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要這種蘭寇的隔離霜,還有CD的修護侞液,再給我一瓶SKII的晚霜,然後還要……」娜娜對著飛機上空姐所推來的免稅商品,展開女人特有的瞎拼本能。
「姐,你夠了你,都什麼節骨眼了,你還有心情買化妝品。」坐在靠窗的夢夢無端被拖下水,早就臭著一張臉陪著娜娜前來,怎知娜娜卻完全不當一回事,還能苦中作樂。
「你懂什麼,人家大老遠從美國來請我們,表示他們有眼光,看得起我們,要是我們還一副小家子氣,這也不拿,那也不要,不就表示出我們浪得虛名,見不了大場面。」娜娜笑笑地對空姐又指了兩瓶香水。
「可……可是我們兩人的法力早就沒以前強了,你忘了好幾對都被我們瞎說一通,最後沒兩個月就鬧離婚,你還敢……」夢夢左顧右盼,生怕這一番話要是被那兩個高頭大碼的保鏢听見,百分百被人從飛機上丟下去。
「這世界上哪個人在賺良心錢,況且他們這麼有錢,還讓我們坐頭等艙,我們又不幫他們殺人放火,你窮緊張個什麼勁!」說起她這個妹妹,是標準的道德主義者,要是全世界的人都跟她一樣,警察都沒飯吃了。
「那……那我們要是沒辦法幫得上忙呢?」夢夢還是覺得不妥,騙一般歐巴桑也就算了,惹到這種黑白雙吃的企業家,那還能活命嗎?
「夢杞人,你不要憂天行不行?到時候有你老姐罩著,子彈打來我替你擋總行了吧!」娜娜幫她將耳機掛上,幫她調好音樂頻道,希望她的總質詢到此完畢。
夢夢看著老姐優閑地翻閱機上免稅商品型錄,態度從容地像在渡假休息,她心虛地看著窗外雲朵片片,真怕九天玄女突然從雲里冒出來,五官扭曲地指責她們姐妹倆的不是。
「夢夢,夢夢……起來了,我們到美國了!」經過長途的飛行,一干人總算來到這自由新世界。
「不……我不會再騙人,九天玄女請你原諒我!」夢夢突然間大喊出聲,嚇得娜娜連忙將她的嘴給掩住,免得客死異鄉。
「要命了,你連做夢都想要害死我。」娜娜看著後頭兩個保鏢,正朝她們走來,從臉上看來,應該是沒听見夢夢的鬼吼鬼叫。
「我……我夢到九天玄女在罵我……」夢夢一臉驚魂未定,飄洋過海來當神棍,那必是罪加一等。
「我夢到九天玄女說善意的謊言是增進功力的不二法門,快擠點笑容,那兩個大笨熊過來了。」娜娜算好腳步數,在穿幫前搞定一切。
「兩位仙女,一路上旅途可好?」馮焱和夏淼分站兩側,如迎媽祖般的恭請兩位得道仙女。
「馮……馮三火和夏……三水,你們倆替我們拿行李,仙女是不做這種粗活的。」帶著好幾箱的空行囊,娜娜準備滿戴而歸。
「歡歡仙子,我叫馮焱,跟燕子的燕字一樣念法,他那個字叫淼,跟分秒必爭的秒是同音。」馮焱不知跟她講過幾回,可娜娜還是將他們的名字拆開來念。
「你們糾正仙女不怕遭天譴嗎?速把行李拿下去,我要開始請示九天玄女,下飛機後要先買什麼好打點行點。」娜娜半闔眼皮,擺出一副端莊的慈眉善目樣,頗有大廟神像的架式。
「歡歡仙子,你想買些什麼?」夏淼雖然感到納悶,但語氣還是謙挺各氣。
「嗯……第五街不是有些香奈兒的精品店,還有我需要一條TIFFINY的手環,卡迪亞的手表、最近是不是有PRADA的新品上市,听說有露肚臍裝,先帶我們去看看吧!」讓她瘋狂瞎拼比要她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還過癮。
「請問……九天玄女需要這些裝備嗎?」馮焱印象中的仙女是長袖飄飄,古意盎然,怎會盡是要打扮得跟貴婦一樣。
「你……你大難臨頭了你,敢這樣問仙女!」娜娜指著馮焱鼻頭,嘖嘖搖頭不已。
「不,不,我不敢,那……那請仙女要盡量快些,我們已跟我家少爺說好要在晚餐前回到家中。」馮焱不敢再多言,萬一仙女作法讓他頭上突然冒根牛角出來,他這輩子都別想見人了。
「好啦,沒想到長這麼大個,膽子卻這麼小。夢夢,我們走啦,我們兩個一定要打扮得跟好萊塢女星一樣亮麗,光彩奪人。」
拉住夢夢的手,娜娜頭也不回便走下飛機,兩姐妹姿態優雅地走出海關,一個笑得如加州陽光;一個卻是驚慌得如何拉斯加暴風雪。
夜晚十點,天魍坐立不安地悶坐在大廳,不僅要繃著一張無神呆滯的臉,還要隨時注意伏羲和女媧的眼神,免得被他們看出破綻。
「這馮焱和夏淼兩人到底在做什麼,飛機明明下午就到了,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伏羲手足無措地按額頭、擦冷汗,卻還是等不到馮焱他們的蹤跡。
「你看魍兒的情形愈來愈糟糕了,要是那位歡歡仙子還不快來的話,我怕魍兒的病會持續惡化下去。」女媧心疼地瞧著天魍,這孩子八成是真的中邪了,連古醫師的藥都無效,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女媧姨,你先不要擔心,要是你和伏羲爺累的話,先回房休息,我自己來等他們就行了。」莫雲揚歪著脖子瞥看天魍一眼,看他臉部表情要是繼續扭曲成那樣,肌肉一僵硬,恐怕會有月兌臼的可能。
「我怎能讓天魍一個人在這等,今晚就算是犧牲睡眠,我也要陪我這心肝魍兒。」
自從天魑娶了美嬌娘後,東方世家的財務管理便全交給允蕎,也就是天魑的親愛老婆,自然也就沒女媧的事了。
听到女媧這番感人肺腑的告白,天魍內心一片灰福如航行在大海的破船,隨時有滅頂的可能。
「來了來了,他們終于回來了。」從二樓窗口往下望,伏羲喜見兩台黑頭轎車駛進。
「這兩個渾小子,等會我非得好好罵罵他們。」女媧快步踏前,和伏羲兩人巴在窗欞上往外看。
「真是天牌,給我耗到這麼晚才到,雲揚,等會你可要保持高度警覺,千萬不能讓她看出我是裝出來的。」天魍連忙吩咐莫雲揚,不能讓這女流之輩壞他好事。
樓上風雲密布,樓下則是風塵僕僕地走進朱家兩姐妹,馮焱和夏淼拎著大包小包走進主屋,走在前頭的則是娜娜和夢夢。
伏羲和女媧急忙下樓。
「你……你們去年終大搶購啊,買這麼多東西回來做什麼?」女媧托高鼻梁上的眼鏡,望著疲憊不堪的兩人。
馮焱將嘴上咬著的購物袋放妥在台燈櫃上,舒口氣才說道︰「歡歡仙子和合合仙子說……說九天玄女到美國來需要添購一些行頭,所以我們才帶她們到購物中心去買些東西,順便帶她們去燙個法拉頭,還有……」
「剩下的就由我來說好了,你們好,我是歡歡仙子,這位是合合仙子,當我們是凡人的時候,你們可以稱呼我們娜娜和夢夢。」跳過瞎拼的橋段,娜娜將話題導入自我介紹。
娜娜將手伸到伏羲和女媧的面前,玫瑰色的玳瑁眼鏡讓南宮世家這兩位長者看得全傻了眼。
「你……你就是歡仙……歡仙娜娜?」女媧不可置信,等了老半天,竟是等來一個比日本AV女優還前衛的女人。
「別用那種眼光,現在時代不同了,誰規定道姑就要穿袈裟、著僧鞋,時代在變,傳統也該有人打破的!」為了樹立道姑也可以成為辣妹的形象,牛皮再難吹也要吸飽著氣吹。
「說……說得也是,那請歡歡仙子上樓吧!」來者是客,伏羲只好盲目應從。
眾人信步上梯,娜娜牽著夢夢的手,沉穩地朝二樓主廳而去,當二米八的檜木門開啟後,發現里頭一名帥氣的男子竟撐著一把傘在自顧自的說話。
「我……我是一朵香菇,一朵人見人愛的香菇,我要找我的草菇妹妹玩……」天魍當著娜娜的面,賣力演出香菇羅曼史。
「歡歡仙子,這就是我家的少爺,你幫我們瞧瞧,他是不是被什麼邪靈給入侵,要不然怎會變成這個樣子?」女媧緊鎖著眉頭,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娜娜這尊活菩薩上。
「所有中醫西醫都看過了,就是沒辦法讓他恢復神智,還煩請歡歡仙子你多多勞心,將問題的癥結給找出來。」伏羲一旁搭腔,補充女媧所說的不足。
娜娜以往在家里的神壇里也看過為數不少的精神病患,大多數的患者不管在行為上有多怪異,其眼神一律是空洞無助,可眼前的這位少爺只不過將兩顆眼珠子兜在中間,充其量叫作斗雞眼,跟發瘋差得很遠嘛!
「老姐,他好像沒瘋,你沒看到他連摔跤的動作都假假的嗎?」夢夢也看出端倪,賴在娜娜的肩頭提出疑慮。
「笨蛋都看得出來,只有後頭那兩個LKK看不出來,這麼爛的演技比狗在滾皮球還難看。」娜娜搖著頭,但顯然並沒有要拆穿他的意圖。
「姐,那你快點跟他們說他是假裝的,我們就能平安回台灣了。」一想到能全身而退,夢夢松垮垮的臉才有點笑意。
「你那是什麼頹廢消極的想法,這個臭男人裝瘋賣傻一定是在逃避什麼事情,如果我們現在就拆穿他,不但連個蹦子兒也拿不到,還會讓他恨到骨子里,不如就將計就計,陪他演到底,也許可以跟他刮點油水。」娜娜一來要替自己多掙點學費,二來也要惡整這小子,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裝模作樣讓家人為他擔憂。
「你這不是變相的勒索?」夢夢一向相信姐姐不取不義之財,但現在她卻說出這樣令人咋舌的話來。
「盜亦有盜,我們這叫義賊廖添丁,劫富濟貧,是光明正大的行為,唉,你不懂啦,听我的就是了。」
兩人在一旁交頭接耳,伏羲一時捺不住性子,搶快一步跑來詢問。「兩位仙子不知探測的結果如何?」
娜娜則走到天魍面前,指著他的五官說︰「眼斜招禍,耳背若災,嘴咧引難,鼻歪敗財,這個人看來就是短命相,別說是替他引渡桃花,連朵喇叭花恐怕都難以欺近他的身子,你們要有心理準備,一旦有個萬一,處理起來才不會太過匆促心慌。」
天魍听著娜娜對他品頭論足消遣一番,還咒他早點登上極樂世界,無奈時不我予,環境並不允許他將這女神棍攆走,只好忍氣吞氣,學著神愛世人的精神。
這小婆娘,哪天就把你吊在竹竿上當臘肉!
「那……照仙女這麼說,要怎樣才能化厄解災呢?」女禍誠心問著,堂堂一個金粉王朝要是出個瘋子,她可是連大門都不敢踏出一步。
「這個嘛……」娜娜近身來到天魍跟前,打量這高個頭的白臉娃,全身上下俱是瓖金框銀,就拿他手中那只鑽表來說,少說也有十幾克拉以上。「他身上的氣場是零亂,才會影響到他腦細胞的活動,我看我把他身上這些身外之物取走,方能治他體內痼疾。」
「姐,你太敢了,今天你已經敲人家一筆了,還來?」夢夢這道德家又開始揮揚正義的旗幟,偷偷在娜娜身旁咬耳朵。
「下午敲的是為自己,現在敲的是為你的將來,我們以前都是為了不成材的老爸而活,如今我們一定要為自己活下去。」娜娜決定將南宮天魍當成她們姐妹倆的長期飯票,而且還是霸王飯票。
好一個膽大妄為的女妖僧,天魍牢牢記住她了。
夢夢的道德感戰勝不了現實的殘酷,只好任由老姐自由發揮,視而不見。
「我現在要替他清除身上的穢氣,閑雜人等一律退後,我只需合合仙子替我承接他身上所有的敗壞氣場之物。」娜娜遣走一干人,並從包包里頭拿出一支粉筆,以天魍為圓心,畫出一個七星陣的陣圖。
「歡歡仙子,我……能不能在一旁幫我家少爺,免得他突然發作起來,恐怕會傷害到你。」莫雲揚哪能棄主子而逃,四九說什麼也要陪在梁山伯的身旁。
「少廢話,你敢違抗天命嗎?滾!」娜娜半閉著眼,一手執著桃花劍,另一手抓著催魂鈴,活似真有那麼一回事。
被這股天威震懾,莫雲揚哪敢滯留,雖不忍心,但還是要割舍主子那雙淒迷的眼光。
「雲……」天魍才要叫住他,才發現娜娜正用一雙銳利的質疑目光盯住他,仿佛瞧出什麼八卦內幕,于是表情急轉直下。「我……我是一朵香菇,可愛調皮的大香菇……」簡直是欲哭無淚。
「信男……叫什麼來著?」半閉著眼,娜娜將頸子略往後挪。
「他叫南宮天魍,鬼字旁的魍。」女媧雙手合十,在一旁誠心膜拜。
「嗯,看得出來,鬼頭鬼腦,小頭銳面,依本仙女看來,應該是有人養小鬼欲加害于他。」娜娜愈走愈靠近天魍,還拿著柳葉枝在他臉上撥來弄去,男性自尊被糟蹋至此,簡直已蕩然無存。
天魍貴為金粉王朝的四大公子之一,看到他雖不用非得跟皇帝般下跪喊萬歲,但也不能將他當成古印度的奴隸,半點基本人權也不給,但此時的他也只能任人擺布。
「那依照歡歡仙子看來,這養小鬼的人到底是誰?」伏羲隔著七星圖陣,迫切地想听到娜娜指點迷津,以示明志。
「是……」全場的人皆屏息以待,時間在龜速的洪流中慢慢踱著,娜娜哪曉得是誰養的小鬼,自己瞎掰的話本來就是不存在的。「等等,我先將他身上的一些穢亂之物取下。」
她將夢夢拉到身邊,開始對天魍上下其手,舉凡他身上的項鏈、鑽表、貓眼戒,就連他戴在左耳上的純銀耳環也不放過。
「太好了,全拔下來了。」娜娜將耳環用力一扯,疼得天魍心里不停的問候對方親娘。
那份喜悅之情像是掀開寶藏箱蓋的瞬間,金澄澄的飾品在她手中看來光彩耀眼,大概夠夢夢付兩學年的學費了。
果真是一頭大肥羊,算算今天敲來的金額,少說也值五萬美金左右,照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她也能回去買鴻禧山莊了……嘻嘻嘻……
「請問歡歡仙子,拔完之後呢?」性急如猴的伏羲,繼續請示下個步聚。
「接下來……接下來仙女說要先退駕,過兩天再說。」她手腳一個放軟,夢夢及時接住她故意往後癱軟的身軀,完成這場神棍斂財大爛劇。
娜娜依在夢夢懷中,幾秒過後才張開眼,疑惑地張望四周。「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都圍在我身邊?」
「歡歡仙子,你才剛退駕,所以不曉得九天玄女剛剛上過你的身。」女媧插上一嘴,宛如見著神跡的進香客,對娜娜愈來愈心誠悅服。
「所以你們就可知道讓諸神眾佛上身會有多虛,我不行了,鐵打的身子也禁不起這種折騰。」娜娜故作虛弱狀,讓夢夢挽扶離開現場。
「那不知兩位仙子何時才能再請九天玄女上身替我家少爺驅邪避魔?」既知有邪靈纏身,女媧哪能安枕就眠。
「這事急不得的,反正那朵香菇長命得很,死不了的。」
兩句話便唬住女媧及伏羲,可憐哀哉,兩個加起來都百來歲的人了,還會栽在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娃手中,天魍暗自覺得可笑。
一行人恭送兩們仙女退駕,馮焱和夏淼有如媽祖身旁的千里眼與順風耳,亦步亦趨地在兩人身旁護駕。
在一團祥雲瑞氣下,唯獨天魍是晦氣罩頂,他說什麼也不能忍受被這女人耍在掌心,懊惱的是,他還要配合她的戲碼唱雙簧,本是一人獨腳戲,現在戲份則被她搶去擔綱大梁,特別是在用柳葉枝刮他俊美的白女敕水頰時,他本可以拿傘往她軟趴趴的腰上戲個洞的,但……他到底怎麼了,竟有些下不了手。
柔柔眼,再拍拍臉,他打賭自己是很清醒的,可是……他為什麼不動手拿傘戳她,為什麼呢?
他竟然回答不出這個白痴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