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日子,像是烏雲背後的太陽,稍稍露出曙光。
喜悅還是氣惱他、還是滿懷疑惑、還是不能接受他一聲不響的,選擇詐死的方式,讓她心痛了好幾個月。
但是,她卻沒辦法拒絕他。
明知他還有事情沒坦白,沒有徹底交代清楚,喜悅的心防卻被他的深情凝望,撞出好多破洞,她無法再跟他冷戰——事實上,因為分開太久,小別更勝新婚,他們只要有機會,就會「熱戰」一番。
想起氣氛融冰之後,浩東對她所做的事情,她就會心跳加速、臉若桃花。
陌生的環境,增加刺激感,不論是在床鋪上、沙發上、精致的蕾絲桌巾上,甚至是入夜後,月光下的陽台上,只要他激情的一吻,或是用那雙眸子,火熱的注視她,她就會全然淪陷,嬌羞的在他懷中,任憑他為所欲為。
不過,她也沒讓激情沖昏頭,擔心爸媽苦苦等候,她終于拿回手機,在第一時間久撥打電話。
本來,她還以為,電話接通後,爸媽就會劈頭罵她一頓,責怪她失蹤多日,卻連半點消息都沒有,哪里知道電話里傳來的,是爸媽樂呵呵的笑聲。
「哎啊,喜悅啊!」爸爸說著,口氣興奮得很。
「什麼?是喜悅?讓我听、讓我听!」媽媽一把搶過電話,高興的嚷著。「媽跟你說,我在米蘭買了四、五個包包,跟好幾件衣服、披肩——」
「是好幾十件。」爸爸插嘴。
「浩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讓我們出來旅行,什麼都是最高規格的,連旅館的浴室,都比我們家還大,一定花了他不少錢,你要替我們謝謝他啊!」這個女婿真是太貼心了。
「媽,你們在哪里?」喜悅有些困惑,小漁村里頭,哪來可以購物的地方?
「我們在梵蒂岡啊,浩東沒跟你說嗎?」爸爸終于拿回電話。
喜悅眨了眨眼楮。
「你們在梵蒂岡做什麼?」
「我們在排隊啦!等一下就可以見到教宗了!」
她坐直身子,不敢置信。「你們可以見到教宗?」她也想去!
「好像都要經過安排啦,但是浩東把一切都搞定了。」
喜悅看了丈夫一眼,再一次見識到他有多麼神通廣大。在她關入古堡後,他大概就以女婿的身份,立刻派人帶爸媽出游,一來讓爸媽安心,二來也讓爸媽避開危險,在他的安排下,爸媽顯然玩得樂不思「女」。
不想讓爸媽擔心,她只能囑咐。「太陽很大,你們排隊時不要曬昏了。」
爸爸又是一陣笑。「安啦,浩東有派人幫我們打傘,你不用擔心。隊伍好像在動,我要掛電話嘍!」
「記得跟浩東說謝謝啊!」媽媽最後又喊著。
喜悅看著斷線的手機,有些放心,也有些羨慕,浩東看在眼里,貼心的主動提議,等一切結束,也會帶她去見教宗。她依偎在他懷里,沒有告訴他,其實比起去見教宗,她更想回到他們那個被翠綠山林環繞的家。
雖然他好像忙得很,但是只要有空閑,他就會讓僕人把餐點送到房里,陪著她跟樂樂用餐。他對樂樂有無限耐心,就算小娃兒拒絕吃飯,在房里橫沖直撞,他也會拿著小碗,耐心的輕哄喂食。
她老是覺得,她會把樂樂寵壞。
但是,當昨天開始,浩東突然失去蹤影,不再踏入房內,也不再陪她們用餐的時候,原本令人雀躍期待的用餐時間,頓時變得格外無趣,讓她完全提不起勁來。
怕廚師傷心,喜悅勉強吃了幾口用迷迭香烤的小羔羊排,香料用得恰到好處,肉質更是軟女敕多汁,一切都完美得無法挑剔。上次廚師做這道菜時,她還大聲贊賞,吃得干干淨淨,連樂樂都爬過來,偷抹些肉汁入口。
喜悅又吃了一口盤子里的食物,還剩下三分之二,她卻覺得已經吃不下了。
雖然,廚師完美重現這道菜,但是她就是覺得,上次浩東用叉子體貼的切下小羊排,喂給她吃的滋味,比眼前的這盤更美味。
唉,看來,不只是樂樂,就連她都被浩東寵壞了。
少了爸爸的陪伴,連樂樂也垂頭喪氣,大眼楮東張西望,搜尋半晌之後,才可憐兮兮的看著喜悅。
「啊唔!」她像孤單的小動物,發出困惑不解的聲音。
喜悅模了模女兒的臉。
「很無聊,對不對?」
樂樂的,在椅子上一蹦,提高嗓音叫著。
「巴!」現在,這個「巴」字,已經是浩東的代名詞,樂樂一看見他,就巴巴、巴巴的叫個不停。「巴巴?」
「我知道,我也好想他。」喜悅嘆氣,舀起一勺果泥,喂樂樂吃。樂樂雖然吃了,但還是想念爸爸,變得特別安靜,手里還抱著爸爸送的紅色球不放。
女僕走進來,看見沒吃完的食物,小心翼翼的問,「小姐,你不再多吃一點嗎?那盤小羊排,沒動幾口呢!」
「不用了,撤下去吧!」
「那甜點呢?」女僕極力推薦,盡心解說,就盼能激起喜悅的食欲。「甜點是提米拉蘇,是甜點師傅最擅長的,用了蛋黃、鮮女乃油、蘭姆酒,最後再撒上可可粉。甜點師傅還做了小小姐的份,特別不加酒——」
「也不用了。」喜悅滿臉歉意,連美味的甜點也興趣缺缺。「對不起,可能是因為太熱,我沒什麼胃口。」她撒了個小謊。
像是要附和媽媽,樂樂也把果泥推開,拒絕再吃。
「樂樂,你要多吃點。」
「嗚哇!」
「樂樂……」
「巴!巴巴!」
看來,她們都得了「浩東缺乏癥」。第一癥狀就是食欲降低。喜悅嘆了一口氣,忍不住問道……
「浩東——馬爾斯他在做什麼?」她好想念他,幾乎想沖出去找他。
「主人正在會議廳開會,談了一樁重要生意。」
「喔,」她撐著下巴,看著猛咬紅色球球的女兒。「他有吃東西嗎?」
「有。」
「吃了多少?」
「呃,不多。」
女僕遲疑的口氣,讓喜悅有些警覺。她放下手,看著忐忑不安的女僕,有些焦急的又問,「他吃了什麼?」
「主人……主人……主人只喝了咖啡……」
什麼?!
喜悅差點跳起來。「你是說,他中午只喝了咖啡?」
「不是……」女僕吞吞吐吐,不敢欺瞞。「女人這兩天來,就只有喝咖啡,廚師還做了三明治,送進會議廳里,但主人完全沒動過。」
「這怎麼可以?!這樣會弄壞身體的。」雖然,她不知道那個會議有多麼重要,但是想到他沒吃東西,連續兩天只喝苦苦的黑咖啡,她就坐立不安。
想了一會兒,喜悅實在是放心不下,身為妻子的職責,讓她無法眼睜睜看著丈夫餓肚子。她決定主動出擊,就算他在開會,也要讓他多少吃點營養的食物。
打定主意後,她抱起樂樂,詢問女僕,「請問,廚房在哪里?」
「在一樓,大廳的後面。」
「你可以幫我帶路嗎?」這個古堡,實在是太大了,有人帶路,總比在古堡里瞎走的好。
「當然可以。」女僕恭敬的回答。「小姐,請跟我來。」
走過寬闊的古堡,當廚房的大門被女僕推開的剎那,各種食物的香味,像是無形的洪流,朝喜悅湧來,讓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喜悅跟樂樂的出現,讓廚房里的人大吃一驚,紛紛停下手邊工作,眼光都帶著敬畏。他們全部都知道,這一大一小,可是主人最在意的貴客,絕對不能得罪。
「大家好!」喜悅用她少數會的意大利文,跟大伙兒打招呼。然後,她先把樂樂用嬰兒系帶綁在背後,再拿出一本英文字典跟意大利字典。
在眾人的注視下,她笑著宣布,
「請讓我在這里做菜。」
她沒有忘記浩東偏愛的口味。
只要是辣的食物,他就情有獨鐘,但是這里的廚師似乎不知道他的偏好,這些日子以來,她沒看過廚房里端出什麼辣味菜肴。
起初,她決定做一碗辣呼呼的青蔥牛肉面。
但是,這里用的是奇揚尼納牛,味道濃郁,卻有些堅韌,沒什麼油花,跟台灣黃牛的軟女敕截然不同,比較適合做成牛排,要是做成牛肉面,恐怕咬起來也是硬邦邦。
再說浩東已經兩天沒吃東西,辣的食物並不適合,或許她應做一些清爽好消化的食物。
雖然語言不太通,但是靠著字典跟世界通用的比手畫腳,她還是在眾人的幫助下,找到需要的食材,做出一鍋意式番茄海鮮雜燴粥。
熱騰騰的鮮美雜燴粥,散發著凡人無法擋的香氣,連樂樂都咿唔咿唔,吵著要吃。她先喂飽女兒,請女僕把女兒送回房里,然後采用隔熱手套,端著剛煮好的食物,小心翼翼的走到會議廳的門前,想給浩東一個驚喜。
模糊的談話聲從里頭傳來,她困難的轉開門把,往里頭悄悄看了一眼。
會議桌旁邊,坐著不少人,除了浩東之外,阿芙洛黛緹、米歇爾,還有幾個她沒見過的生面孔,菲力則站在角落。他們的視線,都落在會議廳前方,一面巨大的液晶熒幕上。
發現阿芙洛黛緹連工作場合,都可以待在浩東身邊,她心里就一陣酸溜溜,急著想沖進去「宣告主權」。
只是,她還沒踏出步伐,就听見轟的一聲巨響,熒幕里發生大爆炸,瞬間煙霧彌漫,一個偏僻殘破的小村莊,轉眼化為烏有,火光直沖天際。
那是什麼?拍電影嗎?
熒幕里的景象,比電影寫真太多,有種掩飾不住的殘酷氛圍。一種不祥的預感,悄悄浮上心頭。她突然開始懷疑,自己似乎不該闖進去,熒幕上的爆炸,讓她莫名不安。
熒幕鏡頭晃動,接著出現一個陌生男人,語氣興奮的報告。
「老板,試驗完畢,這些新型炸彈,只要一枚就可以毀掉一個村子。」男人的眼里閃著嗜血的光芒,他取出另一枚炸彈,撫模著流線型的外表,簡直愛不釋手。
「這個飛彈可以輕而易舉的,炸穿戰車的裝甲,只要一枚,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干淨利落、保證過癮。」另一個男人出現,笑得滿不在乎。他曾在古堡里出現過,阿芙洛黛緹稱他為厄獅。
米歇爾伸手,贊許的鼓掌。他望著馬爾斯,慈祥的臉龐上,帶著最友善和藹的笑容。「戰神不愧是戰神,果然名不虛傳,有了你提供的武器,這個內戰肯定會打得更精彩,死傷人數會更多。」
喜悅僵在門口。
武器?
「我向來樂意保護客戶的利益,人死得越多,你就賺得越多,你賺得越多,我也就賺得越多。」低沉的嗓音,說出最可怕的話語。
瞬間,她嚇得松手,整鍋的雜燴粥砰的落地,食物濺得到處都是,陶鍋也成了碎片,尖銳的碎片邊緣,甚至割傷她的腳,她卻渾然不覺。
會議廳里有幾秒的沉默,菲力走上前,把門完全打開。
所有的人,都看見站在門口、臉色慘白的喜悅。她的身子,隱隱顫抖著,雙眸里滿是不敢置信。
「你……你……」她想問,卻又恐懼得問不出口。
浩東的眼神,陰霾得難以看穿。
「回去。」他命令。
米歇爾再度笑了。
「不,就讓方小姐留下了吧!」他態度輕松的說道,欣賞著喜悅的困惑與恐懼。「馬爾斯這麼寵愛你,你終究還是會知道的,他是用什麼方式賺來億萬家產。」
「我、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事關浩東,她無法不問。她吞下了米歇爾的餌。
「菲力,帶她回房去!」他的聲音更冷。
「讓方小姐留下來。」米歇爾說道。「我很堅持。」他的手往前一指。
原本站在米歇爾背後,神情陰悍的長發男人,動作快如閃電,轉眼就來到門邊,砰的一聲把門關上,阻止菲力上前,也阻止喜悅離開。
那人無聲的打量她,琥珀色的眼楮,像貪婪的老虎。他脖子上的紋身,延伸到衣服里,看著她的眼神,仿佛想當場撕開她的衣服。
女性的本能,教喜悅不由自主的後退,她從沒感受過,這麼直接的危險,踉蹌的連連後退,但身後的門已經被關上,退無可退的她,只好驚慌的躲到浩東後方,尋求丈夫的保護。
男人又看了她一眼,才慢慢轉身,走回米歇爾身邊。
米歇爾的食指,輕輕敲著桌面。「戰神,你這批武器,確實不錯。」
「你打算買多少?」她眼睜睜看著,心愛的男人開口,跟國際知名的慈善家談論著死亡生意。
這就是他的秘密?!
這就是他保護她的原因?!
她覺得自己像是陷在惡夢之中,無法月兌身。
「就像你說的,人死得越多,我就賺得越多。藥品和軍火,絕對是永不匱乏的好生意。」米歇爾微笑,語氣中帶著歉意。「不過,這批武器很好,卻不符合我的要求,殲滅性太強的武器,會縮短戰爭的時間,也會減少我的利潤。」
他一彈手指,身旁散發邪惡氛圍的男人,就按下桌上的電腦按鍵,熒幕上的畫面立刻改變,不再是沙塵彌漫的武器試驗場,而是一張照片。
照片里頭,火在燒,人們在尖叫。
「這是我最喜歡的畫面。」
下一張照片,是中槍的男人橫死街頭。
「我偏好槍支跟大量的子彈,不需要提高戰況,只要保持零星的沖突,戰爭就能長久些。軍火需求提高,醫藥需求提高,這才是長久的生意之道。」
再下一張照片,是行刑前,排隊的人們絕望的表情。
「我會把槍支賣給戰爭的雙方,維持他們的武力平衡,不讓任何一方強到足以戰勝另一方。」
照片,一張又一張。
喜悅全身發冷,無法轉開視線。
抱著孩子逃竄的母親。
痛苦哀號的老人。
全身是血,卻還拿著槍射擊,神情瘋狂的年輕人。
死去的小女孩,倒在牆邊,睜大的眼瞳上,停著一只蒼蠅。那女孩的年紀,只比樂樂大一點點。
米歇爾的輕聲細語,如今跟惡魔的咆哮同樣令人駭然。「方小姐,你應該感到榮幸,馬爾斯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死亡商人之一。」他巨細靡遺的告訴她,充滿惡意。「這棟古堡、你身上的漂亮衣服、昂貴首飾,還有你女兒吃得、用的、穿的,都靠馬爾斯靠著販賣軍火賺來的。你這輩子,都不需要再擔心錢的問題,他輕而易舉就能供養你所有的開銷。」
「但是,你……他們說你是好人……」她聲音虛弱,不敢看浩東。她害怕,怕這個她原本以為完全了解,卻直到如今,才發現他殘酷如斯的男人。
米歇爾呵呵的笑了。「我的確把一部分的錢,都捐給了戰爭中的兒童,替他們買食物、替他們蓋醫院、替他們蓋學校。我也投資藥廠,你知道,如此一來,才能創造更多利益,這些國家非常樂意讓我進出,那些漂亮的名聲,對我的生意,有極大的好處。」
「但是,那些孩子……」
「噢,是的,我很愛孩子。但是,我更愛錢。」僅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這個慈眉善目,被稱為「聖誕老公公」的老紳士,送的不只是糖果。
還有死亡。
熒幕上的畫面,定格在那個死去的小女孩臉上,喜悅無法移開視線,心痛的感覺,就像是強酸在她心口腐蝕出黝黑的大洞。
米歇爾的視線,在喜悅的臉上逗留,神情愉悅的欣賞著她的恐懼與痛苦,一會兒之後,才轉移到馬爾斯身上。
如他所猜測的,這個女人的確能影響馬爾斯。雖然,馬爾斯的神情,依舊冰冷強硬,但是他確信,馬爾斯已經被動搖了——畢竟,馬爾斯是那麼在乎那個女人。
這是他談生意的方法之一,對方愈是動搖,他就能得到愈大的折扣與利潤。
馬爾斯冰冷的藍眸,有著竭力壓抑的怒火。
「你想要什麼?」
「槍跟大量的子彈。」米歇爾說出心中盤算已久的要求。「我知道,你之前曾賣給我的競爭對手,一大批的卡拉希尼可夫,我要你剩下的貨,全部。」
「因為阿富汗戰爭,卡拉希尼可夫的價格漲了五倍。」
「我付得起。」米歇爾淡淡的說。「我要的是正宗的蘇聯卡拉希尼可夫,不是以色列、芬蘭、波蘭跟南斯拉夫的仿制品。」
馬爾斯沉默幾秒,才沉聲開口。
「菲力。」
管家恭敬的退出,過了一會兒,就拿著一個木盒,再度走進會議廳。他將木盒放置在桌上,才優雅的退開。
「這是樣品。」馬爾斯說道。
「不介意我驗驗看吧?」
馬爾斯淡然揮手。
那個長發的男人走上前,將木盒拉過桌面,發出刺耳的聲音。他利落的打開木盒,從防潮的木屑中拿出一把由鍛鋼制成,體積跟重量都不大的步槍。
男人的手,宛如魔術師一般,快速拆卸著槍支的所有零件,仔細檢查步槍的每一寸,再重新組裝好。
「卡拉希尼可夫,是我的最愛。」米歇爾微笑,像是看著孫子般看著那把步槍。「甚至在攝氏零度下,它都能夠發射,絕不卡彈,結構跟使用方法,簡單到小孩子只要訓練過三十分鐘,就懂得怎樣使用。」
毫無疑問的,那武器能輕易奪走無數人的生命。
想到連難以分辨是非的小孩子,都拿著那把步槍,朝著彼此射擊,喜悅的胃就一陣翻攪,幾乎要當場吐出來。
她從來沒想過,世界上會有這麼邪惡的武器,而販賣這些武器的,竟然就是她心愛的男人。
「方小姐肯定沒見識過,卡拉希尼可夫的優異性能。」米歇爾抬手,很愉快的說道,「不如,現在就試給方小姐看。」
長發的男人,猝然出手,舉起長槍,瞄準著喜悅扣下扳機。
砰!
喜悅的身子,微微一晃,過了好幾秒,才發現子彈並沒有貫穿她的身體。事情發生得太快,她連害怕的時間都沒有。
子彈精準的打碎她發夾上精致的水晶花朵,之後才穿入牆壁,留下一個焦黑的洞。她清楚的聞到,頭發因為子彈的高熱而燒焦的味道。
剛剛那一瞬間,她跟死亡只有一線之隔。
「很好。」米歇爾很是贊賞手下精湛的射擊技巧。他總是把最信任的人,留在身邊。
米歇爾的笑讓喜悅驚恐的後退,她喉嚨緊縮,仿佛被死神用雙手緊緊掐住。她試圖張口求救,但當她的視線與馬爾斯的蘭眸接觸時,她又驟然閉上嘴。
她不能向他求救。
他跟米歇爾並沒有什麼不同,他們同樣都是以犧牲別人的性命,換取巨大利潤的死亡商人。
喜悅咽下啜泣,卻無法阻止眼淚滑落雙頰。突然間,她再也無法忍受跟這些人相處一室,更無法忍受熒幕上那個死去的小女孩,如控訴般瞪大的幽暗雙眼。
她搗著嘴,跌跌撞撞的,在眾人的注視下,狼狽逃出會議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