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靜歡被人拉進一間服飾店,尖叫聲尚未出口,那人率先開口。
「是我。」海絲在她背後,靠著她的耳朵低語。
「海……海絲?」和靜歡松了口氣,當海絲放開她之後轉過身來。「-嚇死我了,我以為要被抓回去了。」
「-才嚇死我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啊?」海絲瞪著她,顯然氣得不輕。「說,-昨晚跑哪兒去了?我朋友等了-一個晚上,生怕是火車誤點或是怎麼的,結果-根本沒有去找他,還連一通電話都沒有!」
「對不起,我把地址夾在錢包里,結果錢包掉了……」
海絲深吸一口氣,「後來呢?-昨晚睡在哪里?」
和靜歡臉上閃過一抹潮紅。
「我認識一個新朋友,他好心收留我。」
「他?!」海絲一驚,「該不會是剛剛飯店外的那個男人吧?」
「-……-看到啦?」她紅了臉。
「靜歡,我看-還是回來好了。」海絲突然說。
和靜歡驚訝的望著她。「海絲,為什麼這麼說?-不是最了解我的嗎?」
「-也許真的沒有在外面生活的能力,-看,第一天-就……」海絲沒有說完,但是她的眼神像是在告訴她,她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海絲,我不會回去的!!一和靜歡堅定的說。
海絲望著她好一會兒,最後才長長一嘆。
「既然-這麼堅持,那就去找我朋友吧!」海絲從皮包里拿出錢包。「這給-,里面錢不多,但是足夠-生活一個月,這是我朋友的名片,記住,不要再掉了,有什麼問題,就打電話給我,沒錢的話,就打對方付費電話,懂嗎?」
「謝謝。」和靜歡抱住她。
「別撒嬌了,從今以後-要獨立一點,在外多觀察他人,學一些現實經驗,別傻傻的讓人給騙了,知道嗎?」
「我知道。」
海絲又望著她,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海絲,有什麼話就直說,我不會介意的。」
「我在想,既然-離開了,那……小提琴……」海絲望向她手中的小提琴。
「它怎麼了?」
「我想-留著它也沒用,如果-願意,我可以幫-把它處理掉,這樣-就不用擔心經濟問題了。」
「不!我不會賣掉它的!」和靜歡瞠大眼,難以置信的喊。
「靜歡,-已經離開音樂界,留著它也沒用啊!」
「我愛小提琴,我愛音樂,離開音樂界並不代表我就不能拉小提琴啊!而且這小提琴是我母親留給我唯一的遺物,我怎麼可能賣掉它!海絲,這件事就別再提了,我絕對不會賣掉它的。」
「我知道了,我也只是建議,並不會強迫。」
「謝謝-為我擔心,也謝謝-為我做的一切。」
「別說傻話了,快走吧!我也要回飯店了,離開太久的話,索爾藍可能會起疑心。」
「嗯,再見,海絲。」
「保重,記得保持聯絡,還有……」
「什麼?」
「那個男人……靜歡,如果我的擔心是錯的,-不要在意,我想問,你們昨晚……有避孕嗎?」海絲審視著她。
和靜歡羞紅了臉,「海絲,我……不知道……」
「那肯定是沒有了。」海絲一嘆。「-這個胡涂蛋,這樣的-叫我怎麼放心呢?」
「不要擔心,海絲,我再也不會這麼胡涂了,我會很小心的。」
「那個男人剛剛找-做什麼?-又為什麼要逃?」
和靜歡搖頭,昨晚的事她說不出口,總不能告訴海絲,是她強暴了人家吧?
「算了,不想說的話我也不勉強,不過靜歡,注意一下自己的月事,如果有麻煩的話,就要盡早處理,知道嗎?」
和靜歡一驚,听懂她的意思之後臉色一白。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海絲的意思,所謂麻煩就是懷孕,所謂處理就是墮胎,是吧!
「我會和我朋友聯絡,-今天就下去找他,我要他到車站接。」
「謝謝-,海絲。」
「還有,-知道那個男人的身分嗎?」海絲突然問。
和靜歡搖頭。
「他知道-的身分嗎?」她又問。
「應該不知道才對。」
「最好是這樣,靜歡,如果-想有個平凡自由的生活,那就不要和那個男人扯上關聯,否則-的蹤跡很快就會被索爾藍他們發現。」
「為什麼?和裴昀有什麼關系?」
「-知道他叫裴昀?」海絲揚眉。「當然,都上過床了,不可能連名字都不知道。」
「海絲!」和靜歡臉又一紅,不過她很意外海絲會用那種口氣和她說話。
「沒錯,他叫裴昀,他是個非常有名的模特兒,一年前他正處顛峰時期,急流勇退,退居幕後,開始從事訓練新人的工作,他在業界的名聲非常響亮,所到之處都會引來媒體記者,所以離他遠一點,靜歡。」
原來他是這麼有名的人啊!那她的確應該離他遠一點。
「放心啦!台灣說小不小,哪那麼容易就會踫面。」
海絲望著她,欲言又止。最後只道︰「那可不一定。」
「好吧!如果不小心又踫見他,我一定會拔腿就逃的,這樣-放心了吧?」
「該死!」一聲充滿懊惱的詛咒從優美的唇瓣吐出,修長的雙腿踏過積水的路面,快步的沖上門廊,躲避突降的大雨。
裴昀撥了撥濕透的發,抹去臉上的雨水,原來台中的梅雨季還真如大哥所說的,白天陽光普照,到了晚上就傾盆大雨。
要不是車子違規停車被拖吊,他也不用淋雨了!
現在只好延後回台北,在台中過一夜了。
裴昀無奈的笑了笑,掏出鑰匙打開大門,一踏進庭院,隨即一愣。
屋子的燈是亮著的,就代表有人在屋子里嘍!
這楝別墅是他的,委托給住在台中的大哥幫忙看管,而大哥和大嫂上個星期出國三度蜜月,所以照理說,除了每個星期一會有一位歐巴桑來打掃之外,應該不會有人在,除非是……小偷!
裴昀立即走到門口,打開客廳的門,悄悄的踏進。
他是不是听到音樂聲?
一踏進客廳,就听到隱約傳來一陣音樂。這里隔音設備不錯,所以在外頭根本听不到。
應該是從視听室傳來的,他立即爬上樓梯,這個小偷也未免太過囂張,闖空門還大剌剌的听音樂,而且還是古典音樂呢!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視听室里有這種音樂唱片。
他靠在門上,輕輕的旋開門把,隨即一愣,緩緩的站直身子,訝異的看著室內的景象。
是她?!歡歡!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沒有細想她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別墅里,他被她拉著小提琴的美麗神韻給吸引住目光。
一頭長發披散在她的背後,隨著拉弦的動作晃出一波波發浪,她的表情是那麼的柔雅嫵媚,閉著眼楮,沉浸在小提琴浪漫的樂音中,一點也沒發現這個空間已有其它人的存在。
裴昀踏進視听室,地毯吸收了他的腳步聲,他站在她前面,靠牆而立,靜靜的欣賞這場他專屬的音樂會,雖然他是外行人,但是那美妙的音色、嫻熟的技巧在在告訴他,她的小提琴拉得真好。
當最後一個音符綿長的飄散在空氣中,久久之後,他看見她吁了口滿足的氣,放下小提琴,張開眼楮……
「啊--」尖叫聲在下一瞬間響起。
和靜歡驚恐的退了好幾步,然後跌坐在地上,恐懼的仰頭瞪著他,直到看清楚他是誰之後,轉為震驚。
「你、你、你……」拿著弓的右手顫抖的指著他,你了老半天,還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要問我,為什麼會在這里,是吧?」裴昀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抬手拿掉直指著他的弓,放到一旁。
和靜歡愣愣的點頭。
「這個答案很簡單,因為這棟別墅是我的,我偶爾到台中的時候都會住在這里。」他笑望著她,看到她的表情因這個答案而顯得更加錯愕。
「可、可是、裴、裴叔他、他、他……」
「裴安是我的大哥,我叫裴昀,記得嗎?」嗯,雖然結結巴巴,可听得出來經過三個星期,她的中文發音進步很多。
和靜歡點頭。
「因為我大哥他們就這住在同一個社區里,所以我就麻煩他幫我照顧房子。」
「可、可、可是……你、你們……」
「-是要說,我們的年齡差那麼多,是吧?」瞧,他是多麼善解人意啊!
她點頭。
「也對,-都叫他裴叔了。」裴昀調侃的一笑。「我們年齡相差二十五歲,我的佷子和我同年。還有問題嗎?」
和靜歡搖頭。
「很好,那麼就換我了。」他笑得像是抓到金絲雀的貓。「真巧啊!『歡歡』,我們又踫面了。」
「哦,嗨!是很巧,呵呵!」她作夢也想不到,今年已經五十二歲的裴叔會是裴昀的大哥!那麼他的兒子裴新就是裴昀的佷子,兩人同年,就代表裴昀也是二十七歲,也就是說他們裴家婆婆跟媳婦同一年生孩子……
裴昀靠近她,將她左手的小提琴拿走,連同之前拿開的弓一起放在桌上。
「哦,那個,請小心,我、我把它收、收好。」她擔憂的看著他隨意將她寶貝小提琴放在桌上,連忙想要上前將它好好收起來。
裴昀將她扯回來,結果她腳步一個踉蹌,跌進他等待的懷里。
「-知道嗎?我一直在找。」他靠在她耳邊低語,性感的聲音惹來她一陣顫抖。
說一直在找她也不是真的,他這三個星期忙得要命,除了工作上的,還要應付一些想要走快捷方式的模特兒們不時的「性蚤擾」,說難听一點,他根本累得像只狗!只是,偶爾在夜深人靜,躺在床上的時候,她會突然冒出來打擾他的睡眠罷了,只是偶爾。
「找、找我?!」和靜歡忐忑不安的偷覷著他,找她做什麼?難道他不甘受辱,真的打算控告她嗎?
「對啊!-知道我找-做什麼嗎?」他漾著野狼似的笑容,露出森森利牙。
「做、做什麼?」和靜歡打了個冷顫,為什麼她有一種感覺,他好象要將她吃掉似的?
「我要確認一件事,這件事需要-的配合,不知道-願不願意稍微配合一下呢?」說得好有禮貌,可是眼神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宛如在告訴她,不答應的話就走著瞧!
「當、當然。」形勢比人強,不點頭又能如何?
「很好。」裴昀微笑,緩緩低下頭,封住她的唇。
嗄?!和靜歡瞪大眼與他對望,太過震驚到連反應都沒有了,他、他、他、吻她?
「-不知道接吻要閉上眼楮嗎?」他抵著她的唇問。
「你、你也沒有閉上眼楮啊!」她反駁,可她不是要說這個!
「閉上眼楮!」他命令。
和靜歡乖乖的把眼楮閉上,下一秒,他又封住她的唇。
這就是他要確定的事?吻她?
咦咦咦,他的手在干麼?唔,好舒服……不不不,她不是這麼認為……她應該要推開他,他正在對她做不該做的事……喔--
「靜歡,-在嗎?我看到燈亮著喔!」響亮的呼叫聲打入和靜歡的大腦,她猛地張開眼楮,迎上從頭到尾都沒有閉眼的裴昀,然後用力的推開他,向後踉蹌了幾步,靠在牆上喘氣。
「你、你、你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裴昀揚眉,故意反問。
「我們、我們又不是很熟……」一頓,這話雖然是事實,可是卻沒辦法構成理由,因為他們在更不熟的時候就已經上床大戰數回合了。
「靜歡?-在哪里?!」叫聲又傳來。
「我有朋友來了,他……」
「他是誰?」
「他是裴新,你的佷子。」
突然冒出的危機意識讓他心里一愣,怎麼?他很在乎?
「他找-做什麼?」
「我怎麼知道?」
裴昀盯著她良久,直到裴新的聲音又傳來,听得出來他已經上樓來了。
「不許出來。」他低聲命令。
「咦?為什麼?」她訝問。
「因為我說不許!」裴昀沒給解釋。「听懂了嗎?」
和靜歡點點頭,老實說,這段日子裴新是很照顧她,可是她卻覺得有點不耐,人家裴叔跟裴嬸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就覺得很窩心。她知道這樣很無禮、很不知感恩,可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很煩啊!
又望著她一會兒,裴昀眉頭微微皺著,好一會兒像是突然放棄了什麼般,嘆了口氣,轉身走出視听室。
和靜歡疑惑的望著那扇已經闔上的門,他是怎麼了?
他是怎麼了?
裴昀自嘲的一笑,他只是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吃起佷子的醋,這未免太可笑了吧!
來到走廊,迎面踫上裴新。
「啊?你、小叔叔?!」裴新一愣,驚訝的喊。
裴昀點頭,「你不是在高雄嗎?怎麼有空回台中?」
「哦,我已經回台中半年多了,小叔叔。」裴新俊帥的臉龐與裴昀頗為相似,雖然兩人同年,身高差不多,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輩分的關系,兩人站在一起給人的感覺,就覺得裴昀沉穩多了。而據說,裴新對這個小叔叔的敬畏,更甚于自己的父親。
「喔,這樣啊!」裴昀想起大哥似乎曾經提過。「有事嗎?」
「哦,小叔叔,你有沒有看到暫時住在這里的女孩,她……」
「我才剛到,有人住在我這里?」裴昀聲音微沉,他故意的。
「啊?爸爸沒有告訴你嗎?他朋友委托他照顧一個女孩,所以爸爸就暫時將她安置在這里。」裴新訝異,慘了,老爸先斬未奏,卻要他倒霉。
「女孩?你說的該不會是歡歡吧?」
歡歡?裴新一愣。「小叔叔認得?」
「怎麼會不認得,歡歡是我的女朋友。」裴昀微笑。「我就是來看她的,我還以為除了她之外還住了別人呢!」
「嗄?」裴新臉色一白,靜歡是小叔叔的女朋友?那……如果有一天他們結婚了,她不就變成他的嬸嬸了?!
「怎麼了?」抱歉了,裴新,你就去找別人吧!
「沒有,沒什麼。」總不能告訴叔叔,他的佷子喜歡上他的女朋友吧!
「歡歡她有點累,先休息了,你有什麼事我可以轉告她。」
「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只是告訴她,她的工作有眉目了。」
「工作?」
「靜歡她想要找個打工的工作,我想她會拉小提琴,就幫她在一家高級餐廳間了一個拉琴的工作。」
「我會轉告她的,不過可能要讓你白費心了。」
「喔?沒關系,我……我只是剛好湊巧知道這個工作而已,我先回家,不打擾了,再見。」
目送裴新下樓,听到關門聲,他才轉身走進視听室。
「裴新走了?」
「嗯。」
「那……他有什麼事嗎?」
「他說幫-找到一個工作了。」
「咦?他真的去找了?我都跟他說不用麻煩了啊!」她本來是想找個工作的,不過在例行的報平安電話里,海絲嚴厲的反對,要她至少安分的等到索爾藍死心回美國之後,再出去-頭露面。至于生活費,海絲已經匯一筆錢給她了,反正她的花費一直都很省,那筆錢夠她生活一兩年了。
「我以為是-托他找的。」裴昀斜睨著她。
「我之前是提過,可我沒有托他找,是他自己說要幫我留意,後來我也告訴他不用了啊!」
「那正好,我直接回絕了。」裴昀直言。
和靜歡一愣。「哦?你回絕了?」
「我回絕他了。」他再次道。
她瞪著他。「你這個人很過分耶!憑什麼不經過我的同意隨便替我決定事情啊?」
「-不是不需要?」裴昀蹙眉,她自己也說不用的。
「話是沒錯,可是你回絕的時候就知道我不需要嗎?不知道,對吧!也許我需要這份工作呢,你憑什麼自作主張?」
「反正-不需要,不是嗎?既然結果都一樣,又何必在意過程是什麼?」這女人怎麼這麼麻煩!扣分!
「你,你這個人真是不可理喻!」和靜歡怒吼,簡直氣死了,他根本不懂得何謂「尊重」!
裴昀眉頭一蹙。「-的聲音太大了。」
她愣了愣,瞠大眼瞪著他。
「我就是這麼大聲,怎樣?!」這個男人有沒有搞清楚重點啊!她現在是在跟他翻臉耶,有人輕聲細語的跟人家吵架的嗎?
裴昀眉頭蹙得更緊,挑剔的個性抬頭,幾乎將她剛剛拉琴時得到的超高分數扣光,可是看著她晶亮的眼楮、微噘的紅唇,以及因生氣而微紅的臉頰,他的眉頭緩緩松開,然後低下頭吻住她。
听說,這是阻止女人說話最有效的辦法,他從沒試過,也不屑去試,不過……效果似乎真的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