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在音樂廳內演唱的,是女高音法蘭妮葛索絲。這位來自瑞典的女高音,是孔秧熙最欣賞的一位音樂家。
她的公開演出向來不多,因此真是一票難求,早在好幾個月前,就已銷售一空。而孔秧熙的身份自是不同于一般市井小民,他所訂的貴賓席位于舞台正前方,無論在視覺上和听覺上,都擁有最高級的享受。
「少爺,您的位子在這,請!」身為隨扈的法南,在開場前引領孔秧熙來到場中座位。
孔秧熙人高馬大,背直腰挺,五官真是俊逸分明,在舉手投足間,可見歐洲紳士的風采,處在西方世界中,一點也不遜色。
「等會去替我探听看看,下個月在拍賣會場上,所要賣出兩張有關莫札特手稿的消息,究竟會有多少買主,名單等音樂會結束後交給我。」身穿燕尾服,一派瀟灑的孔秧熙,在落座前,不忘對法南做最後叮嚀。
「……是的,少爺。」法南態度恭謹,絲毫不敢有半點馬虎。
他的回答比平常遲了些,飄忽的眼神顯出心里另外藏有別的事,孔秧熙曉得他正躊躇著該不該說。
「有什麼事就說吧,憋到音樂會結束你不痛苦嗎?」兩人相處已有三年,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對方的眼。
法南灰色的眸子一掀,慎重的開口。
「少爺,是這樣的,剛剛大夫人打電話來,說姑女乃女乃這兩天會來到這里,希望少爺晚些時候,可以跟大夫人聯絡一下。」听大夫人的口氣,事情好像蠻嚴重的。
孔秧熙沉默了一會,修長的手指一擺。「我知道了。」
法南說完,原本緊皺的眉才化了開來,去辦他交辦的事。
孔秧熙坐在座位上,手指不停的敲著另一手的手背,淡褐色的眼眸隨著敏銳的思緒變得深邃。他想著,母親急著打電話告知他姑姑前來的目的,是家里出了什麼難以解決的大事?
最大的可能就是,二媽又吵著要分家,而父親被激怒了,做出什麼關鍵性的決策,也才會使得母親打了這通越洋電話,而姑姑大老遠跑來,八成是受父親所托,前來執行任務的。
說起鐵面無私,讓人心生畏懼的姑姑,他整顆心像被鉛塊壓著,感覺似要喘不過氣來。她對他們兄弟都是一視同仁,從不偏袒任何一人。
正陷在自己思緒中的孔秧熙,靜得像尊石雕,直到身後傳來蚊蚋般的抱怨聲,他才慢慢回到現實。
敏銳的他听見一名少女正邊走過來邊向人發牢蚤,腳下的鞋跟邊發出 的聲響,那種不協調感,似乎跟那雙高跟鞋結下千秋難解的梁子一般。
「向莞茵,你非得拿這麼高的鞋子給我穿嗎?我腳快痛死了……」抱怨聲音還未停,只听到鞋跟「啪答」一聲,女子驚恐的呼喊聲緊跟著響起。
早在女子還未跌倒前,孔秧熙就轉過身,他好奇是哪個喋喋不休的女人發出那麼聒噪的嗓音。就見一具嬌小身影從階梯上跌向他,基于反射動作,他的雙手在第一時間迎上去,正好扶住往下撲的身影。
原以為會摔成腦震蕩的陸茜婭,突然感受到一雙溫熱大手正托著她,阻止她的跌勢。
她定定地看著那雙大手的主人,精致明朗的五官,散發著優雅高尚的氣息,即使是牽動一下嘴角,沒有其他過多的表情,就夠讓人傾心了。尤其是那雙淡褐色的靈眸直視著她,好像正對她保證,可以放心,你安全了!
「以後走路要小心點。」他的聲音像唱詩班的男聲,讓人如沐春風。
陸茜婭整顆心像馬表般,急速地跳動起來。這樣處變不驚,不慌不忙,真是有風度與氣質的紳士。跟她這個手笨腳拙的女人比起來,兩人呈現出強烈對比,要是她也能具備那樣的風采,老爸不知會多開心。
為了避免她有可能春光外露,他還起身替她擋住任何角度投射而來的目光,直到她確定站穩後,他才再度坐回座位。
「真是沒天良的東西!這種爛鞋子一雙還要三百美元,看我等會不去燒了他們的店才怪。」陸茜婭起身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對著斷鞋跟咒罵。
「風度風度,我教過你的,你全忘了嗎?」方綢急忙湊到她耳邊,面對眾人驚愕的表情,她的笑顯得僵硬不自然。
「風什麼度啊,我的腳痛死了,阿姨,能不能拜托你,再穿那麼高的鞋,我腳都要殘廢了。」陸茜婭一張小臉皺得像包子。
「表姐,你一定要學會啦,以後穿起來就會顯得很有氣質。」向莞茵在一套給予鼓勵,成功哪有不經過失敗的累積。
「命都快沒了還談什麼氣質,唉喲,真的很痛耶!」她索性跳到孔秧熙的椅臂邊,邊靠著邊彎腰柔著腳踝。
「茜婭,在眾目睽睽之下,你怎能做這種粗魯的動作?」方綢催促她快點將鞋子穿上。
「她的腳都扭傷了,你不關心她的傷勢,還一直在意她的動作雅不雅觀,這樣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孔秧熙忍不住出面說話。
他突如其來的仗義執言,不僅讓方綢和向莞茵有些尷尬,就連陸茜婭也愣住了。
不過更夸張的還在後頭,當孔秧熙認真地把目光焦點聚集在方綢的臉上,一個記憶的影像閃過,他雙眸一亮,立即沖口而出。
「你是方綢阿姨?」
方綢本來因他的話感到難堪而心生薄怨,但听他這般親切的叫喚,面容漸趨和緩。
「你是……」她記人的本事向來就差,要是沒什麼交情,常常是過目就忘。
「你是我三媽文湘蘭的結拜姐妹,曾經有一次到我們島上做客。要是我記得沒錯的話,那是……三媽四十歲生日的時候。」
方綢努力回想他的話,要是她沒記錯,眼前這位偉岸挺拔的年輕人,應該就是孔家元配夫人的兒子,叫……
「你叫孔秧熙,對不對?」
孔秧熙笑笑的點了點頭,看來她的記憶還沒完全被拋在時空的洪流中。
「方阿姨平常喜歡在早上練香功,下午愛喝年甘菊茶配杏仁酥,晚上睡前有听古典樂的習慣,特別是小約翰史特勞斯的圓舞曲。」他如數家珍般,一點不漏地說出當年她小住島上的習慣。
「你真是好記性啊,怎麼連我什麼時候喜歡做什麼都記得一清二楚。」呵呵的笑語發自內心,這孩子真是細心。她想著,若能讓自己的莞茵嫁給他該有多好,但女兒還太小。
不過……要是能讓茜婭近水樓台先得那個月也是不錯,身為阿姨的她,多多少少也能沾點裙帶關系。
「喔,對了,你也在維也納學音樂嗎?」她開心地與他話起家常,全忘了一旁外甥女正忍著腳痛的煎熬。
還是孔秧熙先發現,他打斷她的話,建議她︰「我們先看看她的傷勢如何,然後再慢慢聊好嗎?」被他這麼一提醒,方綢整個臉微紅起來。
「腳痛得很厲害嗎?要不要阿姨現在就帶你去給醫生看?」亡羊補牢,希望能挽回一些面子。
孔秧熙小心翼翼地將陸茜婭扶到一旁的座位上,正巧她的座位就在那兒,而被這樣體貼溫柔的男士服侍著,哪還需要什麼醫生。
「不,不用了……我現在好多了。」在那對晶亮的淡褐色眸子注視下,她感覺扭傷的部位好像被聖水浸泡過,漸漸不痛了。
方綢和向莞茵看到向來習慣大咧咧的她也會有欲語還休的時候,不禁有些訝異,但她的表情看似真的無礙,她們也就放心了。腳一定不痛了,而且能馬上又跑又跳。
「要是真的不痛,就要好好用心聆听音樂會,我和你表妹會在後頭仔細注意你,要是你打瞌睡的話,這禮拜就得禁足,乖乖待在家里不準出門,知道了嗎?」方綢把話先說在前頭,姐夫的三令五申讓她不得不對茜婭的管教嚴厲,否則回去難以交差。
「媽,表姐的眼珠子好像停住不動了,她變成雕像了嗎?」向莞茵拉拉母親的衣袖。
「陸茜婭!」方綢手往腰上一把,直挺挺地往她面前一站。
被她突然的叫喚嚇到,陸茜婭整個人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不行啊,我已經和朋友約好要去郊外騎馬,你不能讓我失信于人吧!」要她來听音樂會她也乖乖來了,但整整三個小時都得聚精會神听個女人發出殺雞般的聲音,不準她中途不小心打個盹,那是很困難的。
「腳痛還騎什麼馬?既然有心要學習當個淑女,就要堅持到底,你不希望我告訴你爸爸,讓他在台灣難過失望吧?」方綢繃著臉,她曉得茜婭一向很在意父親,搬出這張王牌,絕對管用。
一想到父親從小疼惜自己,父代母職將她一手拉拔長大,陸茜婭的良心開始受到針刺般的痛苦。
「好啦好啦,我盡量就是了。」她全身像爬滿螞蟻般難過,如果她能有辦法讓自己坐得住,又有欣賞音樂的細胞,不知該有多好。
方綢在看到她終于妥協後,才笑呵呵地看向孔秧熙。
「那我就先過去坐了,待會等音樂會結束再好好聊聊。」
能再次和孔秧熙踫頭,方綢可說是雀躍不已,最好是外甥女能和對方搭上線,那她不就可以像文湘蘭一樣,沾上富貴人家的邊來過過癮。
在方綢一離開後,孔秧熙熱心地詢問道︰「要不要我替你找雙鞋子,要不然這樣听音樂會恐怕不太禮貌。」
「你人真好,不像我阿姨,老要我做些我不愛做的事,不過也不能怪她啦,誰叫我一點女人味都沒有,我自己也很苦惱啊!」像是兩人是許久不見的老友,她一只玉臂就這樣枕在他的肩側,態度再自然不過,但對才認識的兩人,卻又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身體間的親密踫觸,雖說是增進友誼的不二法門,但過于快速可是容易讓人退避三舍。
孔秧熙笑笑地將她的手從肩上取下,臉上沒有半點不悅,他拿起手機,撥了一串號碼。「法南,等會中場休息時,送一雙女孩子穿的鞋子來,最好是以黑白兩色為主,別太花俏,嗯……」他看了一下陸茜婭的腳,「一六十六或六十七號左右,這樣明白嗎?」
「你目測得還真是準。」太不可思議了,他竟然能一眼就看出她腳的大小。
「還好。」孔秧熙親切開朗的笑說,仿佛一陣輕風拂過,他收起切斷通訊的手機。
傾慕之心不覺油然而生,她發覺這男人不但風度翩翩還頗有正義感,最難能可貴的,是他對女人似乎很了解,如果能從他身上學得男人眼中女人要注意的事,或許比跟著阿姨天天上些無聊的美姿美儀課,要來得實用多了。
再說他和阿姨之間又曾有過一面之雅,理論上而言,提出這樣的要求該不算是過分才對。
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豈容錯過。
「我有個……小小的不情之請,不曉得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只要他點頭,她一定能學得讓阿姨心服口服的女人味。
「但說無妨,只要是我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我一定盡力而為。」他有些好奇她所求何物。
「你看起來斯文有禮,我跟你學如何當個淑女,好不好?我希望全身散發女人味,一舉一動都要讓人一眼看出,我是個百分百的女人。」她的雙眼充滿渴求,若是他能點頭答應,屆時爸爸看到她找回原來女人的風貌,不知會有多高興。
她的要求讓孔秧熙陷入短暫的思考。該死,他沒事話說得那麼快、那麼好奇干嗎?自由自在慣了的他,何苦綁個麻煩在身邊,從她的談吐與行為舉止看來,要讓她蛻變成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談何容易,不花個一年半載,絕不可能達成。
一失「言」成千古恨,他多麼希望能收回方才的話啊!
「怎麼樣嘛!不難的對不對?我陸茜婭很好配合的,就算你用軍事化的訓練,我也能夠接受。」她拍拍不甚偉大的胸脯,炯炯的眼神亮得驚人。
真該答應嗎?
就在這時候,如雷的掌聲響起,燈光慢慢暗淡下來,台上的節目已經要開始了。
「先看表演好了,待會再說。」緩兵之計雖顯得他不干脆,至少能讓他稍喘口氣。
陸茜婭斜睨著他,想不通,就簡單地說個「好」字,有那麼困難嗎?
登台的女高音身著一襲寶藍色綴碎鑽晚禮服,蓬松綰起金亮的秀發,配上一張精致立體的五官,可說是明艷動人。
在眾人的掌聲漸稀後,她開始引吭高歌,孔秧熙趁著燈光暗下,將頭側過一點,發現她也正在看他,臉上急躁的表情好像正在等他的答案。
他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會答應她,這點從他閃爍的目光可看出。
難道看在她阿姨的面子上幫她一下也不行嗎?陸茜婭越想越不甘心,不希望真接收到他拒絕的答案。
反觀孔秧熙,已打定主意不答應她的請求,而在音樂會結束前,他非得想出一個委婉的理由來推掉這個麻煩。
台上的表演進行大約二十分鐘後,孔秧熙突然感覺右肩好像有重物輕靠而上,目光斜瞄,陸茜婭的頭正好靠在他肩頭上,臉上的滿足樣好像正靠在軟綿綿的大床上,神游于廣闊的宇宙星群。
抬頭望了望表演者,真不知道她心里有何感想。
這就好像是老師在課堂上認真地教課,而台下的學生卻是認真地睡覺。孔秧熙心想,要是那女高音現在手中有粉筆,她一定會跟大部分的老師一樣,將粉筆像飛鏢一樣直射出去,一次就給她射中眉心,讓她痛得不敢再睡。
為了給台上聲嘶力竭的女高音留些顏面,也為了不破壞自己欣賞音樂會的品質,他決定把她的頭挪回去。
大手正要往那張小瓜子臉貼過去,忽然她的身子動了一下,整張臉再轉了個方向,直接偎進他的臂側,埋進他的側胸,那烏黑的翹睫毛微微顫動,紅女敕女敕的小唇努了努,模樣說有多逗人就有多逗人。
看到她酣睡的模樣,他的大手在半空中停頓下來,心中多了股猶豫,要是硬把她給叫起來,實在是有些于心不忍,而且她睡著的樣子,比起她醒著時要可愛多了。
大手放了下來,孔秧熙心想算了,就讓她睡好了,要是真叫醒她,搞不好沒幾分鐘又回去找周公。
但他的好心對于佯裝好夢正酣的陸茜婭來說,反而氣郁在胸口。
這是她想出的計策,既然他仍不為所動,沒關系,還有更絕的一招。
不多時,陣陣的微鼾聲從舞台前的貴賓席傳出,循聲而去,許多人都不約而同的將指責的眼光投向孔秧熙,希望他能想辦法讓那鼾聲在短時間內消失。
眾人的眼光讓他渾身不自在,若是她靜靜睡著就算了,如今還打鼾影響到其他人,他就不得不狠心叫醒她了。
「喂,起來,有人在看了!」他拍拍她的粉頰,發現那柔女敕得像是小嬰兒的肌膚。
只是他像蚊子般在耳畔低鳴的聲音,陸茜婭半點也不為所動,甚至眼皮連動都沒眨動一下。
「醒一醒吧,別再睡了。」他貼近她耳邊又說,這回索性將唇貼在她耳上,希望能直接將信息傳達到她的大腦去。
「嗯哦……別吵啦!」她玉臂一揮,掌刀還削到他的臉龐,讓他感到一陣麻熱。
這一記嘶叫,像把利刃劃破會場的空氣,震驚場內所有的人。
除了也同去夢周公的觀眾外,所有的人莫不將責備的目光朝他投來,使得他受注目的程度不輸給台上的女高音。
「陸小姐,你快點起來,這里不能睡覺的。」他要自己不在意來自四面八方不友善的目光。
「你答應我……你答應我嘛……」陸茜婭發出夢囈,兩只小手像無尾熊抓著尤加利樹般,緊緊地鉗住他的臂膀。
後頭的方綢和向莞茵兩人並不做聲,靜靜地看陸茜婭這鬼靈精在搞什麼鬼。
終于,顧不得該有的禮貌與風度,孔秧熙這回干脆動手把她給搖醒了。
一睜開眼,陸茜婭立即像個委屈的小媳婦,啼啼哭哭地飲泣起來。
「我剛夢見你根本就不想答應我,你不是說在你能力範圍內,你會盡力而為嗎?」她似假還真的質問他。
原來她是夢見剛剛那檔事,他還以為在音樂會結束後,隨便借口上廁所就能逃開,哪知她連在夢里也同他追索答案。
「這事等會再說,你知道你已經影響到他人欣賞音樂會了嗎?」
「不成不成,我眼皮跳得很厲害,你們男人都這樣,既然點頭說要幫我,等我說出來後又支支吾吾,根本沒誠意嘛。」天生性子使然,讓她遇到任何事都急著速戰速決。「還虧我阿姨跟你們家人有交情,你就這麼不通人情。」
「我沒有推諉的意思,你別胡思亂想……」早知如此,剛剛就不應該跟方綢打招呼,不應該伸手扶她一把。
他沒事那麼雞婆做什麼?孔秧熙在心中斥責自己。
「那你現在就答應我嘛,還是你說個數目,我付學費跟你學習,這總行了吧!」
「不是錢的問題……」他正想說下去時,突然被一記如虎般的吼聲給嚇住。
「那你到底想怎樣嘛!」陸茜婭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原本兩人的低聲交談就讓坐在他們周遭的人頻翻白眼,這會見場面火爆,深知事情不解決,無法安靜欣賞節目,有人只得出聲緩和。
「小姐,先坐下,這位先生什麼事該答應的,就答應她嘛!」一位像是大學教授的老先生提出建言。
「我不過是請他教我一些淑女該有的禮儀,看看他,這樣一個風采迷人的紳士,一定有辦法教我,我真不明白這有那麼困難嗎?」
老生先看看她的模樣,雖然同情孔秧熙,但也認為她的確是需要學習淑女該有的禮儀,便向孔秧熙說︰「你就答應了吧,既然她如此有心求教于你。」
孔秧熙無奈將嘴湊到她耳邊,細聲說︰「我沒說不答應,搞成這樣真的很難看,只要你現在不再胡鬧,讓我有台階下,我就幫你的忙。」
目的達成的她點頭承諾,先同四周的來賓致歉,就此不再開口說上一句話,安靜的听著台上女高音的表演,對她的「處驚不變」也多了絲佩服。
孔秧熙後來只不停瞄著陸茜婭那對發亮的明眸,實在懷疑,剛剛她是真的睡著,還是根本只是有所圖謀。他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只老虎,被假扮成豬的女人一口吞噬。
中場休息時,方綢得知外甥女的決定,只有樂見其成四字,要是孔秧熙答應代她之職,教茜婭的話,她又有什麼好反對的。
還多虧茜婭會想,省了她花腦筋牽線的麻煩。
這一頭。
「喂,是秧熙嗎?」等不及兒子回電的柳寶蓮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
慈母的聲音听來有些急躁,孔秧熙先是一陣安撫,要她平心靜氣後,再慢慢說給他听。
她大致將秦似蜜吵著要分家的事簡述一遍,再把孔一鳴的想法說給他听,最後還叮嚀他,孔乃箏姑姑將親自跑維也納一趟,要他無論如何在這一兩天先找個東方女伴,不願落到老來淒涼的命運,她只得耍點小手段。
「什麼,要我騙姑姑,這……這不好吧!」一來姑姑精明,二來他也不是說謊高手,只怕隨便找一個女孩子,三兩下子鐵定穿幫。
「話說回來,媽終究不希望你這麼做,身為長子,也該要替我和你爸想想,別讓媽老懸著一顆心為你擔憂啊!」柳寶蓮苦口婆心,曉得寶貝兒子自由自在的日子過慣了,要他結婚並沒那麼簡單,但至少總得先過他姑姑那一關吧!
「而如果你不想騙你姑姑,就認認真真找個對象,我真怕你兩個弟弟先完成你爸的條件,到時財產一分,咱們在家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說不擔心是騙人的,表面上看來與世無爭的她,這回也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擔心她幾十年來的心血將化為灰燼,兒子也無法出頭。
臨時要他去找個東方伴,談何容易?
歐洲的東方人本來就少,更別說是維也納了,而且誰家的女兒肯讓人隨隨便便借來演戲,再說,倉促的和一個陌生女人配成對,他自己也難以對良心交代。
「好了,媽,你別再說了,音樂會要開始了,我不跟你多說了。」此事萬萬不可隨口給予承諾,他要的是海闊天空任逍遙,不甘願就此被套上枷鎖。
不過當他遠遠地看到和方綢說笑的陸茜婭,像在炫耀她輝煌戰績時,心中不免有一股念頭……魚兒幫了水,現在該換水來幫魚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