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佟織謙驚懼的望著眼前的男子,佩服自己居然還發得出聲音來。
怒容面無表情,一雙黑眸冷冷的瞅著她。「幻影,怒容。」
「幻影……怒容?」她驚異的倒怞口氣,雙腳不自覺的發軟。「你是……」
他的雙眼未離開她,唇邊慢慢的浮出了抹惡魔般的笑。「奉命前來殺你的人。」
她深吸了口氣,雙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你……為什麼要殺我?」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恍若鬼魅般的森冷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佟織謙,二十歲,高職畢業,父親叫佟宇冥,天佟建設負責人,母親叫沈玟君,尚有一個弟弟佟宇杰,目前就讀高中一年級。擁有烹飪乙級技術士執照,精通阿拉伯、英、日語,酷愛旅行,已游遍歐、美、澳等三大洲,半年前迷上亞洲蠻荒小國,且已走訪不丹、汶萊、葉門、卡達等國,二個月前旅游至阿曼、巴林,著迷于當地的人文風情,停留了將近一個月之久——」
「夠了。」佟織謙打斷他的話,驚駭于他對她的了解。「你怎麼會……」
「對你的一切了若指掌?」怒容緩緩的瞥視著眼前的待宰羔羊,眼神陰沉冷漠。「既然要殺你,弄清你的底細又有何困難?」
她驚喘了聲,胸部劇烈起伏。
「害怕了?」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恍若在打量著一只垂死的兔子。「很好,在知道自己已無反抗的機會時,害怕是最聰明的反應。」
佟織謙咬牙切齒的瞪著他。「我似乎沒有害怕的理由。」緊握的雙手泄露出了她的憤怒。
怒容錯愕了一秒,但很快便恢復。
笑容自他的臉上慢慢擴大。「你實在勇氣可嘉,但很可惜,你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表現了。」
「因為我的生命即將自你手中結束?」
怒容贊賞的看著她,雙眼犀利的打量著她的一舉一動。「要不是我奉命來此殺你,或許你會成為第一個令我佩服的女人。」
佟織謙靜靜的看著他,臉上絲毫不見懼意,「拿錢請你殺我的人是誰?」
怒容微挑起眉,沒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鎮靜。「幻影殺人從不需要費事向對方解釋原因及說明主謀。」
「是巴林及阿曼的人吧!」
怒容悠閑的環起手臂,對她的猜測無誤並不感到意外。
佟織謙咬了咬下唇,表情異常認真。「我希望你在殺我之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怒容冷睇著她,臉上毫無商量余地。「站在一個將死之人的立場,你沒有資格向我要求任何的條件。」
她不理會他的拒絕。「殺了我之後,我希望你能保證我家人的安全。」
怒容挑高眉,眼神莫測高深。「幻影除了狙殺目標之外,不會牽連其他無辜之人。」
「這是保證嗎?」
他噙著一抹充滿邪氣的笑。「幻影從不給保證。」
佟織謙瞬間傻了眼。她張著一雙詫異的大眼望著眼前這個令人難以捉模的男人,發現自己根本看不透他的想法。
「是幻影不給保證,還是你不給保證?」她慍怒的看著他。
「無論保證不保證,你必死無疑。」
佟織謙被他話語里的無情與殘酷嚇住。「你必須答應我。」她急了。
看著他嘴角那抹似有若無的淺笑,她竟無法抑止的發起顫來,但一想到家人,她不得不鼓起勇氣來面對他。
「我的家人是無辜的,他們沒有理由承受我所闖下的禍,我只不過是出了一趟國,為什麼一切全都不一樣了?」她激動的大喊,這幾個禮拜來的壓抑全在這一刻爆發。
怒容審視著她的臉,「所以你才躲到這種鳥不生蛋的小鎮來?」
「我有選擇的權利嗎?」她氣憤地反問。
他饒富興味的撇了個笑,將她的怒氣歸為死前的發泄。
「跟我一樣出國旅行度假的大有人在,為什麼就只有我會發生這種事?」
怒容懶洋洋的看著她,決定開口阻止她的埋怨。「怪就怪你根本不應該跑到巴林及阿曼那種不文明的島國去,自作自受。」
佟織謙被他說出來的話駭住了。
她震驚的瞪著他。「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誰規定那些國家不準去的?更何況我什麼事也沒做,他們卻像鬼魅般成天纏著我,我能怎麼辦?」
「誰跟著你?」她說的那句話倒引起了他的注意。
「巴林——或許也有阿曼的人吧!我怎麼知道?打從我回國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就死纏在我身邊,說一些——」
「他們的國王看中你,只要你願意回去跟隨其中一個,就有一輩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怒容輕松的斜靠在菜園旁的倉庫門柱上,一臉有趣地睨著她。
佟織謙大驚失色。「你怎麼知道?」
怒容刻意露出了個迷人的笑,黑眸銳利的審視著她。「沒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她別開臉,不去理會他那別具深意的注視。「無論如何,發生這種事,算我認了,要我死可以,但你得保障我的家人能免于他人的侵擾。」
他低笑了聲,「可由不得你。」
佟織謙深吸了口氣,勉強將欲發的怒氣壓下。「你必須答應我,如果你不答應我,我死也不瞑目。」
「死不瞑目是你的事。」他看著她,嘴角掛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我已經浪費太多時間在你身上了,受死吧!」
看著他手里那把反射著刺眼光亮的飛刀,佟織謙知道自己已失去了最後的機會,她認命的閉上眼楮,想像著飛刀刺人身體的感覺。
然而,等了半晌,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出現。
她狐疑的睜開雙眼,驚訝的發現有個人擋在她的身前。看清來人後,她嚇得大喊出聲︰「婆婆,怎麼是您?」
將她從死神手中解救出來的,正是那疼愛她至極的老婦。
見到這種場面,老婦非但不害怕,反倒鎮靜異常。「還好我出來了,否則怎麼向你父母交代?」
「婆婆……」佟織謙再也壓抑不住,眼淚自她頰上傾泄而下。
「你還敢哭?發生這種情況為什麼不叫我?你要婆婆難過死嗎?」老婦生氣的指責,但安撫的手卻溫柔輕緩。
半晌,老婦停止了安慰,轉向眼前高大俊逸的小伙子。「你為什麼非要殺她不可?有什麼事不能大家平心靜氣的坐下來談嗎?」
怒容的冷靜早在老婦出現後就消失得無影元蹤。
他咬了咬牙,憤怒的注視著被他射落在泥地里的飛刀。要不是他眼明手快,此刻他的飛刀早插入這個老太婆的身上了。
他的臉頰怞搐了一下,強迫自己捺住性子。「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老人家最好不要插手。」
「倘若我偏要插手呢?」老婦公然向他挑釁。
怒容狂怒的握緊雙拳,額上青筋浮現。「你最好不要這麼做。」
老婦似乎沒瞧見他已瀕臨發怒邊緣,仍兀自笑著。「我或許是不應該這麼做,但我卻不得不這麼做。」
「給我一個理由。」怒容按捺住性子開口。
「理由?」老婦一臉笑意。「如果我還沒有老糊涂了的話!我記得你們組織里有兩大誡條的,是不是?」
怒容一听,雙眼危險的眯了起來。「你對我們的組織倒挺清楚的嘛!」一般的鄉下老婦哪會知道幻影的誡條,這老婦可不簡單。
老婦說得沒錯,幻影雖殺人不眨眼,倒也有兩大誡條管束其下成員。
一、不對老弱婦孺下手。
二、寧可失手,也絕不錯殺無辜。
自組織創立以來,幻影成員行事便一直謹守著這兩大誡條,組織不許有人違背,同樣的,若己身犯錯,也必須接受嚴厲的處罰。像前年鐵面所接觸的日本前科學家狙殺黑函事件,雖然最後江龍並沒有死,但接下這份任務的特別人員還是被處以重罰,以示懲戒。
老婦笑容滿面。「這丫頭既然有緣與我同住在此,我可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小伙子。」
怒容看著老婦,眼神有著洞悉。「所以你想保她?」
老婦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搖搖頭,臉上的笑慈愛得足以平息世上所有怒火。
「既然你不保她,就不要擋在這里妨礙我。」怒容差點忍無可忍的破口大罵,要不是想到對方是老人家,他或許早就動手了。
「難道你想壞了你們組織訂下的規定。」
怒容這下可弄懂她的意思了。「你是指那兩大誡條?」
「可不是嗎?」老婦抬出她的招牌笑容來面對他。
怒容接近瘋狂的舉起雙手,一臉憤怒地看著她。「你最好明白一點,這個規矩是組織訂下的,今天要我來殺人的也是組織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罷了。」
老婦依舊笑臉盈盈。「小伙子,脾氣太暴躁可不好哦!」
怒容氣急敗壞的爬梳了下頭發,卻無計可施。
今天要是換作別人,他哪里還可能花時間浪費在听對方說廢話上,早就一掌將他擊昏,殺了人回組織交差去了。但問題是今天站在他面前的是個老人家,縱使他再無情,也無法對個老人家下手而不心軟。
而他萬萬也想不到,老婦就是看準了他這個弱點,才膽敢與他對峙。
見著他的模樣,老婦笑了笑。「其實不是每件事都得用這種方式來解決的,天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這次的任務非同小可。」他快速的瞥了佟織謙一眼,眼神不帶任何感情,「她非死不可。」
「好吧!」
老婦爽快的答應,反倒教怒容有些意外。
她勾起一一抹和藹的笑容,一臉慈愛的望著他。「如果你要殺佟佟的話,就先殺了我這個老太婆。」
「什麼!?」怒容大叫了聲,他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他氣得咬著牙瞪著地面,這個老太婆根本把他吃死了。
「你動手吧!」
怒容憤怒的瞪著老太婆,她的臉上依舊是那抹和藹安詳的笑。「你以為我不敢?」
老婦聳聳肩,表情悠然自得,「我沒說你不敢,你動手呀!」
「該死的。」
怒容將手中早已蓄勢待發的飛刀擲向天際,惡狠狠的咒罵著。想不到那個他曾經唯命是從、奉若聖旨的誡條,今天居然會成為阻礙他行動的障礙,真是見鬼了。
「怎麼不動手呀?」老婦笑得一臉奸詐。「如果你現在術動手的話,可就不許你動她了哦!」
怒容只能張著一雙像是要殺人的陰郁眼眸瞪視著眼前的老太婆-
個是女人,一個是老人家,偏偏誡條里的對象今天全讓他給踫上了,他這會兒就算是想動也動不了了。
老婦連忙扶起癱在泥地里的佟織謙往屋里走去。既然目的已達到,她可也不敢繼續捋虎須了。
任誰也想不到,堂堂幻影組織里的頂尖殺手,居然會敗在個老太婆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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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篷車里的怒容,拿出了與組織聯系的專用手機後,按了幾個鍵,手機的另一頭立即傳來了一道帶著笑意的男聲。
不待怒容反應,對方已先開口︰(行動有變?)
怒容听出了他的嘲諷之意。
「你好像早就算準了我會打這通電話?」
(火氣別那麼大嘛!早在接這個任務之前我不就告訴過你了嗎?這一次案件非同小可,行動︰有異也是意料中事。)
「既然你早就知道,又何必要我跑這一趟?怒容的火氣顯而易見。
(上頭命令下來,就算知道有可能失敗,我們還是得照做,這也是無可奈何的。)
怒容手臂倚在車窗上,眼神惱怒的瞪視著數公尺外的四合院。「要是早知道事情會這麼棘手,當初就不該答應你接下這個任務。」
(是什麼原因讓你下不了手的?)男子聰明的轉移話題。
一想到此,怒容根本笑不出來。
「本來輕而易舉就可以解決的,誰知突然冒出了個頑固的老太婆,我根本下不了手。」
手機的另一端靜默了好久,像是在思考。
(現在你不用殺她了,但是必須帶她走一趟阿拉伯半島。上級另外接到阿曼國王的委托,要你護送佟織謙到阿曼國,將她交給國王。要如何完成任務你自己看著辦,只要事情能解決就好。)
怒容將手機換至另一手,嘴角帶著嘲諷的笑。「你說得還真容易。」
(我知道這件案子非常的棘手,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已經盡力幫你了。)
怒容冷哼了聲,「我本來可以不用挨這一刀的。」
男子無奈的嘆了口氣。(好了好了,我知道一切都是我們不對,任務完成之後,我再準你放一個月的長假,這個補償夠大了吧!)
怒容一語不發的望著眼前的四合院,最後終于別開了眼。「我只希望最後事情真能像你說的圓滿結束。」
(我也希望。)
結束了這段談話後,怒容發覺肩頭像扛了萬斤重的擔子般沉重。
第一次,他對自己所接下的任務感到有股濃厚的不確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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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看著正低頭為自整理行李的老婦,佟織謙紅了一雙眼。「婆婆,我這次出國,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老婦意外的堅強,臉上不見絲毫的難過。「傻丫頭,能保住性命是好事,怎麼反倒哭了呢?」
「可是……」佟織謙怎麼就是快樂不起來。
「別可是了。」老婦安撫的拍拍她的手,眼里滿是慈愛的光彩。「你這一趟出遠門,可是為了扭轉自己的命運呢!你應該為自己高興才是。」
佟織謙咬了咬唇,眉不安的緊蹙著。「我或許是該感到高興,但我真的高興不起來。」
「佟佟……」老婦疼惜的輕撫著她的臉,撥開蓋住她眼楮的發絲。「這個世界上,每個人的命運都不一樣,婆婆有預感,這一趟出國將會為你帶來不一樣的際遇。」
「我可不敢奢望有什麼際遇,畢竟前一次出國可是為我惹來了一身的麻煩。」
老婦被她嘀咕的不滿表情逗笑。「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往好處想,所有的事情很快便會迎刃而解。」
佟織謙嘟著嘴,「我學不來婆婆的達觀。」
老婦笑而不答,繼續低頭為佟織謙整理著出國的衣物。
「婆婆……」佟織謙欲言又止。
「怎麼啦?有什麼事不能告訴婆婆的嗎?」
「不是的。」她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開口︰「婆婆,在我出國後,您自己可得小心提防些。」
「提防誰呀?」老婦笑著問她。
「當然是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呀!」她講得理所當然。
老婦呵呵笑道︰「你以為那些人有那麼多的閑工夫來對付我這個老太婆嗎?」
「話不能這麼說呀!」她急壞了。「就拿今天這個奉命來殺我的人好了,他可是殺手界里赫赫有名的人物耶!他今天會放過我,或許是看在婆婆的面子上,但我沒辦法保證在我離開後,他不會叫其他人來找您麻煩。」
老婦一臉安適。「你太小看他了。」
佟織謙愣了一下,「婆婆的意思是……」
「如果他真的是那種嗜殺成性、冷血無情的殺手,即使今天我擋在他面前,他殺你一樣易如反掌,但他並沒有這麼做。」
「那又如何?」
老婦笑她的單純。「今天他有機會殺你,卻沒有動手,所以以後也不會對你動手的。」
「我不怕他殺我,我怕的是他會在背地里對您下手。」
老婦像個小婦人般的掩嘴輕笑,面容掩不住喜悅。「傻丫頭,你還太小,人世間的黑白險惡,你還要好一段時間才弄得懂呢!」
「我怎麼不懂?」她負氣的直嚷著,「殺手就是殺手,不論怎麼變,都是壞胚子,殺人不眨眼的壞蛋。」
「是嗎?」老婦臉上帶著微笑,若有所指地道︰「只怕日後,你可就不這麼想了。」
佟織謙有些惱怒,「我現在這麼想,以後還是這麼想,我不會因為去一趟阿拉伯之後,就改變對他的想法。」
「是嗎?」老婦依舊是這句話,臉上也同樣帶著了然的笑。
「婆婆……」
「好了好了,婆婆就不逗你了。」老婦拉開櫥子的門,拿出一疊鈔票。「這是你父母陸續寄過來的錢,婆婆沒有用過,現在你要出遠門,這些錢帶在身邊用吧!」
「我不要。」佟織謙拒絕。「那些錢是要給婆婆的。」
「傻丫頭。」老婦心疼的拉出她縮在身後的手,硬是將錢塞入她手中。「婆婆年紀大了,再怎麼樣也用不到這麼多,況且你要出遠門,多帶點錢在身上總是有用的。」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錢你給我收著,婆婆說了算。」
「婆婆……」淚已不由自主的沿著佟織謙的臉頰滑了下來,
「怎麼又哭了?不是說好了不哭的嗎?」老婦抬起微微顫抖的手,不舍的擦去她頰上的淚,聲音也哽咽了起來。
佟織謙見狀,再也忍不住地埋入她懷里嚎啕大哭。
老小就這樣在房間里抱頭痛哭起來,且哭聲還有愈演愈烈之勢,門外的怒容听見了不禁拉長了臉,皺起了眉。
他郁悶的爬了爬頭發ˇ心頭硬是被她們哭得煩悶不已。
瞧瞧他惹到了什麼?全世界最難纏的女人呀!
唉!
離開老婦後,佟織謙提著行李低頭緩步跟在怒容的身後。
走在前頭的怒容一張臉已如冰山般冷硬。,
他強忍著怒火將雙手插人皮褲口袋里,陰郁的黑眸里盡透著灰冷。他往後看了一眼,頓時怒火攻心。
轉身停下腳步看著後面顯然心不在焉的佟織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