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夷位于新唐國的西北,境內雖有大片水草,但因為西面緊領沙漠,每到夏季西風一起,便少不得要受到風沙之苦。西夷先祖自古便是以游牧為生,逐水草而居,冬受苦寒,夏歷風沙,所以對位于東南方的中原肥美水土和溫濕氣候有著與生俱來的渴望。西夷全民皆兵,西夷人慣于騎射,民風剽悍,好勇斗狠,不知與中原發生過多少戰爭,讓中原的君主著實頭痛不已。
新唐立國之初,開國君主一心想化解兩國兵事,便在國內與西夷交匯之處選了一大塊豐腴土地送給西夷。兩國訂立盟約,願為友鄰,世代相好。新唐更是送去不少工匠物資,西夷倒也守信,近幾十年來相安無事。
進入西夷境內已經好些天了,顏濟卿覺得有些奇怪,明明是西夷國的王子,西夷晴璃跟他的隊伍卻是一入西夷就晝伏夜行,易裝潛進,擺明了是想悄無聲息地潛回西夷王都去。幾次想要詢問都被西夷晴璃開玩笑似地蒙混過去。莫不是西夷現在出了狀況?顏濟卿這麼想。
根據顏濟卿所知道的情況,西夷國君幾個月前剛剛駕崩,如今在位的應該是西夷晴璃的長兄西夷若葉。西夷若葉與新唐的關系一向不錯,本人也曾經到新唐來過數次。與西夷晴璃不同,年長幾歲的西夷若葉是個生性爽直的人,很受國民愛戴。
越靠近王都,西夷晴璃的表情越凝重,不但總愛調侃顏濟卿幾句的每日必修課不見了,就連冷言冷面老是愛找點碴的美青年琥珀也不見了蹤影,顏濟卿當然應該會落得輕松愉快。
只是,顏濟卿還是非常不安。西夷晴璃與他的下屬們一路沉默地行進,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寧靜,沉重得讓顏濟卿透不過氣來。顏濟卿心里有種種猜測跟懷疑,不過他明白此時此刻最明智的作法是閉緊自己的嘴巴,什麼也不說,什麼也別做。
離西夷的都城伊理只有一天的路程了,天氣越來越冷,顏濟卿身上裹了一層又一層,可還是凍得嘴唇發青。西夷晴璃也還算體貼,把自己的那件裘皮外衣扔給了顏濟卿,穿上那件衣服,顏濟卿已經臃腫到行動困難。好在有馬匹代步,不然,只能搖搖晃晃向前蹭的他怕是寸步難行。
日漸西沉,西夷晴璃的人馬已經開始埋鍋造飯,打樁立營。顏濟卿裹得嚴嚴實實,早早守在了升起的篝火前。在火前烘烤著手腳,顏濟卿詛咒著這里的寒冷。自小生長在溫暖的江南,能在鳳台關駐守經年已屬不易,再到極寒的西夷來實在是無法適應。看著西夷晴璃跟他的屬下們,一身勁裝看起來精神又干練,哪像自己包得跟只熊差不多。
月亮已經升到了半空,稀稀落落的星星在夜空中發出清冷的光。顏濟卿不停地搓著雙手,只希望快點吃過晚飯好鑽進溫暖的帳篷中休息。今天是月圓之夜,薄雲半遮半掩,孤零零掛在夜空中的滿月更覺蒼白,讓人看了有種悲涼的感覺。
顏濟卿站起身,撢了撢身上的木灰,跺了跺凍得麻木的雙腳,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尋找西夷晴璃的身影。沒有了西夷晴璃的言語調戲跟動手動腳顏濟卿反而覺得有些不大習慣。他的身邊常會有黑衣的下屬在耳邊輕聲地匯報著什麼,看他忽爾皺眉,忽爾沉思,忽爾展顏,顏濟卿的心情也跟著起伏不定,等他猛然驚覺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己的心思已經完全被眼前的這個綠眼男人給左右了。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顏濟卿有些發愁。
雖然西夷偏遠而又寒冷,不過西夷人長得跟中原人差別很大,發色各異,五官深邃,說不定可以在西夷娶個把絕色的異域美女帶回蘇州的家里炫耀。實在覺得悶或是對未來感到不安之時,顏濟卿總是這麼寬慰自己。
烤肉很香,可是比不上家里的冰糖肘子。燒酒很烈,可是比不上家里的女兒紅香醇。顏濟卿此時此刻突然十分想念起遠在蘇州的家來。驚覺離家已經整整十年,當年不到十五歲的少年如今已經二十四歲。如果沒有蹺家,只怕現在兒子都已經長到自己胸口了。老爹的頭發不知白了幾根了,姐姐們的眼角不知有沒有添出皺紋來。回想起來,連老爹罵自己的聲音都是那麼的親切慈藹。
顏濟卿極目遠眺,心中悵然。茫茫天地,歸路迢迢,就算自己插上雙翅,只怕也難回家了。等有一天能逮到機會離開西夷,無論如何,都要回家看看。
正在感慨間,視力極佳的顏濟卿突然發現遠處出現一個黑點。夜風勁力十足地刮過,將一地黃草刮得倒向地面。黑點向這邊快速地移動,借著月光,顏濟卿看見那是一個人,一身寬大的白衫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格外醒目,衣袂飄飄,如仙人臨凡,踏著草尖,足不沾塵。
人們立刻發現了來者,顏濟卿身旁黑影頻動,所有的人都在一瞬無聲地站在了防御的位置。如此驚人的行動力跟默契讓顏濟卿嘆為觀止。不過沒有讓人感嘆的時間,因為來人在須臾間已經逼近了營地。看來這人的本事很不錯,耳中听得前方不停傳來的低叱與驚呼,不一會兒,他就已經突破了外圍的兩重防線沖入中軍。
顏濟卿的前面有四個西夷衛士擋著,人人面色凝重,雖然看見同伴紛紛倒地,但依然手握刀柄,嚴絲未動。白衣人長袖飛舞,身體靈動如蛇,在黑衣人群的圍攻中輾轉騰挪如入無人之境,身形曼妙如同翩翩起舞的仙子在刀光中自如地穿行。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令人賞心悅目的斗毆,顏濟卿幾乎要叫起好來。當然,他不敢叫,因為倒地的全是西夷晴璃的人。不過,耳邊倒是有人叫起好來。顏濟卿扭頭一看,西夷晴璃正站在自己身旁撫掌叫好。
顏濟卿前面的四人中有兩人微微皺起眉頭,一人眼中露出不滿的神情。顏濟卿輕輕拍拍那人肩頭說︰「別怪你們主人,他可沒有一點不顧你們生死的意思。你們仔細看看,那些倒地的兄弟,可沒有一個身上帶傷的。那個人武功很強,他只是點了你們兄弟的袕而已,而且用的力道很輕,用不了半個時辰袕道就可以自行解開了。所以你們主人才會喊好啊。」
四人對視了兩眼,果真張目仔細觀察。面上一紅,那被拍肩頭的人囁嚅著說︰「我們怎麼敢對殿下有意見。我們兄弟的命早就是獻給殿下的了……不過,謝謝您,顏將軍。」
顏濟卿笑著點了點頭,轉回臉正好看見西夷晴璃丟給自己的微笑。總覺著他的笑里不懷好意,顏濟卿一個白眼又還了回去。
白衣的來者已經放倒了外圍的所有人,西夷晴璃一揮手,阻止了要上前的其它屬下。西夷晴璃的人不動,白衣人也停下了手。他俯,一個個翻看被他點翻的人,嘴里不停地嘀咕著︰「不是,不是,這個也不是……」
西夷晴璃和顏濟卿都覺得很奇怪。那人看遍所有躺在地上的人,直起身走近站著的人,一個個托起他們的下巴仔細地看,然後又都失望地搖頭。月光映著他蒼白的臉和一雙近似瘋狂的眼楮,被他踫過的人都像已經被點了袕的同伴一樣,身體僵硬無法行動。
有些凌亂的頭發披散在額際,與蒼白的臉色反差極大,他有一雙艷紅的嘴唇,那微啟的雙唇中不斷地發出絕望的聲音︰「不是、不是、不是、都不是……」
顏濟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死死地盯著那個白衣人,直到他來到自己的面前。
「不是……」聲音變了,個頭也變了,臉上的神情更是同以前判若兩人,但是顏濟卿非常肯定,站在自己面前的近乎瘋狂的青年正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人。
「秋實!」顏濟卿一把拉住正要轉身離開的青年,大聲地喊道。青年頓了一下,緩緩回過頭,失去焦距的眼楮再次盯在了顏濟卿的臉上。「秋實!秋實!你不認得我了嗎?」
「小……舅舅……」狂亂的眼楮中漸漸增添一絲清明,南宮秋實抓住了顏濟卿的手。「小舅舅……」
「對啊,是我。」顏濟卿扣住他的手腕,不著痕跡地把手指搭在了南宮秋實的脈門之上。「我們有十年沒見了,你長大了好多,差點就認不出了呢!」嘴里說著,眉尖卻悄悄地蹙了起來。
「顏濟卿,這位是你認識的人嗎?」西夷晴璃湊過身來,仔細地打量著南宮秋實,對南宮秋實的興趣昭昭然擺在臉上。
「你別打什麼歪主意!」顏濟卿擋在了南宮秋實的身前,惡狠狠地瞪過去︰「告訴你,西夷晴璃,你要是敢對他下手,當心我跟你拼命!」
「哦?!這麼看重他,他是你的老相好嗎?」西夷晴璃呵呵地笑著,眼楮卻冷了下來。
南宮秋實听到顏濟卿喊西夷晴璃的名字時身體突然一震,一把推開顏濟卿。
「阿離!」西夷晴璃被南宮秋實緊緊抱在懷里。「阿離,阿離……」
西夷晴璃一臉愕然,顏濟卿面目猙獰,一把怞出身邊侍衛的腰刀,劈手就向西夷晴璃砍去。西夷晴璃嚇得要躲,怎奈自己被南宮秋實抱得死緊,動也動彈不得。眾人齊聲大叫,眼見著刀鋒要劈到西夷晴璃的腦袋,背對著顏濟卿的南宮秋實就像身後長了眼楮一般,突然伸出兩指把顏濟卿的刀刃夾住。顏濟卿再怎麼用力,那刀刃就像長在南宮秋實手上一樣,絲毫動彈不得。顏濟卿雙目赤紅,甩開刀柄,捏著拳頭就要去打西夷晴璃。
「等、等一下!」西夷晴璃連聲叫,而顏濟卿的雙臂也早被周圍的侍衛架住。
「你這只臭狐狸,死狐狸,居然對他動過手,我殺了你!」顏濟卿兩腿亂蹬,氣得發瘋。
「你放開我!」無暇顧及在下屬前的顏面,西夷晴璃死命掰開南宮秋實的手,用力舉住南宮秋實的臉與自己對視,「你看清楚點,我是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什麼阿離!」
南宮秋實愣了愣,定定地看著西夷晴璃的臉,一行清淚順著削瘦的雙頰流下。
「不是,你也不是。」
顏濟卿听著南宮秋實嘶啞的聲音,心頓時揪在了一起。
「秋實,秋實!你怎麼了,怎麼了!」顏濟卿大聲地喊著,眼淚已經快要流出來。
「都不是,都不是。」南宮秋實向後退,看也沒看顏濟卿一眼,突然仰起頭,發出一聲長嘯。嘯聲直沖天際,聲動四野,驚起夜伏的幾只野鳥,撲稜稜在夜空中亂飛。南宮秋實身形微動,人已在十丈之外,再幾個起落,身影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是遠遠地,隱隱傳來他淒淒地呼喚。
「阿離……在哪里……阿離……在哪……」
西夷晴璃擺了擺手,讓左右放開顏濟卿。顏濟卿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句話也不說。西夷晴璃走過去,伸手在他的肩頭拍了拍。
「他是……我的外甥,有十年沒見了。秋實他,原來是個很聰明,很開朗的孩子。」
西夷晴璃點點頭,柔聲說︰「我知道,我知道。等明天我們進了城,我會派人去把他找回來的。」
「沒有用,他……」顏濟卿低聲說,「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說著,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帳篷。
西夷由八個部落組成,分由八人主管各部落的事務,稱為族長。西夷的國王統領八個部落,同時也是八個部落中最大一個部落忽剌西莫的族長。西夷的都城伊理是一座繁華的城市,地處西夷的中部,交通十分便利。西夷晴璃率部突現在伊理城下時,讓守城的軍兵嚇了一跳。
「二殿下回來了!二殿下回來了!」開啟城門的士兵一聲喊,歡呼聲立時此起彼伏,響徹了整個城樓,而西夷晴璃回來的消息也被飛速向城內的王宮傳達。
「真想不到,你還挺受歡迎的。」顏濟卿驅馬跟在西夷晴璃身側,嘴里一邊說著,一邊細細打量伊理城的地貌。
「怎麼樣,是不是開始愛上我了?」西夷晴璃臉含著微笑向夾道歡迎他的士兵們點頭,嘴里的低語卻是對顏濟卿說的。
「少臭美。」顏濟卿回道,「如果不是你們西夷發生了什麼大事,難保你此刻不會被人丟出去。」
「哇,哇!小卿卿果然神機妙算!」西夷晴璃的眼楮笑眯成一條縫,「那麼你是怎麼算出來的呢?」
顏濟卿揮著馬鞭指著城樓說︰「你看,城門一般寅時未刻就會開了,我們近午時才過來,城門卻緊閉著,城牆上的守軍如此之多,這不是很不尋常嗎?你再看街上,店鋪歇業,戶戶閉門,倒是隨處可見運糧運兵器的車,這明明是在備戰。我們進入西夷國境後,都是晝伏夜行,生怕讓別人知道你西夷晴璃回來了,本來我還以為是你想要謀朝篡位呢,不過看城內的軍隊如此激動,你倒像是這里的救星了。西夷國內是要發生什麼劇變了不成?看來是有人想要造反,而你悄悄地回來是想給對方一個出其不意?」
西夷晴璃拍掌大笑道︰「人說新唐的顏濟卿是智將,果然不錯,你猜對了!」
顏濟卿啐了一口道︰「這點道理三歲小孩子也懂,你這樣捧我,是不是有什麼企圖啊。」
「冤枉啊,本王我可是真得很佩服你。」西夷晴璃嬉皮笑臉,可一點也沒有佩服的誠意。「沒有什麼,格昆部的族長一直賊心不死想當西夷國主,只不過一向對我有一點忌憚所以不敢妄動。我的王兄登位不久,根基不夠穩固,他又一直在暗中掏鬼,沒辦法,我只好到新唐轉一圈,給他制造一點機會。」
「然後再潛回國,給他來個當頭一棒?」顏濟卿心下了然。
「是極是極。」西夷晴璃點點頭,「格昆部是八部之中第二大部,兵強馬壯,再加上那個族長剛好是我叔父,他暗地里聯合了八部中的共四個部,來勢洶洶啊。」
顏濟卿心中一驚,馬鞭點著西夷晴璃道︰「那你還敢引他造反?!」
「沒辦法啊!」西夷晴璃聳了聳肩,「他遲早要反,與其等他做好充足準備,把所有的部落都攬到他的陣營,我們不如趁他羽翼未豐把他鏟除干淨。」
「何必費那麼多事,早點除了他不就好了?」
「唉,」西夷晴璃嘆了一口氣,「我在三年前就跟我父王說過了,可惜的是,西夷曦光是我的親叔叔,我父王的親弟弟,他又沒真反,如何動得了他。」
「現在呢?」
「現在?」西夷晴璃得意地笑,「你看看就知道了。他啊,已經反了!」
還真是奸詐!顏濟卿撇了撇嘴。
西夷的王宮跟新唐的皇宮比起來當然要差很多,不過,完全由白色的巨大石塊壘起的外牆看起來還是相當的氣派。西夷的天氣是冷的,連築牆的石塊看起來也是這麼的冷。顏濟卿拉了拉衣上的貂皮領子。看來要這里過三個冬天還是需要相當的勇氣的。
「二弟!」西夷的新王張開雙臂擁抱自己的弟弟。
「王兄!」西夷晴璃也熱情地抱住了自己的兄長。兩人摟著肩膀互致問候。
「這就是新唐派來的使臣嗎?」好不容易發現被自己冷落在一旁的顏濟卿,西夷若葉皺了皺眉頭,「太瘦弱了,得養壯點才成。來來來,你是叫什麼來著……」
顏濟卿鼻子都快氣歪了,眼前的這個五大三粗的西夷王,看起來根本就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白痴,除了跟西夷晴璃一樣還不錯的皮相,身上沒有半點王者應有的氣質。
「王兄,你怎麼這樣說呢,人家可是新唐鼎鼎有名的智將呢。」西夷晴璃笑呵呵地攬著顏濟卿的肩說,「至于他的身體嘛,我看還行,王兄放心,小弟保證會把他養得白白胖胖!」
西夷若葉怔了一下,恍然道︰「哦唔,原來如此……」
什麼原來如此,原來什麼,如此什麼!顏濟卿用力掙月兌西夷晴璃的魔爪,偷偷用靴子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腳。
「下官顏濟卿,奉新唐皇陛下令,出使西夷,願新唐西夷兩國和睦相處,國泰……」
「好了好了!」西夷若葉一擺手,止住了顏濟卿下面的長篇大論,伸手拉過西夷晴璃的手對顏濟卿說,「行了,別說那麼多套話,說多了本王也不一定都明白。你是我王弟看上的人,雖然長得一般,不過看著也挺順眼,那就這麼著吧。本王設了宴迎接王弟,顏將軍你也一同來好了。」
咦?什麼叫看上的人?顏濟卿張口要辯解,早被西夷晴璃一把捂住嘴,拖到後殿去了。
「對了,王兄,王嫂現在情況如何?」不理會一路上嘰嘰咕咕的顏濟卿,西夷晴璃牢牢地抓著他的手,微笑著對西夷若葉說。
西夷若葉的臉突然有些紅了,說話也開始有些結巴。
「啊……啊……,那個……王……王妃……很……很好。」
好像一只巨熊在扭扭捏捏地害羞,顏濟卿差點笑出聲來。忽覺耳邊癢癢地,扭頭一看,西夷晴璃正在自己耳邊吹氣。
干什麼!顏濟卿狠狠瞪過去。
「告訴你個小秘密,」西夷晴璃跟他咬著耳朵,「我這個王兄啊,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最怕的就是這個王妃,你們中原人的話講就是‘妻管嚴’哦。」
「真的?」
「自從我王兄娶了她,這一年多來,其它的女人哪,連看也不敢看一眼了。」
「什麼人能這麼厲害?」顏濟卿嘖嘖出聲,「真想看看你哪天也被治成這樣。」
「那,你想不想來試試看啊。」西夷晴璃的調笑立刻換來顏濟卿的一記肘刀。
後殿早已經布置妥當,碩大的圓桌上放著一只碩大的烤全羊,美酒佳肴也堆了一桌。西夷若葉拉著西夷晴璃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同時也招呼顏濟卿落座,客套一番之後,侍女為他們三人斟滿了酒。正要舉杯,身後的侍女突然叫了一聲。
「王妃到!」
西夷若葉立刻站了起來,西夷晴璃卻還自顧自地坐在位上,手支著下巴一臉的不在意。顏濟卿很好奇西夷的王妃是個什麼樣子,出于禮儀,他也跟著站了起來。
一搖三晃地,一個女人被好些侍女簇擁著走了進來。
「听說有個新唐的使臣來了,王上,你怎麼不叫我?我也要過來看看。」女人的聲音嬌滴滴的,听得人從骨頭里往外地發酥。環佩琮琮,步搖巍巍,西夷的王妃沒幾步就來到桌前,一把揪住西夷若葉的衣領。「是不是新唐的使臣來了,還送了你幾個新唐的美女?」
「不、不、不、不,哪有美、美女,愛妃你……太多……多心了。」西夷若葉連忙扶住王妃的手臂,「本王是……是怕……驚、驚動你,想……你多休息!」
「是嗎?」王妃美目流轉,「那個使臣在哪里?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說實話……」一雙妙目越過自由自在的西夷晴璃,直直與顏濟卿對了個正著。
「啊……」
「啊……」
後殿中同時響起兩聲尖叫,兩個人同時舉著手,抖抖地指著對方,異口同聲地大聲叫道︰「怎麼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