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醒來時,雷騰已離開許久了。
豆蔻披著外衣,斜靠在窗邊。窗欞外的綠葉上,晶瑩剔透的露水滾落,像是無聲的淚。
自從那日,他率領群魔離去後,就不曾再回來過。
她知道,雷騰不會回來了。
清醒之後,豆蔻盡量沒有哭過,因為哭泣只是浪費時間,還會讓她的身子更虛弱。她乖乖的吃藥,專心的養病,做一個最合作的病人,努力調養身體。
只要覺得想哭時,她就會把小手按在心口上。
胸口中的心,微微熱燙,正強而有力的跳動著,那心跳的聲音,有些似曾相識,她曾在另一個胸膛里,听見這心跳的聲音。
這是雷騰的心。
自從得到他的心之後,她就再也不曾心痛過。
在這段時間里,她把一切都想了清楚。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所以她忍耐著,決心要把身體養好。
一天又一天,她的傷口漸漸愈合,她也愈來愈急切。
每到夜里的時候,她總會因為夢見雷騰而醒來;每到清晨的時候,她也總會不自覺模索冰冷的床褥,不停尋找他。
但是,雷騰已經走了,他不在了。
唯一留下來的,是他的心。
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
那強而有力的心跳,拯救了她,安慰了她。經過三十個日夜之後,她終于痊愈,不但能跑能跳,還健康得很。
天色漸漸亮了,前方又傳來人們忙碌走動的聲音。
該是出發的時候了。
豆蔻將長發梳好,系妥金絲鈴鐺,仔細穿好外衣,綁好了衣帶,這才走了出去,關上了門,朝雲大夫的房間而去。
一如往常,雲大夫已經起來了。
他坐在桌案那邊,看著敞開的門外,那一方寬闊的庭院。他臉上的表情,永遠是那麼的溫和;身上的白衣白袍,永遠是光潔如雪。
庭院里頭有花、有草、有樹、有小橋、有流水,還有一只已經破了繭,正靜靜等待展翅的蝴蝶。
豆蔻關上了門,走到桌邊,提起茶壺,替他的茶杯里再添上一些茶水。
「大夫。」她雙手把茶奉上,清晰而肯定的說。「我今天就要出發了。」她認真的說著。
雲大夫沒有說話,只是接過那杯熱茶,用手捧握著。杯里的茶香,冉冉在清冷的空氣中化為陣陣白煙。
半晌之後,溫和好听的聲音響起。
「龍王雷騰,是一只作惡多端的黑龍。」雲大夫握著手中的茶,並不看向豆蔻,只是平靜的敘述著。「五百年前,他領著妖魔大軍,到處掠劫金銀珠寶。他殘忍無良、強行霸道,喜怒無常,且毫無所懼。」他將桌上的竹簡攤開,上頭記載著當年黑龍四處征戰,犯下的諸多惡事。
豆蔻目光清澈,她的決心,沒有半點動搖。
「這些事情,我早已經知道了。」這些竹簡的紀錄,她都已經看過了。
竹簡上頭,字字句句,都敘述了龍王的殘酷。
但是,那是別人寫的。
她所擁有的,是跟雷騰真實的相處。
「他已經不同了。」她肯定的說道,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與初相見的時候,有了多大的改變。
他的殺氣已斂去許多。
他不再冷血無情。
他懂得溫柔了。
豆蔻的小手,輕撫著胸口。
他,還把心給了她。
雲大夫注視著,他親手扶養、養育成人的善良少女。
「或許,你曾經柔軟過他的心,但是如今,他以萬年隕鐵為心,無論是你,或之前那段你們相處的日子,他早已都忘了。」
「我知道。」
「即使如此,你還是執意,非要去找他不可?」
深吸口氣,豆蔻抬起頭,看著雲大夫,堅定的點點頭。
「嗯,我要去。」
「他或許會傷害你。」
豆蔻卻微微一笑。
「不會的,他絕不會傷害我。」沒錯,雷騰是挖了心、忘了她。但是,咒文還沒解除,她對他來說,還是有著優越的影響力。
雲大夫挑眉。
這美麗的少女,從小就聰明靈巧。他一直看顧著她,知道她有多麼聰慧、多麼善良。
只是,那些聰慧與善良,足以馴服龍王嗎?
雲大夫望著豆蔻,過了許久之後,當手中的茶已冷透,他才輕聲開口。「那麼,你就去吧!」
「謝謝雲大夫。」
他點了點頭,打開一旁的木櫃,拿出另一卷竹簡,放進她的手中。
「這個竹簡上頭,繪有通往龍宮的地圖。龍宮路途遙遠,你這一路上,可得多保重。」
離別的情緒,梗在喉中。她強忍著淚,將竹簡緊緊抱入懷里,嘴角揚起微笑。「我一定會小心的。」
「去吧,王嬤嬤會幫你把需要的東西收拾好。」
「是!」豆蔻用力點頭,轉身飛奔而出,直到了門口,才又回過身來,揚聲喊道︰「雲大夫,您放心,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說完,她才轉身跑開。
平靜無波的黑眸,注視著逐漸遠去的小小身影。他的心里頭,升起一股淡淡的不舍。
庭院里頭,那只蝴蝶已經展開了美麗的羽翼,翩翩飛起。
初時,還有些不穩。
但很快的,蝴蝶便適應了早晨的風,在金色陽光中飛舞著。雲大夫重新倒了一杯茶,坐在日光之下,看著那美麗的彩蝶,听著豆蔻興奮匆忙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蝴蝶,飛出了牆,朝著更廣闊的世界而去。
雲大夫則是喝著茶,坐在原處,繼續祈望。
願一切能平安、順利。
他深深祈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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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的翠綠山巒,峰峰相連。
豆蔻爬過了無數高山,越過無數溪水山川,好不容易的,終于照著竹簡所繪,來到龍宮所在地。
但是,到了目的地一看,她就傻眼了。
那里只有一大片光滑石壁,拔地而起,沖天聳立著。石壁很高很大,就算她仰起了頭,也看不到它的盡頭。
豆蔻就在石壁前,走來看去,卻看不見任何像是出入口的地方。但是,她敏銳的注意到,石壁上頭沒有半點兒青苔,甚至沒有半朵小花。
事實上,整座石壁就像是有人經常打掃過似的。
她不論怎麼想,都深深覺得,這片斷崖石壁,肯定有問題。
想得久了,肚子響起咕嚕嚕的聲音。她扛著大藥箱,找了個蔭涼的地方坐下,一邊盯著石壁,一邊探手,拿出干糧來嚼著。
她才剛咬了兩口,就突然看見,有兩個尖耳黃毛的妖怪,扛著兩個大缸子走來,濃濃的酒香味,從缸里飄了出來。
妖怪來到石壁前,恭恭敬敬的鞠躬,大聲喊著。「可巴山龐奇摩摩,得知龍王回駕,特來獻上猴兒酒。」
話聲未落,就見石壁上頭發出光亮,幻化成一座由水玉雕琢而成的雄偉大門。
藍色水玉大門,發出隆隆巨響,往兩旁打開,兩個妖怪扛著酒缸,嘿咻嘿咻的走了進去。
等豆蔻回過神來時,水玉大門已即將關上。
「喂、喂!」她大喊著,往大門飛奔。「等等,我也要進去啊——喂!等一下——」
轟隆!
大門關上了,再度變成石壁。
「等一下啊!喂!」她用力拍打著原先是門的地方。「開開門啊!有沒有人在啊?」
只是,任憑她喊破了喉嚨,拍紅了掌心,前方的岩石,還是一丁點動靜也沒有。喊累拍累的她,最後還是只能望石興嘆。
可惡!
誰來都好啊,替她開開門啊!
她站在石壁前頭,不甘心的等了一會兒,卻又被太陽曬得頭昏眼花,只好再度撤退,回到先前歇息的地方,嬌小的身影完全被濃蔭遮蔽。
等到她吃完了餅、喝完了水,又睡了一會兒之後,石壁前頭終于再度傳來動靜。
八個小人兒,抬著四個大箱子,不知道從哪跑了出來,也站在石壁前。他們都有著像老鼠一樣的胡須、小小黑黑的手掌。
帶頭的那個,恭敬的朝石壁鞠躬,大聲喊道︰「東碌山毛思,特別來參見龍王大人。」
驀地,水玉大門再度出現了。
機會來了!
吃飽喝足的豆蔻,扛起大藥箱,拔腿就往前沖去。
小人們听到腳步聲,嚇了一跳。
「哇啊!」
「糟了糟了!」
「有人類啊!」
「快跑——」
他們慌忙扛著箱子,邊嚷邊逃,飛快沖進門里,因為太過匆忙慌亂,小人們進門後,就咚咚咚的全跌成一堆。
眼看門又要消失,豆蔻伸長了手,大喊︰「等等我啊!」
門還是消失了。
她跺跺腳,又氣又惱,不甘心的踢了踢石壁,才又跑到旁邊,再度躲了起來,耐心等待下次機會的到來。
果然,過了一會兒,又有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乘著彩雲而來。她們一個個又美又俏,衣衫華美,秀發如雲。
「揚子山的花家姊妹們,特來參見龍王。」
那扇門,又出現了。
這回,豆蔻學聰明了,她不再匆匆奔跑,反是躡手躡足的,偷偷跟了上去,混在嬌聲軟語的姑娘群里,听著她們嬌滴滴的笑聲,一同走進了大門。
一進到里頭,身後的門就消失了。
日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石牆上的夜明珠,散發出的柔和光芒。
整段路途上,豆蔻始終低著頭,不敢開口說話。不過,老是低著頭,倒也讓她發現了一件怪事。
走在她前頭的那位姑娘,衣裙下頭,像是塞了什麼東西,大大的鼓了起來。她仔細端詳著,這才赫然發現,那姑娘的衣裙下,竟是一條好大、好蓬松的雪白尾巴。
姑娘們嬌笑談論著。
「雪兒,你是怎麼啦?」
「是啊是啊,你幻術失靈了呢!」
「唉喔,才不是呢!」
「既然不是,你的尾巴怎麼露出來了?」
「我這尾巴啊,可是特別為大王留的,你們都不知道,大王有多愛呢!」
「是嗎?」
「當然!」
尾巴?雷騰愛尾巴?
豆蔻听得一頭霧水。
姑娘們邊說邊走,前方突然豁然開朗,宏偉的龍宮大殿就在眼前。
大殿寬闊廣大,以藍色水玉為牆,緋紅的萬年珊瑚為梁柱,地上鋪的是平滑的珠貝,閃耀著珍珠般的光華。牆上不只瓖嵌著夜明珠,連高大的天花板上,也用夜明珠,跟紅藍寶與翡翠,排列出星空模樣。
這奢華的場面,讓她看得眼花撩亂。
她仰著頭,看得小嘴微張,結果一個不留神,竟然跟丟了。那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們,不知跑去了哪里。
豆蔻緊張極了,連忙四處張望,在擠滿妖怪的大殿里搜尋。
然後,她驀地一僵,整個人就像是結凍般動也不動,雙眼直盯著前方。
只見,大殿的最前方,有著一座極盡奢華,金光閃閃、瓖金嵌玉的巨大座椅,寶座的正中央,坐著一個俊美無儔的男子。
她一眼就認出他。
他是她今生最愛的男人。
他是她這輩子所見過,最美麗的動物。
他是她深深眷戀在心,不惜離開家園,費盡千辛萬苦、跋涉千里,只求能重新見到他的——大色魔!
那個王八蛋,就那樣高高在上,慵懶而舒適。
但是,坐在寶座上的,可不只是他一個人!
在雷騰的身旁,全都圍滿了女人,那些嬌美的女人,有的幫他捶背,有著替他扇風,有的為他端茶,其中有一個還直接坐在他大腿上,拿著一盤水果,嬌笑不已的喂著他。
寶座上頭,根本沒有位置了。但是,來得太晚的花家姊妹們,還硬擠了上去,急切的要服侍他。
豆蔻看得雙眼發直,花家姊妹的談話,一次又一次,在她腦中盤桓著。
我這尾巴啊,可是特別為人王留的,你們都不知道,大王有多愛呢!
你們都不知道,大王有多愛呢!
大王有多愛呢愛呢愛呢愛呢愛呢愛呢!
她終于懂了。
原來,雷騰真的愛尾巴。
轟!
豆蔻對雷騰的思念,以及她的萬千柔情,瞬間灰飛煙滅。
分別多日,她見到心愛男人的第一句話,是——
「焰魔羅阿古夏雷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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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可怕的咆哮聲,響徹雲霄。
雷騰痛苦的抱著頭,吼叫著。
整座龐大的龍宮,因為他的怒吼而震動,姑娘們全嚇壞了,個個花容失色,紛紛驚呼出聲,從他身旁飛了開來,縮在角落搗著耳,瑟瑟發抖。
龍宮里頭,妖怪們混亂成一團。
英俊瀟灑的九尾狐,匆匆奔上前來,焦急的問著。「大王!怎麼回事?您還好吧?」
雷騰抱著頭,痛苦的叫著。
「我的頭、我的頭……」
「您頭怎麼了嗎?」
話才剛說完,九尾狐的眼角,赫然瞧見一個人類姑娘,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推開大殿上頭嚇得動彈不得的妖怪們,咚咚咚的跑了上來。
「讓讓!讓讓!」她嚷著。「對不起,請讓讓……」
擠開擋在寶座前頭,一臉擔憂的年輕男人後,她伸出小手,抓住雷騰的手腕,裝出慎重的表情,認真宣布。
「糟糕,他的頭痛又犯了,得用七味草煎的湯,才能暫時緩止。」
九尾狐一時還反應不過來。
倒是被抓住手的雷騰,猛地抬起頭來,用力甩開她,瞪著滿布血絲的雙眼,凶惡的吼道︰「你是誰?!」
豆蔻被甩得猝不及防,一頭撞到了那寶座的椅把。
「啊!」
她雖然疼得眼冒金星,但是,因為咒文的關系,雷騰比她更疼上好幾百倍,痛叫出聲的反倒是他,而不是她。
強忍著疼,她回過頭去,一臉無辜的看著雷騰。
「我?我是大夫啊。」她很從容的撒謊。「你看,頭又痛了吧?」哼哼,亂模女人!痛死你!
雷騰憤怒的咆哮著。
「什麼頭痛?我為什麼會頭痛?」他原本想要一掌打死這來路不明的人類女人,卻因為劇烈的頭痛,而無法出手。
「咦?」她聞言之後,裝出吃驚的樣子,故意看著九尾狐。「唉啊,難道,你沒跟他說明嗎?」
「說什麼?!」
雷騰暴喝出聲。
她眨了眨眼,說出這一路上,所想出的借口。
「說你因為被封印了五百年,因為巨石重壓,血氣難以到頭,所以有了頭痛之癥的事啊!」
雷騰霍地轉過頭,雙眼怒瞠。
「九尾?!」
「啟稟大王,屬下並不知曉這事,若我知道,一定會告知大王——」
話還沒說完,一道紅影就奔進大殿。人還沒落地,嚷嚷聲已經傳得震天響。
「大王、大王?您還好吧?我听到您在叫……叫……」紅飛臉色一白,頓時結巴了起來。「豆、豆豆豆豆豆豆蔻姑娘?!你怎麼會在這里?」天啊,是他眼花了嗎?
紅飛柔了柔眼楮,再定楮一看。
他沒看錯,真的是豆蔻姑娘!
「紅飛,你認得她?」雷騰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壓在每個人心口。
「是!」眼看情況不太對,紅飛半跪下來,連忙解釋著。「大王召喚我們的地方,正是這小姑娘的住所。」
一旁的豆蔻,也跟著幫腔。
「那兒是雲家坊,是看病的地方,你解開封印後,頭痛得受不了,才跑到我們那兒看病的。」她聰明的避開重點,說了一套似是而非的謊話。「但是,還沒治療完畢,你頭痛病犯了,就把我們那里的事情,全部忘光了。雲大夫仁心仁術,擔心你會再發作,才要我過來,幫你把病治好。」
「治病?就憑你一個小小的人類?!」雷騰濃眉一橫,幻出一把金刀,猛地就往她砍去。
砍她?
雷騰要砍她?!
豆蔻作夢也沒想到,他竟會出刀,一時之間居然傻住了。
「大王,刀下留人啊!」紅飛大喊。
她無法動彈,不知怎麼的,眼里竟滾出了淚珠。
正當她以為,自個兒就要步上梟骨的後塵,當場腦袋落地的時候。鋒利的金刀,卻在最後的瞬間,陡然停了下來。
大殿上一片死寂,妖怪們提起了心、吊起了膽,注視著寶座旁的動靜,不明白大王的金刀為什麼突然停了。
死里逃生的豆蔻,更是喘息不已,迷蒙的大眼,不解的望著他。
沒有人看見,雷騰手里的金刀,沾著了一顆淚。之後,他的金刀,就再也砍不下去了。
這人類小女人的淚,居然能讓他莫名停手!
雷騰冷著臉,黑色的眼瞳里,閃過一絲困惑。他眯起眼,心里涌現濃濃不滿,偏就不信邪,再度舉刀又砍。
「大王!」
紅飛快昏倒了。
這次,豆蔻也不閃了。
她仰起小臉,筆直的望進他眼里。
雷騰怒極,金刀更快,可是逼到了她眼前時,瞧著那張倔強的小臉,這刀卻怎樣也砍不下去。
驀地,金刀改了方向,往旁揮去。
離寶座最近的珊瑚大柱,被硬生生劈斷,當場轟然倒地。好在,還有其他的柱子撐著,屋頂穩得很,並沒有塌下。
怕大王再度揮刀,紅飛逮著機會,急忙跳了出來。
「大王,豆蔻姑娘是殺不得的。」他硬著頭皮勸著。
「為什麼?」
「因為,如此一來,大王的病癥才可痊愈。」紅飛的雙腳都在發抖了。
「沒錯,你要是殺了我,就沒有人會治你的病了。」她虛張聲勢的說著,小臉仰得高高的。
雷騰擰皺濃眉,冷冷的哼了一聲。
「我這就殺了你,再去抓那姓雲的來替我治。」
「不行。」豆蔻面不改色。
「為什麼不行?」
「因為,這些日子以來,都是我在替你看病的。」
「你?」他的神色有明顯的鄙夷。
「就是我。」她沒被他的臉色嚇退。「雲大夫可不知你的癥狀。」
「但是他也能治我。」
「或許吧,但是,他得慢慢模索,找出你的病源,再對癥下藥。在這段時間里,你就得忍受愈來愈嚴重的頭痛。」她故意問道︰「怎麼樣,你還想砍了我,換個大夫嗎?」
雷騰眯起了眼。
「你這是在威脅我?」
「當然不是,龍王您高高在上,天不怕地不怕,我怎麼敢威脅您呢?」豆蔻甜甜一笑。
這小女人,膽子倒是挺大。
即使面對他手里的金刀,她居然也不畏懼。
雷騰思考著。
他的額前還能感覺得到,那疼痛的威力有多麼強大。
既然這個人類小女人,自稱可以治愈那疼痛,何不就讓她試試?若是她只是在說謊,而不能治愈他,那麼到時候也多得是解決她的方法。
雷騰反手收起金刀,俯身湊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注視著那張小臉,半晌之後才開口。
「暫時饒你一命。」他冷冷的說。
豆蔻的心兒,卻因為他的舉動而怦怦亂響。不同于他的口氣,他粗糙的指尖,有著她熟悉的溫度。
當那張俊美的容顏,靠近她的時候,她幾乎要以為,他就要吻她了。
雷騰並沒有吻她。
但是,他似乎也感覺到,指尖觸模她時,涌現的奇妙情緒。那雙深黯的黑眸里,再度浮現困惑。
那樣的情緒,有些似曾相識,偏偏再怎麼努力,也想不起來。
他煩躁的松開手,不願意再想,揚聲喝道︰「九尾!」
「在!」
「找個房間給她。」他允許她留下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