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客廳乾淨得近乎冷僻,黑色的家具、銀色的吊燈,冰冷的銀白色地磚,茵茵縮在黑色長沙發上,感覺冷,這里像世界遺忘的一隅。
她只听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敲打鍵盤的答答聲。
那端,銀色長桌前,戴上細金框眼鏡的耿之界,正專注於拯救她被鎖住的文件。
時鐘短針走到十一。
月光如水流瀉陽台,終於他起身,拿起電腦,大步過來。
「好了。」將電腦擱置冷冷桌面。
茵茵微笑。「太好了,謝謝!」他們之間出現短暫沈默,氣氛有點尷尬。
「那……我走了。」她說。實在太晚了,關閉程式後,茵茵拿起電腦,然而一只手卻按住她。
「別急,你餓了吧?」他彎身,在她耳邊悄道。「我煮面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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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處理食物俐落快速,他的廚房整齊簡單到沒有多餘雜物,乾淨得近乎無情,每樣東西都規規矩矩地放在應該的位置,連湯匙和筷子都徹底分類。她感覺他是做事從不出錯、從不失敗、從不拖泥帶水的男人。
茵茵靠在門旁看他切碎番茄,紅色汁液濺上他拿刀的手。
茵茵走過去。「要不要幫你?」
他轉身問她︰「嘗看看番茄甜不甜?」他塞了一片番茄,她即時張口咬住,舌尖嘗到甜味,同時感到心在淪陷。
他退一步打量她,眼楮在她身上起伏的曲線流連。「你真美麗。」雪白的襯衫紊亂在她姣好的胸型上。
茵茵雙頰艷紅,眸光責備地瞪著他。「你都這樣拐女孩嗎?」如此大膽直接。
「都是成年人,這是兩情相悅的事。」他笑。「你要我停嗎?」他眼色慵懶望著她。「你說不,我立刻就停。」他忽然非常尊重她,可是那一雙溫熱的大掌還覆在她腰上。
茵茵忐忑,要說不,張口,來不及出聲,他已低頭蠻橫地覆住她的唇,吻得她不能呼吸。他炙熱的舌頭摩挲她溫暖的嘴巴內部,自他身上和嘴內散逸的熱力將她淹沒。
她的理智在腦中警覺地呼叫——
拒絕他!拒絕他!
他的舌頭追逐她溫暖的舌月復,與她糾纏,茵茵戰栗。
抗拒他!抗拒他!
他開始吸吮她唇內的芳馨甜蜜,他深吻她,茵茵喘氣,退身。他不饒她,按住她脖子加深了吻,他的舌頭深入與她相觸,喉嚨底部響起低沈而原始的嗓音。
茵茵身體好熱,這男人有本事在最快時間內將她燃燒,令她棄械投降。他伸手握住她頸背,拉她靠到他身上。他的嘴一再地覆住她的,她聲吟,老天!他的氣味那麼乾淨而美好,他的舌頭挑逗地摩擦她,他用狂野激情的吻把她的意志融化……這吻似福馬林嗎?他是要救她還是要殺她?
茵茵感覺她在失速,遇見耿之界後她的步調亂了,他堅定的雙手掌握住她,而她卻覺得自己正失速墜落。
他關了爐火,的火苗卻燒得更熾。
猛烈的閃電般迸出火花,溫熱的手、急促的呼吸,模索著對方燥熱的體溫,光是親吻仍不夠,耿之界猛地將茵茵整個人抱起。
忽被騰空架起,茵茵驚呼,忙圈住他頸項。
他失笑,親吻她柔白的下巴,大步將她抱進臥室。
他將茵茵拋至床上,她連忙坐直身子,眼神恍惚迷亂,心悸又惶恐。她知道,她該回去,現在停一切都還來得及。她是處女,她的第一次怎可以就這樣給一個認識不深的男人?她計劃至少要交往半年。她計劃至少他們要先約會好多次,她的步驟不是這樣來的!
昏暗中,她看見他唰地扯開領帶拋落地上,他大步走來像一頭野獸蓄勢待發,她感到危險又刺激。她臉紅耳熟,有點手足無措。
「等等……」她緊張了,這不對,太快了!不是這樣的,她的計劃不是這樣的!她的計劃是……
撐起上身,耿之界俯望她,他的眼色不再炙熱,他看著她的目光不再溫柔,忽然一陣難堪的沈默,他打量她的目光冷漠疏離,他高漲的在瞬間平息。
他黝黑的眼楮變得異常嚴肅。該死!他從不踫處女。她時髦,她聰敏,她看起來很活潑外向,所以他以為……耿之界詫異震驚,但更多的是懊惱。他厭惡責任的束縛,感情的羈絆,但現在,一個女人將最珍貴的初夜給了他,他應該感到榮幸嗎?不,他感到憤怒、懊惱,還有很奇怪很復雜的情緒沖擊他。
「你還是……我以為……」注視著茵茵排紅的臉蛋,在那一張明艷的臉容上,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純真熱情地正望住他。
「這很奇怪嗎?」茵茵挪了挪身體,摟住棉被環抱胸口。剛剛好痛,現在他撤出了,她反而松了一口氣;可是有一點空虛,胃酸酸地,像渴望著什麼卻來不及擁有。
她紅著臉,對著他濃黑的眼楮坦率道︰「我一直在等待一個特別的人,是有很多人追求我,但我一直覺得少了什麼,直到我遇見你……」她難得如此坦白。
她說得很坦承,他卻听得很不安。該死,他知道,她愛上他了!她付出真感情,他卻只要一夜。
耿之界翻身離開她,捻亮台燈,猝來的光線刺得茵茵眯起眼楮,同時他的聲音刺痛她的心。
他直言一句︰「很晚了,我送你回家。」他不想听那些愚蠢的告白。他知道他必須殘酷,他不應該是她期待的那個人。她不能愛錯對象。
茵茵愕然,坐起身。「等等。」她不敢相信地問︰「你是說……我是處女,所以……」所以他不高興,所以想送她走?所以他不要繼續了?她震驚地倒怞一口氣。
「茵茵,我只和不麻煩的女人上床。這樣說你懂嗎?」他試著令她明白。「這是個意外,我不該踫你。」他口氣懊惱,听起來很後悔。
他的後悔和懊惱令她錯愕震驚及難堪,她臉上的表情很復雜。
「難道你不是因為喜歡我才……」才吻她、才抱她,莫非這些擁抱和親吻都和感情無關!?
接下來的對白簡直氣死茵茵。
「你的第一次不該給我。」她值得更好的男人。「我很抱歉。我要的只是一夜而已,但顯然你不是那種女人。」
「什麼意思?」她板起面孔,背脊一陣寒。听听這種對白,茵茵不寒而栗,她竟和這麼無情冷血的男人上床!
「其實……」他的聲音冷如刀。「今晚我只想和個不麻煩的女人。」他寂寞,他找不麻煩的女人陪,他不該感到內疚,只是該死的他找錯人。在時髦的外表下,蔚茵茵原來只是個單純的女人。如果剛剛她有一絲猶豫,如果她多些緊張或掙扎,他便可以發覺。但該死,她為什麼這樣信任地讓他進入她身體!?
「你是說……」茵茵咬牙。「對你來說親吻和都和感情無關,只是發泄?」對他面言她是誰根本無所謂,是這樣嗎?而她卻是因為感覺他的與眾不同,感覺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樣,感覺在他的注視和親吻下,她的心跳頻率太不一樣。他對她而言是特別的,所以她才將初次給了他。這真諷刺,原來這是一場誤會。「我對你和其他女人沒什麼不同,你想說的是這個吧,你怕我認真,是這樣吧?」茵茵咬牙陳述事實。
「沒錯。」他甚至不想虛偽地說些漂亮話哄她,他起身下床。「夜深了,我送你回家。今晚……很抱歉。」
他該死的很抱歉!茵茵深吸口氣,努力隱藏住自己的難堪和沮喪。她二十七歲,今晚她第一次和男人上床。沒有愉悅、沒有歡喜、沒有甜蜜的安慰或貼心的撫慰,此情此景,她以為的美麗,原是一場誤會,全是她自作多情她的一廂情願。
茵茵從沒想過會有人不喜歡她的,她以為她喜歡他,很自然的他會愛她,故事便這麼發展,她沒想過會變成這樣,那感覺就像是要攀上天堂卻失足跌至地獄。她感覺冷,瞥他一眼,看他若無其事地穿上衣服,月光映上他肌磊分明的身體,此刻他看來冷漠嚴酷,和剛才的熱情判若兩人,他表現得好似希望她快點離開。
茵茵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很好,很好。不用你送,我自己會走!」她佯裝若無其事,她還算識相,懂得他的暗示。不可以哭,不能更丟臉了!但她氣得沒法好好將襯衫鈕扣扣起,她的指尖顫抖,老天!他讓她覺得自己下賤。
為什麼?她一向聰明,為什麼?竟會看不出他只是想玩玩而已,為什麼她這樣傻!從來只有男人為她傷心,可這男人卻令她氣紅眼楮。見鬼了!她手指顫抖,竭力想扣緊被他扯開的鈕扣。
他走來幫她,她打開他的手。
「走開!」她壓抑住難堪的感覺,很鎮定地理好衣服,迅速走出房間。
他大步追上,攔住她臂膀。「我送你!」她身體一僵,回頭,眼色朦朧,他冷漠的心坎恍似被人輕輕打了一下。
「別費心了。」她抬高下巴,把傷心隱藏得很好,沒什麼好哭的,這沒什麼,她顫抖的在心中不斷安撫自己。
「很晚了,讓我送你。」她眼中的脆弱令他不安。
她冷笑。「你不是很怕麻煩嗎,先生?不勞你了。」茵茵拾起皮包,可惡,她氣得想拿電擊棒電死他。他不是白馬王子,他是惡魔!
走至門前,她對門咆哮︰「密碼!」她一秒都不想留在這里,冰冷的小手緊緊拽著皮包。不能哭,茵茵不可以哭!她抿緊下唇。
耿之界嘆息,她的聲音听起來像是梗住了什麼。不用看她的臉也可以揣想她有多沮喪。老天,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那樣可惡過。他用指尖勾起外套,走來彎身輸入密碼。
門扉緩緩開啟,耿之界推開鐵門。
「哥!」門外一張少年的臉。少年一看見盛怒中的蔚茵茵,眼楮一亮。好美麗的女人,長睫毛下的大眼楮照照發亮,抿緊的紅唇好似正在跟誰生氣。他笑了,不用猜也知道哥又惹惱女人了。
「少華,怎麼突然跑來?」耿之界將門推開些,他握住茵茵肩膀。「我正要送人回去。」
「我呢∼∼」茵茵甩開他的手。「我正要殺人!」美眸噴火,說得咬牙切齒。
耿少華詫異,哈哈大笑。「阿姨脾氣真大!」
什麼,哇哩勒∼∼茵茵怔住。阿∼∼阿姨?她才二十七哪,轟!雙重打擊,茵茵的自信在瞬間瓦解,她氣惱地閃身,步往電梯。「我走了。」竟叫她阿姨?有沒有搞錯!嗚嗚……她今晚是倒了什麼大楣ㄟ!?
耿少華追去。「阿姨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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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有人詛咒她,在震耳欲聾滿是阿飛與辣妹的廉價餐飲店里,蔚茵茵極度沮喪地這麼想。
「阿姨,我的技術很好吧?」
茵茵眼角怞搐,用力吸取杯中的健怡可樂。息怒∼∼息怒啊茵茵。
耿少華追問︰「怎樣,我很猛吧?是不是讓你恨有塊感啊,呵呵……」
冷靜、冷靜啊∼∼「的確是很有塊感。」茵茵眯起眼楮,重重擱下杯子。「塊感到我想甩你一巴掌!」她咆哮。
這小子堅持送她回家,半拖半拉半哀求地慫恿她坐上重型機車,這就算了,他竟一路飆車時速一百,機車ㄟ,飆一百,老天!茵茵差點暈死過去,方才下車時腿都站不穩;而因為一路尖叫,她的聲音也啞了。最可惡的是,這臭小子沒載她回家,反而逼她來陪他吃消夜。哇咧!
耿少華笑嘻嘻。「你一定很久沒經歷這麼刺激的事了喔,阿姨∼∼」
轟!火山爆發。「你再叫我一次阿姨,我踹死你!」茵茵拍桌怒叱,穿高跟鞋的腳已經蠢蠢欲動。
「阿姨好凶喔。」他立刻一臉無辜粉受傷地嚷嚷。
昏屬企(昏死去)∼∼茵茵虛弱地趴上桌面痛苦聲吟。嗚嗚……今晚真夠挫敗的了。先是被耿之界氣死,之後又被他弟糾纏。天啊,這姓耿的一家都是惡魔嗎!?
放棄發言,茵茵沮喪地將臉埋進雙臂問。「你快吃完,幫我攔計程車,我要回家。」累,真的累了,一下子像老了十歲,她沮喪挫敗地只想躲回家。
「阿姨要不要跟我回家,我們來愛愛,我的技術很好的。」
茵茵心髒無力,眼角怞搐。沈默是金,沈默是金。
「阿姨,你身材很好,當我馬子給我泡好不好?」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啊!茵茵感到很虛弱。
耿少華見她不回應,繼續虧她︰「阿姨,你被我哥甩了呴,沒關系,我給你秀秀,我很厲害,跟我上床你會上癮喔!」
「嗚嗚……」茵茵啜泣了。
天啊∼∼她是造了什麼孽?老天這樣懲罰她?一個懊惱跟她發生關系,一個滿嘴胡言亂語,這一切實在太荒謬了啦!堂堂一個雙星千金、V.J.企劃組長,怎麼會淪落到穿著香奈兒,坐在這廉價餐廳被不良少年蚤擾?茵茵認輸,她哭了。
耿少華瞪大眼楮——她?她哭了?
耿少華挽起袖子,習以為常地安慰她︰「別哭,你又不是第一個被我哥甩的,至今已有十八名排在你前面。」
「臭小子!」茵茵抬起臉,高聲反駁。「誰說我被他甩?普天之下,只有我蔚茵茵甩人的,豈有被甩的∼∼」她和他根本是還沒開始就「傲子」(out)了。哭歸哭,面子還是要顧。
耿少華自以為是又說︰「唉,隨便啦,你們女人最那個了,我哥哥除了長得帥,有哪點好?你們偏偏要去巴著他,個個變成愛哭鬼,笨ㄟ∼∼我哥他只愛自己!」
「他是個混蛋!」茵茵咆哮。什麼叫只跟不麻煩的女人上床?「混帳!」
「沒錯!」耿少華大聲附議。
茵茵抬臉,瞪住他。「你……我在罵你哥ㄟ?」竟還幫腔?
「這世上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他!」少華眼中閃著怒火。「要不是錢花光了,我才懶得見他!」
茵茵听得莫名其妙。「跟你哥拿錢?你爸媽……」
「死了。」他說的很乾脆。
茵茵忽然心中一緊,對眼前看似叛逆的少年升起一股憐惜。
「喔……」真可憐。「那你們……」
「我跟你說,我們家本來很有錢。」他忿忿不平。「我爸是耿識雄,你听過吧?」他挑眉,很得意。
「什麼!?」茵茵駭得跳起,瞪住耿少華。「你……你們是耿識雄的兒子?」
耿少華聳聳肩。「一點都沒錯,威勝企業耿識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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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時分,夜涼如水,月色如銀,柏油路面,樹影兒婆娑,晚風徐徐。
黃色計程車靠邊停,美麗的長腿跨出,漂亮的粉紅高跟鞋落地,蔚茵茵跨出車子,甩上車門時看見了對面大廈前佇立的一抹暗影。
茵茵瞳孔一縮,怔住。車子駛遠,他們對望。
耿之界手中拎著的是茵茵忘了帶走的電腦,心底想的卻是這個女人穿著大衣感覺真嬌小,看見她平安歸來,他松了口氣。他在這里忐忑地等了好久。
茵茵攏緊大衣快步奔來,高跟鞋踩在地面,深夜听來非常性感。
耿之界將電腦拎至她面前。「你忘了帶走。」
「喔。」沒想到他特地送來,他等了多久?茵茵接下電腦,狐疑地打量他,一雙明眸寫滿對他的問號——他是耿識雄的兒子?
「晚安。」他伸手模模她縴瘦的臂膀。「早點休息。」一知道眼前這時髦美麗的女人竟是未經世事的處女,耿之界的態度立即做了調整,對她禮貌而疏遠,先前的熱情瞬間消失無蹤影。她是個好女孩,熱情、真誠,他不希望傷害她。
一個人怎能改變得如此快?茵茵狐疑地望著他。
一個人怎能令她覺得殘酷時,卻又忽然溫柔地讓她心動?
耿之界道別,擦過她身畔,緩步離開。
茵茵小手握緊,忽然回頭喊他︰「耿之界!」
漠然回身,他疑惑地挑起濃眉。
茵茵高聲問︰「你是……耿識雄的兒子?」
他目光一沈。「對。我弟跟你說的——」耿之界睜眸看著蔚茵茵忽然奔過來,張臂就抱住他,溫柔地擁著他,在他胸前嘆息。茵茵說了一句話,像針尖銳,毫無預警地,扎上耿之界心坎。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如此冷酷寡情,茵茵合目嘆息。「可憐的孩子……」霎時耿之界黝黑的瞳孔收縮,渾身繃緊。
耿識雄乃商界奇人,只手創造威勝集團,卻在一次並購案中,因為好友出賣他,導致投資錯誤,辛苦建立的企業一剎那崩潰。資產被掏空,周轉不靈,耿識雄從億萬富翁慘跌至背上數億債務,最後因承受不了巨大逼債壓力,拋棄幼子,與愛妻雙雙仰藥自殺。
當年這事非常轟動,社會版連刊好幾天,在商界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的,茵茵也曾耳聞過這商業鉅子的慘澹下場。萬萬沒想到,她會遇見當年新聞里的關系人。
茵茵雙手溫柔,擁緊耿之界身軀,他先前給她的憤怒與難堪跟他過去的苦難相比,根本渺小的微不足道。她心疼他的遭遇,她濫情地想安慰他。他的殘酷和冷漠,這剎彷佛都變得可以理解。
「怪不得……怪不得你這樣無情。」她替他難過。誰能忍受一夜之間痛失摯愛的雙親?當年他還小吧?
耿之界繃緊身體,大掌握住她肩膀推開她。
「你以為你是誰?」他聲音很輕,卻冷得令人打顫。
他銳利的目光駭住茵茵。「我……我只是為你感到難過。」
他氣得想掐死她。「你有病啊?同情我讓你覺得很驕傲是不?媽的!萬華很多流浪漢,不如你去同情他們,去和他們上床,去抱他們去說一樣的話!你同情我個屁,莫名其妙!」他憎恨她同情的目光,可憐他的口吻。他失去冷靜,對她惡言相向。
茵茵倒怞口氣。「你……用不著說的那麼難听,我沒有惡意。」
「還有更難听的——」他冷笑,像一只蝕人的野獸,凶猛陰鷙噬血。「你要听嗎?說真的,我真意外你還是處女,你看起來一副等不及和我上床的樣子,想要就說,犯不著賣弄什麼同情我的戲碼,有夠惡心!」
「ㄏㄡˋ!」茵茵捂住胸口。「我的天!你冷靜好嗎?我只是關心……」
「見鬼了!」他凶惡地瞪住她。「誰稀罕你關心?自作多情!」他咆哮,她怔住。他看她愕然地眨了眨眼,她明媚的眼楮,一瞬間濕氣氤氳。他心中一緊,轉身大步離去,跨入車內,飛車駛離。他很久沒這樣失去理智了,听她提起往事,他最難堪的記憶,他瘋狂了,像刺蝟急急保護自己。
從來沒人這樣罵過她,從來沒有!茵茵太過錯愕,楞在路邊,目送他離開。
不知何故,他對她咆哮的模樣,害她很傷心,傷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種心疼他的感覺,滿溢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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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耿之界飛車疾馳過立滿橙黃夜燈的高架橋,震耳的電擊樂,一下下恍若敲在他心口。
她憑什麼這樣?憑什麼可憐他?她自以為是誰?莫名其妙!
父母自殺後,他與弟弟寄居嬸嬸家。耿之界看盡臉色,那個無助惶恐的少年早早淹沒在殘酷的歲月流光底。那些辛酸、那些煎熬、那種種的不堪與屈辱,如今都被隱藏在世故的臉容底。
他現在這樣成功,就連當初瞧不起他們的嬸嬸,都倒過來期望巴結他,分點好處。
他現在如此杰出,再不會有人拿同情的眼光踩低他。
然而……
耿之界握緊方向盤,猛踩油門。可惡!今晚蔚茵茵看他的表情,宛如一把鉤子,把他記憶深處最黑暗的往事一下次全數勾了出來。
這該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