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欲狂 第三章 作者 ︰ 單飛雪

燥熱的暑氣漸退,楓葉開始染紅……

「師姊、師姊?!」牙兒雙手插腰瞪著爬在雜亂經櫃上頭的蔚香思。「妳到底在找什麼呀?」

香思滿身是汗,衣裳上滿是灰塵,揚起的積塵讓埋首書堆的她咳了好幾回,甚是狼狽。

牙兒好奇極了。「唉呀,妳到底在找什麼嘛?」已經找一個上午了。

「找到了!」香思興奮地嚷著,伶俐地自高處輕盈飛下,手上抓著一本老舊冊子。

牙兒湊身去看,面露訝色。「這本琴譜?」師父曾說這是師姊披棄時,藏在童袍內的琴譜。

香思笑瞇瞇地翻了翻斑駁的琴譜。「沒錯,就是這本?」

「妳不是說這本譜子需雙人合奏才能……」牙兒明白了。「妳該不會?」

「沒錯!」她拍去譜上灰塵。「這麼艱澀的譜子,沒幾個人可奏,不過那個人一定行。」

「師姊——」牙兒提醒她。「師父不是要妳打消與人合奏這譜子的念頭嗎?」

「我想听這首曲子完完整整的音律……」香思雙眸發亮。「我一定要听。」多少年尋尋覓覓,現下終于發現有奇人可與之合奏,說什麼她也不會放棄。

牙兒明白過來,瞅著師姊那張看是明證實則狡猾的臉容。「怪不得那時妳那麼爽快吞了毒藥,原來早早計算著想重回嵩山。」

香思沒有否認。「午後動身,牙兒,妳東西都備妥了嗎?」再兩天就三十日了,她可是算準了時間,下午啟程到嵩山頂剛剛好須二日功夫。

想到又要去那陰森的鬼地方,牙兒是千般不願,可是心底又不放心撇下師姊,她氣惱地撤撇嘴道︰「行了行了,包袱都打理好了,妳昨個親手做的點心全整盤整盤擱在廚房蒸著,那麼多東西,還要提著趕路,妳存心累死牙兒啊?」

「別這麼說——」香思捏捏牙兒軟軟的臉頰。「好些都是妳愛吃的哪,上回妳不是老嚷著餓嗎?師姊做那麼多時妳就不犯愁啦!」

「妳看起來心情倒很好嘛——」牙兒擔心地間。「怎樣,身上那紅紋顏色變深了嗎?妳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荊無痕說了不是紫色就沒問題。」香思笑嘻嘻地。「況且就要拿解藥,妳甭擔心了。」

「那我們收拾收拾,快快走吧!」早點讓師姊拿到解藥她才能安心下來。

「等等——」香思思索著。「妳先去我房里等著,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什麼事?」

「我要去煉丹房。」

那是禁地!「妳去那里干麼?」

「放心,師父到蒼鷹派作客了,我要去偷一樣東西。」說罷沒等師妹追間,她轉身風-般迅速離開經房。

「師姊?師姊?!」牙兒急呼呼地嚷。真是,她要偷什麼啊?!

再出門,蔚香思肩上不只背了瀲水劍,還多了一把相思琴。

她一身藏青色服飾,長發柔媚地垂在縴縴肩後,柳鳳牙一身紅衣,?著一大籃糕點隨行于後。

兩人溜出龍虎門眾人耳目,蔚香思喜孜孜在前,牙兒愁兮兮在後,下山徑上只見她們疾行身影,忽然,前方一人背身擋路。

「大師兄?」牙兒立即認出來人。

蔚香思停步。

樊烈轉過身來,一身黑袍襯得他的五官益發嚴峻。「妳果然又想私自出游。」

「呵——」香思笑了。「看來師兄為了留住師妹,費了不少心思。」原來她的一舉一動已經被監視。香思心里惱怒,然而美麗的臉龐只是一片笑意。

牙兒有些懼怕地懇求。「大師兄您先別生氣,我和師姊不過出門玩玩,很快就回來。」真是,師姊可是趕著要解藥活命哪,他還這麼白目的擋路。

「連琴都帶了……」樊烈黑眸嚴肅。「香思,妳究竟要去哪?帶著相思琴,那絕不是個簡單的地方。」

蔚香思仍是溫溫柔柔的口吻。「我說出將往之地,你就會讓我離開嗎?」

「不會。」樊烈惱道。「香思,吾不願妳區區一名女子闖蕩江湖,為了妳的安危,請妳不要再如此任性胡為讓師父及師兄擔心。」

「既然如此——」香思凝眸。「只有得罪。」話出,但見香思雙足定地,雙肩一顫,氣運梢槍。

「師姊?」不妙,要打起來了。牙兒忙向師兄暍道︰「師兄,真要這樣?你就讓師姊再出去一次,牙兒保證是最後一次,真的……」她急道。「師姊這次出門是為了——」

「牙兒!」香思喝止,發絲飛揚,麗眸凝睇樊烈。「放心,師兄攔不住我。」他們的武功平分秋色。

「是嗎?」樊烈見香思如此執意下山甚至不惜武力相向,怒火上竄。「這一回我絕對攔得住妳。」

香思雙眸瞇起,真氣竄至瀲水劍,她提掌,欲向師兄襲擊——「讓路!」真氣一出,香思胸口一震,不對——她收掌搗住心口。「怎麼?」她內力盡失。

「香思,為了妳好,今晨妳的膳食內下了軟筋散,暫時妳不能運動真氣。如果真執意下山,不如等一個月後師父回來再請示師父,這一個月就請師妹好好留在師門內。」

牙兒大驚失色。「什麼?一個月?!」那師姊不就……

不妙,香思陡然變色,二毒在她體內催化,反而加速危急她的性命。「樊烈,唉,你要害死香思了。」

「軟筋散只會讓妳喪失功力,師兄疼妳,絕不會傷妳分毫,妳何必說這麼重的話……」

「可是大師兄,師姊她……」

「牙兒——」香思抓住牙兒臂彎,嚴厲的眸光暍斷了她的話。「我們回去。」說著,她掉頭並拋下一句話給樊烈。

「你的關愛叫香思不敢領教。」

深夜,牙兒闖進香思房內,見師姊閉目屏氣凝神盤坐床榻上。

牙兒搖醒她。「師姊……」她啞聲情道。「快,我偷了解藥。」她遞出手內白色藥丸。「妳快服下趕去嵩山!」

「不行。」香思伸手制止。「花毒性燥,軟筋散屬寒性藥草煉制,現內二毒對峙,服下解藥非但不解毒,只會令我體內藥性加劇,屆時吾命休矣!」

牙兒驚懼地松手,藥丸跌墜地上。「怎麼會這樣?」她擔憂得紅了眼眶。

「師……師姊……妳臉色好蒼白!」她害怕地握住香思的手卻又驚懼的松開。

「好燙?!難道?」牙兒伸手往香思襟前一扯,瞥見雪白膚上淺紫淡紋。「師姊……」她駭然地怔住了,她記起荊無痕的話三十日後由紅轉紫,高燒不退,若無解藥,烈火焚身,痛不欲生至死方休。

提早變紫色了?怪不得、怪不得師姊臉色這麼難看,她-定很痛苦!牙兒恐慌地猝然起身。「我……我立刻叫師兄幫妳,我現在就去——」

「牙兒!」香思握住師妹的手,溫柔似水的雙眸望住牙兒驚惶的臉。「別慌,別怕……」

師姊都命在旦夕了,還叫她別怕?牙兒哭了起來。

香思握緊她的手,一抹微笑安撫了慌張失措的牙兒。「妳冷靜下來,听師姊說。」

牙兒啜泣。「好……牙兒听妳的……只要妳沒事……牙兒什麼都听妳的。」

「案上有一包迷藥。」香思冶靜囑咐。「妳設法讓師兄服下,這迷藥會讓他一夜昏睡。師姊再乘機離開……記住……不論我有沒有命回來,妳都不準說出我的去向,更不可將嵩山之事吐露,咱們情如姊妹,妳答應師姊。」

「我……我答應妳……可妳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她眼淚掉得更洶涌了。「都是那個荊無痕害的……」

「相較于荊無痕,師兄更令我膽寒。」

嵩山頂,夕陽殘照,霞光滿天,紅似火,染艷了山林。

荊無痕蹙層立于屋外。風中飄逸的白色孤影,已經靜靜停駐良久,恍似在等著什麼。

後方傳來荊掠憂愁的嗓音。「那姑娘來了沒?已經三十日,她不要命了嗎?無痕,她到底來了沒,無痕?!」

「哼!」荊無痕不耐地拂袖。「她不來就是心虛,死有余辜。」

「無痕?那花毒只有你會解,她怎麼可能不來?那麼烈的毒發起來疼死人,區區一個小姑娘不可能捱得住,無痕……會不會她出事了?無痕,你下山去找找。」

荊無痕垂眼閉目,銀發拂過冶漠臉龐。「不必多事,她的生死與我無關。」

「無痕……」荊掠難受地嘆氣。「那姑娘好靈慧,你……你真忍心……」

荊無痕對義父的懇求置若罔聞,只是冶漠地背過身子,忽然,他睜眸,有些怔仲的凝視前方。

荊掠焦急的聲音傳來。「無痕,你也听見了?」

嗯……無痕閉目屏息諦听,听見了——風中傳來微弱的琴音。

荊掠呼嚷。「是琴聲!那姑娘懂得使琴,無痕……」

山下,芒草叢生處,蔚香思將殘存的一點兒余力,忍著焚身的痛楚,撩撥相思琴,每挑動一弦都讓她痛得如刀刃切膚,地斜倚著老樹,琴擱在腿上,視線逐漸昏茫……好熱……好熱啊……她的血液仿佛要沸騰地沖出皮膚。

蔚香思心知已經沒有命捱到山上,只有冀望這琴聲可以引來荊無痕。然而她毒行全身,心痛如絞,氣凝于五髒六腑,痛得琴聲大亂,曲不成調……終于……她松手了……霎時間,嘔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相思琴,身子順勢往後癱倒在樹干旁。

莫非……她虛弱的垂下雙手,茫然而恍惚地凝視山野荒景,莫非她真要命喪于此?樊烈啊樊烈……這就是你的愛嗎?

香思痛楚的凝住眉頭,在這麼危殆的時刻,她奇怪自己對那一面之緣的荊無痕竟沒有一絲責怪,只是……只是遺憾無緣再見第二面……

火在她每一寸肌膚上燃燒,幾乎要燒盡她生命,燒盡她的意識,燒融她的身軀,恍惚中她痛苦的閉上雙目——

恍惚的意識間,昏茫的腦海里,她彷佛又見到荊無痕那張冰冶俊顏,仿佛看見他步向自己,用一種冷漠的態勢滿不在乎地朝她而來……那冷漠的雙眸,冷淡的眉眼……他向她直直走來……直直的走來……

「我不怕……我不害怕……」她喃喃自語,意識被推進一片朦朧之境,終至昏厥過去……

一條孤影穿越重重芒草,停駐在香思前,冶魅的雙眸凝視著暈厥倒地的香思。

荊無痕銀發狂亂拂揚于風中,白色衣袖飄飄。

他深思地注視草地上香思染血的身子,她白皙的臉龐因花毒而紼紅,像有火在她面龐上燒。

終于,他俯身,輕易地將她縴柔的身子抱起。瞬間,她像一團火觸上他的胸膛。好燙!荊無痕皺眉,調整手勢,任香思偎進那一片壯闊胸膛。

抱住香思,荊無痕緩步離開。忽然記起了什麼,他又停步,斜眼注視地上那只染血的古琴,思索片刻,他左手白袖一抖,運出一勁,古琴隔空挑起,架至他肩背,他這才離開。

入夜——

好熱,好熱……蔚香思體內似有熊熊火焰勃勃竄燒,然而她淌出的汗卻是冰冷的。

已經先幫她封住周身袕脈的荊無痕,漠然佇立床畔,雙眸不帶任何感情地注視著床上掙扎、痛苦聲吟的蔚香思。

「好熱啊……」她蹙眉,痛不欲生。

「蔚姑娘……」無痕嘗試喚醒她。

他伸出手,輕輕抹去她額上汗濕的發,猝然,她勉強地睜開眼,眼瞳顯得蒙,氳著水氣。

荊無痕俯身間話︰「妳體內不止一毒,听著,我現下不能讓妳服解藥。」

香思茫然地望住他,她眨眨眼,口干舌燥勉強擠出痛苦的聲音。「是軟筋散……另一毒是軟筋散……」說罷,她又虛弱的蹙眉,忍受烈火焚燒般的痛楚。

荊無痕又靜靜站立了片刻,轉身步進鄰室。

「義父……」

床上荊掠一見到無痕,唉了一聲,轉身背對他。「早要你別下毒的,現下看她那麼痛苦,你高興了吧?」

「她體內有另一毒,我不能讓她服解藥。」荊無痕有些惱道。「有沒有其它法子救她?」

「你是問義父嘍?」荊掠說著風涼話。「當初你要下毒時,怎麼不先問我?」

無痕冶道︰「你說是不說?」

「唉呀,你何必問我?」荊掠又轉過身子面對義子。「你練了你大師伯那套玄冰掌,你體內留著至寒真氣,運功時升的氣流屬冷火——那姑娘現下可是烈火焚身——」他一副沒啥大不了的口吻接著道。「既然解藥不能服,那你快抱抱她,減滅她的火不就成了?!」

荊無痕面有難色。「我是說別的法子。」他怎可奪她清白?!

「呵——」荊掠冷笑。「跟大師伯習毐的人是你,這個毒還有沒有其它法子解,兒子啊,你比我更清楚才是——」荊掠好整以暇地注視無痕,老練的眼眸射出精光。「怎麼,那麼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抱抱她有那麼困難嗎?何況這可是你惹來的……」難得見冷冰冰的無痕臉上有了惱意,荊掠倒是覺得有趣。

「難不成她會吞了你?」

「我怎可玷污她清白之身。」

「是救她,什麼玷污?!」

「不、我和她沒有感情」

「哈,哈哈……」荊掠可笑了。「你和誰都沒感情……況且,逼人家服毒時,你可沒這麼不干脆……」荊掠翻過身去懶得理他。「兒子啊,她那把火是你點的,足以燒壞她五髒六腑,她這麼痛苦,你真忍心撒手……」

荊無痕沒待義父說罷便掉頭離開。

重回房里,但見蔚香思競痛楚的扶案佇立著。

先前染血的外衫早被他褪去,昏暗透著月影的房間,那潔白的素衣襯得她益發蒼白縴弱。

她扶著案頭,濁重地喘息,于是房間里彌漫了濃濃的香,那香味越濃越艷,就代表著毒發越深越猛……

荊無痕冶冶站在門扉旁,冷冷地注視她喘著氣的嫣唇,他想,那艷紅的唇彷佛也著火了。她很痛吧?他看她扭絞著細致的五官。

仿佛注意到他的凝視,香思忽而韓過臉來,蒙的眸子對上他陰騖的黑眸。

「你……」香思茫然的望住他。「我……我要死了嗎?」房里那盞油燈隨固明滅,她跟中他英俊的臉龐異常冶漠。她-直就覺得他妖異似魔,現下昏暗里的他益發顯得玄幻難測……

這聞房在自她唇辦逸出的詭異濃香包圍之下,籠罩了沉沉陰暗的死亡氣息。

她看荊無酸緩緩步向自己,他那一貫冶漠的臉色讓她猜不穿他的心思。火焰凶猛的折磨她的軀體,她縴弱的身子就快挺不住了。他這樣沉默望著她是什麼意思?她真的沒救了嗎?啊……她眼眶一熱,終于忍不住滑下淚來。「我好難受……」

荊無痕停在她面前,發現她是這樣無助、這樣嬌小縴弱。花毒燒艷她白皙的臉,于是她明媚得好似一團火焰,燦爛的燃亮他的眼楮。

香思仰著美麗的臉龐,紅了眼眶,哽咽地啞聲道︰「你……」她怕來不及,顫抖地向他伸出手,她手里揪著一包香囊。「這是鎮眠丹……」那是她從煉丹房偷來的。「往後你義父……要是疼得睡不著……可以……」

荊無痕眼色一黯。「與其令妳痛不欲生,不如提前了斷妳。」忽然他伸手,扼住她細頸,那長著厚繭的大掌掐住她,掐痛她細膩肌膚。

香思一怔,同時香囊跌墜地上,丹藥散了一地。

他要殺她?荊無痕冶酷的臉倒映至她驚惶的黑瞳庭,他真這麼狠心……

荊無痕無語地掐住她頸子,她呼吸困難,只是不敢相信地仰望他,身子顫抖地後退,每退一步,那掐住她脖子的力道便加重幾分,終于她退無可退背抵上了牆,驚懼虛弱地癱在牆前,而他悍然碩健的男性身軀將她困在牆前。

荊無痕沒打算松手,他不是沒殺過人,義父封刀前,他為三大惡人造了無數殺孽。現下不過是多殺一個人而已,他垂下眼注視她驚懼的眼眸,不過是多殺一個人而已,他告訴自己。何況,他是幫她了斷痛楚……是的,他是在幫她。

「……」香思忽地掙扎著伸出雙手扣住那扼在她頸上的大掌。「不……不要……」她幾乎是從齒縫中進出這艱難的一句,她還不想死啊……在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逼視下,在他殘忍的大掌內,她顫抖得好似落網的蝴蝶。

眼淚模糊了香思明澄的眼楮,為什麼?她盈滿的淚水像似對他的控訴。

「那日妳不該闖進來,妳不該識得我……」他殘酷地加重力道,殘酷的撂下話。

「這是妳這一生做過最蠢的事……」在遇上他的那一刻,她本就該死。

現在,他要扼斷她的痛苦——那麼細的頸子,仿佛已經可以听見骨頭在他手里碎裂的聲音,只要再用力一點點,這場災難就可終結,他可以回復那平靜的生活。

香思已經被掐得說不出話了,這是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她直直瞪著他冷漠的臉,忽然眼淚凶猛的泛濫,滴落他手背,她開始感到後悔,後悔認識他這個殘酷的男人……為什麼……

盡管熱淚濡濕他的手,盡管她眼里滿是指控和驚惶,荊無痕卻不肯松手。他沈下眼,眼里有復雜的情緒。他稍使勁,她于是仰首痛苦的張唇,霎時間濃香襲上他的臉。他略略提起她,只是瞬間的工夫,他強悍地俯下臉,堵住那艷紅的唇辦。

「你……」香思雙眸不敢置信地睜大,他吻她?

是的,這是千真萬確的事,香思眨眨眼楮,不敢相信唇上那被燙著的感受。荊無痕確確實實堵住了她的唇,加上頸部那扼住她的大手,她渾身一顫,徹底地被怞光了空氣,她胸腔一緊,以為就要昏厥過去,那頸上的手卻忽而松開——

「呵……」香思猛地用力吸氣,同時那吻卻探索得更深,這次她整個人被牢牢釘在牆上。

不敢想象冷漠的他,正在凶猛地啃噬地柔軟的唇辦,香思沒有閉上眼楮,只是茫然而震驚地睜大著眼眸,悸動地感受著他的需索和侵入,他霸氣而悍然的汲取她舌內暖意……

終于,他離開她的唇,香思恍惚地瞪著他,太過震驚以至于她只是茫然而怔怔地問他︰「你做什麼?」她癱在牆前,膝蓋發軟,紅唇微張,紅潤的唇辦因為生平第一次被吻而顫抖。

也許震驚的不只香思一人,荊無痕眼里涌現苦惱之色,矛盾的望住眼前的香思,他拾手,指尖輕輕觸上那片濕潤紅瓣,他幾乎以為那片芳唇要開出花來當他指尖踫上她,香思眼楮閃爍,心不知怎地陡熬下落。她莫名地恬恬唇似乎有著什麼在她體內竄燒?那和令她痛苦的毒火不同,那是另一種火焰,那火焰令她暫時忘卻了焚身的痛,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塊感。

荊無痕撫模她美麗泛著蜜澤的唇辨,那麼柔軟,那麼芳香,那麼誘人……

香思顫抖且無肋地再問了句︰「你……你做什麼?」

荊無痕眼神一黯,抓住她雙腕高舉將之定在她頂上牆前,他俯下臉,銀發順勢落到她頰畔,落至她紊亂的黑發上。

「你……」仿佛意識到什麼,她為著即將發生的什麼而戰僳起來,辨不清是高興或是害怕,她恍惚了。

「荊無痕……」她虛弱地喊他——是請求或是阻低喃,呼出的暖意滲進她耳內。

「我來……熄滅妳體內的火……」

同時大掌伸進香思襟內,太過親昵地覆住地溫暖如玉的胸脯。

他沒有熄滅她的心火,這一剎那,是他陪她墜進火里。

排山倒海而來,吞沒了他們,以一種悍然而不容拒絕之要生的兩個人卷進火堆里,燒出共同的命運……

這是不可抗拒的命運!

在抱住蔚香思柔似水甜似蜜的軀體時,荊無痕忽然有了這樣深刻的體認。

荊無痕挑指熄滅案上風燈,但是他心上的火卻方開始凶猛的燃燒。

他特地抱至床上,解開她的素袍?即使他心底為著這麼親密的相觸而涌起巨大的不安、然而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沈陷在她美麗的胴體上。

香思抱住他雄性的身體,像是將滅頂的人拉著伴一同毀滅。

她如一張網,茫然而直覺地縛住他。

荊無痕緩慢地她著火的身體,他開始覺得理智在崩潰,他想——他要救她,僅此而已,但是……,她熱情的回應,將他毫不猶豫地拉近那一片火海。

她要吞沒他了——荊無痕想。

他悍然且親密面緩慢地填滿她的柔軟,如果她存心要燒他,他也只有陪葬……

香思毫不猶豫緊緊地密密地接納他,那甜蜜又痛楚,凶猛的愍望將她推進無底漂淵。

這個男人……他的汗濡濕了她,她緊閉雙眸,激動的喘息,任他充實她每一寸柔軟,然後她用她天生的溫暖柔軟?韌地裹住他冰刀一般的剛強。

啊……這個男人……她顫抖地抱擁池,是的,她找的是他……

游遍奇山異景,賞遍奇花異卉,原來……她找的是他!

千里迢迢,銀河暗渡,紅色的姻緣線啊……注定是他來柔碎她心底暗處的空虛和期盼……是他……香思被徹底地盈滿,完整的充實。

她心底激動的吶喊——是他,她找的就是他,荊無痕!

香思在他身下顫抖……我不怕……她劇烈地喘息……我不害怕……

狂風暴雨地席卷她時,她想——她愛他。

三更天?遠處鳥聲斷續。

荊無痕背靠枕,坐臥床上。身上披著一襲白淨罩衫,敞開的襟口出結實平滑的胸瞠。順著那片胸膛而下,腰際,是香思披敖的長發……香思俯在他身上,臉躺著他腿,雙手佔有地擱在他腰的兩側,她的背脊光滑細膩如瓷玉,原本蔓延的紫色花紋已經褪去,只留下淺淺的粉紅紋路。

她貼著他結實的身子,睡得相當沈,氣息均勻微弱……

荊無痕默默俯視身上的美麗女人,他伸手探上她額際,嗯……他垂下眼楮,那熱度已經緩了。

蔚香思已無生命危險。

一室平靜,濃香漸散,死亡的威脅解除,回復了寧靜。

然而藏在荊無疽冶然的面目下,只有他自己清楚,此刻,他一向平靜的心海卻是波濤洶涌。激情的火焰燃盡了,還給他的卻已不再是完整、冷靜的心扉。

「嗯……」香思微微蠕動,偎進他胸懷里。

她是那樣輕、那樣柔弱,仿佛非常的需要保護。荊無痕靜靜俯視著她,大掌覆上她頭頂,觸模到那絲緞般柔軟的發絲。他看著自己陷入那鳥絲內的手,小心地撫過她完美的頭形。

她舒服的輕嘆,于是他的心熱了。俯在他身上的,是怎樣美麗媚人的小東西,荊無痕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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