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梅茵登陸的地方離紐因克最大的港口帕特不是很遠。在確定了接下來的行程後,波塞冬留下近一半的人對損壞的船體進行修護。
「乘著現在的好天氣,把船停泊到帕特去,做一下全面的檢修,順便再補充一些給養。過不了多久,我們還要再用到海王號!」這樣對下屬下過命令之後,波塞冬有些眷戀地看著自己的巨大戰艦。海王號剛剛駛出還沒有多久,自己就要離開它,心中還真是有點舍不得。
「德梅茵,王城離開這里至少還有一個半月的路程,如果不是真心想給公主提親,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波塞冬對打著哈欠的德梅茵進行最後的勸說。「我真不想見你白跑一趟,特別是你對公主的兄妹情誼這麼深厚。听我一言,我並不認為我們的國王會答應這門親事,迎娶忒薇莉斯公主殿下。」
「……」德梅茵低頭不語,過了許久才低聲對波塞冬說。「我這次來,不只為了忒薇……我是為了斯芬克斯的子民來尋求紐因克大陸的幫助。波塞冬,我並不指望紐因克王會答應這門親事,事實上,私下里我恨不得他不要答應才好。但是,我還負有萊茵交給我的重要使命。為了斯芬克斯的未來,為了萊茵的信任和囑托,我必須見到紐因克的國王,向他傳達萊茵的請求。」
「這麼重要的事嗎?」這顯然有些出乎波塞冬的意料。遲疑了片刻,波塞冬對德梅茵說,「如果你真地要面見國王陛下的話,那我們還是不要去王城的好。」
「為什麼?他不在那里嗎?」德梅茵吃了一驚。傳說中紐因克的國王自從擊敗了十三國的叛亂之後,一直在王城里深居簡出,近兩年里幾乎沒有出過王城半步。
「是的,」波塞冬點點頭,「雖然紐因克因為國王的努力而獲得了統一,但殘余的叛黨還依然蠢蠢欲動,針對國王的偷襲和刺殺事件常常出現。為了安全起見,國王陛下根本不在王城里,在王城里的國王其實是陛下忠誠的臣下,國王陛下的替身!」
「這麼機密的事情,你為什麼會知道?!」德梅茵的表情變得沉重起來,「波塞冬,你究竟是什麼人?不要說你是一個海盜,這麼拙劣的謊言根本無法欺騙我!」
「我當然不是海盜!」波塞冬笑了笑,「我是這片大海的所有者,我並沒有對你撒謊!」
「除了你的名字,我對你一無所知!」德梅茵憂心仲仲地看著他,「波塞冬,你還藏著多少秘密沒有跟我說呢?」
「不多,德梅茵。」波塞冬拍拍他的頭,「應該跟你的秘密差不多一樣多!」
***
據波塞冬所言,紐因克的國王現在住在一個名為孟菲士的要塞,而這個要塞離帕特只有不到半個月的路程。跟隨著波塞冬先來到繁華的港口城市帕特,準備了充足的干糧和水之後,波塞冬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幾十匹高大的駿馬。
斯芬克斯是個島國,國土雖然不少,但都零星分布在各個海島上。與大陸分離的局面也導致馬匹在斯芬克斯成為十分稀少的珍貴事物。除了騎士團,就連軍隊也很少配備馬匹。這些馬毛色發亮,體態驃悍,一見便知是受過專門馴養的戰馬。從小喜歡戰馬的德梅茵自然非常高興,但同時對波塞冬的身份更加感到困惑。
國王會在孟菲士要塞里嗎?會不會是波塞冬的騙局?一路上,德梅茵想過很多次。但欺騙自己又能得到什麼好處?是啊,波塞冬沒有理由騙自己的。看著那輪廓鮮明的英俊側臉,德梅茵胸口涌上陣陣熱潮。他愛著自己,這麼出色的男人所喜愛的對象是自己!一想到這個,心髒就會歡快地鼓動,連頭發似乎也要快樂地起舞。之前或許還會有疑惑,但現在已經確信無疑了,這種感覺就是常被那些女人們掛在嘴邊的「愛情」。如果是波塞冬,他應該可以投入自己的信任吧。
離開帕特的第三天,靠在波塞冬溫暖的懷里,看著天上閃動的萬顆繁星,德梅茵向波塞冬吐露了自己的真實使命。
處于大海中央的斯芬克斯擁有眾多的島國和豐富的資源,立國數百年來,國內的人民過得都相當平靜和安樂。可是在近二十年里,莫名受到風暴的影響,災難性的天氣給斯芬克斯帶來了巨大的損害。出海的漁船被狂肆的風暴卷起拋入海中,暴雨將島內種植的莊家沖毀,突然出現的颶風讓來往的商船沉沒,如同被詛咒一般,斯芬克斯籠罩著一股令人恐懼的氣氛。
總說災難是會過去的,但繼續了二十年之後,惡劣的天氣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愈演愈烈,特別是到了萊茵•維迪爾特繼承皇位後的這三年,風暴每年都會有三、四次出現在王都亞特蘭島的附近。朝中的反對派們以此為借口,說這些天災都是因為天神對現任皇帝的不滿而降下的警示,蠢蠢欲動的貴族們因此又給國家帶來了潛在的禍端。
萊茵為了這件事十分頭痛,借助大神官的力量,他獲知國家出現這一系列災難的原因,更得到了一個驚天的預言︰不久之後,沉睡于亞特蘭島附近海域深處的火山即將噴發,噴發時的震動將使亞特蘭和周圍的十幾個島嶼沉入海底,斯芬克斯即將滅亡。因為害怕引起人民的恐慌,萊茵將此事秘而不宣,只跟朝中幾位重臣進行商談。唯一可以避免災難的辦法就是將斯芬克斯的居民全部遷移到安全的地方,而可以容納百萬人口的地方就只有隔海相望的紐因克大陸。萊茵希望通過兩國的聯姻換取斯芬克斯國民最後的希望,希望紐因克的國王同意接納斯芬克斯的移民。
「萊茵說,只要紐因克的國王同意我們的請求,他甚至可以讓出王位,將斯芬克斯所有的財富獻上,只求他的子民可以有一個安全的未來。」德梅茵的眼眶變得有些濕潤,「可是那些大臣以為萊茵在撒謊,他們沒有一個人同意萊茵的意見,甚至計劃發動政變要將萊茵從王位上拉下來!萊茵的心里裝著他的子民,而我的心里裝著他和忒薇的幸福。子民的幸福由萊茵來守護,那麼他跟忒薇的幸福就只有我能去守護!」
「這的確是件不得了的大事!接納斯芬克斯超過百萬的移民,不光對斯芬克斯是個大事,對紐因克也是個極大的挑戰。我能理解為什麼萊茵陛下希望以聯姻的方式達成協議了,這畢竟是牽扯到兩個國家根本的重大決策,萊茵陛下大概是希望借此來得到我國更有效的保證吧!」波塞冬皺著眉陷入了沉思。
「會答應嗎?」德梅茵望著波塞冬,眼波中流露出一絲擔憂,「會的吧……給我們一塊自由的土地,我們願意把世代積聚的財富作為貢品獻上。為我們自己,也為了斯芬克斯的下一代。紐因克的王會答應的吧!」
「別皺著眉,這樣的表情對你並不適合。」波塞冬凝望著他,伸出拇指將德梅茵緊蹙的眉尖抹平,「我會幫你的,無論如何,我會幫助你,守護你的兄妹,守護心愛的人所要守護的子民。」
「波塞冬,」德梅茵看著月光下的波塞冬,指尖撫上他線條堅毅的下巴,「你是誰呢?答應幫助我的你,究竟是什麼人呢?」
捉住他的手指,波塞冬逐個吻著指尖說︰「我是誰並不重要,德梅茵。只要相信你眼中的這個男人就好了!我,奧利維•林瑟•西林德潘,向月亮發誓,自今日起,將會盡一切所能,幫助我的愛人去完成他的心願!」
「那樣,會來向我收報酬嗎?」德梅茵彎起了琥珀色的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目光熠熠地看著他。
「你說呢?」波塞冬用鼻尖蹭著德梅茵小巧的鼻子,摟著對方腰部的手不安份地四處流走。
「想要收多少?」低聲地問著他,紅潤的雙唇有意無意地向他靠近,口中的氣息互相交融著,混合著皮膚上散發的體味,如同世上最有效的村藥撩撥著彼此。雙唇緩緩地靠近著,卻在將觸未觸之際又立刻退開。張開的毛孔被對方臉上的熱氣刺激著,微微的癢,又微微地刺痛著。向前伸出,卻又被靈巧地躲開,關于唇的攻防戰由此展開。
深吸一口氣,扶住腰部的雙手捉住了還在閃躲的頭顱,傳過柔軟的金色卷發,溫熱的大手將那張含著笑,帶著紅暈的臉固定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要!要你的一切,要你的全部!」說完,便將渴求以久的紅唇霸道地據為己有。
轉換著角度,緊擁在一起,如同用唇舌進行著一場殊死的拼殺,周身竄起了驚人的熱度。
等到熱吻結束時,兩個人已經一頭熱汗,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了。看來這場舌戰,未分勝負。
躺在草地里,看著天上閃爍的星斗,德梅茵握住了波塞冬的手。誰也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美麗的星空,從相握的手間傳來直達人心的溫暖。這一刻,是如此的寧靜,讓人想將時間于此凝固。
「德梅茵……」
「嗯?」頭靠著頭,睜開的雙眼出神地看著黑色絲絨般的天空點綴的寶石般的璀璨。
「等你們定居紐因克的時候,你願不願意來到我身邊?」平靜的聲音在夜空中隨風流淌,撥動著人的心弦。
「為什麼你不來我的身邊呢?」德梅茵輕聲說,「如果是這樣,我願意勉強收留你!」
波塞冬輕輕笑了起來,胸腔的震動沿著相握的手傳到了德梅茵的胸口,讓他也感到了溫暖。「那這樣不就變成我嫁給你了?」
「怎麼?還不願意嗎?」德梅茵哼了一聲表達不滿。
「可是怎麼說,都應該是你嫁給我才對,畢竟我是在上面的。」波塞冬不怕死地進行著挑釁。
「誰說的!」德梅茵果然被觸了虎須,一下子就翻身壓在了波塞冬的身上,恨恨地說︰「要在上面,我也會!」
「想在上面?」波塞冬眨了眨眼楮。
「想了不是一天兩天了!」德梅茵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齒。
「那就如你所願好了!」波塞冬笑著,一把拉下德梅茵的頭。「你在上面的話,我是不會介意啦!」
「唔……」于是在草叢中,響起了曖昧的,令人面紅心跳的喘息聲。
「瞧我怎麼說的,哼,快點拿錢過來吧!」一臉得意的第一副官霍夫曼對著圍在身後一臉沮喪的同伴們伸出了手,「一人一個第納爾,願賭服輸哦!」
「真過分,怎麼會又輸給你!」忿忿歸忿忿,一向以賭品看人品的同伴們還是乖乖地模出錢裝進霍夫曼的口袋。「真是神了,你怎麼能算準他們今天會搞‘野戰’?要知道波塞冬可是一向很挑的。」
「這你們就不懂了吧!」霍夫曼數著錢眉花眼笑著。
「你懂?你自己到現在不也還沒有半個情人!切!」看不下去的某人涼涼地丟話過來。「我們還以為你是對王有意思,現在被王拋棄而在同情著你呢。」
「少胡扯了!」霍夫曼劈手捶了那人一拳,「想當我情人的人排著隊在等著呢。只不過我還沒有踫到合適的罷了。王是很不錯的男人,只可惜,不來電!不然,哪有可能輪到那個金毛小子。」
「喲!我可要把你的這句話原封不動地傳給王听。」當即有人威脅起來,「要是不想你的這些話傳到蜜月期中的王耳朵里,你最好把之前贏我們的錢都吐出來!」
「對、對!吐出來、吐出來!」旁邊的人鼓噪著起哄。
「想得美!」霍夫曼緊緊抱著錢袋子,露出一副守財奴的樣子,「我是寧要錢,不要命!你們有本事就去跟王說去!看王是信任出生入死跟隨他征戰多年的霍夫曼,還是會听信你們這些嘴上沒毛的新人挑撥!」
「卡輪,你也不會出賣我的對不對?」一眼瞥到神情郁郁的卡輪•格蘭道爾,霍夫曼立刻對他討好地笑,「我剛只是在開玩笑,你不會去跟體拉公爵亂說的吧!」
「那是你們的事情,我管不著。」卡輪皺著眉頭看著霍夫曼,「但是請你記住,休拉公爵是我的上司,如果下次我再听到你對他出言不遜,我是絕對不會饒過你的!」
「呵呵,不會、不會啦!」霍夫曼吐了吐舌頭。
「切!你是哪棵蔥,憑什麼說話這麼傲氣!」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忍不住站出來,「別以為你的主人上了我們王的床就可以那麼神氣。我們會尊敬王所選擇的伴侶,但並不表示我們就會願意受別人的氣。」
「是嗎?」卡輪眉頭也沒抬一下,反而很平靜地對著那個年輕人說道,「那麼說,你是想向我挑戰了?也好,最近有些閑得發慌,陪你玩玩也不是不可以,順便就當活動活動手腳啊!」
「小子,你好大的口氣,這麼猖狂的態度,老子今天一定好好教訓教訓你!」年輕人開始卷袖子,而周圍的人立刻散開,形成一個圈形的戰場。
「來吧、來啊!大家快點來下注!」霍夫曼精神煥發,神采奕奕地擺開新的賭局。
「外面,是什麼聲音?」迷迷糊糊的德梅茵半張著眼楮問波塞冬。
「別管外面,可能是他們閑著沒事一起鬧著玩兒呢!」波塞冬輕咬著那小巧而尖挺的**,雙手忙著**那細膩滑潤的肌膚,「你給我專心一點兒,德梅茵!」
「唔……不、不對!」琥珀色的眼楮倏然睜開,「不對,波塞冬,你說了會讓我在上面的!」
「對啊……」波塞冬含混不清的聲音自下面傳來,「嗯……你現在、不就在上面嗎……哦,真是……太舒服了……」
「你這個……這個騙子!」蜜色的眉峰緊蹙著,從美麗的眼角沁出兩顆晶瑩的水珠,「你居然騙我……啊!」
***
第二天一早上路的時候,所有人都顯得有些神情恍惚。不知道為什麼,德梅茵沒有騎馬,而是與波塞冬共乘,一路之上偎在他的懷里打著盹兒。低垂著頭,靠在寬厚的胸前,睡得很安穩,只是左手緊緊地握著波塞冬的衣襟。左手的中指上,碩大的海藍寶石戒指在陽光下閃著奪目的光芒。波塞冬單手將德梅茵護在懷中,左邊的眼眶邊上有一塊可疑的淤痕,所有人都看見了,但所有人都視而不見。
卡輪還是默默地跟隨在德梅茵的身後,白色的騎士服上,黃金制成的袖扣反射著太陽的光輝看起來也是那麼的耀眼。緊握著手中長劍的卡輪•格蘭道爾伯爵其實還沒意識到,在他的身後,正有幾十雙充滿尊敬、崇拜和羨慕的眼晴偷偷看著他。自從卡輪在昨天晚上一人連贏十二場挑戰之後,他已經成為現階段青年們公認的超級偶像。而對他來說,再也沒有比家傳的黃金袖扣失而復得更讓人激動的事兒了。
隊伍在充滿著些許微妙意味的氣氛中快速向前推進著。因為有優良的馬匹,所以波塞冬一行比預期中提前了兩天抵達到了孟菲士的城下。高聳入雲的山峰突兀于大陸上,擋住了人馬前進的道路,在兩座山峰的谷地罅口上修築的孟菲士要塞易守難攻,借著地勢的優點,成為極為堅固的防御工事。
那是正午的時分,德梅茵的臉色發白,額上滲出滴滴的冷汗。從未見過的紐因克國王會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樣才能讓他接受移民的請求?本已在腦海中演練過上百遍的說辭現在都不知躲去了哪里。看著青灰色的要塞城牆,德梅茵只覺得腦中空白一片。
通報的人已經進去了很久,站在日頭下,人曬得有些昏昏沉沉的。正在疑惑著是不是被國王拒絕接見時,要塞的城頭堡上飄起了紅色的旗幟。
「國王答應見我們了!」波塞冬松了一口氣,伸出手拉了拉德梅茵,「看見那面紅旗了嗎?那是國王正在等待著接見我們的信號!」
「準備好了嗎?」
低沉的聲音有一種可以讓人安心的力量。德梅茵側臉看著波塞冬,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