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匆匆忙忙的闖進了議事廳,揚了楊手中的帖子,對正在商量事情的劉懿臻和張湯說︰「臻姐,齊家莊送來拜帖,邀你明日至漕思樓一敘。」
「安安,你太莽撞了!大呼小叫的,完全沒個當家主子的樣子!」
「我們與齊家莊並無往來,這無緣無故的,他干嘛邀你?」
「這——大哥認為呢?」劉懿臻只知道杭州齊家莊向來有天下第一莊之稱,也掌控了南北的漕運。
對于他們的貿然相約,懿臻同樣感到驚訝,遂詢問自接過拜帖後,便兀自沉思的張湯。
「嗯,這齊家莊家業甚大,除了祖上留下不少基業之外,自秦始皇統一錢幣的近一百多年以來,更搶得先機,率先在各地成立錢莊。
現任莊主為齊逸均,據說為人冷酷無情。而他憑借著卓越的領導手法、明確的判斷能力,更加速各地商行的創立,將齊家莊一舉推上全國首富的地位,因而博得天下第一莊的稱號。
但是,民生館只是商場新秀,此番邀約確實有幾分讓人難以捉模。」
張湯撫著胡子,也猜不透其中玄機。
懿臻卻覺得無妨,做生意本來就是各取所需,多認識一些人也是好的。
「既然如此,明日準時赴約便是。」
張湯點頭應允,「明日之約還需注意兩個人——齊冷、齊中,他們兄弟武功高強,與齊逸均形影不離。齊中沉著寡言,主要負責護衛安全;齊冷則為人風趣、善于謀略,總管齊家莊大小事務。」
「我知道了,既然人家是依禮相約,不會有問題的。」
「二哥前往甘肅驗貨了,明日誰陪你去赴約?」張安躍躍欲試。
「就由你陪我去好了,也該讓你出去見識見識了,大哥是否同意?」
「好,就讓四弟同行吧!」
齊家莊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莊,漕思樓就建在黃河邊上,雄偉的建築立在氣勢磅礡的黃河旁,更形壯闊。
一路行來處處可見河水洶涌,設計之精妙令劉懿臻噴噴稱奇。
齊冷早就在廳里等候,一見劉懿臻他們來到,趕緊向前迎接。
「在下齊冷,崔館主芳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那夜在月色下,已覺她貌美的不似凡人,今日一見更覺靈氣逼人。
「齊總管太客氣了!今晚應該由民生館作東才是。」
劉懿臻優雅的欠一欠身,臉上那抹淺笑,讓廳內眾人都看傻了眼。
「在崔館主的領導下,民生館以黑馬之姿迅速崛起于商場。敝莊莊主北巡至長安,認為雙方應有合作的空間,因此特別邀您過府一敘。不知館主意下如何?」
「地廣人稀,盜匪之徒一直是商家的隱憂,如果能有齊家莊互相照應,自然是最理想不過的了。」往後的貨物如果都能以漕運送達,的確可以避免許多損失。
「那就請崔館主與敝莊莊主當面商議合作事宜。」
「多謝齊總管引見。」
「恭迎莊主!」廳內眾人皆屈膝行禮。
話落,屏風後走出一名男子,高大的身影恐怕更勝張家兄弟幾分。
那剛毅的臉龐完美的宛如巧奪天工的雕像,英挺的鼻子俊美的仿佛用刀細心刻劃,深邃的眼楮炯炯有神,直勾勾的盯著懿臻,薄唇揚起,嘴角帶有幾分邪氣,似在嘲笑她的不安。
他像個獵人!
劉懿臻直覺不妙,但是,逃避不是她一貫的處事態度,挺直腰,她決定勇敢面對。
「齊莊主好無禮!即便是舊識也不該直盯著女子不放,這要是傳揚出去,將置你我聲譽于何地?」
「崔夫人言重了!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久聞夫人豪爽大方,應不至于見怪才是。」
「好說,然而懿臻認為無須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以免徒增困擾,是嗎?」劉懿臻嚴辭以對。
說是道歉,他臉上那抹笑卻總讓人覺得不正經,標準的登徒于!
「崔夫人!」齊家莊眾人大驚,紛紛向前。
「臻姐!」同一時間,張安一個箭步向前,護衛著劉懿臻。
「哈!哈!哈!」齊逸均開懷大笑,果然獨特呵!一般男子也很難在他的凝視之下,繼續保持泰然。
她雖然看起來有些微不安,卻選擇向前迎擊,大膽見識更勝男子幾分!
哈!這回北上巡視,總算頗有收獲。
「你們退下!別讓崔夫人笑話,以為齊家莊不懂待客之道。」齊冷見莊主未曾動怒,連忙斥退。
「夫人言重!在下失禮,願備薄宴向夫人賠罪。」神色一斂,齊逸均已不復先前邪狂。
「齊莊主客氣了,懿臻特別奉上翡翠玉杯一組,還望笑納。」冤家宜解不宜結,她也不想鬧事,傷了合作的氣氛。
齊逸均、劉懿臻,及張安三人依序人座,桌上竟然湊巧都是劉懿臻喜歡的海鮮料理。
「日後民生館需要仰仗齊莊主的地方還很多,懿臻在此先干為敬了!」
人喉的是紫金酒!劉懿臻疑惑了,齊家莊如此煞費苦心,這場邀宴莫非為的是她!?
「夫人難道不覺得好奇?」見劉懿臻不動聲色、神態自若的徑自吃喝,齊冷十分疑惑。難道她並未發現宴中準備的美酒佳肴,淨是細心的投其所好?
「既然諸位對懿臻已是了如指掌,我們干脆就以姓名相稱,不必太拘禮了。」對方既無惡意,她也就坦然以對。
「你一直都是這麼灑月兌的嗎?」問都不問一句?
「齊莊主是個磊落君子,懿臻該防備什麼嗎?」她相信自己的判斷力,齊逸均雖然行事詭譎、為人正邪莫辨,卻還不至于大費周章的存心害她。
「懿臻,你與張家兄弟似乎淵源頗深?」
「雖非親手足,卻比手足更親。」劉懿臻含笑望著張安。
「是啊!臻姐跟我們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的。」幾杯黃湯下肚,張安的話匣子也開了。
「好到能將祖傳基業任憑處置?」
是她的能力真的很強,還是張家兄弟太容易信任別人?
「齊逸均,你!」
劉懿臻按住張安的手,搖頭制止他的躁動,「安安,逸均並無惡意,純粹只是好奇罷了。」
「其實,大哥他們性情耿直,又醉心于武學,不懂商業經營的門道。而懿臻不過是依他們所長,安排他們做有興趣的工作,並掛名館主而已。民生館如今能發揚光大,還是靠張家子孫自己努力得來的。」她微笑的解釋。
齊逸均舉杯,「敬你’也敬張家兄弟!」
好個不居功的奇女子,好個豁達的張家四兄弟!
張安早已不勝酒力,讓人扶進漕思樓客房休息,齊冷和齊中亦托辭告退。
齊逸均與劉懿臻步出宴客廳,行至回廊,劉懿臻抬頭仰望星空。
「你很喜歡看夜色?」
「我喜歡整個天空。」
「因為蒼穹浩瀚?」
「不!因為它詭譎多變、人力無法預測。」仰望的小臉專注的凝視夜空。
齊逸均仔細看著眼前這令人痴狂的絕美容顏,雙手忘情地輕撫她因喝酒而紅艷的臉,那細致光滑的觸感更勝綾羅綢緞。
頭一低,攫住吸引他整晚目光追逐的美麗唇瓣,那滋味甜美的令人迷醉。
兩人唇舌交纏,直到幾乎無法呼吸,才不舍的分開。
「為什麼吻我?」劉懿臻雙眼迷蒙的看著他。他們之間居然有如此大的吸引力!讓她明知道不該陷入他惑人的情挑,卻無法自拔。
「跟我回江南。」齊逸均緊擁著劉懿臻。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進人他的心扉,這舍他著迷的女子,他是不願放手了。
「有沒有爭寵的妻妾?」
「你會在乎?」
「會!我不搶人所好,更不願與人共事一夫,而且一旦決定付出,我要求彼此相等的認真。」難得遇上讓她傾心的人,現在喊停,只會留下些許遺憾吧……
但至少,心還在。
「你不會有任何竟爭對手的。」他從來就不是個濫情的人,再說,也無法想像烈性的她會做出跟人爭寵的事情來。
「由我決定留多久?」這個謎樣的男人,會是自己今生的歸依嗎?
「從來沒有人敢跟我討價還價的。」大膽的女人!
「我就做了,不是嗎?」不在乎突然收緊的雙臂弄痛了她,劉懿臻蓄意試探他能忍受的極限。「地點由你決定,隨便你要將我置于何地,但是時間必須由我!在我認為該走的時候,你不許強留,行嗎?」
「不問我要給你什麼名分?」
「名分留得住你的心嗎?」
「即使是侍妾、丫鬟都可以嗎?」
劉懿臻斜眼睨他,「我可做不來服侍人的工作。」
「哈哈哈!」齊逸均撫上她美艷的臉龐,「代價呢?民生館的前途?」
她用力拍開齊逸均放肆的手,「民生館不必靠我賣身!」
這家伙未免欺人太甚!
「為什麼答應?」
「因為想去江南看看。」兩千年後的江南已經人工匠化了,現在的江南剛剛發展,應該才是古時蚤人墨客心之所系的江南吧!
「只為了想去江南,就可以答應任何人的邀約?」齊逸均濃眉微微揚起。
她不該是個隨便的女人!先前她就拒絕了張揚,不是嗎?
「當然不是!你呢?總是隨便帶人回莊?」劉懿臻把問題丟了回去。
「我執著的是你絕美的身影、奇特的思維,而你呢?」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而她三番兩次的挑釁,竟奇跡似的引不出他的怒氣。
「不是只有男人才會眷戀美的事物;我同樣欣賞你的品貌及氣度。」劉懿臻直視進他眼里。
「你怎麼能夠這麼特立獨行!?」齊逸均早就知道自己長相極優,但是被人這樣當面贊美,倒還是第一次。
「因為自信。我無懼于人言可畏,同樣的,我也不必依賴任何人的肯定,並且有能力承擔所有後果。」
這狂傲的女人!齊逸均決心讓她臣服,他低頭吻住懿臻的唇,舌頭輕巧的滑人懿臻輕啟的嘴中,兩人互相纏繞著。
天!他竟然差點在這隨時會有人經過的回廊邊要了她!他從來就不是個縱欲的人啊;壓抑下月復間蠢蠢欲動的渴望,齊逸均替仍大口喘氣的劉懿臻理好被他弄亂的前襟,再愛憐的捏捏她紅透了的臉蛋。
「對不起,我太沖動了。明天你交代好民生館的事宜,後天我就帶你搭船回江南。」他用手指抵住懿臻要說出口的抗議,「我只能等這麼久!別想試探我的耐性,嗯?」
他緊緊抱住了懿臻,未來越來越令人期待了。
劉懿臻花了一天,交代好民生館內的瑣事,又費了一夜的精神,把民生館未來的經營方針詳細寫好,交給張湯。
對于要卸下民生館主的頭餃,她心里並沒有絲毫不舍,當初創建民生館,本來就是為了要報答張家兄弟的知遇之恩,以及對自己的一種考驗。
如今四個兄弟各司所職,民生館也已步人軌道,她可以安心的放手了。
乍然得知劉懿臻要離開民生館的消息,張揚十分震驚,他才兩天不在,竟然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
看著懿臻清澈雙眼里的堅持,張揚知道——這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了。
張家兄弟送劉懿臻到黃河邊的船埠,只見岸邊停靠著一艘齊家莊的豪華舳臚,矗立在眾多的艚艚船及舢舨之間,更形不凡。
齊逸均走下船來,將劉懿臻挽到身邊,與張揚互相審視著對方。
張揚暗自贊賞,懿臻的眼光果然不錯!眼前這個昂藏男子,會全心護衛她吧!但是,畢竟才見過一次面,他仍然覺得有些不妥。
「真的決定要跟著他到江南?」只身一人的,萬一有了變故,可是求救無門啊!
「二哥盡管放心,懿臻會照顧自己的。」畢竟一起相處了大半年,張家兄弟又無私的處處照顧著她,劉懿臻心里著實有幾分傷感。
「臻姐,記得要回來看我們!」張安也舍不得亦師亦姐的劉懿臻。
「時候到了,該動身了。」齊逸均沉下聲說。
他的女人,不該與其他男子牽扯太多。
在張家兄弟的注視之下,齊逸均輕擁著劉懿臻的肩頭步上甲板,站在船沿.懿臻依依不舍的對他們揮手道別。
「舍不得,嗯?」齊逸均輕輕抹去懿臻眼角的淚,她的淚讓他心疼不已,「我以為你很堅強的。」
「我從來就沒有說過自己是個強者。」含淚的嗓音,听來別有一番嬌嗲。
「不會再讓你流淚了。」因為他不許!
「這是一個保證嗎?」逸均的話讓她感到心安。
「女人!別再質疑我所說的話了。」見她露出燦爛如花的笑顏,齊逸均心情也跟著放松。
「你今天穿的非常素雅。」有別于參加邀宴時的艷麗,白衣素裙讓她顯得更加的清新月兌俗。
突然,齊逸均將她攔腰抱起,大步向前走去。
「啊!」懿臻輕呼。
「外頭風大,咱們到船艙里去。」
進到艙里,齊逸均空出一手將艙門關上,抱著懿臻大步走向床去。
「崔寡婦」,是嗎?
不管她到底是誰,今生他都將與她糾纏到底,絕不放手。
「沒有解釋?」齊逸均揚眉。
她輕輕撫模著眼前俊美無比的臉。「沒什麼好解釋的。曾經嫁人是假的,夫婿已死更是假的。」
終于到了該解釋的時候了。
「為什麼?好好一個黃花閨女,卻偏偏要裝作寡婦?」
「一個黃花閨女如何能拋頭露面?」這是大男人主義所造成的社會風氣,不是嗎?
齊邊均點頭表示理解,「你的本名?來歷?」
「劉懿臻是我的本名。」抬眼看他,見他只是略挑了眉,劉懿臻放心的接著說︰「我不是漢人。」不是「漢朝人」,不過她懷疑這話若說出口,他能否接受。
「嫁給我。」無論她從何而來,他都不在乎。今生今世他的臂彎將是她唯一的歸宿。
懿臻挑起秀氣的稜眉,「為了要負責?」
「不!為了我自己。我要你!全部的你。」
齊逸均帶著厚繭的手掌在懿臻的背後游走,她細致的皮膚,如綢緞般的光滑觸感讓人停不下來。
「你的心思、你的不羈、你的身體……我全部都要!而你的無瑕更是額外的驚喜。成親,是讓我可以更名正言順的愛你,也不會覺得委屈了你。」她是第一個讓他動了成親念頭的女人。
齊逸均的深情表白,令懿臻動容。
如果不是在第一眼便愛上了他,又怎麼會把自己毫無保留的交了出去?一片真心能夠換來他的深情以對,這幸福來的突然。
「沒有三妻四妾?」再怎麼愛他,她還是不顧跟別人分享他的輕憐蜜愛。
「沒有三妻四妾,今生今世你都是我齊逸均唯一的妻子,齊家莊唯一的莊主夫人。」齊逸均的話是誓言也是保證。因為他無法再把心挪出一些去給別的女于,這令人驚異的懿臻,已佔據他所有心思。
心,既已付出,就很難再回收分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