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手了?!」貞貴妃嫣媚的雙眼難以置信的睜大,怒氣開始凝聚。
「是的,娘娘,探子來報,風無痕第一次出手確實失了手,到目前為止,尚未有其他動靜。」
「可惡!傳言不是說他尚無失敗的紀錄嗎?為什麼連一個小賤人都對付不了?全是一群飯桶!」她生氣的將桌上的杯子掃落于地。
「娘娘息怒!奴才尚有一事稟報。」敏公公哈腰規勸。
「說吧!」貞貴妃暫時壓下了怒氣。
「皇上前幾月稱病,在寢宮里待了一整個下午……」
「皇上病了?這怎麼可以!」她站了起來。
「娘娘稍安勿躁,皇上不是真的病了,皇上是裝病。」敏公公連忙道。
「裝病?」
「是的,皇上是裝病,皇上下令不許任何人打擾他的休息,然後易裝微服出宮了。」敏公公降低了音量,在她耳旁道。
「出宮?又出宮?」貞貴妃憤怒的拍桌,「和先帝一個樣,後宮三千佳麗還不夠,偏要到外頭去打野食!」
「娘娘,皇上此次出宮,去的地方正是狄府,皇上找的是狄皓天。」
「找他?皇上找他做什麼?難道皇上知道了那個小賤人的身分了?」
「這……」
「這什麼,快說呀!皇上是不是知道了?」
「奴才該死,皇上是否知道,奴才並無法得知,不過奴才想,皇上是不知情的,否則以皇上的個性,一定會立即讓公主認祖歸宗的。」
「住口!什麼公主?什麼認祖歸宗?她只是個小雜種,什麼都不是!」
「是,是,奴才說錯話了!」敏公公立刻慌張的跪下認錯。這一陣子,貞貴妃的情緒異常不穩,一個不留心,他的項上人頭可能隨時都會落地的。
她又問︰「皇上現在人呢?」
「正在御書房里呢!」
「走,隨哀家到御書房去!」
「奴才遵命!」
一行人擺駕上御書房,到了門口,立即被攔了下來。
「奴才參見娘娘千歲!」守門的侍衛跪下請安。
「平身。」
「謝娘娘。」
「哀家要見皇上。」貞貴妃傲然的命令。
「娘娘,皇上下令不許任何人打擾。」守門的侍衛恭敬的應道,沒有讓開的意思。
「哀家是皇上的母後,難道連哀家也見不得面嗎?」她嗤之以鼻。
「回稟娘娘,皇上特別交代,尤其是娘娘您。」
「放肆!」貞貴妃怒斥,「你們竟敢對哀家無禮!」
「娘娘恕罪,奴才們只是遵從皇上的旨意,不敢違背。」侍衛仍無讓路的打算。
「你們……」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娘娘請息怒。」敏公公靠上前在她耳旁低語,「皇上的旨意奴才們只有遵從的份兒,誰也不敢抗旨啊!所以您為難他們也沒有用,不如娘娘先回宮去,等明兒一早皇上來請安的時候,有什麼事到時再說也無不可。您認為如何?」
「哼!回宮!」貞貴妃甩袖離去。
「回去了,回去了!」御書房內窗口邊,在貞貴妃轉頭離去後,突然傳出這麼一陣輕喊。
「靈兒!回來。」狄皓天失笑的喚。
「貴妃娘娘看起來好威風喔!那麼多人跟著她。」靈兒離開窗口,坐回狄皓天身邊,嘴里仍不停的說。
「你喜歡?」他笑問,可他不覺得她會喜歡。
「我?才不呢!那麼多人跟前跟後的,多麻煩啊!我一個小晴就有點受不了了。」果然她皺皺鼻子,敬謝不敏的猛搖頭;生怕他不解她的意思似的。若非小晴是她師父,兩人在一起還可以切磋武功的話,單純的只是跟前跟後服侍她,她可會受不了。
「咳、咳。」趙頊清清喉嚨,提醒他們別忘了尚有他在場。
狄皓天微笑的問︰「皇上龍體不適嗎?」
「沒有。」趙頊白他一眼。
「身子不舒服就要講,你是不是和我一樣怕吃藥,所以不敢承認?」靈兒一副找到知音的模樣。
「靈兒,不得對皇上無禮!」狄皓天淡笑的斥責。
「我無禮?我沒有啊!」她茫然不解,見他依然瞅著她,她連忙尋求贊助,轉向趙頊,「不然你說,我有對你無禮嗎?」
「這……」趙頊不知該如何對這個民間來的妹妹說,因為她對他說話的態度的確就是一種無禮,任何人敢如此對皇上說話,早就拖下去斬首了。
「靈兒,你這種態度就是無禮。」狄皓天來個機會教育,畢竟她是個公主,就算皇上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往後靈兒總會接觸到皇室,至少一些基本的禮節她要懂。
「嗄?為什麼?」
「好了,你們兩個。皓天,這些規矩禮儀你回家再教她,不要在這里當朕不在場似的討論。」趙頊趕在他解說前將他們打住。
「是,皇上。」狄皓天笑答。
「那就言歸正傳吧!你覺得靈兒的事,朕該如何處置比較妥當?」
「草民認為,要讓靈兒認祖歸宗之前,皇上得先下令重新調查十三年前童府滅門血案一事。」狄皓天說出計畫的第一步——打草驚蛇。
「童府的滅門血案……朕記得,皇姑也是這案子里的犧牲者。只是當初不是已經破了案了嗎?」趙頊不解的問。
「案子形式上是破了沒錯。」狄皓天諷笑。
「形式上?你的意思是……」
「太過簡單、草率,也太過‘罪證確鑿’,以至于疑點頗多,卻礙于這‘罪證確鑿’四字,而無力翻案。」
「你的看法呢?朕知道你心中已有月復案,更可能的,你早巳知道真相,是不是?」
「草民只是希望皇上能下令重新徹查此案,並且下道密旨,無論主謀是何種身分,皆依法論處。」
「照你的說法,朕不得不懷疑,是否主謀之人地位頗高?」趙頊蹙眉。
「尚未有確實證據之前,草民不敢妄下斷言。」
「把你所知道的全部說出來,朕需要衡量衡量。」他命道。
狄皓天無奈,皇上最大。但這件事情靈兒尚不知情,他想私下再告訴她,因為他可以預知道她會有的反應,在這里是不行的。
「靈兒,你到後室去,皇上命人在那里備了一些點心,你先過去吧!讓皓天哥和皇上好好的談話。」狄皓天將她遣開。
「有點心啊!也不早說,害我肚子餓了好久。」靈兒眼楮一亮,正覺得他們的談話好無聊呢!現在可好,又有點心可吃,她順從的跑到後室去。
見她離開,狄皓天便將所有的事一一道來。
趙頊的臉變了幾變,最後終于一片慘白,跌坐在那張代表著他至高無上地位的龍椅上。「怎麼會這樣呢?怎麼可能呢?皓天,你又在同朕玩游戲了,是不是?」他抓住最後一絲希望問。
「皇上——」狄皓天只是無奈的輕喚一聲,沒有多說什麼,讓他有時間來撫平心中所受到的震驚和痛心。
「朕知道,朕知道……」他頹喪的手抵額頭,像是突然間老了十歲般,「朕要好好的想一想,你讓朕好好的想一想。」
狄皓天沒再說話,他知道皇上現在心中的混亂。
良久之後,趙頊突然開口道︰「皓天,帶風無痕來見朕。」
「皇上是想……」狄皓天疑問。
「該問的,是他想如何才對。他若要皇位,朕沒意見,但要找個適當的理由與時機才妥當。」
「不,皇上多心了,無痕要的並非皇位。」
「他不要?!那他要什麼?」
「公道!」狄皓天嚴正的道。
「這……朕當然會給他們一個公道,朕想……」
突然,御書房外傳來一陣混亂,打斷了趙頊方要出口的決定。
「侍衛!發生什麼事?」他招來侍衛問。
「啟奏皇上,御花園那兒出現刺客,禁衛軍正全力圍捕當中。」
「刺客?在御花園?」
狄皓天心下一驚。「靈兒!」他身形一閃,到後室一探,果然……「皇上,是靈兒!」他急喊道。
「靈兒?!她怎麼會?」
「她一定是听到了我們的對話,所以才想要去找貞貴妃,可是皇宮她不熟,所以胡亂闖到了御花園。」狄皓天飛快的將事情想了一遍,這就是他一直不告訴靈兒的原因,以她的個性,她一定會這樣的。
「她……」
「皇上,現在不是討論的時候,趕快到御花園去吧!」他才說完,便輕功一層,往御花園的方向飛奔而去。
「侍衛,馬上傳令下去,不可傷害那人一根寒毛!」趙頊下令道。
「遵旨!」
御花園里,靈兒正努力的施展這陣子所學的輕功,企圖躲過這些像螞蟻一樣多的禁街軍,只可惜她所學不精,很快的,她便精疲力竭了。
「你們這些人真是討厭!干什麼一直追著我跑?」她努力的爬在高高的樹上,忿忿不平的喊。
「大膽刁女,竟敢私闖皇宮,本將軍若不將你拿下治罪,你還道這世上沒有了王法!」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啊!什麼私闖?你以為我愛啊!要不是皇上那家伙請我來,哼!皇宮里這麼亂七八糟的,我才不來哩!」
「這里是怎麼回事?」貞貴妃和一大隊的宮女緩緩的走近,听到這一片的混亂,原本心情就不太好的她,這會兒更生氣了。
「王政參見娘娘千歲。」王政一見貞貴妃立刻叩見。
「不用多禮了。哀家要知道你們在嚷嚷什麼?」貞貴妃不耐的揮揮手。
「回娘娘,臣等發現了一名刺客,正圍捕當中。」他簡要的解釋。
「刺客?!」貞貴妃驚叫,「來人!快保護哀家!」
「娘娘勿驚,刺客已經被困住了。」他心里偷笑,表面恭謹的道。
「困住了?在哪?」
王政指了指樹上的靈兒。
貞貴妃抬頭一看,立刻驚叫出聲。「風芷芸?!你……你……」
她的舉動引來眾人的疑惑及敏公公的心驚,而在樹上原本已經累得快跌下樹的靈兒,一听到這個熟悉的名字,突然所有的精神全來了。這風芷芸不就是她剛剛偷听到的那個她親娘的名字嗎?這個他們稱做娘娘的認識她親娘?難道她就是那個惡毒心腸的貞貴妃?
「貞貴妃?」她試探的叫。
「啊!」貞貴妃失聲大叫。「你……你別來找哀家!你並不是哀家害死的,你不可以來找哀家!」
「娘娘請冷靜啊!」敏公公發現不對,趕忙上前阻止。
「滾開!」她將他斥開。
「我不是你害的?你把我害得那麼慘還敢說不是你害的!你還害死了童門百余人,他們的寬魂有沒有天天來找你聊天喝茶啊?」靈兒憤怒的喊。
「你……你……」貞貴妃這幾日原奉就不穩定的情緒,被她這麼一說,這會兒變得更加狂亂,彷佛真的看見那些枉死之人一個個正朝她走來,也或許是多年來心靈上的折磨,讓她在看到與風芷芸如此相像的靈兒後,完全的爆發出來。
「走開!你們別靠近我,走開!」她狂亂的喊,雙手拚命的揮動著。
「娘娘!」敏公公焦急的上前制住她,「娘娘請冷靜,此人並非風芷芸啊!她是那個民間公主,童靈,不是風芷芸,娘娘!」
「不是風芷芸?是童靈?是那個小賤人?!」貞貴妃突然眼露凶光,恢復了她原本高傲的模樣。
「喂!貞貴妃,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把我們害得那麼慘?我們又跟你無冤無仇,你這樣做晚上睡得安穩嗎?」靈兒仍在樹上喊,一點也沒察覺到自己的處境是多麼危險。
「你給哀家住口!」貞貴妃怒斥。「王統領!叫弓箭手準備!」
「娘娘……」王政猶豫了。
「此人擅闖禁宮,本就該死,又對哀家出言不遜,哀家要將她就地正法,你敢不從!」她怒斥。
「微臣不敢。」他立刻下令弓箭手準備。
「我就不相信這次弄不死你!」她低喃著。
「喂!你們要做什麼?別亂來喔!我可是皇上請來的貴客喔!」靈兒這下子終于察覺到自己的處境,心慌的大喊。這百來支箭若往她身上射來,她不就變成刺蝟了?
「胡說八道!皇上怎麼可能會有你這種言語粗魯、行為放肆的客人。」敏公公幫貞貴妃助言。
「王統領,放箭!」貞貴妃立刻下令。
「是!」王政舉高手,「放!」隨著他的手一下擺,一陣箭雨就這麼咻咻的往靈兒飛去。
突然,一道人影快速的竄出,抱住她飛出箭雨的範圍。
「皓天哥!」她高興的喊,身子卻突然一僵。
「再放,再放!」貞貴妃怒喊。
王政再度舉起手來。同一時間,皇上身邊的帶刀侍衛匆匆趕到,「住手!皇上有旨,不許傷她一根寒毛!」
「什麼?」貞貴妃大驚。「不可能,王統領,立刻放箭!」
「住手!」趙頊及時趕到。
「微臣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一干人全跪了下來。
「平身!」趙頊大手一揮,轉向貞貴妃,「母後。」
她不滿的問︰「皇上,為何制止?」
「母後又為何要置一個單純無害的小女孩于死地呢?」趙頊痛心的問。
「她私闖禁宮,又對哀家出言不遜,放肆無禮,哀家拿她治罪,又有何不對?」貞貴妃憤然的道。
「靈兒自小長于市井,對宮中禮儀不懂,這是理所當然,朕認為母後不必如此在意,您可以試著欣賞她不做作的純真,何必因此就要置她于死地呢?」
「既是市井賤民,就不該來到這個地方!」她不屑的哼道。
「母後!她是……」
「皓天哥……」在狄皓天懷里的靈兒突然無力的喊。
「靈兒?你怎麼了?!」狄皓天驚問,發現她臉上一片慘白。
「我好像……中箭了……」靈兒虛弱的低喃。
「什麼?!」狄皓天一驚,快速的察看,發覺她背部插著一支匕首,而從泛黑的血液看來,這匕首有毒!「皇上!快請御醫!」他大喊,並立刻把傷口周圍袕道封住,抑止毒性的蔓延。
「皓天哥……好痛喔!我是不是快死了?」她虛弱的抓住他的衣領,困難的喘著氣,嘴唇已些微泛黑,看來毒性並沒有全部封住。
「別胡說!皓天哥不會讓你死的!」狄皓天心痛的安撫她。
「好疼啊!以前……以前被打得……半死,也沒這……這麼疼過……」她無力的閉上眼,昏死了過去。
「靈兒?!」狄皓天抱起靈兒,往皇上的寢宮飛奔而去。「若靈兒有個萬一,狄某將會不惜一切代價血洗皇宮!」他在離去前冷凝的送出造句話,冰凍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尤其是匕首的主人,更是出了一身冷汗!
「放肆!你又是何種身分?就算你是沁心公主的兒子,如今也只是一介平民!皇上,您不對他的出言不遜做個處置嗎?他的言論已經夠讓他罪誅九族了!」貞貴妃怒不可遏。
「夠了,母後!」趙頊心亂的大喊。「你們最好祈求靈兒會平安無事,否則連朕也保不了你們!」他不再理會她,交代侍從速傳御醫,跟隨著狄皓天的腳步離去。
「皇上!」貞貴妃不敢置信的喊。
「娘娘稍安勿躁,皇上此時正在盛怒中,我們必須先想個對策,待皇上平靜後,才好應付皇上的質問啊!」敏公公的一番話提醒了她。
是啊!這童靈都出現在宮里了,不是皇上宣詔晉見,怎麼進來的?這不就表示皇上已經知道她的身分了!那麼,另一個人呢?他們知道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嗎?
不行,她必須想個對策,她必須好好的想想,不能讓所有的心血全白費了,她是太後!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後,皇上的親娘,她的地位是不容許有所改變的!
貞貴妃眼神逐漸狂亂,心中不斷的喊,誰想要頂替哀家的位置,誰就得死!風芷芸,哀家不會讓你得逞的!哀家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