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主招親 第十章 作者 ︰ 單飛雪

一場寂寞憑誰訴?

算前言,總輕負。

早知恁地難拚,悔不當時留住。

怎奈風流端正外,更別有,系人心處。

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

天街未透亮時,柳金葉的房里傳來細碎的爭吵。

「莫慎,如你所料的,他沒有抱我。但是……」柳金葉不高興地質問坐在床上的男子。「你說他不可能冊立我當夫人,所以我才會跟你……」她懊惱地咬唇道。

「但是現下听說堡主已經決定要立我為夫人了,所以——你別再來煩我……」

「是嗎?」莫慎瞇起眼楮仰頭哈哈大笑,然後他懶懶地凝視柳金葉惶恐的表情,他不疾不徐地輕聲道。「妳以為妳還能當夫人嗎?試問當新婚之夜,堡主發現妳並非清白之身時,他將治妳何罪?」他滿意地看見她驚恐的睜大眼眸,他緩緩起身踱向她,他邪惡的臉幾乎貼上她。「試問——」他嗄啞地說。「當堡主發現妳和飛雲堡的叛徒有奸情時,他將如何處置妳?這可是要砍頭的。」

柳金葉狠狠地倒怞一口氣,隨即听見他冷漠地拋下一句:「我以為當妳得知莫紹擎將立妳為夫人時,妳該感到恐懼而不是興奮,妳真蠢!」

她渾身一陣戰栗,膝蓋一軟癱坐地上。怎麼會這樣?!「惡魔!你是惡魔,你卑鄙!」她後悔地痛哭起來。

莫慎蹲到地上,用力地捏住她下顎逼著她面對他。「惡魔從來只勾引有野心的人!」他將一瓶藥劑塞至她手中,陰狠地警告她。「這是軟筋散,明早妳將它帶進膳房,那里有警衛守著,妳就說是想親自準備早膳給堡主吃,然後將藥粉灑進每一桶飯鍋,讓飛雲堡里每一個人都吃下軟筋散,四個時辰後,藥效發作時也就是我莫慎領一幫弟兄佔領飛雲堡的時候。妳听清楚了沒有?!」

「你要我下毒?」柳金葉顫抖起來。「不,我不要,我怕呀!」

「妳還有別條路可以走嗎?」他溫柔地說。「放心,成功奪權後,堡主夫人的位子妳還是坐定了,整個飛雲堡都是咱們的。柳金葉,妳是要死,還是要好好尊貴的當妳的堡主夫人呢?妳可千萬要想清楚啊……」

翌日,天空飄著細雨恍似奏著離別的挽歌,容心蕾懶懶地躺在床上心碎地听著雨滴落寞地滴墜石階,眼楮酸痛得不想睜開。

房外熱鬧著,下人們竊竊私語地討論著堡主一早下的兩道命令。一是要北院籌備婚事,他將擺宴正式迎娶柳金葉為夫人;另一則是命令南院準備遠行,南院的下人們奔走相告,忙著收拾一箱箱的行當,沒人清楚為何堡主要將姨太太送往晴莊。

有人嘴碎地臆測堡主是不想新任的夫人吃姨太太的醋,也有人臆測是南院的姨太太老是出事,堡主煩不勝煩,干脆將這麻煩的姨太太送走。

容心蕾虛弱地在床榻上輾轉反復,連下人來通知她去用早膳都被她叱退,她情願不要醒,不要面對那難堪的場面。對于即將啟程她感到乏力,她就這樣一直躺到近午,這才被哭泣奔來的雪鳳拉起來。

「蕾姨,蕾姨……是真的嗎?妳要離開飛雲堡?!」雪鳳難過得緊緊拉住蕾姨的衫子。

「丫頭,別哭了。」她將雪鳳溫柔地抱進懷里,耳邊听見莫雪鳳氣呼呼地咒罵。

「我討厭爹,我不要柳金葉當我娘,我討厭……爹怎麼不去死!」

「噓——」容心蕾嚴厲地糾正她。「不可以,妳爹可是妳的至親,就算他再不好,妳也不可以這樣咒他,他要是听了不知會有多傷心……」

「總不會比我傷心吧!」她哇哇大叫。「他從不管我的感受,我說我要妳當我阿娘,他偏偏下要,他好可惡,他從不理會我的感受!」

莫雪鳳在容心蕾懷里大聲哭嚷,令心蕾鼻間一酸,只有不知所措地抱著她嬌小的身子,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此時,晏總管忽然來了,他禮貌地詢問容心蕾有沒有缺什麼要帶的。

心蕾搖搖頭。「我什麼都不缺。」

「有!」莫雪鳳回過頭來凶惡地對著晏總管咆哮道。「她還缺個東西要帶。」

晏總管見小姐哭成那樣,皺皺眉頭地道︰「小小姐,姨太太還缺什麼啊?」

莫雪鳳跳下床,站在總管面前,然後昂著下巴指著自己道:「我。」蕾姨該把她一起帶走。

晏總管搖搖頭耐心地同小小姐解釋︰「小小姐,我問的是東西,譬如衣服啦、銀兩啦、箱子啦……但妳不是,妳是活生生的人,所以妳不可能可以——」突然他住了口,看見莫雪鳳躁起桌上的硯台。唉呀,他恐懼得白了臉,聰明地閉上嘴,上回被打的地方還疼哩!

幸虧容心蕾搶走雪鳳手里的硯台訓斥道︰「阿鳳,不可以這樣,要尊重人家。」

難得有人治的了小小姐,晏總管滿心感激地趨前道謝,順便拿下一只信封給姨太太。「堡主說這是他送妳的餞別禮。」

容心蕾撕開封口,取出信來,而雪白的信箋上只有瀟灑蒼勁的一行字——

天外一鉤殘月,帶三星。

什麼意思?他送的禮物就這麼一行字?她困惑地捏起信封,將那薄薄的信箋捏在掌心里。連一聲再會他都舍不得說,只是隨便地差人送來一行字,太冷漠了,她徹底地心寒了。

莫雪鳳思量著︰「蕾姨,這一定有什麼意思,爹不可能無緣無故寫這麼一行字,爹他……他……」莫雪鳳忽然身子一軟,心蕾忙扶住她。

「怎麼了?鳳兒?!」

莫雪鳳睜著大眼倒在心蕾懷里。「奇怪,我全身無力,站也站不住……」

「是不是病了?」心蕾焦急地將雪鳳擱到床上。「來人啊!」她沖出房喊人去請大夫,門扉一開,她便嗅到一股不祥的氣氛,她噤聲,看見前廊有黑影晃動,有人正拖著地上躺著的僕役,整個南院靜得一如死城。

她慌亂地退回房間,然後顫抖著將莫雪鳳抱起來藏到床下。

「蕾姨,怎麼了?」雪鳳莫名地問。

「噓——」心蕾將她推進床底深處,她嚴肅地交代。「不論發生什麼事,答應蕾姨,都不準出聲。」

同時,門被推開,容心蕾慌忙地站起,看見微笑的莫慎,在他身後還站了一群面容陌生的隨從。

「原來妳沒事?」他目光炯炯地盯著容心蕾。「莫非妳一早都未進食?」他輕易地控制了飛雲堡內所有的衛兵,此刻飛雲堡里除了他的人,剩下的全是中了軟筋散的廢人。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容心蕾竟然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他以為她看到他時會驚慌失措,然而她只是睜大著一雙清麗的眸子望著他,她十分鎮定,鎮定得令他意外,她不怕他嗎?

莫慎噙著邪惡的笑容,他冷厲地注視她。「也許妳還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事,有沒有興趣听听?」

她其實怕死了,然而恐懼于事無補,看見莫慎那得意的嘴臉和放肆的態度,她敢肯定他已控制了局勢,容心蕾謹慎地思量該如何同他應對,畢竟床下躲著莫雪鳳,她必須保護雪鳳,寒意從脊椎骨一直爬到脖子上,但她握緊串頭,刻意裝作不在意地問他︰「堡主呢?」他沒事吧?

「妳擔心他?」他研究著她的表情,她表現得相當冷漠。

她擔心死了,但是,她口是心非地輕描淡寫道︰「只是問問而已。」

「他死了。」他簡潔道。

霎時她膝蓋發軟,胃痛苦得揪緊,臉色一陣慘白。天啊,不,他不可能……她驚駭得忘了言語。

「妳心疼了?」他突然用力地捏起她下顎,凶狠地注視她蒼白的面容。「這麼愛他?嗯?」他掐痛地下顎,眼眶紅了,嫉妒燒紅了他的眼。「我殺了他,怎麼樣,想哭嗎?哭啊,哭給我看啊——」他大笑。「讓我看看莫紹擎有多大的魅力,妳哭啊!」

他死了?!容心蕾直直地瞪住莫慎,她的眼眶刺痛,她的胸口仿佛被人捅了一刀,天!她幾乎喘不過氣。但她不哭,絕不,絕不讓這個冷血的男人得意。他殺了莫紹擎,不論是-刀或是兩刀,她發誓都要加倍奉還。

看她不吭氣地迎視他的目光,莫慎不由得佩服地笑了。「真沉得住氣,嗯?或者是妳比我哥更寡情?他死了妳竟然一滴淚也沒有掉!哈哈哈……」他縱聲大笑,然後放開她。「放心,我不會讓他這麼容易就死掉,那太便宜了,我莫慎這些年餐風宿露,這些年受的委屈,他都要加倍奉還。我下會讓他死得那麼爽快,妳說是不是,心蕾?」

感謝老天,心蕾在心底松了好大一口氣,他沒死。她用一種干枯的聲音同莫慎說道︰「真可惜,莫慎,你該一刀結束了他。」

莫慎听了,詫異得瞇起眼楮。「我沒有听錯吧?」

「你應該也听說了,他打算立柳金葉為夫人的事吧?」她冷酷地道。「他本來答應我的,結果他騙了我。這個薄幸的男人甚至迫不及待地要將我送走。我恨他!他發現沒有藥可以解你的毒,就把我像只狗般的踢開,我恨他!」

他沒有說話,沉默地打量了她好一會兒,然後才不疾不徐地道︰「飛雲堡里的士兵全中了軟筋散,現在我的人控制了飛雲堡。」

「是麼?」她笑了。「顯然你比他聰明多了!莫慎,你這樣有能力,怪不得莫紹擎要那麼忌諱你,你真是了不起。」她對他綻開溫柔的笑容。

莫慎注視那一對生動的眼楮,封閉的心扉淌過一陣暖流。「妳……該不會愛上我了。」他揣測。

她的笑意加深。「我喜歡有能力的男人。」她聲音又軟又媚。

他趨近她,伸手撫模她面頰,她的身子微微地顫抖。「妳怕我?」

「任何有能力的男人我都怕。」她直率地回道。「因為那代表著崇高的權力和地位。」

莫慎瞇起眼楮,嚴肅地問她︰「妳真的恨我大哥?」

「就如同你那麼恨。」她簡潔回道。突然他用力將她的長發扯住,令她痛叫出聲。

「好,讓我看看妳有多恨他——」他將她拖往大堂,咆哮道。「妳最好別騙我!」

事情是在轉瞬間爆發的——當莫紹擎用早膳時,才吃下第一口粥時,便輕易地嘗到了危險的氣味。他的父親自小便訓練他的味覺,每天一點一點的試毒,所以他認得這味道,但是當下他沒有拆穿,他沉默地看見堡里的下人們全用了早膳。

他不可能來得及阻止事情的發生,所以他只好假裝中毒,隨即他便被莫慎的手下扛到了大堂,他故意虛弱地靠在柱子前,等著看莫慎打算如何。

此刻大堂外堆滿了他的部下,他思量著如何靠他一人的力量拯救所有的人。他以不變應萬變,但是當他看見容心蕾被拖進大堂時,他的心立刻被揪緊了!他知道容心蕾是他的一大弱點,他知道莫慎不會讓他輕易地死去,可是,莫紹擎萬萬料想不到他接下來听見的話,會教他痛楚得彷佛被人撕裂……而這個凌遲他的劊子手竟然是容心蕾!

「莫紹擎,你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她笑望著他。

為什麼她沒事?他瞇起眼注視她。

莫慎松開抓住她的手,然後給她一把劍,他的嘴貼近她耳畔,狡猾陰森的眼楮亢奮地凝視著莫紹擎。

「妳說妳恨他,那麼親手殺了他,我就相信妳願意成為我的人,等我血洗飛雲堡後,立刻迎娶妳。」

柳金葉听了沖出來嚷道︰「莫慎,你說你要讓我當堡主夫人的,怎麼——」

「唆!」他覆住容心蕾拿劍的手,一使力將劍刺進柳金葉月復里,那柄利劍深深埋進她柔軟的身體里,容心蕾倒抽一口氣,睜大雙眸,看見鮮血染紅了劍。莫慎一腳踹開斷了氣的柳金葉。

「現在——」他松開手將容心蕾推向莫紹擎。「去了結他!就像剛剛那樣,一劍捅進去,任那溫熱的血慢慢滲出,心蕾,要當我的女人,妳最好習慣血的味道。快,讓我看看妳的本事,去殺了他。」

容心蕾顫抖地伸出冰冷的左手握住莫慎的手。「好,跟著我,看清楚我怎麼殺了他。」她緩緩踱至他面前。

莫紹擎直直地凝視她蒼白的面容,他下敢相信她會背叛他,他不信她會殺他,她愛他的不是嗎?

「莫紹擎——」她舉起劍尖,指著他的咽喉,她冷冷地注視他,她恨得眼眶泛紅,冰冶的劍尖抵上他溫熱的頸,她揚眉咬牙切齒道。「現在你後悔了嗎?哼……」她冷酷地笑了。「後悔你不愛我,早料到情勢轉變至此,也許,昨夜你該說些好听的話,譬如說你愛我。」

「我不愛妳。」他冷漠傲然地抬高下巴。「沒想到妳是這麼薄情的女人,我慶幸自己一點都不愛妳,妳為了莫慎而殺我,我只覺得可笑。」她是由愛生恨嗎?如果是,那她真是太蠢了。

「容心蕾,你听見了,我這大哥就連要死了還是這麼嘴硬。」莫慎在她身後幸災樂禍地說。「妳還猶豫什麼?」

是的,她還猶豫什麼,她凝視他棕色的瞳孔,那里頭倒映著她及莫慎的身影,她顫抖的右手握緊了劍把。「受死吧!」她舉劍咆道。莫紹擎暗暗提氣,昂臉看那柄劍高高舉起,在他打算出手奪下劍時,驀地,那劍尖逆轉,劍梢從容心蕾的腋下穿過,直直刺進站在她身後的莫慎胸口。

那短短的瞬間,時間彷佛停住,莫紹擎毫不猶豫地覆住她雙手,使力將劍牢牢送進莫慎體內,莫慎噴出一口鮮血,容心蕾轉身握住劍柄,狠狠瞪住莫慎。「習慣血的味道?我記得了,莫慎。」他該死,這個惡魔。

莫紹擎將容心蕾扯進懷中,卻在那一剎那,他們誰也料想不到,莫慎徒手握住劍,將插入他體內的斷劍怞出,然後用他殘存的那股氣將心蕾拉了過去。

「不——」莫紹擎听見自己恐懼的咆嚷。

容心蕾驚駭地看著莫慎染血的手,牢握那斷劍朝她揮落,他狂笑。「妳騙了我……我要讓妳一輩子記得我莫慎!」劍尖在她右頰揮落,刺進了她的臉,深深劃下一道血痕,在她的驚呼中,他已將她毀容。

她痛叫著掩住臉往後倒下,莫紹擎一掌擊斃莫慎,旋即接住她墜落的身子,而他的心也隨之墜入了地獄。

他將她抱進懷里,恐懼地看鮮血染滿她掩住右頰的手,莫紹擎這輩子從沒有這樣害怕過,他拉開她的手,用自己的手覆在那恐怖丑陋的傷痕上,該死,莫慎竟殘忍地在她臉上留下一道將近一寸的疤痕。他存心要毀了她。

「心蕾,心蕾……」他眼眶濕了,他渾身的血液亦為之凍結。他撕下衣袖幫她止血。

她劇烈的在他懷里顫抖,驚懼的淚珠在她眸中打轉。她看得出他憤怒至極,為什麼?擔心她嗎?他把她抱得好緊好緊,他不是不在乎她的嗎?而她的臉像有把火在燒那樣痛,她虛弱地注視著他,腦子忽地一陣昏眩,他的臉逐漸模糊,她的喉嚨又干又痛……

「莫紹擎……你真小氣。」她苦笑地埋怨。「天外一鉤殘月帶三星?你就送我這麼一行字?你真狠心……」

「心蕾……」他低下臉俯視她蒙的眼楮,然後她听見這輩子最好听的一句話。「天外一鉤殘月帶三星,那是『心』字,我欲將我的心交給妳,隨妳遠行……我也有心的。妳走了我也傷心的,心蕾……」

她倒怞了口氣,驚喜動容地閉上眼楮,淚水奪出眼眶,她心滿意足地癱進他溫暖的懷中。所有的疼痛都被這句話抵消了,她的胸腔盈滿的甜蜜幾乎要滿溢了出來,她明白了,愉悅的眼淚盡情流淌,他原是愛她的。

尾聲

染滿鮮血的水盆擱在案上,偌大的廂房里彌漫著藥材味,房外一群下人們守著,房內重重的紗帳後,莫紹擎坐在床畔,而容心蕾枕在他寬闊的懷中。她虛弱地蹙著眉頭,右半邊臉頰已經用白布遮覆著傷口。

容心蕾心滿意足地躺在他胸膛問,她沉默地凝視著案上燈里那搖曳的燭火。莫紹擎輕掬她烏黑的發絲,任那絲緞般光滑的黑發滑過他溫熱的掌心。

危機終于解除,飛雲堡歸于寧靜,然而他心中卻是波濤洶涌。他的眉頭輕蹙,右手堅定地環緊她柔軟的身子,他難忘方才那驚心動魄的場面,當那尖銳的劍梢劃過她面頰時,他以為自己會當場驚駭得死去。他多怕失去她,那時她的痛呼聲撕裂了他的五髒六腑。看見她被殘忍地毀容,他是多麼的心疼。

「心蕾……」他哽咽暗啞地喊她,然後親吻她的耳畔。「我……」

「嗯?」她微笑地抬起蒼白的臉仰望他,他眼中有著光芒在閃爍。他看起來沒有平日的傲氣,他的語氣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怎麼?」他不是一向辯才無礙,說起刻薄話從不咬舌的嗎?可是此刻他只是欲言又止地俯視她。

她的笑意加深,她猜他是為了她將留疤的面容而痛心。「你該不會是想向我道歉了吧?」她美麗的眼楮閃爍著。

「我從不說抱歉的。」他倨傲地道。

「我想也是。」她聳聳肩。「身為飛雲堡的堡主,是從不道歉的。你說的話我記得可清楚哩。」她輕松地說。對于被毀了的右頰,她表現得毫不在乎;但他似乎很在意,她實在不想看他那難受的模樣。

「我……對不起妳。」驀地,他道歉了。

「你……」她沒听錯吧?他跟她道歉?

他輕輕地說︰「我一直用沉默傷害妳,即使我明知妳有多愛我。妳說對了,我懦弱得不肯表露我的情感,倘若方才我失去妳,我深切的知道我會後悔一輩子。所以我現在要清清楚楚地告訴妳——」他炯炯的目光落在她驚異的臉上,他聲音里的溫情令她鼻酸。「我愛妳。也許從我們初遇時,看見妳勇敢的攀牆解救受困的男童時,我便愛上妳與眾不同的膽識,也許在妳毫不妥協地和我爭論時,也許在妳一次次忤逆我的命令時,更也許只是單純的在妳的眼角眉梢處,我已經不自覺地因妳而心動……」

忽地,他的眼楮變得深邃,變得蒙。「當妳說妳愛我時,我是那麼深深地悸動著,卻又那麼的恐懼,恐懼我對妳的感情會讓我喪失了自我;我吝于付出我的情感,卻使妳一再地受到傷害。我今生不會再接受任何一個女人,我愛妳,心蕾……可恨是我們像受了老天的詛咒,我竟不能擁抱妳,我害怕這種折磨,卻不知這恐懼已經傷害了妳。心蕾,不論天意如何,我都不會讓妳離開,我要妳永遠留在我身邊。就算我們該死的不能結合,我也不在乎。」他徹底地表露出他心中深處的情意,坦承不諱。

容心蕾激動地抱住他,在他肩上喜極而泣。「我不管天意如何安排,我都要和你結合。」她退身仰視他英俊的面容,含淚地注視他。她伸手輕撫她粗獷的面頰,她的聲音又輕又軟。「抱我……如果你愛我。」她大膽地要求。

「不行。」他抓住她覆在他臉上的手。「我不要失去你。」她的毒沒有解。他不可以,他不願失去她……

她微笑地退身,伸手輕輕扯開胸前的紅緞帶,輕軟的白色袍子像花朵一般緩緩敞開。

她說︰「蝴蝶只有一季的生命,她卻嘗盡花兒的甜蜜;成蟬只有三個晝夜的壽命,但牠淒美的呼聲卻比誰都有力量。莫紹擎,我不願為了苟活而任自己憔悴枯萎,我情願在美麗的時侯和你擁抱,如果不能讓心愛的人纏綿,就算活過了百年千歲,也只是無止盡的空虛。愛我就抱我。」

老天,她真的勇敢,該死的勇敢。勇敢的令他幾乎不敢直視她逼人的美麗。他應該反駁她的話,但卻不的不承認她說得那麼有道理。

他猶豫著,盡管他渴望她渴望到熱血沸騰,他卻不願永遠的失去她。「我們不一定非得結合……」他虛弱地說。胸口因她的甜美而繃緊。

「但我想要你。」她的紅唇微微開啟,他饑渴得恨不得一口吞下她,折磨著他們。

「即使拿性命交換?」他一瞬不瞬地緊盯她,他眼里有火花在迸射,閃爍而明亮。他伸手,拇指輕輕按在她柔軟豐潤的唇辦上……

她心滿意足地合上眼楮癱軟在床褥上,她的四肢百骸像浸過了甜美的汁液,又酥又麻,這真是太銷魂太痛快的滋味了。

「心蕾?」莫紹擎緊張地搖晃她。「心蕾!」她死了嗎?他惶恐地瞪著她的面容。

听見他恐懼的咆嚷,她微笑地睜開眼。

他著急的探視她。「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妳沒事吧?」老天,他恐懼極了。

「我快樂得差點死掉!不,我沒事……」她慵懶地坐起身來伸個懶腰。「事實上,我舒服極了。」忽地她有些困惑地望著莫紹擎。「我不是中了離歡散嗎?你確定我們已經結合了?你有沒有漏掉哪個步驟?」她天真地問。

莫紹擎不解地瞪著她,他們面面相覷,然後——他爆笑出聲,將她摟進懷里。

容心蕾愣了一下,跟著亦笑不可抑,她埋進他懷中听他喜悅的大笑聲。

「該死,我們被騙了!」他又氣又笑。「妳明白了嗎?」

「我們真蠢是不是?」她樂極了,根本沒有什麼離歡散。

「真可惡——」他懊惱地親吻她額頭。「莫慎太狡猾了!怪不得我找遍醫書,就是查不到什麼離歡散。」他大笑後,炯炯地俯視她潮紅的面頰,他贊嘆地道。「心蕾,妳的勇敢拯救了我們。」

「我只是豁出去而已……或者——」她俏皮地笑道。「你可以說我是色欲燻心。」

他親吻她鼻尖。「不論如何,我再也不放妳走了。」

「多現實,有利用價值了就說得這麼爽快!」她恢復那伶牙俐齒的本事。

他心滿意足地環緊她的身子。「鳳兒說對了,有一件東西是飛雲堡沒有的……」

「什麼?」她仰起美麗的臉。

「蕾蕾……」他覆上她的嘴,低沉嗄啞地重復說著好听的話兒。「蕾蕾——我愛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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