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林雅和屈宗毅雙手交握,坐在後座,梅爾文則坐在對面,望著車窗外,神情顯得有些蕭素。
「毅,你不做檢驗的原因是什麼?」林雅用中文低問。
「回飯店再說。」
「他又听不懂中文,有什麼關系?」她聳聳肩,瞥了梅爾文一眼,見他一臉狐疑的望著他們,似是在猜測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她朝他皺了皺鼻子。
「梅爾文,你出生的時候,為什麼那個變態的老太婆沒有如法炮制?」林雅問道。
「因為迪布勒伊家族需要繼承人,而我父親在我母親懷了我,並確定是男孩之後,便結扎了,用的是無法恢復的結扎方式。」他簡單的說明。
「咦?」林雅錯愕,隨即眉頭微蹙,望向男友,發現他眼底有著同樣的猜疑。「屈宗毅,你也是那麼想的嗎?」這句是用中文問的。
「可能,你怎麼想的?」屈宗毅低喃。
「帥老爸可能懷疑自己的大兒子是被變態老媽給終結掉的,所以有了二兒子之後,就先把自己終結掉,免得這個二兒子也被變態老媽終結。」
「我們默契真好。」他忍不住笑。「不過事實是什麼呢?」
「這就要問這位運氣好、沒被終結的幸運兒了。」林雅斜眼睨著梅爾文。「屈宗毅,你問還是我問?」
「你問吧!」他授權。
「好,我來拷問他。」她裝模作樣的扳了扳手指頭。「梅爾文,我現在問你問題,你要老老實實的招供,否則……哼哼!」
梅爾文揚眉,突然忍不住噗嘮一笑。
「大哥,準大嫂好有趣喔!」他呵呵笑著。
「哎呀!竟然敢笑我!」林雅毫不客氣的彈指,擊中他的額頭。
「Damned!」梅爾文痛得差點飆淚,抱著額頭低咒,「我是你的大老板,你知不知道啊?」竟然對他如此不敬!
「如果你不老實回答我的問題,還有得你受的!你以為我會客氣啊?搞清楚,如果我老公真的是你大哥,我就是你大嫂,你敢怎樣?如果最後是誤會一場,大不了我辭職不干,你又能奈我何?」
好!有種,實在讓他太欣賞了,有這種大嫂,真是太有趣了!
「你到底有什麼問題快問!」
「當初你們都以為你大哥死了,對吧!而你老爸結扎是為了保住你,那麼就是說,他知道是那個變態老太婆害死你大哥的?」
「父親是這麼懷疑,但是並沒有證據,為了預防萬一,所以才這麼做。」
「該死的,根本是姑息養奸!」
「要不然呢?祖母畢竟是長輩,父親又能怎麼做?」
「更該死了!沒听過大義滅親嗎?」
「雅雅,夠了。」屈宗毅環住又要開始暴走的林雅。
她深吸了口氣,穩下脾氣。
「當初,他們都沒發現那個死嬰不是自己的兒子嗎?醫院呢?醫生呢?都沒發現?」
「我們並不知道當初有多少人涉入,但是听說當初發現嬰兒死了之後,是祖母全權處理的,尸體火化之後才告訴父親,祖母的解釋是,為了不讓虛弱的母親知道而太過傷心,傷害了自己。」梅爾文淡淡一笑。
「你父親相信了?」
他嘲諷的輕笑。「當然不,父親說,祖母不解釋他可能還會相信,可是祖母這麼一解釋,反而讓他對她起了疑心,懷疑大哥的死會不會和她有關。」
「真的是……超級變態的臭老太婆!」林雅還是忍下住咒罵。
屈宗毅拍拍她的手,無言的安撫她的怒氣,然後對梅爾文道︰「我這趟前來紐約,是為了公事,我想等公事結束之後,再來討論私事。」
「每一家企業送過來的企畫書我們都看過了,貴公司的企畫書獲得多數好評,現在就剩下各家代表的臨場表現了,我想貴公司應該沒問題才對。」
「迪布勒伊先生,請公私分明,我不希望——」
「請叫我梅爾文,拜托。」梅爾文打斷他。「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會不會公私不分、徇私護短,我和父親畢竟都是生意人,肩上擔著眾多股東的利益,就算我們想徇私護短,也得看股東們同不同意。」
「這樣最好,我會憑實力拿到代理權!」
「所以,事情就是這樣?等公事結束?」他再次確認。
「對。」屈宗毅點頭。
「好,我了解了。」梅爾文微笑點頭。這件事還不簡單,直接將代理權給大哥就行了,他相信父親也不會有意見的。
看股東同不同意?
呵呵,大哥一定不知道,迪布勒伊家族持有得蒙集團百分之七十五的股權,擁有絕對的決定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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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應林雅所求,先繞道到航空公司機組人員下榻的飯店拿她的行李,然後才回到得蒙集團為屈宗毅他們訂房的飯店。
「大哥。」梅爾文按下車窗,叫住了他。
屈宗毅停下腳步,回頭沉默的望著他。
梅爾文開口想說什麼,張闔了幾次,最後還是作罷。
「明天見。」他說。
屈宗毅停頓了一下,才點點頭。
「明天見。」
目送車子離去之後,屈宗毅才長長的吁了口氣。
「雅雅,我該怎麼辦?」他低喃。
「首先,先回房間梳洗,然後我們再仔睜的討論一下,如何?」林稚微笑。
「嗯。」他低應一聲,兩人走進飯店。
一直等在飯店大廳盯著入口的楊玉茹和張家昆,一看見屈宗毅,立即跑了過來。
「經理!」
「老大!」
「經理,我好擔心,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楊玉茹話一頓,看見林雅,喜悅的神情瞬間僵硬,眼神冷了下來。
「咦?林小姐也來紐約啊!」張家昆看見她,驚訝的說。
「是啊,我和你們同一班飛機。」林雅微笑。
「家昆,得蒙的公關人員呢?」屈宗毅問。
「他們帶我們到飯店,幫我們Checkin之後,就先離開了。」張家昆說。「老大,發生什麼事了?我們還以為你被綁架了咧!玉茹還擔心得哭了。」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他淡淡一笑。「我的房間鑰匙在你們這里嗎?」
「不,得蒙的人放在櫃台,要你親自去拿。」
屈宗毅點頭,牽著林雅的手走向櫃台,一邊對張家昆和楊玉茹道︰「今天你們就先休息,明天早上九點半出發到得蒙。」
張家昆點頭,偏頭望向楊玉茹,被她冰冷的眼神給嚇了一跳,再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她這種冰冷的視線,應該是針對林雅的吧!
「走吧!」他對楊玉茹說。
待屈宗毅拿了房間的芯片鑰匙卡之後,兩人跟上,一起搭乘電梯上樓。
「你們住在十樓?」屈宗毅看了張家昆按的燈號,疑惑地問。
「對啊,經理住……三十六樓?」他訝異。「為什麼沒住在同一個樓層?」
「我也不知道,這是得蒙一起Checkin的房間?」
「對啊,不過他們直接將鑰匙交代給櫃台,而不是交給我們。」
他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屈宗毅心里暗暗一嘆,與林雅相視一眼。從她的表情看來,雅雅應該也想到是怎麼回事了。
「經理,為什麼她會在這里?」楊玉茹突然開口,「他們航空公司下榻的飯店應該不是這里才對吧!」
「玉茹!」張家昆嚇了一跳。
「楊小姐,我不認為我有必要向你解釋什麼。」屈宗毅蹙眉。
「我們是來工作的,經理這樣,未免太公私不分!」
「楊小姐不用擔心,工作時間我不會纏著毅不放,至于現在,是毅的私人時間,我出現在這里並沒有不妥。」林雅溫和地微笑。
電梯抵達十樓,門打開,張家昆立即拉著楊玉茹走出電梯,等到門關上之後,他才將她扯到一旁。
「玉茹,你到底在干什麼?」他低聲質問。
「我愛他愛了兩年了,我自認于公于私,都會是他最好的助手,為什麼他連正眼也不看我一眼?」楊玉茹表情淒苦。
「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這句話都已經是陳腔濫調了,你為什麼還不懂?」張家昆不忍的嘆氣,「你再這樣下去,將來怎麼一起共事?」
「可是我不甘心!」她低泣道。
「如果說沒有林小姐,或許老大最終會被你的痴情感動,但是偏偏林小姐是存在的,老大就是對她死心塌地的,你不甘心又能如何?」他希望能勸她看開一點,不希望看到原本溫柔善解人意的她,變得讓人毛骨悚然!
「是嗎?是這樣嗎?」楊玉茹低喃。
「沒錯,你要學會放過你自己,試著將對經理的注意力轉移到周圍,愛情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不用太執著。」
「是嗎?我知道了。」她推開他,走向房間。
張家昆不知道自己的勸說有沒有產生一丁點作用,無奈的嘆了口氣跟上。
「玉茹,明天才要進得蒙集團,不如我們等一下到外面逛逛,好不好?」他不放心放她一個人在房間里。
「不用了,我想休息一下,調整時差。」楊玉茹說。
「這樣啊,好吧!那你休息,有什麼事的話,我就在隔壁。」
「謝謝你。」她對他微微一笑,輕輕的關上門。
楊玉茹靠在門板上,頭微仰,望著裝潢雅致的室內。
家昆說,只要沒有林雅,經理就會愛上她了。
那麼,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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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個澡,換下制服,林雅終于舒服的吁了口氣,倒在柔軟的床上。
「好舒服喔!沒想到他們特地為你訂了總統套房耶!」三十六樓是這家飯店的頂樓,上頭只有兩間頂級的套房。
「是啊,我也很意外。」這間頂級套房果真寬敞豪華,方才雅雅沭浴的時候,他繞了一圈,套房里有客廳、餐廳、一間臥房、書房、起居室、接待室、會議室、視听室,根本是一間豪宅了而非只是套房。
「屈宗毅,浴室還有黃金馬桶呢,我做那種馬桶搞不好會便秘大不出來,呵呵……」林雅打趣的笑說。
屈宗毅也忍不住失笑。
「差別待遇這麼明顯,你那兩個屬下不會覺得奇怪嗎?」林雅搖了搖頭。做得太明顯了,讓人下懷疑毅的身分都難啊!
「他們剛剛的表情已經表示得很明顯了。」屈宗毅輕吁了口氣。「我明天就換房。」
「沒有必要這樣,這只是他們的一番心意,你若換房,會傷了他們的心喔。」住什麼等級的房間她是都無所謂,只是提醒一下他疏忽的東西。「我好累喔!」她輕聲唉叫。
「抱歉。」他在床沿坐下,將她的腿拉到他的腿上,幫她按摩。「你在飛機上忙了那麼久,結果下了飛機還不能休息。」
「屈宗毅,不要跟我說這種客氣話,如果今天立場對調,你會不管我嗎?」林雅瞪他。
「別生氣,我了解你的意思,我不說了。」屈宗毅輕笑,認真的幫她按摩。
「唔,好舒服喔……」她的眼楮舒服得閉上。「你的按摩技術愈來愈棒了,改天如果失業,可以靠按摩賺錢喔!」
「不行,我只為雅雅和女乃女乃服務。」他笑道。
林雅微微睜開眼,一會兒,徐徐開口。
「屈宗毅,你不接受DNA檢驗,是不是因為女乃女乃?」
腿上的按摩停頓了一下,才又接著繼續。
「雅雅,你有沒有想過,我爸爸在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她一怔,楞楞的看著他。這點她沒想過。
屈宗毅澀然一笑。
「事情真相如何,可能已經無從查證了,可是這件事若曝了光,總是會有聯想、猜測,甚至,如果我爸爸被懷疑參與了這件事,以女乃女乃的個性,如果讓她知道了,她會覺得沒臉見我或……他們,女乃女乃會離開我!」他低啞的說。「如果我只能顧及一邊,那麼我只能選擇女乃女乃。」
「你可以請他們暫時不要公布消息,而且,女乃女乃遠在台灣,也許根本不會知道。」林雅起身,跪坐在床上,認真的說。
「如果他們只是普通人,那麼也許可行,可是他們不是。」屈宗毅搖搖頭。「他們是大人物,事情隱瞞不了多久的,再想到台灣記者嗜血的行為,只要他們得到一丁點消息,一定會包圍在我們家門口,非得將人逼死才開心,你說我能冒險嗎?」
在他小時候,女乃女乃為了他被迫離開住了幾十年的家鄉,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女乃女乃為他犧牲了。
「我了解,不過我不認為他們會這麼簡單放棄。」
「不管爸爸當初扮演什麼角色,我都不想追究,在我心里,除了你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女乃女乃,我現在只能以她為優先考慮,可是……」屈宗毅嘆氣。「看見她那麼傷心,我的心好痛,好愧疚!」他黯然的將額頭靠在她的肩上。
不用明說「她」是誰,林雅也了解。
「那就好好的把你的想法告訴他們,我相信他們也會諒解的。」她環抱住他,很能體會他心里的苦。
「會嗎?」屈宗毅低問。
「他們愛你,你是他們失而復得的寶貝,他們不會忍心為難你的,雖然有點現實,但是請你好好利用這一點,對他們予取予求吧!」林雅輕笑,調皮的對他眨眨眼。
他忍不住微笑,輕輕的抱著她。
「雅雅,你說,他們真的是我的親生父母嗎?」就算他有那條名字項煉,又有與迪布勒伊總裁相似的外貌,但是他還是不敢去相信。
「事實很明顯,不是嗎?不要告訴我,你真的認為你和迪布勒伊總裁只是長得相像,卻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兩個人。」
「雅雅,我今天有沒有告訴你,我愛你?」
「還沒呢。」林雅笑。
「我愛你,雅雅,我很高興你在這里。」
「我也是,我很高興我在這里。」她傾身輕吻他一下。「我更高興你選擇我陪你面對這件大事。」
「謝謝你陪我,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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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屈宗毅先醒了過來,看見身旁美麗的人兒,眼里充滿愛戀。
輕輕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眷戀的又看著她好一會兒,才悄悄的起床。他梳洗過後,換好衣服,她還沒醒來。
他坐在床沿看著仍然沉睡的林雅,直到知道沒時間再拖下去了。
「雅雅。」他傾身懸在她上空,柔聲低喚。
「嗯?」林雅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見裝扮整齊的他。「你要上班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去得蒙集團。」
「喔!」她想要起床,卻被他輕輕壓下。
「你不用起來,再睡一會兒。」
「你吃早餐了嗎?」
「等一下在樓下吃。」
「嗯,屈宗毅,加油,你一定會成功的!」林雅咕噥地給他打氣。
「謝謝,我會加油的。」他溫柔地一笑,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替她蓋好棉被,才拿著公文包走出房間。
門外,張家昆和楊玉茹已經等在那兒。
「你們吃早餐了嗎?」屈宗毅問。
「還沒。」張家昆搖頭。
「那先到餐廳吃早餐,走吧!」他淡漠的說,對他們還特地上樓等他沒有表示什麼,率先走向電梯。
楊玉茹望了門板一眼,想到林雅就在里面,昨晚和屈宗毅同床共枕,她心里的痛就轉變成恨意,一點一滴累積下來。
「玉茹,走了。」張家昆見她沒有跟上,疑惑的喊。
「來了。」楊玉茹跟上。她該怎麼做,才能得到屈宗毅?
她得好好的想一想,好好的計畫才行!
房里,林雅又睡了一會兒,直到饑餓感讓她醒了過來。
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她緩緩的坐起,柔了柔眼楮。時間還早,可是肚子真的很餓,她才想起,昨天晚上她和屈宗毅都沒用餐!
眉頭微蹙。屈宗毅有吃早餐嗎?
她先打了個電話叫客房服務之後,下床披上睡袍,走到浴室梳洗。
等她梳洗完畢,換好衣服時,門鈴剛好響起,她一邊綁馬尾,一邊走到門旁,待綁好頭發,一把將門打開。
是客房服務,還有……迪布勒伊夫人!
她訝異的挑眉,不過沒有多說什麼,側身讓人進來。
待服務生擺好豐盛的早餐,給了小費,送走服務生之後,林雅才微笑地轉向迪布勒伊夫人。
「請坐,迪布勒伊夫人,用過早餐了嗎?」
「用過了,謝謝。」莉蒂亞有禮的說。「你用餐吧!」
「不好意思,那我就不客氣了。」林雅開始用餐。「迪布勒伊夫人有什麼事可以先說,我听著。」
「也沒什麼事,我想亞德里恩他們忙公事,我們女人聚聚也不錯,你人生地不熟,我可以帶你游覽紐約,你認為呢?」她懇切地提議。
哦?林雅有點傻眼。該不該告訴她,紐約她已經來過好幾次,不是人生地不熟?
可是她很清楚,迪布勒伊夫人只是想從她口中得知一些屈宗毅的事,看著迪布勒伊夫人的表情,她實在不忍拒絕。
「謝謝你,迪布勒伊夫人,我正愁自己一個人要怎麼打發時間呢。」好吧,她不曾和貴夫人逛過街,就當作是增長見聞也好,見識一下「盡量刷」的風采。
莉蒂亞松了口氣,微微一笑。
「那等你用完早餐,我們就去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