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血腥瑪莉的照片發出去,她綁走鳳婷,不會是臨時起意,去問問附近的人,是不是曾看過她,或是任何外籍人士。」
「是!」
厲大功將資料發給隊員,轉身看著那些在自家大門玄關前,忙著采集指紋的監識課人員,下顎又是一緊。
雖然,他早已知道鳳婷被綁架,但是匆忙趕回家後,親眼目睹敞開的大門、凌亂的玄關,以及空蕩蕩的屋子,胸口仍是一陣緊縮發疼,非要費盡自制力,才能維持冷靜。
狗屋里也空蕩蕩的,連諾諾也不見蹤影,難以判斷是嚇得逃走了,還是早已遭到毒手。
如果那些人連狗都不放過,那麼,他們會怎麼對待——
無數可怕的臆測,一一閃過腦海,厲大功目光一凜,緊握著雙拳,牙關咬得更緊。他不敢再多想鳳婷的遭遇,強逼著自己轉身,走向外頭的偵防車,準備匯整現有的情報,搜尋她們的下落。
只是,才剛走出院子,他的手機就響了。他接起電話,听見一個女人驚慌萬分的聲音。
「喂,厲大功嗎?你家為什麼那麼多警察?發生了什麼事?難道鳳婷真的被綁架了?」
「你是誰?」他臉色一沉,握緊了手機。為了保護人質的安全,他早已嚴格交代,徹底封鎖鳳婷被綁架的消息。
「我是小娟,柯明娟啦!鳳婷的編輯!」她緊張兮兮的回答,聲音壓得低低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鳳婷說她被綁架了,是真的嗎?」
黑眸里綻出光亮,他疾聲追問。
「鳳婷跟你通過話?」
「對啊,我剛剛在公司打手機給她,她說她被綁架了,我不相信。她要我自己來拿圖稿,說她四十分鐘前就畫完了。」小娟喘了一口氣。「我後來再打,手機就不通了,只好自己跑來,誰知道你家外頭竟有一堆警察——」
「她帶了手機?」
「對,還有個自稱血腥瑪莉的女人。我的天啊,她真的被綁架了嗎?」
不理會編輯的驚慌,听出端倪的厲大功,急切的質問。
「她是說四十分鐘前嗎?」不論是任何細節,只要是鳳婷在綁架後透露的,就有可能是寶貴的情報!
「對啊!她還說,燒錄軟體里有時間證明她說的話。慘了,怎麼會這樣!我還以為,她是沒畫完才卷稿逃亡——」
厲大功立刻轉身,飛奔回家,沖到書房里,打開妻子的電腦,找出燒錄軟體,果然發現檔案記錄里,留有最後燒錄的時間。
最後的燒錄時間,是一個小時又十分鐘前,扣掉柯明娟從市區來到這里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四十分鐘!
「你跟她說話時,有沒有听到別的聲音?例如車聲或喧嘩聲?」
「沒有,很安靜啊,不過收訊有點不太清楚。」發現事情真的大條了,小娟慌得團團轉。「完蛋了,怎麼會這樣?厲大功,鳳婷會不會有事?」
「我希望沒事。」他深吸一口氣,鎮定心緒。「你人在哪里?」
「你們社區的便利商店……」她說著說著,不禁哭了起來。「你家好多警察,我不敢過去,才跑到這里打電話……嗚嗚嗚……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她真的被綁架,我就……我就不罵她了……」人命關天,這事情非同小可,她再也顧不及圖稿了。
「鳳婷不會怪你的。你待在那里,不要離開,我派人過去接你。」厲大功徐聲說道。
既然有了線索,當然就不可以放過,只是,這個編輯听到情況危急,也嚇得開始哭泣,只怕她就算真從鳳婷嘴里,听見時間以外的線索,一時也難以想起來。
「隊長、隊長!」門外突然傳來林杰的叫喊。
厲大功緊繃著神經,立刻沖出書房。他匆匆下樓,才剛踏出大門,一只黑色大肥狗就迎面飛撲,砰的一聲,重重的撞到他身上。
「呃——諾諾回來了。」林杰慢半拍的補上一句,來不及提醒遭到撲擊的隊長。
「汪汪汪汪……」狗兒氣喘吁吁的直哈氣,高興的猛恬厲大功的臉,尾巴搖個不停。
厲大功半蹲下來,拍拍諾諾的胖腦袋,慶幸著它安然無恙,沒有慘遭毒手,卻意外發現,它全身發燙,就像是平時陪他慢跑了幾公里般,喘得連舌頭都收不回去。
站在一旁的江震,忽然跨步趕過來,伸手抓住它的項圈。
項圈上頭,綁著一條秀氣的白色手帕,他俐落的拆下手帕,打開手帕的時候,那雙冰封無情的眼,也流露出些許焦急。白色手帕上頭,繡著一個可愛的女女圭女圭,底下還繡著「靜芸」兩個字。
兩個男人互看一眼,頓時振奮起來,眉宇間的憂慮,同時減輕了不少。
「林杰,把隊上的人全召回來,十分鐘後到門口集合!」厲大功跨步往屋內走去,一邊疾聲下令。「諾諾回來的事不要泄漏出去,把第一個看到它的人帶過來!」
「是!」林杰答應一聲,快步跑了出去。
厲大功筆直的走進廚房,揚聲又喊︰「小鄭,拿水來讓它喝。」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小鄭有些困惑,卻還是乖乖服從命令,拿了狗碗,替諾諾倒了水。
「它知道在哪里!」厲大功已經走到冰箱前,語氣中有著篤定。「它剛從她們那里回來。」
「諾諾?諾諾知道嫂子的下落?」小鄭瞪大眼楮。「但是,它就算知道,也未必能夠再——」他咬住舌頭,不敢再說下去。
「它找得到的。」厲大功卻是一臉堅定,他打開冰箱,拿出幾根排骨,擱在狗兒眼前,輕輕晃了晃。
「汪汪!」狗兒汪叫兩聲,盯著排骨直瞧,拚命跳啊跳,偏偏就是咬不著。
「諾諾,鳳婷。」厲大功的聲音溫和卻也嚴厲,直視著狗兒的眼楮,明確的下達命令。「帶我去找鳳婷。」
諾諾看著排骨,又看看表情堅定的男主人,無辜的眼楮輪流看來看去,可憐兮兮的汪嗚一聲,為了美味的食物,它只得乖乖從命,返身又往外跑去,做起今天第三趟的長程跑步運動。
一個多小時後,一輛黑色廂型車,無聲無息的駛入山區,在隱蔽處停下。車內的人們,遠遠望著樹林後方,一棟兩層樓建築的豪華別墅。
「隊長,你確定是在這里嗎?」林杰看著窗外,表情有些狐疑。
「小娟說,她們通話時,沒有車聲、收訊不良,代表她們應該已經到達目的地。」厲大功沉聲答道,攤開一張地圖,指著一個用紅圖畫起來的範圍。「血腥瑪莉要帶走她們,就得用車子,她們的所在地,就在車程四十分鐘可到的範圍內。」
有了大致的範圍,又有諾諾指引方向,他們才能迅速追查到這個偏僻的山區。
窩在一旁,終于吃到排骨的諾諾,正咬著肉骨頭,開心的搖著尾巴。
它無法勝任機場緝毒犬的工作,是因為膽小怕生,但它的嗅覺絕對是一流的。在厲大功以排骨誘哄下,沒花多少時間,就領著隊員們,追蹤到血腥瑪莉的落腳處。
「雪雁回來了。」負責守望的小鄭,輕聲提醒。
廂型車的車門拉開,一個穿著黑色長袖套頭運動服,英氣十足的女子,動作俐落的爬上車。
「怎麼樣?」厲大功擰眉追問,在救出愛妻之前,仍不敢有絲毫大意。
「諾諾的鼻子真的很靈。」雪雁微笑著,拍了拍諾諾的腦袋。「我繞到後面山坡上,用望遠鏡觀望。發現別墅院子里,有兩輛轎車,前門有兩個男人守著,後門有一個。一樓的窗簾都被拉上了,不過二樓後方的房間,窗戶是開著的,猜猜誰在里頭?」
「血腥瑪莉。」
冷冷的聲音傳來,眾人一起回頭,只見坐在角落的江震,深刻的五官上,映著筆記型電腦螢幕的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模樣簡直教人膽寒。
「沒錯,是她。」雪雁回答,暗自慶幸,幸好她不是那個惹怒江震的人。
厲大功眯起黑眸,謹慎追問︰「有看到鳳婷和靜芸嗎?」
「沒有。」雪雁戴上止滑的皮手套,再月兌掉運動服,配上槍套,檢查槍里的彈藥。「不過,左邊靠地上有扇氣窗,應該是地下室的通風口,她們可能被關在那里。」
厲大功回頭,看著角落的江震。
「阿華那邊怎麼樣?找到別墅的建築設計圖了嗎?」
「找到了,他已經把設計圖掃上網,正在傳送中。」檔案很快傳送完成,江震將筆記型電腦轉過來,只見別墅的設計圖出現在螢幕上,清楚顯示整棟建築除了一、二樓外,還有一層地下室。
眾人的視線,有志一同的看向厲大功。
他眯眼注視著設計圖,黑眸中厲芒閃動,幾番衡量之後,才開口下達指示。
「我來分配工作。天黑之後,我們開始行動。」
月黑風高,萬籟俱寂。
冷風吹過樹梢,偶爾傳來沙沙聲響。幾條人影悄無聲息的靠近別墅,依序翻牆進去,身手俐落得有如鬼魅。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厲大功和江震率先潛行進去;雪雁跟林杰,負責搞定前頭的兩個守衛,小鄭則預備在必要時候,剪斷屋內電源,其他人全在外頭待命,若有突發情況才進去支援。
後門的守衛,正怞完了一根菸,菸蒂扔在地上用腳跟柔熄。再一抬頭,眼前已經多了一張凝怒的男性臉龐,燃著怒火的黑眸,冷瞪著他。
下一瞬間,槍柄重重的敲上他的頸,後門的守衛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已經被厲大功當場敲昏。
一旁的江震,背貼著牆,緊握著槍,正準備打開後門時,興奮的狗叫聲卻陡然響起,打破了寧靜的黑夜。
「汪汪汪汪汪……」貪吃的諾諾竄出廂型車,從山坡上沖下來,一躍就跳進了圍牆,直奔別墅後方的廚房,朝向亮著燈光、正冒出香味的窗口猛叫。
「該死!」江震咬牙,看著諾諾的眼神,像是想當場掐死它。
真是成也排骨、敗也排骨,那些預備換班的守衛,選在這時用餐,從廚房里飄出的排骨香,讓諾諾誤以為男主人進屋子,是要替它張羅食物,立刻感激涕零的沖過來,急著要享用宵夜,當場壞了他們的行動。
別墅里的人,立刻警覺起來,嘰哩呱啦的拉丁語傳遍屋內。
守在外頭的小鄭,一看諾諾壞事,立刻剪斷電源,江震把握第一時間,開槍打掉了後門的門鎖,跟厲大功一起沖了進去。
黑漆漆的屋子里,傳來咒罵聲,接著就是一陣槍聲大作,子彈在空中飛竄,火花在黑暗中不斷接連進射。
對方火力強大,但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來人是誰,很快就被干掉兩個。一陣短促激烈的槍戰後,整棟屋子再度陷入驚人的岑寂。
厲大功緊貼在隱蔽處,心里暗自計算,扣掉外頭的三個,跟剛剛倒下的兩個,包括血腥瑪莉在內,對方應該還有四個人——
倏地,一聲尖叫驚破寂靜。
「別拉我,可惡,你這王八蛋!靜芸!靜芸!喂,快放開她,你要帶她去哪里?喂——」鳳婷憤怒的尖叫聲,從右方樓梯口傳來。
「閉嘴!」血腥瑪莉怒喝,抓著人質,靠著微弱的月光,眯眼環顧四周,卻發現所有的出路,全被埋伏的飛鷹特警隊隊員堵住。
該死,她太過大意,沒想到他們竟會這麼快就找上門來!
趁著血腥瑪莉分心,鳳婷深吸一口氣,用盡所有力氣一踹。
黑暗中傳來女人痛極的怒叫,原本扣在她肩頸的箝制,陡然松開。她慌不擇路,在黑暗里亂爬,沒膽子穿過槍林彈雨,只能轉身往樓上跑。
鳳婷氣喘吁吁的跑上樓梯,中間還跌了好幾次,摔得膝蓋發疼,甚至感覺到暖熱的鮮血涌出。她不敢停下來,耳邊一直听到血腥瑪莉的怒罵聲,那聲音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然後,就在她跑進後陽台時,氣得抓狂的血腥瑪莉,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力量大得像是要扯下她的頭皮。
尖銳的疼痛,讓鳳婷聲吟出聲,而血腥瑪莉的聲音,就在她腦後響起,原本甜潤的嗓音,如今已變得冰冷殘酷。
「你再跑啊!」她冷笑著。
完了完了!
鳳婷在心里哀嘆,耳中卻听到熟悉的腳步聲迅速奔了過來。
血腥瑪莉低咒一聲,臉色愀變。她用力一扯,把人質扯到面前,擋住追來的厲大功,槍口緊抵著鳳婷的腦袋,凶狠的警告。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斃了她!」血腥瑪莉冷瞪著眼前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後退。「把槍丟下樓!」
厲大功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視線接觸到頭發被扯、痛得直流淚的鳳婷,黑眸瞬間變得陰鷙無比。他緩慢的伸手,探出陽台,然後一松手,槍就筆直的掉至一樓。
「大功,別听她的!」鳳婷急得大喊。
堅硬的槍柄,重擊在她頭上,一陣劇痛爆開,她痛叫出聲,听見血腥瑪莉冷冷的警告。
「你給我安分點!」
眼看妻子被打,厲大功雙眼冒出怒火,幾乎就想沖過去。血腥瑪莉卻槍口一轉,緊抵著鳳婷的太陽袕,厲聲撂下威脅。
「站住!不要以為我不會開槍!」
「別再踫她!」他冷聲開口,全身肌肉糾結賁起,冷硬的面容,在月光下看來分外陰狠猙獰。
那可怕的表情,讓血腥瑪莉一陣悚懼,她注視著那雙陰鷙的黑眸,終于明白,她已經惹怒了不該惹怒的人。
她太過大意,太輕忽了台灣的警力,以為厲大功根本沒有能耐跟她抗衡,能夠逮著公爵,應該是靠著絕世集團在旁協助。只是,等到她真正面對這個男人時,她才驚覺,他遠比她先前遇過的任何警探,還要棘手、還要危險——
身為罪犯的直覺,讓她清楚的知道,絕不能讓眼前的男人活下來,否則他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會逮著她,要她付出慘痛的代價!
想到這里,血腥瑪莉一發狠,突然把槍口挪開。
鳳婷還來不及松一口氣,就驚恐的發現,槍口竟然改而瞄準厲大功——
「不要!」
搶在血腥瑪莉把下扳機的瞬間,救夫心切的鳳婷已經撲過去,手忙腳亂的去搶那把槍。
第一顆子彈射出,擊中地板!
兩個女人糾纏在一起,第二顆子彈擊發,打中鍛鐵圍欄,火花四射,子彈彈飛,嵌進天花板里。
「滾開!」憤怒的血腥瑪莉叫道,伸手往鳳婷猛揮一拳。
那一拳打中她的肩膀,不但讓她疼痛不已,連帶的也讓她失去平衡,整個人猛然往後倒,重心不穩的翻過鐵攔——
「啊——」下一瞬間,鳳婷已經摔下二樓。
駭人的咆哮聲響起,血腥瑪莉頭皮一麻,匆忙轉身,還來不及開槍,強硬如石的拳頭就陡然擊中她的臉,打斷了她的鼻梁。她悶哼一聲,就因劇痛而昏了過去。
厲大功看也不看她一眼,沖到圍欄旁,翻身就從二樓跳了下去,絲毫不在意撲鼻而來的惡臭,迅速把掉進垃圾子車,正在一堆垃圾中聲吟不已的妻子挖出來。
要不是在扔槍時,就已經發現二樓陽台下,停放著一台垃圾子車,他可能會在鳳婷摔下來時,就驚駭得昏厥過去。
「鳳婷?你還好吧?鳳婷?」他挪開一堆垃圾,將她從垃圾堆里抱出來,大手在她身上輕柔游走,焦急的檢查她的傷勢。
「好痛——」她窩在他懷中,神情痛苦。
「怎麼了?你哪里痛?你被子彈打中了嗎?還是摔傷了哪里的骨頭?」厲大功緊張的將她全身從上模到下,深怕她受了重傷。
「我的腰,天啊!我的腰——」她扶著腰,疼得直抱怨。「唉啊,我閃到腰了啦——」
「腰?」盈滿焦急的俊容,微微的一愣,雙手扶著她的肩膀。「你確定?只有閃到腰嗎?」
「什麼叫只有,我痛死了!」她抱怨了幾聲,又猛然想起妹妹,立刻抬起頭來,緊張的追問。「啊啊啊,大功,靜芸呢?她剛剛被另外一個家伙抓走了!」想起妹妹的安危,她急著就要再往屋里沖。
厲大功連忙抓住她。
「別擔心,江震去救她了。」
確定她除了閃到腰外,並沒有更嚴重的傷,他這才松了一口氣,迫切的想把她擁進懷里,讓微顫的身子確認她的存在,眼角卻看見一只黝黑可愛的小強,正輕巧的移動它六只縴細的小腳,爬過他強健的手臂。
高大的身軀,瞬間僵住。
「大功?怎麼了?大功?」發現丈夫突然全身僵硬,不但臉色發白,額上還冒冷汗,她也跟著低頭,瞧見令他僵住的罪魁禍首。
一只蟑螂在他手臂上悠然爬行,然後,第二只蟑螂也從她肩頭冒出來,順著他扶在她肩上的大手,爬到他的手臂上。
「哇啊!」鳳婷尖叫出聲,在原地又跳又叫,歇斯底里的揮開,然後猛用手指梳頭發,深怕里面也爬進了幾只。
垃圾車里頭當然有蟑螂,她剛剛跌進去,那些蟑螂就乘機爬了上來。她深怕衣服里也有,想也不想的把衣服給月兌了。
敢打蟑螂是一回事,被蟑螂爬上身,那又是另外一回事。為求保險,她毫不考慮,連長褲也月兌了。
眼看妻子又是月兌衣,又是亂跳,當場表演起月兌衣舞,僵硬在一旁的厲大功,這才陡然驚醒過來,上前替她拍掉那些褐色的小惡魔。
「隊長,情況都控制住了,人也全被——哇!」已經搞定敵人的林杰,听到後頭有聲音,急忙趕過來,卻赫然見到嫂子只穿著內衣褲。
「轉過去!」
厲大功喊道,高大的身軀擋住老婆,保護只屬于他的明媚春光。
「對不起,抱歉,隊長,我什麼都沒看到!」林杰緊急轉過身去,舉手做投降狀,急急忙忙的跑開,就怕待得久了,雙眼會被隊長給挖出來。「你們忙你們的,我去前面幫忙。」
確定隊員離開,躲在後頭、羞得滿臉通紅的鳳婷,連忙抖開衣服,想要穿上,卻忍不住連連抱怨。
「可惡,上頭沾了垃圾的味道,好臭。」嗚嗚嗚,她不想穿臭衣服,卻更不想光著身子,再被其他隊員看光光啊!
「別穿那件了,我的給你。」厲大功說道,月兌下自己的衣服遞給她。
「那你怎麼辦?」她看著他,心里有些掙扎。
「沒關系,車上還有外套。」他將她的頭發撥到耳後,溫聲催促著。「快把衣服穿上,別著涼了。」
她乖乖點頭,穿上那件寬大的衣裳,上頭還留著他的體溫,舒服得讓她嘆了一口氣。
一只蟑螂又溜過牆角,她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了某件事。
「大功,你不怕蟑螂了嗎?」他剛剛徒手把她從那滿是垃圾與蟑螂的垃圾堆里挖出來,還替驚慌失措的她,拍掉那些亂爬的蟑螂耶!
厲大功僵了一下,輕咳兩聲。
「我從來沒說過我怕蟑螂。」他謹慎的聲明,堅決維護男性自尊。「我只是不喜歡它們。」
「喔?」鳳婷揚起右眉,雙手抱胸,慢條斯理的問︰「那麼,現在停在你肩膀上的那只,就不用我幫忙處理了吧?」
話才說完,只見那張黝黑俊容,唰地血色全失。厲大功雙眼發直,整個人再度僵住。
見丈夫動也不動,像是連呼吸、心跳都停了,鳳婷的笑容也沒了,嚇得連忙伸手,替他拍去那只蟑螂。
「大功?大功?」她呼喚著,擔心的輕拍他的臉,卻發現他依然毫無反應,整個人站得直挺挺的。
不會吧?堂堂飛鷹特勤小組的隊長,竟然因為一只蟑螂,就這麼站著昏倒了?
「大功,醒一醒!看著我!對,就是這樣!看著我!」她拍了又拍,好不容易拍出點反應,立刻捧著他的臉,認真保證。「你听我說,沒事了,听到沒有,我已經把蟑螂拍掉了!」
「真——真的?」他臉色依然慘白,僵硬的問。
「真的、真的!」她連連點頭,把他蒼白的俊臉,壓進軟綿綿的胸前,提供最美好的安慰。「乖乖乖,不怕不怕,沒有了沒有了,乖——」
她一直知道,厲大功對蟑螂總是退避三舍,卻沒想到,他對蟑螂的恐懼這麼深。更讓她訝異與感動的是,他剛剛為了她,竟然完全忘了恐懼。
她小手拍啊拍,安撫著胸前的男人,心里都是滿滿的感動。
那溫柔的安撫,終于讓厲大功回過神來。他伸手抱緊她,深吸了口氣,鎮定心神。
懷里的小女人是這麼嬌小而溫暖,她剛剛為了救他,拚死奪槍,還被推下樓的畫面依然歷歷在目,他一想到那景象,心口就驀地發疼。
「鳳婷,我愛你。」厲大功啞聲說道,閉上雙眼,把她抱得更緊。
拍撫的小手一停,她眨了眨眼楮。
「什麼?」她好像听見他說——他說——
「我愛你。」
沙啞的聲音再度重復,帶著無比的堅定。
鳳婷咬著唇,只覺得心口暖燙,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感動得什麼也說不出口,只能撲上前去,用力抱緊這個男人。
下一秒,淚水滾滾滑落,她竟高興得哭了起來。
「噓,別哭——」厲大功輕聲勸道,摟緊她哭得顫抖的嬌小身子。「別哭了,乖———」
小腦袋窩在他的懷里,嗚咽啜泣了好半晌,才逐漸的平靜下來。他听見懷里的小女人吸吸鼻子,小聲卻認真的喚了一句。
「大功。」
「嗯?」
「我也愛你。」她有些哽咽的說,將臉枕在他肩上。
他的回答,是無聲而溫暖的擁抱,那雙有力的手,緊緊環繞著她,仿佛這輩子都不願意再松手。她安心的閉上眼楮,听著他的心跳,知道這寬闊的胸膛,就是她最美好的歸宿。
兩人在黑夜中靜靜相擁,許久之後,她才听見他輕聲開口。
「我們走吧!」
她甜甜一笑,難得溫順的點了點頭,完全同意丈夫的意見,牽著他的大手就往外走。只是,那甜美的笑容,只維持了一會兒。當他們走到前院,看見江震正擁著靜芸,狂烈激動的熱吻時,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無蹤。
眼前的畫面實在太過震撼,鳳婷先是錯愕,接著就是憤怒,急忙沖上前,想制止江震佔她寶貝妹妹的便宜。
「喂,江震,立刻放開我妹妹,不準再——啊!厲大功,你做什麼?快放開我!」她才剛跑了兩步,還沒能親手把那對吻得難分難舍的男女分開,丈夫卻圈住她的腰,不讓她上前。
她小嘴一張,回身想警告江震,某個畫面卻突然閃過腦中。
天啊,被關起來的這一天,靜芸一直嘔個不停。她本來以為,小妹只是害怕,或是吃壞肚子了——
鳳婷倒怞口冷氣,伸手指著瞬間躲到江震身後的妹妹,又指著江震,激動得連手指都在顫抖,一時之間竟結巴起來。
「你……你你你……還有你……你你你……」
她從小妹怯懦的臉看向江震,再從冷漠的江震看回小妹,下一秒,擠在喉間的字句終于破口而出。
「厚!林、靜、芸!你懷孕了!你懷孕了對不對?你懷了他的孩子?」
妹妹驀然羞紅的小臉,間接證實了她的猜測,鳳婷聲吟著扶著額頭,只覺得一陣頭昏。
怎麼可能?怎麼會?什麼時候發生的?她的寶貝妹妹,不但被這個冷冰冰的家伙「吃」了!還鬧出「人命」,甚至比她這個做人家老婆的更早懷孕!
「可惡!你們什麼時候——啊,你你你——你這個王八蛋!我妹還是黃花大閨女啊!你怎麼可以對她出手!」
「鳳婷,你冷靜點——」厲大功見她氣壞了,連忙出來打圓場。「江震對靜芸是認真的。」
「認真個屁!真要是認真的話,就會上門來提親了!」
「呃,那個——大姊——」
「怎樣?我有說錯嗎?你少幫這個王八蛋說話!」鳳婷雙手插著腰,凶惡的罵著,完全無法接受,自個兒捧在掌心的妹妹,竟被這冷冰冰的家伙,偷偷模模就給「吃」了。
江震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雖然模樣還是那麼冷淡,一只手卻始終牽握著靜芸。
「我們已經結婚了。」他淡淡的宣布。
晴天霹靂也不過如此。
鳳婷瞪大了眼,撫著胸口,耳里听見妹妹又羞又怯的聲音。
「大姊,我們前兩個星期去公證結婚了,爸媽是證婚人。」靜芸紅著臉,終于鼓起勇氣,把一切事情都告訴大姊。「我已經搬去和江震一起住了,早上我去找你,就是要和你說這件事……」她愈說愈小聲,粉臉已經羞成了紅隻果。
鳳婷臉色發白,瞪著柔弱可人的妹妹,整個人搖搖欲墜。
就算面對綁架犯,也能面不改色,甚至為了保護丈夫,膽敢冒著生命危險奮勇奪槍的她,竟被妹妹偷偷結婚、懷孕的消息擊敗了。
她半張著嘴,還想再罵,卻吐不出半個字,只覺得眼前一陣又一陣的發黑……
噢,不行、不行,她受不了了!
終于,鳳婷受不了這個打擊,雙眼一翻,軟在丈夫懷中,氣得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