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抬起頭來,梅茹君梭巡著四周,可是除了假山流水,花園樓台之外,並沒她以為的那個人。
怎麼回事?她好像听見他叫她的聲音……
"怎麼了,君兒妹妹?"月惜疑惑的詢問。
梅茹君收回視線,掃了一眼身旁的三位美人,由她們口中,她得知她們分別是明月樓的月惜姑娘,百花樓的艷兒姑娘,以及尋春閣的蘭兒姑娘,她們三人都是長安城里非常有名的當家花魁,不管是外貌或才藝皆是上乘,春風樓的芙蓉姑娘與她們一直,就變得平淡無奇了。
"沒什麼。"她搖頭,雖然很不習慣與人這麼親近,但是她的冷對她們三人似乎毫不影響。打從她一進門,她們看到東方拿出來的玉佩之後,對她的態度就是這麼熱誠,讓她非常的不習慣。
"既然沒什麼,那就回到我們的話題吧!"艷兒柔柔的一笑。"君兒妹妹和公子的婚期決定在何時呢?"
"婚期?"梅茹君錯愕的重復。
"對啊!婚期,君兒妹妹,雖然我們不能到南宮府去喝你們的喜酒,不過公子應該會幫我們準備一桌喜桌,我們會在這里祝福你們的。"蘭兒握住梅茹君的手,溫柔地道。
"不,我想你們誤會了,我和南宮公子並不是這種關系。"
三人疑惑的秀眉微蹙,望了彼此一眼,似乎有了領悟。
"君兒妹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月惜笑問。
"什麼?"梅茹君一時無法理解她的問題。
"君兒妹妹是不是誤會我們和公子的關系,所以才故意說那些話,你在生公子的氣。"
"不,我和南宮公子一點關系也沒有……"梅茹君一理解她們的話意,淡漠的撇清關系。
"不可能沒有關系的,君兒妹妹,公子會將那玉佩交給你,就代表你已經是公子選定的妻子了,你根本毋需掛慮我們,我們和公子之間,完全不像外人所想的那般。"
"對啊!君兒妹妹,公子是我們的恩人,而不是我們的恩客,他從來沒有踫過我們,因為他只把我們當作妹妹。"艷兒嘆息。
妹妹?梅茹君在心里冷哼,一點也不相信。
"君兒妹妹,你對公子了解多少呢?"月惜突然問。
梅茹君淡漠的搖頭,腦海里閃過南宮千令對她說教時的嚴肅、他逗她笑的不正經,以及他遙望遠方帶點憂郁的神情……他的喜怒哀樂全數在她腦海里上演一回。
她是不了解他,但是……
"你可能不知道,公子他原本有一個妹妹,卻因為他爹欠下的債務而被抓去抵債,直到公子有能力之後,探查的結果,是妹妹已被賣到青樓,他不敢將這件事告訴南宮夫人,也沒有放棄尋找妹妹。
"所以他才會一直往青樓跑,幾乎跑遍了大江南北的各家青樓,為的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找到妹妹。公子幫助像我們這樣的人,就是希望他的妹妹也能有幸得到其他人的幫助。
"我想你可能沒發現,我們三個年齡都是二十一,與公子的妹妹同齡,如果有人有心探查,也會發現公子所點的姑娘,年齡一律是二十一。"蘭兒眼眶含淚的說。
梅茹君動容了,縱使如此,事實仍是事實。
"我很感動,但是我確實只是暫住在這里的客人,這玉佩不是給我,是給東方公子的,用來讓你們確認是他授意我們來此的。"梅茹君堅定地說。
三人又是疑惑的相視一眼,最後決定不再追究。
"算了,既然君兒妹妹如此說,我們也不追問了。"月惜拍拍她的手。"大家都餓了吧?我們用晚膳去。"
"你們去吧!我還不餓。"梅茹君拒絕,她必須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三位姑娘點點頭離開,留下她獨處。
梅茹君盯著手上的玉佩,原來這玉佩有這層意,那為什麼東方公子會將玉佩交給她呢?這麼重要的東西,怎能隨便交給他人呢!
她們所說的事讓她受到很大的震撼,原來在他尋花問柳的表相下,有這麼一段原由。
長長的一嘆,她們的誤解真是離譜,她們對他的了解比她多太多了,由此就可以知道,她和他之間根本就不像她們說的那樣。
該清醒了,梅茹君,不是發過誓,進了這扇門,就要封閉自己的心嗎?你不可以只因為听見那個故事就動搖。
不可以!
***
屋頂上,去而復返的東方休閻和西門彥廷端坐在上頭,下面的對話一一進入他們的耳里。
"你曾听過南宮提過這段往事嗎?"東方休閻沉吟。
"不曾。"西門彥廷冷聲地說。
"既然我們兩個都沒听過,那北堂就更別提了。"
"的確。"
"這南宮還真見外,要找人,有誰的消息網比閻羅殿廣呢?"
"該罰!"西門彥廷冷哼。
"沒錯,該罰!"東方休閻贊同地點頭。
兩人的視線停留在沉思的梅茹君身上,同時露出一抹邪邪的笑容。
突然,天際閃過一道火光,火光旋出兩道光芒、分裂成四道、八道、十六道,然後漸漸隱匿。
"冷冷!"東方休閻神情一凜,立即飛身而起,往南宮府的方向疾飛而去。
西門彥廷知道那是他給駱冷冷的特殊烽炮,也立即縱身飛掠而去,因為傅巧盈也在南宮府里。
***
南宮千令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被路人給抬了回來,緊接著被抬回來的是昏迷不醒的南宮覺。
南宮夫人踉蹌地退了幾步,傅巧盈連忙扶住她。
"夫人,別慌,南宮一定會沒事的。"傅巧盈急忙給予安慰。
"怎麼會這樣?剛剛還好好的,怎麼會……"南宮夫人痛心的喊。"大夫呢?請大夫了沒有?快去請大夫啊!"
"夫人,我來。"駱冷冷聞訊急忙趕過來,指揮眾人將兩人給放好,開始為他們診治。
南宮覺只是受了內傷,不會致命,可南宮千令的傷就……
"福管家,麻煩你,帶著這個到院子里朝天空放。"她必須叫休閻他們回來!
"冷冷姑娘,千令他……"南宮夫人焦急地問。
"傷及內髒,失血過多,我擔心……"駱冷冷遺憾的搖頭。
"不!不會的!千令他……不會丟下我這個老太婆的!"南宮夫人哭喊。
"夫人……"傅巧盈也紅了眼眶,陪著南宮夫人一起哭。"冷冷,真的沒辦法了嗎?"
"抱歉,我盡力了。"駱冷冷嘆道。
"千令——"南宮夫人撲到床前,痛聲哀嚎。
"冷冷!"東方休閻沖了進來,看到安然無恙的駱冷冷時先是松了口氣,可看到床上的南宮千令,一雙劍眉立即聚攏。"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西門彥廷也趕到。"是誰傷了他?!"他的聲音冷寒,表情冷肅。
"是他!"抬南宮千令回來的其中一人指向南宮覺,"我看見他拿刀子沖向南宮公子,南宮公子本來要離開的,大概是听到聲音才轉身,結果刀子就這麼刺進他的身體里,後來南宮公子對他擊出一掌,他就昏了過去。我當時嚇傻了,等到回過神來時,南宮公子已經倒下,我連忙喊人幫忙,將他們送回來。"
"該死!"西門彥廷冷著臉走向南宮覺。
"不!"一聲低呼傳來,許煙兒縴細的身影飛撲在南宮覺身上。"別殺他,求求你,別殺他呀!"
西門彥廷厭惡的望著她,不語。
"我求求你們,饒過他,我知道是他的錯,我們不該出現在這里,求求你們,放過他,我們立刻離開,絕不再出現,求求你們!"許煙兒拼命的哀求著。"爺,您來幫幫我啊!幫我一起求他們放過相公,爺——"
秦和廣緩緩的走進來,"咚"地一聲跪在南宮夫人面前。
"是老夫的錯,教養出這種不肖子孫,若要一命抵一命,就拿老夫的命去抵吧!"
南宮夫人悲痛的望著他們,良久,才開口道。"你們走吧!"
"謝謝,謝謝夫人,謝謝夫人。"許煙兒拼命的磕頭,扶起秦和廣,兩人合力抬著南宮覺離去。
"等等!"駱冷冷喚住他們。"這是治內傷的藥單,按照三餐煎服,大約五日便可痊愈。"
"謝謝姑娘,謝謝。"許煙兒接過藥單,再三道謝之後才離開。
"你們的心太軟了。"西門彥廷冷聲道。隨即神情又是一凜,他與東方休閻對視一眼,交換了只有他們知道的眼神後,兩人同時拔身竄出,擋住突然出現的兩名不速之客。
"兩位有何指教?"東方休閻望著眼前兩名男子,第一眼便看出他們絕不是簡單的人物,尤其是那個一身白衣的男子。
"你們想要南宮千令活命嗎?"白塵居輕聲地道。
"你們可以救他?"西門彥廷疑問。
"我師父可以救他,不過有一個條件。"上官凌代為開口。
"請說!"
"在我師父醫治南宮公子這段時間,請東方公子將南宮公子之前所托之事辦妥。"
東方休閻一凜,望向西門彥廷,兩人眼中都有同樣的疑問,他們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如果你們對我們的身分還有懷疑,我可以再告訴你們,我是梅茹君的師父。"上官凌表明身分。
"好!我立刻去辦!明天就能把事情解決。"皇宮內院他都闖過,要對付一個小小的刺史,一夜的時間就太足夠了。
不管他們的身分是什麼,只要能救得了南宮,什麼都行!
四方公子是不可少掉任何一方的。
***
心情一直是浮躁不安的,梅茹君將其歸咎于她報仇心切,而南宮千令卻沒有任何消息傳來所致。
"消息是真的嗎?公子真的命在旦夕?!"
梅茹君驚愕的側耳傾听,那是蘭兒姑娘哽咽的聲音,她們是什麼意思,誰命在旦夕?
"是真的,我怎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呢!"月惜低泣。
"公子怎麼會……嗚嗚,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艷兒掩面痛哭。
梅茹君愕然的退了幾步,怎麼會呢?昨兒個他還好好的,怎麼一夕之間,就命在旦夕了?!
沒有多作思考,她立即拔腿狂奔,她要去見他,她要去見他!
"梅姑娘請留步!"東方休閻翩然落在她的身前,擋住她的去路。
"東方公子?"梅茹君一楞,立即沖上前,抓住他疾問︰"他呢?他還好吧?沒事吧?她們說的不是真的吧?!"
他輕輕的扯開她的手。"是真的,南宮現在命在旦夕,不知道能不能活命,不過這不是我今天來的目的。"
他將一包東西放到她手上,"這是林國棟犯罪的證據,所有的地方我都幫你打理好了,人也已經先行送進大牢,林國棟,柳錦男,以及上下一大串互相勾結的官員,只要你將證據交出去,刑部就會立刻辦理,判個斬立決一定沒問題。"
"這麼快?!"梅茹君一點真實感也沒有,她花費心力,費時六年依然無法手刃仇人報那血海深仇,沒想到他竟在一夜之間就全部解決了!這麼順利竟讓她產生懷疑,難道是在作夢嗎?要不然事情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完成了?太難以置信了!
"南宮命在旦夕,這件事是他惟一掛心的事,我不趕緊辦妥,難道要讓他死不瞑目?!"東方休閻漠然地道,轉身離去。
"等等,東方公子。"梅茹君擋在他身前。"帶我去,我想見他,拜托!"
東方休閻審視她良久,才點頭。
"走吧!晚了,怕見不到最後一面。"
***
"師祖?!師父?!"看到白塵居他們,梅茹君訝異的低呼。
"小君,你來了。"上官凌寵愛的上前模模她的頭,白尖居則站在床邊,淡淡的一笑,溫文爾雅,一如多年前般。他望向床上的人,輕聲道︰"過來看看他吧!"
梅茹君內心一震,緩緩的將視線移到南宮千令身上,一步一步上前,定在他的床邊。
"他怎樣了?"她聲音輕顫。
"盡人事,听天命。"白塵居低聲地說,轉身離開臥房。
"師祖!"梅茹君喚,沒有回頭,視線依然停留在南宮千令臉上。"他……不會死吧?"
"生死有命。"白塵居輕嘆,跨出房門。"凌兒,我們該離開了。"
梅茹君失神的望著南宮千令,為什麼心這麼的痛?大仇已報,她該高興才對啊!
"為什麼?你起來告訴我啊!到底為什麼?!"她對著他大喊,沒注意到所有的人都出了房門,將臥房讓給他們。
"你不要只是躺著,我還欠你六萬兩銀子,難道你不要了嗎?不要躺著,就算你怎樣不正經也沒關系,起來啊!"梅茹君低聲的呢喃,淚水不自覺的流了下來。"起來啊……"
"師父,為什麼您不直接回答小君,反而說那些模稜兩可的話,您是故意誤導小君的嗎?"師徒兩人離開南宮府之後,上官凌不解的問。
白塵居淡淡的一笑,"我的是事實。"
"可是……"
"凌兒。"白塵居打斷他。"你還想收徒弟嗎?"
上官凌一楞,連忙搖頭。
"不了,一個就夠我煩的了,敬謝不敏。"
"是嗎?"白塵居微笑,若有所思。
又是黃昏,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夕陽里。
***
南宮千令緩緩的睜開眼楮,總覺得胸口有點悶,一低頭,看見一只橫在胸前的手,他順著手臂望過去,老天,是小君兒!她怎麼會睡在他床上的?
"小君兒……"虛弱的聲音讓他一楞,隨即想起發生的事。
"該死!"當初不該救南宮覺的,真是無妄之災!
不知道他昏迷多久了,為什麼小君兒進得了南宮府?莫非誤會已經解開了嗎?
凝望著她沉睡的表情,他不自覺的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若是能這樣天天看著她……
微微一震,他驚訝的張著嘴,自己竟然想天天看著她的睡臉?!
突然想到自己倒下的最後意識,竟然是想見她,他的心又是一震,真是糟糕,逃不掉,又無處可躲,看來只有棄甲投降的份了。
蹙著眉想了很久,當她動了動,低吟一聲之後往他身邊縮時,他的眉頭緩緩的松開。
無妨,雖然很多事情尚未解決,但是她一定會在他身邊的,他可以和她一起慢慢想辦法。
溫柔的一笑,他小心翼翼的以不踫痛傷口為原則,輕輕的將她擁進懷里,跟著沉入睡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