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放十分率性,想喝酒時便放下所有的事,似乎在那當下只有喝酒才是天下最重要的事。
杜微見他舉起酒壺灌下一口,邁向江邊準備刺魚,皺著眉問︰"喝了酒才抓魚,不危險嗎?"
蘇放回頭瀟灑一笑,揚揚手中的酒壺表示不要緊。
雖然不曾嘗過,不過從距離他數步之遠,都可聞得到濃郁的酒味看來,他手里那壺酒應該頗烈。
雖然周遭彌漫著酒味,杜微還是不習慣,在蘇放飲酒的時候,她總是選擇坐在上風處,可是天生靈敏的嗅覺偏又讓她聞得清楚!
她眉頭鎖得死緊,看蘇放站在江邊,離江水不到一步。自從險險滅頂之後,她怕極了陰冷的江水,總離得老遠。
蘇放一腳向前,身體前傾,右手執魚叉凝神注視江邊的游魚。
見蘇放半個身子懸于江上,杜微一顆心像要跳出喉嚨似的,"蘇放,別抓魚了,我去炒兩樣下酒萊可好?"家毀人亡之後,帶著迎春逃難在外,她的廚藝也增進不少。
蘇放利落的一叉,舉起來,魚叉上插著兩條尺長的魚。他大步走向樹下的杜微,揮揮手中豐富的收獲笑問︰"不想吃魚了?"
杜微有些氣惱︰"誰知道你會邊喝酒邊捕魚?這樣太危險了!"
她形于外的擔優讓蘇放感動,"我是酒王,醉不了的;至于這黑江,還不在我眼里。"
杜微知道他泳技絕佳,否則那日船上眾人都不敢下水救她,他卻能將自己救起。只是,這里只有他們二人,蘇放萬一落水,誰來救他?
蘇放將魚放在火堆上烤,健臂一攬擁住嬌小的杜微,這才發現她的微顫。
他輕撫她柔細的青絲,柔聲的說︰"讓你擔心了。我不只善飲、善泅、還擁有一身的好功夫。不過真的謝謝你!"這樣直接的關心讓人微醺。
莫名的親密氛圍讓杜微心里一驚,好不容易才卸下頂在頭上的那片天,如今她只想作自己的主人。再不要當任何人的附屬品!蘇放雖俊逸多情,還是當朋友就夠了!
杜微悄悄退出溫暖的懷抱,岔開話題︰"今天這是什麼酒?不像茅台的醬香,也沒有酚酒的甜潤,更不似滬酒的濃香迫人。"在蘇放的耳儒目染之下,她對于酒味可說是一點就通,只差親口品嘗。
對她的退卻蘇放只略抬眉,並未表示什麼。他惡作劇的將手中的酒壺拿到杜微鼻尖,"三花酒,它帶著蜜香,像蒸米食似的。三花酒純雅,茅台清香,酚酒醇厚,滬酒濃綿,這四種酒是酒莊里最為馳名的白酒。"
不防吸入的酒氣讓她有些醺醺然。杜微瞥他一眼,往旁邊挪坐。卻又難掩好奇,"白酒?酒還分顏色嗎?"
"當今天下,以我們酒莊的酒種最齊最全,林林總總不下千種。若純以酒色來分,則可分為白酒、黃酒。其中黃酒又可細分為鵝黃、琥珀黃、淡黃、濃黃……等等;還有紅酒,如彤雲的紅,如櫻花的紅,如落霞的紅,如……"他瞥向她的嫣紅唇瓣,突然住嘴。
沒察覺他的異樣,杜微听得興起,忙問︰"還有別的顏色嗎?奇怪一點的!"
蘇放微微一笑︰"有,除了實際上是無色的白酒之外,還有侞色的酒,黑如黛漆的酒,綠如竹葉的酒……五彩十色,讓人目不暇給。"
"真的?"杜微的好奇心被挑起,"你又在唬弄我,對不?"又不是染料,這麼多顏色!
蘇放哈哈大笑︰"當然是真的,我剛剛說的酒全在山上酒窖里。"
"帶我去、帶我去!"杜微拉著蘇放的右手,像個頑皮的丫頭。連她自己也沒發現,現在的她慢慢地展露出真性情。往日那個坐必並膝、笑不露齒的官家小姐,已經離她越來越遠了。
蘇放任她攀著,左手提酒呼嚕灌下,"窖里酒味之濃可傳數里之遠,等你對酒味再熟悉一些,我會帶你上山的。"她的嗅覺敏銳勝過常人許多,這樣的天賦善加引導,將會是他最佳的得力助手,不過在那之前,得先讓她習慣酒味,否則別說進酒窖,只怕才到半路就暈的不省人事了。
帶她到嚴禁女子進人的酒窖無非是種宣示。蘇放向來理智,經過細細省思已將自己的心意剖析明白,只要心意確定了,剩下的只有時間的問題。感情猶如釀酒需要培養,是急不來的!
他微笑望著燦麗的笑顏,杜微伶俐卻不刁鑽,自然而不庸俗。不若一般的大家閨秀總讓人覺得做作,小家碧玉又智識淺薄。人人都以為他沉浸酒海不近,其實求的不過是堪以交心的對象!庸脂俗粉話不投機,要如何交心?與其將時間浪費在應酬客套上,倒不如專心釀酒。因此一直以來沒有任何女子能在蘇放眼底駐足。
上天賜下的杜微,無非是最相契的另一半,他心之所系的伴侶!
"喔!"杜微聞言用力的吸吸鼻子,"難怪空氣中始終彌漫著酒味,我還以為是你身上傳來的味道。"腦里靈光乍現,憶起落水那日嘗到的酒味,她突然轉頭盯著蘇放形狀優美的薄唇,他,曾經以口為自己渡氣!?
轟!杜微倏地粉頰緋紅。
蘇放不解地看著杜微突然的熱的臉,"怎麼啦?"他用手輕觸細若凝脂的臉頰,"做什麼臉這麼紅?"
他他他,他還在自己月復部胸前壓出積水哪!
好羞人!蹲了下來,杜微將頭埋入雙腿間,避開蘇放疑惑的詢問。
糟糕了、糟糕了!師傅說過不能與男子有任何接觸,否則會生孩子的。想起自己這幾日跟他的相處,這女圭女圭,要生幾個了?
哦!天哪!杜微為自己輕忽了師傅的教誨而懊惱不已。
蘇放拍拍她的肩頭,"發生什麼事了?"
杜微驚慌的跳開,"你別再踫我了!"
蘇放訝異的看著她不尋常的舉動,"你怎麼了?"剛剛還好端端的,不是嗎?
"我就要有生不完的女圭女圭了,你還踫我!"杜微指控,水靈眸子里汪汪如水,像是隨時都要滴出淚來。
"你……成親了?"蘇放愕然,她的體態不似已婚少婦啊!
"你扯到哪里去了?我當然還沒成親!"只不過有個成為過去式的未婚夫婿。
蘇放握拳輕敲額頂,"那——為什麼會有女圭女圭?"誰來告訴他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
杜微揮動粉拳,生氣的說︰"都是你不好!師傅說被男人踫了就會有女圭女圭的,你還一直踫我!"雖然很憤怒,她還是小心翼翼的不要踫到蘇放,她可不想又生了一個孩子。"現在怎麼辦?一定會有一大堆的女圭女圭!"
女圭女圭?還是一大堆?蘇放忍住笑,遲疑的問︰"你是說你有女圭女圭了,而且還是我的?"他有些啼笑皆非!
杜微謹慎的跟他保持安全距離,沒好氣的說︰"不然還有誰?連我爹都沒踫過我一根手指!"
蘇放笑開了嘴,因為她的純潔。
他走向前,引來杜微提防的敵視。蘇放雙手平舉,"我不踫你。"在解釋完之前。他心里默默加上一句。
"是你的師傅告訴你被男人踫到就會懷孕?而且會無窮無盡的懷孕下去?"天哪!她爹打哪找來如此寶貝的師傅?
"難道不對?"杜微沒好氣的回嘴。
"當然不全對。男女之間要做了夫妻間最親密的事才可能有孕,再說人類又不是魚,一胎生個百來千個的卵,就算是母豬生豬仔都生不了那麼多!"
對他暗指自己是豬,杜微有些氣結。但仔細想想,如果真的踫一次生一個,那——她低頭瞧自己平坦的小月復,怎麼裝得下?
娘說懷胎十月才生下她的,她是獨生女,也沒見娘接連生個沒停的呀!
難道師傅錯了?一定是這樣沒錯!試想,梅姐姐也沒生孩子呀!
杜微高興的雙手一拍,對了對了,一定是這樣沒錯,她老看見昭嬤嬤拉著尋芳客進門,也沒瞧見昭嬤嬤生孩子嘛!
見她豁然開朗,蘇放探身取笑︰"想通了?"
一朵紅花飛上粉顏,杜微鼓著頰,"你要笑便笑。"
蘇放雙手捧起粉女敕的容顏,"你師傅也許是羞于啟齒,才會夸大。但是我想她的原意還是想保護你的。男人確實是能避則避。"
"也包括你嗎?"杜微問道。
"不包括我。"蘇放俯身,"至少我希望我是唯一的例外。"最後這句話是貼著她的唇說的。
蘇放輕啟她的櫻唇,在他探進的瞬間,杜微嘗到一股清甜的蜜香,有別于挹歡院里低俗的酒氣,他的味道讓人覺得信賴。
輕吻之後,蘇放一手拿起腰際的酒壺,一手仍摟錢她的縴腰。灌下一口酒,咽入大半,只留下一、二分,再低頭哺進杜微的嘴里。
杜微想躲,卻教蘇放抱個牢緊,流入她口中的酒液其實不多,在微灼的熱感過後,綿香的感覺由喉頭順延而下,帶出詭異的奇特感受。
這就是酒?
分不清是蘇放溫柔的吻還是三花酒的氣息,總之,杜微覺得自己醉了,醉在這樣浪漫的人懷里,醉在溢香滿口的酒味里。
或者,從他救她的那天開始,她就不曾真正清醒過,畢竟,在充滿濃郁酒味的環境里,要保持清醒並不容易。
忘了想要自由的信誓旦旦,也忘了師傅的諄諄教誨,杜微只想就此沉淪下去。
"等等,孩子?這樣做會不會有孩子?"她將問題問出口的當時就後悔了,這樣的感覺太親昵!
"不會有孩子。"蘇放在她耳邊低語︰"生養孩子是只有夫妻才能做的最最親密的事;在成親之後才能做的事情。"他會等到那時候,這是狂放如他唯一的堅持。為的是她,而她值得。
他的話讓杜微釋懷之余又有些不悅。不悅的是他話里沒有負責的表示。再怎麼無知,她也明白他們之間確確實實已經超過男女間相待的範疇。
負責?杜微猛一吃驚,怎麼會想到要他負責?就算救命之恩該以身相許,就算真的對他動心,她也不願再陷入以夫為天的境地。生為女人還不可悲嗎?何苦好不容易逃出一道桎梏後又趕著跳入另一個?
不!杜微在心底吶喊。重生的她只想逍遙自在的為自己過日子,不要再頂著某某夫人的頭餃,攀附著名之為夫婿的人,過著毫無主見的生活!
她偷偷的凝視身旁俊俏的蘇放,他溫柔多情,勝過窮追著梅姐姐那些狂風浪蝶太多太多。當他的夫人該是幸福的,一定有許多的人想盡辦法要將女兒嫁給他!可是,那並不包括她!
身為大妻之女,看多了母親的抑郁寡歡,也為二娘他們屈居小妾感到不值!她們明明都是條件優秀的女人,為什麼要跟人家分享丈夫、分享愛?而這還算是比較幸運的。
古時有女子遭夫休棄,他日見面,已然是自由之身的女子還要跪在地上行禮,並且溫柔詢問︰新婦還教夫婿滿意嗎?
這是什麼道理!?
刑場上臨刑的男子在劊子手一刀落下的時候,怎麼不用最後一口氣掙扎的問︰大人,我的脖子還讓您砍得滿意嗎?而是用瞪大的瞳孔猙獰的控訴不服、齜牙咧嘴的像要索命?
只許壞事做盡的男人喊冤、卻不準無辜的女人心有不平?
古往今來,多少賢妻辛勞持家、伺候翁姑不遺余力,等到夫婿功成名就、或偶遇佳人,便平白無故遭到休離?連抗辯的權利都沒有,為了怕人恥笑,還只能躲在被窩里暗自飲泣!
都怪生為女兒身哪!
雖然只有短暫相處,不過她相信蘇放會是個好丈夫,然而,解月兌禁錮的她想要的不是一個好丈夫,而是……朋友。
維持現況就好,就當彼此是介于朋友及夫妻之間的摯交,逾越了,只怕連朋友都做不成。屆時,天地悠悠,她將何以自處?
蘇放只當杜微的僵硬源自于害羞,遂放開她,並未深究她的沉默。
"三花酒的味道如何?"由人們第一次品酒的反應,就能得知此人的酒格,鮮有失誤。
"冽甘清爽。"杜微回答。他既好酒,她就跟他談酒。就當個最要好的朋友吧!
"嗯!"她竟有辦法將三花酒的酒性簡要的全講足!蘇放贊賞的點頭,看來,她不只擁有敏銳的嗅覺,也有極其靈敏的味覺。不虧是他擇定的伴侶!
"還想喝酒嗎?"
杜微錯愕,仰頭望著高她許多的蘇放。不由得想起方才讓人火熱的吻,一雙明眸數度瞄向他溫潤的唇瓣,羞紅了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剛才的吻同樣讓蘇放身陷其中,但是他仍嘴壞的揶揄她的不自在,"我是說——直接喝酒。"
這人——真可惡!
杜微習慣了他的調侃,若無其事的回答︰"也許吧,但是我想如果加點甜味會更易入口。"
"女子喝酒,還是果露酒適宜。"蘇放就是這樣,時而正經,時而調笑。飄忽之間教人難以捉模。
父親曾經說過,首次飲酒而不排斥的人,來日必然善飲。看來酒王身邊即將有酒後了!
不過不急,感情像酒一樣,需要慢慢發酵。
烤好的魚香四溢,蘇放先灑上酒去腥,再略烤之後,拿起一尾,小心剔除魚鱗之後遞給杜微。
吃著鮮女敕的魚肉,杜微偷覷蘇放瀟灑的側面,他為人爾雅不凡,待人又溫文體貼,如果能與他相伴終身也是幸福吧!
蘇放已將魚吃完,瞧見杜微手上還有大半,欺身過來咬了一大口。
望著他滿足的偷笑,杜微心里盈著滿滿的幸福。
杜微正欲入睡,忽聞門外有人吟詩。是蘇放?
她披風輕著,推開房門,見蘇放斜倚亭中,她輕輕越過兩人房前的院落,步上涼亭,"夜深了,怎麼還不睡?"濃郁的酒味讓她習慣性地皺著鼻頭。
制麴選料必須在早晨嗅覺最靈敏時進行,他還在喝酒,明天怎有精神?
蘇放舉起酒壺,瀟灑的飲落一口︰"別擔心,你何時見我誤事?"
杜微點點頭,沉默了半晌,微悶的天氣讓她輾轉難眠,可深夜跟狂飲的蘇放共處,氣氛委實詭異……
她清清喉嚨︰"嗯……我回房了,晚安。"
"慢著,"蘇放低沉的嗓音由背後傳來︰"如果不會累,陪我一下。"
杜微轉過身來,走向桌前,嘴里卻念著︰"我又不喝酒……"
"無妨,明月當空,聊聊也好!"
杜微坐下,雙手擱在桌上,"自己一個人喝,不悶嗎?"她又不喝酒,莊里沒有其他人,蘇放確實只能獨自喝酒。
蘇放灑月兌大笑︰"獨酌有獨酌的情趣。李白是與月亮、影子對影成三人,今晚加上你及你的影子,我們還勝過他二人呢!豈不熱鬧!"
"歪理!"杜微輕啐︰"人家是詩仙耶,你倒好意思相提並論!"
蘇放仰天大笑︰"我是酒王,論起酒來,李白猶遜我幾分!"話里淨是狂妄的自信。
杜微無奈道︰"是是是,你是酒王!"俏皮的反問︰"我倒考考你,喝酒還有多少名堂?"
"獨酌、對酌、並酌、放酌、壯酌、狂酌、艷酌。"蘇放一口氣說完︰"稱之為酒之七酌。"
"咦?"杜微好奇的問,明亮眸里閃閃生輝,"真有這麼多名堂!"不過隨口問問,沒想到酒的學問還真不少。
"那可不!"蘇放斜睨了她一眼,"莫非你以為酒徒淨是些難登大雅之堂的粗鄙野夫?"
杜微正想點頭,瞥見蘇放眯起眼楮,忙不選舉起雙手,"不敢不敢!"開玩笑,蘇放身為酒莊莊主,以釀酒為業,又嗜酒如命,如果坦然說出之前認為的,怕不氣壞他了。
杜微偷覷蘇放俊朗的臉龐,其實,在挹歡院時確實認定酒色財氣是沆瀣一氣,教人不齒!直到這陣子跟他相處下來,才發覺他雖嗜酒,卻學有專精,勝過那些借酒裝瘋的鄙夫太多太多。
他從不探她的隱私,完全接納她不能提及、不堪提及的過往。在蘇放全心的包容之下,她才能尋回被苦苦壓抑的率性自我!
在杜微沉思間,蘇放又灌下一口酒,緩緩吟出︰"深夜歸來常酩酊,扶入流蘇猶未醒,酩酊酒氣與蘭和。驚睡覺,笑呵呵,常道人生能幾何!"
杜微不假思索,月兌口而出︰"是韋莊的天仙子!"這首"醉歸"啟蒙師傅認為意涉勸人飲酒,難登大雅之堂,一度還禁止她念呢!卻不知反骨的她是越禁越想接觸。
蘇放眼底一抹微訝閃過,旋即贊賞的說︰"好學問!"這小妮子必然出身不凡!
他接著又吟︰"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杜微迅速接下︰"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兩人相視一笑,一齊喊出︰"曹躁的短歌行!"
他們樂得前僕後仰。直至喘不過氣來,杜微才笑著說︰"又是杜康!這下我總算相信杜康酒有名了!"
"是啊!傳說杜康讓天子封為酒神,死後又讓玉帝召去釀御酒,後人還穿鑿附會出杜康醉劉伶的故事呢!"
杜微興匆匆的追問︰"杜康醉劉輪?那是什麼故事?"處在深閨,她對于這些稗官野史一無所知。
蘇放濃眉微挑,"傳說晉代,已成仙的杜康奉王母娘娘之命下凡,在洛陽龍山附近開了間酒店,點化私自下凡的酒童劉伶,劉伶嗜酒,聞香而至,連飲三大碗之後便醉上三年!"見她听得津津有味,蘇放不著痕跡的問︰"你沒看過這戲?"
"沒有耶!"杜微毫不遲疑的回答,大眼里興致盎然,"劉伶真的連醉三年?一千多個日子耶!"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她欣喜的嬌俏模樣讓蘇放微微一動,走出陰霾的杜微,是那麼的嬌媚!
"嗯!"見她睜大水眸擺明了不信,蘇放優雅的舉起酒壺,讓瓊漿玉液緩緩流入喉間,這才慢條斯理的解她疑惑︰"其實,像這樣會醉人千日的酒,不只杜康會釀,傳說北朝時的劉白墮也曾釀出讓人酒醉不醒的酒。
"有一名官人帶著這酒去上任,半路遇劫,土匪得逞後,捺不住酒香當場狂飲,以致于酩酊大醉,終至被擒。後來人們稱這種酒為'擒賊酒'。"
杜微不服地嘟著嘴︰"也許是稗官野史言過其實了,或許那強盜根本不勝酒力,才輕而易舉的醉倒!"什麼擒賊酒?名字既不雅又不美,奇奇怪怪的!
蘇放雙指一夾,捏上她粉女敕的頰,"後來還有一位名叫狄希的人,釀出千日酒。他的朋友不信,硬是討了一杯喝,誰知一回家就這麼醉上三年!直到時間到了,狄希才排除萬難地起開棺槨,救出大醉方醒的朋友來。"
杜微半信半疑的望著一臉笑意的蘇放,"你沒誆我?"
蘇放伸出手掌,"句句實言。"她愣愣的模樣可愛極了!
杜微急切的攀著他的臂膀,"那你呢?你能釀出讓人醉上千日的酒嗎?"太神奇了,她一定要親眼看看這種酒!
蘇放愛寵的拍拍她紅女敕的臉頰,"能。我是酒王,忘了嗎?"
"我要看、我要看!"杜微興奮的直跳。畢竟才二八年華,骨子里又是活潑的性子!
蘇放的黑眸倏地變暗,呼吸更顯濃濁。她沒發覺豐滿的胸此刻正密不可分的貼住他的手臂,每一次不經意的摩擦,都帶來教人酥軟的震撼。
絲毫沒察覺自己帶給他的甜蜜折磨,杜微攏得越緊︰"好不好嘛,讓我看看千日醉!"跟他撒嬌,似乎是再自然不過的了。嚴謹的爹娘從來不曾放懷的抱過她、听听她心里的話。
她以為此生就要局限在既定的框框里,做個跟娘一樣的官家夫人,終老一生。
她認識的人里,蘇放是最好最好的人了!他從不對她設限,也不會叨念,他溫柔的給她完全的自由,並包容她所有的習性。
在他身邊,杜微覺得不再有男尊女卑的冬烘思想,他給予她平起平坐的公平對待。
杜微心想,如果能夠就這樣一直待在蘇放身邊,當他的紅粉知己。做女人,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只要當"紅粉知己"就心滿意足了嗎?
如果她願意坦然面對自己的心,會發現其實在心底深處,隱約有著一份期盼,希望與他永不分離。
然而,在蘇放態度不明的此時,付出越多,將來怕都將無法收回!因此,杜微只想默默陪著他,只要他一回頭,就能看見她守在身旁。不管時間是否短暫,至少她曾經擁有過甜美的時光。
杜微環住他的腰,靜靜數著他平穩的心跳聲,貪婪地聞取隱藏在酒味之間、屬于他的淡淡氣息。
蘇放托起她的下顎,暗啞著聲音說道︰"明天,我們就到窖里去。"最後一句話是貼著她柔軟的唇瓣說的︰"不過,現在我要收點帶路費。"她的唇甜美的讓人忍不住一嘗再嘗!
他的靠近讓杜微心跳漏了幾拍,熱燙的呼吸更讓她心蕩神馳。
剛毅的氣息夾雜著濃郁的酒味,構出危險的氛圍,杜微正為他曖昧的話語忖度著,猝不及防地,蘇放突然吻住微張的小嘴,將她的愕然吞進月復里。
兩唇相觸的剎那,杜微的腦里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閉上眼楮,避開蘇放貼近的臉,愣愣的接受他的探索。明知這舉動超越"朋友"的範疇,然面對他的掠奪卻無能阻止,心底甚至有些期盼。
有別于白天的調笑,夜晚的蘇放更顯邪肆,他恣意的吸吮,溫柔地探究她嘴里的芬芳。
閉著眼楮,感覺更顯敏銳。杜微敏感地感受到蘇放灼熱氣息中的渴望。
來自他心底深層的濃烈渴求,從濕潤的唇間毫無保留地宣泄而出。
從第一次為了救人而不停渡氣給她的時候,蘇放就不曾忘記她柔軟的雙唇帶來的致命誘惑。為了讓她能夠適應,他等的夠久了!
蘇放慢慢的加深這個吻,驀然,溫熱的舌觸及丁香小舌。
突如其來的觸感讓杜微躲避不及,直覺想閃!在小小的方寸之地里,怎樣也躲不開他堅定的搜索。
她的不知所措惹來蘇放的輕笑,杜微睜開眼楮,半羞半惱的瞞著他,卻在看見眼前含笑的容顏時立刻閉上眼楮。
短短的失神,讓蘇放覷得機會。等她發現時,兩人的唇舌已然相互交纏。
蘇放靈活的舌失所帶來的悸動讓她忘形的跟隨,將縷縷柔情無保留地交付與剛毅的他。不想過去、不想未來。在這當下,她只想放任自己的心,順其自然的發展下去。
杜微心底有個念頭慢慢萌芽,如果對象是他,其實不必頑固地拒絕當女人。他不會迂腐地要求她守女誡。雖然他們從沒聊過這種問題,但她就是知道!如果蘇放平凡一如常人,就不配讓她真心對待!
事實證明,這些日子以來,他不僅未曾探究過她的隱私,甚至沒有大發厥辭,要她謹守分寸、不落口實。
這樣磊落難得的昂藏男子,難道不值得傾心以待嗎?
在理不清蘇放的態度時,原本只想陪著他,當個解語的紅粉知己便罷了,如今他直截了當地表露出感情,再不好好把握就顯得矯情了。
心念豁然開朗,一片芳心已然沉陷。無關報恩、也不是存著傳宗接代的想法,杜微只想為自己活著,過自由率性的生活。去他的八股論點!管世人怎麼看待她,含恨跳江的杜微算是已經殉葬在多如牛毛的閨訓底下,重生的她有權利為自己活得好好的!
拋開禁錮的杜微熱情盡現,蘇放感覺到她細微的轉變,驚喜之余益發熱切的索求。
終于分開了,杜微下意識地輕恬腫脹的雙唇,這個舉動惹來蘇放粗嘎的低呼。
"你這個小妖精!"
還弄不清他莫名其妙的指控,蘇放旋即緊緊擁住她,再一次吻住嬌俏的唇瓣。
這次的吻益加猛烈。在輕風習習的靜夜,撩出醉人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