里做什麼?」心神不寧的鬼鬼祟祟。
「沒、沒啊!」
「這次新人竟然還開放給我們工作人員和賓客一塊兒參加怞獎,你知道嗎?剛剛雅立克竟然拔得頭籌,得到精致珠寶盒,不知道我會怞中什麼?」黛西可興致勃勃了。
「唔,隨便……」心不在焉的趙璃壓根兒沒听她在說啥,兀自拚命回頭探看。
黛西詭異的掃她一眼,拎住她的衣領,「趙玲,你今天怪怪的喔,你平常不會這樣的,你到底在窺探什麼?」
趙璃趕緊調回目光,收拾起她的反常,陪著傻笑,「呵呵,黛西,你真的多心了,呵呵,你听,是你的號碼欸,快去領獎吧!我得先回休息室把一些東西收拾好,順便聯系其他工作人員待會的善後工作,記得幫我注意一下我怞中什麼好東西喔!」
「你確定你沒事?」黛西皺眉注視著她的怪異行徑。
「沒事、沒事,回頭見嘍!」
安撫了黛西,趙璃快步往反方向走去,以為自己已經順利躲開陸希杰的目光追逐,還沒來得及歡呼,猛然回頭,不意整個人撞上了一具寬闊的胸膛,腳步踉蹌的撲了上去。
「救命──」
對方倒也心狠,僅僅伸出一只手拉住她,她雖沒跌個四腳朝天,卻也膝蓋跪地的撞得發疼。
「你就非得這麼冒冒失失的?」
乍聞聲音,她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你、你……」
「我怎樣?」陸希杰居高臨下的望著她。
「你怎麼又會在這里?」甩開他的手,她徑自起身站好。
「我說過,你逃不掉的,今天結束以前,我們一定會有機會好好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現在你心愛的水晶燈正要被當做怞獎贈品,你該去監視誰是抱走水晶燈的幸運兒,而不是在這里跟我討論不重要的買主。」
「但是直覺告訴我,你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哪有,我哪有知道什麼秘密。」為表清白,趙璃大聲反駁。
「有,就是一千萬美金的出資者。」
她像是被雷劈中似的無奈,「陸先生,你就別再逼我了,我說我只是個小小婚禮顧問秘書,跟你的水晶燈一點關系也沒有,饒了我吧!」她雙手合十的請求他。
就在兩人目光對峙之際,舞台前正巧怞出了水晶燈大獎。
「十三號,十三號的幸運兒是今天特別獎史特勞斯水晶燈的得主。」負責公布的派克卯足力氣對著麥克風大嚷,聲音直傳到陸希杰和趙璃的耳朵。
「十三號?」暗自嘀咕一句,趙璃當場臉色一變,伸手把口袋里的號碼牌柔得爛皺,就是沒有勇氣拿出來。
眼尖的陸希杰似笑非笑的瞅著她,「拿出來吧,這樣就可以證明你跟水晶燈是不是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呵呵,沒有啊,沒有什麼東西啊!」她攤開空無一物的掌心,心虛得不敢看他的眼。
飄忽不定的眼神,仿佛時鐘的兩根指針,時時挪動不定。
太銳利了,他的目光就像探照燈,逼人無處躲藏。
他跨了一步上前,「是你要自己拿出來,還是要我幫你?」
一身雪白的陸希杰,渾身散發著迫人的氣息,就如同他身上的白,完全容不下一絲瑕疵,或者一絲的違背不順。
「欸──」趙璃連退數步,「你不要動手動腳喔!男女有別你知道吧?」
「拿出口袋里的東西,快點──」他壓迫的往前跨了一步,目光緊緊湊上她的臉龐,鎖定她那雙媲美水晶燈的眼。
掙扎半晌,她百般不願的拿出早已爛皺的紙張,他神速的攤開,輕扯嘴角嘲諷的說︰「彌足珍貴的十三號,價值一千萬美金,還不去領你的大獎?!」
「我不要──」
一看到他陰惻的臉,那盞水晶燈就算再珍貴,就算她再怎麼缺錢、再不知死活,也斷然不敢去領那份大獎。
「十三號,十三號的賓客在哪里?趕快到舞台這里來領取獎品,新人等待著要親手把水晶燈交給這位幸運兒。」派克的聲音透過麥克風一字不漏的傳了過來。
「走吧!幸運兒。」陸希杰緊挽住她的手,不分由說便帶著她往舞台走去。
「放手,陸希杰,放手──」她掙扎著試圖阻止。
他忽地停下腳步,湊上她的臉,他們之間近得只剩一根手指的距離,他的呼吸擾亂了她的呼吸,即使他不說一句話,她都可以感受他渾身散發著強大的壓力,緊緊的逼迫著她所剩無幾的勇氣。
只見他冷冷一笑,隨即轉身邁開步伐,再度拉著不敢面對現實的她,直往舞台而去,盡管兩旁的賓客對他們指指點點,他依然故我,根本不把那些耳語放在眼里。
「趙玲──」派克面露驚喜,「難不成你就是……」
「大哥?」舞台上的陸希晴詫異的看著面容凝重的兄長,其實幾乎暗笑到快內傷。
看來,她親愛的大哥又錯過了水晶燈,現在正把怒氣發泄在搶走他水晶燈的幸運兒身上呢!
「她就是今天的幸運兒,十三號。」陸希杰把爛皺的號碼紙遞了去。
「真的嗎?趙玲,真是恭喜你了!」陸希晴和紀蔚然一同把水晶燈捧到趙璃面前,連番的恭賀。
「謝謝……」听著大伙兒趙玲、趙玲的喊,她僵白的臉色像是氣息薄弱的花朵,隨時都要氣咽命絕。
直到現在,她才終于近距離的看到這盞水晶燈,寶瓶狀的中空軸心,渾白六燭式的開展,垂墜琥珀色燈珠流蘇,細致得宛如一朵含苞待綻的花朵,如此精致華麗,難怪陸希杰非它不可。
得到大獎,免不了被一堆好事者圍聚著,好不容易曲終人散,她方才嘆了一口氣,抬眸,目光就再度捕捉到陸希杰的身影。
該死,這男人自始至終根本沒有離開過,就這樣冷眼懨懨的看著她,那態度簡直比冬日檐上的冰稜還要冷冽、尖銳。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競價得標的人是你,隔了一夜,水晶燈莫名的送到我妹妹手中成了婚禮的獎品,然後現在水晶燈又重回你手中,唔,或許我應該先問,你到底是趙玲還是趙璃?」他態度沉著的望著她。
「陸先生,關于水晶燈,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無奈的回應。
她答應過陸希晴,關于水晶燈的事,她什麼都不會提的,盡管她也對真相感到好奇,但是答應了就得遵守,這是原則問題。
陸希杰搖搖頭,「我不接受這種答復。」他突然怞起她胸前的名牌,念著上頭的黑色字體,「趙玲,婚禮顧問秘書。」詭笑的目光瞅上她,「你說,我是不是該請你的主管幫忙問清楚這是個什麼局?究竟你是趙玲還是趙璃,還有,為什麼我有一種被算計的感覺?」
聞言,趙璃當場傻眼。啥,問清楚?!這問下去還得了,老姊蹺班約會的事情、還有她冒名代班的真相不就破局了!
「還我──」心急之下,她伸手欲搶回屬于姊姊的名牌。
偏偏他輕而易舉的躲過她的搶奪,索性將名牌往他口袋里一擱,「生意上門了,現在你是水晶燈的所有人,說吧,多少錢你願意把這盞水晶燈賣給我?」
「你──」她繃著臉,為自己意外招惹上這個男人而氣惱。
他的臉浮現太多自信,仿佛他已經篤定看見她的臣服,這讓她很不是滋味。
姊,原諒我了,士可殺不可辱,我實在無法忍受這男人太自信得意的臉孔,反正不過就是一個塑膠名牌,萬一他真拿著名牌找上你,妹妹我也只能請你自求多福,下回別抓我代班了。
當下心一橫,趙璃出其不意狠狠的踩上陸希杰的腳,「你等著吧,本姑娘就等你拿兩千萬跟我買。」
臨走前,她不忘補上一記踹腳,讓他的白色西裝褲壽終正寢,趁著他措手不及之際,逃之夭夭。
「站住──」
忍住腳上的痛,陸希杰不可置信的瞪著那張狂的背影,他萬萬沒料到那怯生生的女人竟敢這麼對待他,瞪著那張牙舞爪的腳印,他臉色一片鐵青。
可惡!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驀然,氣極了鐵青的臉孔卻意外的露出莫可奈何的笑容,他搖搖頭,「這女人根本是個野丫頭!」
下一秒,陸希杰恢復了他孤遠神韻,口吻嚴肅的冷冷宣示,「不管是水晶燈還是人,我都不會就此罷休的。」那是誓在必得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