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亞一邊開車一邊介紹塞維爾的風景,由他驕傲且略帶炫耀的口氣不難發現他對這一片土地的眷戀。
「塞維爾是西班牙的第四大城,也是安達魯西亞的首府,也是南部三大城市中最婀娜多姿的一城。在西班牙古老的韻文中就有這麼一句話︰‘沒見過塞維爾的人就是還沒有開過眼界。’這里是卡門、劍俠唐璜……任何你想得到有關西班牙風流人物演出他們浪漫一生的最佳場景。」他的口氣幾乎是崇拜的。
因為他是這麼的深愛這個地方,所以他渴望將這樣的感覺和日燁分享,並且希望她會和他一樣愛上這個美麗的地方。
「听你這麼說塞維爾幾乎是個完美的地方了?」
「至少在我心中它是一個太陽之城,每一部分的它都是明亮而充滿希望的。」他深深的以這個孕育他的地方為傲。
因為塞維爾自古就是瓦洛爾公爵家的封地,而貝里歐更是安達魯西亞最古老的姓氏之一。這一切的一切怎能教他不自傲呢?
「太陽再怎麼樣的明亮也總有它照不到的地方。」日燁語重心長的說。
「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即使亮麗如塞維爾,它還是有特里安納區……」日燁的話突然斷掉,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事的把說了一半的話打住。
望著日燁不經意總會流露的輕愁,柯亞有著無限的好奇,經過這幾次的接觸他幾乎可以肯定她心中有一個秘密。
那會是什麼秘密呢?
「你怎麼會知道特里安納區呢?」
特里安納區曾是塞維爾暴力和邪惡的溫床,那里不僅臭味燻天,而且治安不佳,更是不受人喜愛的吉普賽人的巢袕,簡直可以媲美紐約的黑人特區。
「嗯……我記得好像在一本旅道手冊中看過。」
日燁暗罵自己的粗心,竟然這麼不小心的差一點泄了底。而柯亞也听出日燁搪塞的語氣,但是他並沒有明白的指出。
「你說得沒有錯。再明亮的太陽之下還是會有陰影的存在。雖然它仍是有許多的問題存在,但是它在進步,這世上沒有一個國家不擁有它的熱情和生命力——即使特里安納區也是一樣。」柯亞突然把車子停了下來。
「你為什麼突然停車?」
「我要你看看這里,這里就是特里安納區,所謂的‘河見不得人的那一邊’早已成為歷史的名詞,由這一點你看不出它的改變嗎?或許這里曾經是陰影。但是太陽已經將它的光芒延伸到這里了。」
日燁吃驚的將眼光隨著柯亞的手看向特里安納區,同樣的大教堂、斗牛場依舊挺立在相同的地方。不同的是她印象中斑駁、髒亂的建築物早就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閃亮而華美的各式建築。
「天!它真的變了!」日燁不可思議的低喃。
她的話引起了柯亞的注意。她表現得就像她曾見過以前的持里安納區一樣,難道這會是她秘密的一部分?
「你不是第一次來西班牙?」
柯亞看到日燁的臉在听到這一句話後縮了-下,她的反應證實了他的猜測。
「不管你過去發生什麼事,如果你願意說給我听,我會成為一個很好的听眾,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系,但是千萬不要逃避我,讓我有機會捉住你的心。」他將日燁的臉轉向他,一雙眼楮直直的看著她,像是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微風送著淡淡的花香和四月展覽會的氣息吹過他們之間,仿佛靜止的時空,日燁幾乎要沉淪在他雙眼的迷咒中……
為什麼不呢?她的心急切的喊著。
時間已經改變了特里安納區,而她也早已經成為不同的女人了,她是向日燁,有什麼理由不能讓自己放心去愛呢?
「你確定你有這麼大的魅力?」心中的決定既下,日燁整個人也就跟著放松了下來,語氣也變得活潑。
一直盯著日燁臉上表情的柯亞在听到日燁的話之後,一顆心猛的狂跳了起來,他幾乎是屏著氣等待她的回答的,有這麼一剎那他幾乎害怕日燁會拒絕他的要求。
但是她沒有!
柯亞簡直想要高呼萬歲,但是他不動聲色的抬起日燁下巴,將他的唇覆上她的,給她一個既溫柔又霸道也是他想了好久的深吻。
原本柯亞是想用這個吻誘惑她的,但是當他一踫上日燁柔軟又溫潤的雙唇時,他已經記不得誰才是誘惑的角色了,在他的意識中只剩下這個佔有他心的女人的身影……
一陣口哨聲讓柯亞想起他們還在大街上,他不甘願的放開了日燁,但是也滿意的看到日燁茫然的神色。
「你覺得我的魅力如何?」
他丟給她一個壞壞的笑容,惹得日燁滿臉通紅。
「差不多。」
「只是差不多而已嗎?」柯亞裝出一臉懊惱的樣子,「沒有其他的感覺嗎?」他作勢靠近日燁又要吻她。
日燁脹紅臉急急後退,她幾乎要貼到車門上了。
「我肚子餓了。」她突然冒出這句話。
日燁的話讓柯亞楞了一下隨即哈哈大聲,「餓了?小姐,你還真值得侮辱人的藝術。」他搖搖頭。「如果我每次吻你你都食欲大振的話,看來以後我得增加伙食預算了。」
「我……」
日燁急急張口欲辯,但是柯亞卻一把打斷她的話。
「我們先去解決民生問題,回頭再‘研究’這個問題吧!」
他的語氣曖昧的讓日燁懷疑他所謂「研究」的意思。
傍晚的風徐徐的吹揚起日燁鬢角垂落的發絲,她舉起手輕輕的順了一下,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到底有多久的時間她已經忘了這種完全開放的心情呢?不必為了過去的詛咒而假裝自己的心呢?可以不再害怕會造成傷害呢?
真的可以不再害怕嗎?想到這里,日燁的眼楮不禁暗了一下,但是旋即她又將這一切拋在腦後。
就讓她任性的愛一次吧!
在這樣的時候裹她不允許那不確定的恐懼來破壞這一切,柯亞是這麼認真的想要帶給她驚喜,而她又怎麼能破壞他所盡力做的一切呢?
他竟然帶她到瑪麗亞露薏莎公園享用從高級餐館「持別外帶」的西班牙大餐,在這個幽雅的公園里野餐!
她都不曉得應該佩服他的巧思還是訝異于他的瘋狂。
柯亞是一個標準的西班牙人,自信到近乎驕傲的個性是她對他的第一印象,但是他面對她的時候就好像變成了一只頑皮的大貓,老是用各種奇奇怪怪的方法逗她發笑,不過日燁知道他本質上還是一只獅子。想到這里她不禁微微一笑。
「你在想什麼?」
看見日燁想得出神的臉上浮出一絲笑容,他不禁有一絲好奇是什麼樣的事讓她浮出這樣的一朵微笑?
「有沒有人說你像一只獅子?」
「不會吧!我還覺得我像可愛的小綿羊呢!不像嗎?」他說著還裝出綿羊的叫聲,惹得日燁猛翻白眼。
這個柯亞還真敢說!日燁好笑的想。他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能和「可愛」這兩個字扯上一點關系。
柯亞滿意的看著日燁又氣又好笑的表情,不管是略帶憂郁的她、生氣發怒的她。每一面的她都教他心動,但是他還是最愛她現在這樣撤掉心防無憂無慮的樣子。
「不過我倒真的是八月出生的,這算不算?」
「還說你不像獅子,有一對像獅子一般的眼珠、中間的名字叫萊奧;又是獅子座的人,你根本徹頭徹尾的就是一只大獅子。」
「那你說說看獅子座的人有什麼樣的性格?」
「武斷、仗勢欺人、自大、剛愎自用、偏狹、自以為是、好管閑事……」日燁故意細數這種人的缺點,好挫挫他的銳氣。
柯亞不以為件的替她補充︰「你忘了加上慷慨、大方、有創造力、熱情、主動、有領導能力……等等,有一個獅子座的人當情人有太多好處了。」
他在和日燁抬杠的同時還不忘推銷自己。
「是啊!同時也有了一個走動的醋桶。或許你想什麼事不告訴他,他都會吃醋,」她對他皺皺眉頭。
「告訴我!你現在是不是在想其他的男人?說!他是誰,我要一口把他吞下去。」他故意裝出一副凶狠的樣子,張大口怪聲怪氣的學著卡通片的聲音說。
「吞吧!」
日燁拿起一塊夾心面包一口塞進他張大的嘴中,柯亞沒有想到她會有這麼一招,不偏不倚的讓她塞了進去,一時之間他就這樣咬著面包瞪著她。
日燁幾乎是抱著肚子笑起來,因為柯亞臉上的表情實在太絕了。活像打呵欠的獅子吞下了不小心飛進去的蒼繩一樣。
「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看我怎麼樣回禮給你!」柯亞假意的抱怨,做出要掐她的樣子。
「等等!是你說要一口吞下我在想的‘他’,我剛剛在想這個面包好好吃,所以我就所願,你怎麼能怪我呢?」她一臉被冤枉的無辜,但是她的眼楮卻閃著可疑的亮光。
「听起來是我錯怪你了?」
「本來就是嘛!」日燁不客氣的回答。
「好吧!既然是我的錯,那麼我就請你坐馬車做為賠禮好了。」柯亞一臉無奈的樣子。其實他老早就有這個計劃了。
「好呀!那我們現在就走!」
日燁興奮的點點頭,現在的她將背負多年的重擔一放下,就像是新生嬰兒一樣,用全新的眼光來看這個世界,對任何事都感到新奇。
因為她是向日燁,就單純的只是向日燁而已。
「收拾一下我們就走。」他幾乎可以確定她的心慢慢地對他放開了。
這個想法讓他非常的滿意,甚至嘴角也不自覺的向上揚了揚,看起來活像是被喂飽了的獅子。
不一會兒,柯亞果真魔術船的變出一輛馬車,其實在塞維爾的大廣場前隨時都有這樣的馬車在招攬游客,可是日燁還是私心的認為︰這輛載著他們的馬車是所有馬車中最美的一輛。
隨著馬蹄起落不停的響聲,窗外的風景也跟著改變,公園里散布點綴著一九二九年美西博覽會遺留下來的建築物、修剪得當的花園和芳香撲鼻的楊子樹叢和玫瑰,使整體的風格看起來優雅而怡人、浪漫而慵懶。
「感覺起來好像進入了時光隧道;回到了中古時候的塞維爾。我幾乎可以看到穿著長裙、拿著羽扇的仕女們,來往穿梭其間。」
「我第一次坐馬車的時候也有這種想法,不過久了也就好像忘了這種最初的感動了。」柯亞愛憐的望著著迷注視窗外的日燁說。
她興奮的神情勾起他第一次坐馬車的記億,那幾乎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得讓他幾乎快她不得他也曾經這麼興奮過,直到現在……
「或許這就是人類,總是將太容易得到的東西視而不見。」日燁若有所感的說。
「我永遠不會習慣你。」他幾乎是用誓言方式低語。
日燁不自在的笑笑,對于他太正經的舉動、她常常手足無措。
她故意打哈哈的說︰「你是說你現在才發現我不好相處?」但是柯亞不吃她這個餌,他太明白當日燁不想面對她自己的感情時,總是一貫的用這種打秋風的方式逃避。
「我不能保證我們之間會是永遠風平浪靜,平平順順的,但是我會給你我最真的心。」
他打了一個手勢,馬車在公園間一座女性雕像所組成的建築物前停下來。
「這是浪漫派詩人貝克爾的紀念物,她們分別象征佔有、期盼……」他說了一半的話突然斷掉。
「和失去的愛情。」日燁平靜的替他接下去,她幾乎是自嘲的一笑。「這是一定的,任何事有得必有失,愛情也不例外。」
柯亞看得出她又開始退縮,但是他一點也不放棄。
「為什麼你不把過去的陰暗丟開,嘗試著來接受我。不是更好嗎?」
他認真的眼神、誠摯的口氣和誘惑的聲音在在蠱惑著她早已搖搖欲墜的心防。
這一次,也是第一次——
她主動的獻上她的雙唇。
當柯亞和日燁回到牧場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了,原本沉浸在甜蜜中的兩個人在踏入門口、看到韋楓和瑩楓的臉色之後就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出了什麼事?」柯亞首先開口。
「依莎貝拉小姐自從回來以後就關在房里不肯出來。」麗塔著急的說。
「韋颯哥,依莎貝拉不是一直跟你們在一起嗎?她到底怎麼了?」日燁看著皺著眉頭的韋颯疑惑的問。
韋颯只好一五一十的將他們之間發生的事,包括他順口胡扯的話全部招供,然後鄭重的向柯亞說抱歉——為他所造成的局面。
「算了!這也不能怪你,這種事本來就是不能勉強的,更何況你已經盡你所能的不傷害她的自尊了。」柯亞諒解的講,但是他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咬著下唇的瑩楓,他的直覺告訴他。韋颯對這個女孩的想法並不像他說的這麼簡單。
「日燁姊姊,依莎貝拉她不理我了,你幫我想想辦法,我和他真的什麼事也沒有。」瑩楓可憐兮兮的說。自從依莎貝拉跑回來以後,不管她在門外怎麼解釋她就是不听,她真的喜歡依莎貝拉這個朋友。
日燁對她點點頭安慰道︰「別擔心,我去和她談談,或許她會听我的話。」
她拍拍瑩楓的肩,示意其他的人全部都留在樓下,讓她一個人上去和依莎貝拉談談看,或許她會願意見她。
她停在依莎貝拉的房門口,輕輕的敲著門。
叩!叩!叩!
「不見!我誰都不見!」里面傳出依莎貝拉沙啞的聲音。
「我是日燁,讓我進去好嗎?」日燁輕聲細語的說。
依莎貝拉似乎考慮了一下子,因為里面突然靜了下來,正當日燁以為依莎貝拉不可能開門的時候,里面卻傳來她小小的聲音︰「只能你一個人!」
「我保證!」
突然依莎貝拉的門拉開了一個小縫,當她確定日燁的身邊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她才打開門讓日燁進去,隨即又將門緊緊的關上。
日燁心疼的看著哭紅了眼楮的依莎貝拉。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了解到依莎貝拉只是任性了一點,但是仍然是一個天真又敏感的小孩。
「想不想說一說?」
依莎貝拉沉默的看了日燁一眼,原本倔強的嘴角在接觸到日燁鼓勵的眼神時一下子垂了下來,她「哇」的一聲撲到日燁的懷中開始哭泣。
其實她會有這種反應也是無可厚非的,自從五年前爸爸和媽媽相繼過世之後,雖然哥哥很疼她,但是哥哥終究沒有辦法像媽媽一樣傾听一個小女孩的心事,而她現在亦還只是一個半大不小的女孩而已。
「好了!好了!別哭了!」日燁像是母親一般的輕拍她的背,溫柔的哄她。
「我是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女孩?」依莎貝拉抬起迷朦的雙眼,哽咽的問著她。
「誰說的?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
「但是還不夠好!」
「為什麼這麼說?」日燁慢慢引導依莎貝拉說出藏在她心中的話。
「韋颯哥也說我很好,但是他還是喜歡瑩楓。」
「那是……」日燁不知道該不該講實話,在這種情況下拆穿韋颯的謊言,對依莎貝拉來說不見得是一件更好的決定。
「我看得出韋颯哥是臨時月兌口而出的,因為我也看到了瑩楓臉上訝異的表情。」依莎貝拉突然說出的話嚇了日燁一跳。
她早該記得依莎貝拉本來就是一個敏感的孩子。「那你為什麼不理瑩楓呢?你知道她好擔心你的。」她有些疑惑的問。
「我想我是有一些覺得丟臉吧!而且雖然韋颯哥是隨口說出這些話的,但是我也看得出韋颯哥對她的興越比對我大多了。」依莎貝拉澀澀的承認。
「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是很難說的。」
其實關于韋颯和瑩楓之間的關系日燁也有這種惑覺,但是除了用這句話來安慰依莎貝拉之外她也不知道到底該說什麼才好。
「我知道!」依莎貝拉揚起一個勉強算是微笑的笑容。「等我不再覺得這麼丟臉的時候,我會向瑩楓道歉的——用很多的卡斯諾爾。」
看來十七歲終究是無憂的年紀,再大的事也不會困擾他們太久。
「其實我對這件事並沒有我想像的難過,我原本以為韋颯哥如果不愛我,我一定活不下去了,但是我現在除了有-點不甘心之外,倒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我想我會反應得這麼強烈大概是因為和上次的那些事加起來,一下子讓我又想起了那些傷人的話吧!」依莎貝拉若有所思的說,但是說到後來愈來愈小聲,幾乎是在說給自己听的。
「什麼話?」日燁好奇的問。
依莎貝拉沉吟了好半天才決定對日燁講。
「有一次在舞合後,大家以為我走了之後,我故意折回去想嚇他們,卻不小心偷听到他們說我如果不是因為‘貝里歐’這三個字,以我的舞技是不可能成為‘西班牙玫瑰’的。」
「你怎麼能相信這種話?」
日燁突然明白這就是依莎貝拉為什麼腳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但是在听到音樂的時候會突然發生痹病現象的原因,說穿了就是因為這些話造成了她的心理障礙,難怪她一直無法再次重回到舞台。
「他們說的是真的。本來我也不相信,但是自從我看過一個人的舞之後,我終于相信那是真的,我一輩子也沒有辦法跳得像她一樣得好。」說到這里依莎貝拉又是泫然欲泣。
日燁看得出來,不同于對韋颯的那種少女的迷戀,依莎貝拉是真心熱愛佛朗明哥舞的,這由她提到舞蹈時突然發亮的雙眼看得出來。
「不會的,我看過你跳舞的帶子,以你十七歲的年紀能有這樣的舞技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假以時日你一定會成為最好的舞者的。」她急急的安撫依莎貝拉,她能夠體會這個小女孩被這件事傷得有多重。
一個一向是天之驕女的女孩,一下子被人說成只有背景沒有才華的人,無怪乎她會無法接受這件事,而下意識選擇逃避做為手段了。
「不!你不知道,那個人只有十三歲,要不是她突然失蹤的話,她早就成為西班牙最好的舞者了。」
依莎貝拉的話像是一陣驚雷猛然的在她腦海中爆開,日燁覺得四周突然暗了下來,就連呼吸的空氣也一下子滲入了陣陣的苦澀。
她拼命的穩住自己的呼吸,但她甚至要忍不住開始顫抖。
不會的!事情不會這麼湊巧!
不會的!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不會的!老天不應該會對她這麼殘忍!
「真的有這種人的存在嗎?」日燁祈求依莎貝拉不會听出她話中巍巍顫顫的口氣。
「她是一個很神秘的人,沒有人知道她是從哪里來的,也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在短短的一年里擄獲了西班牙人的喜愛,然後就神秘的消失了。有人說她死于一場火災。但是卻沒有人能找出她的尸體來證明,只知道‘火鶴’就這樣從此失去了蹤影。」依莎貝拉幾乎是用崇拜的口氣,像是在描述她心中的神氐。
「佛朗明哥……」日燁小心翼翼的吐出這句話。
她希望是地听錯了,干萬不要是她心中听想的那個名字,那個名字早就應該隨著時間消失在人們的記憶里了。
依莎貝拉沒有發覺日燁的不對勁,仍是自顧自的講了下去。
「不對!是火鶴,大家都只知道她叫火鶴。(火鶴是flamingo;佛朗明哥為flamenco,西班牙文里和佛朗明哥的讀音幾乎一樣。)而且很奇怪的,在她消失之後。所有有關她的資料幾乎都跟著不見了。」她的話讓日燁一顆心開始往下沉。
「既然有關她的資料都不見了,你又怎麼知道的?」這是日燁急欲知道的問題。
依莎貝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似乎也感到了日燁不尋常的激動。「十幾年前我哥哥迷上了佛朗明哥舞,有一次他踫巧看到火鶴的表演,他帶了一個攝影師等了好幾天才偷拍下她的舞姿,現在那段影片還保存在藝術學院中呢!」
听到這里日燁的臉已經是一片死白。
攝影機、保存在藝術學院中的影片、火鶴……這一切的一切開始在她的心中化為真實。
她終究擺月兌不了過往,不是嗎?
「日燁妨姊,你怎麼了?為什麼你的臉色這麼壞?」
「沒什麼,可能是有一點累了。你別擔心,你的心情好多了嗎?」日燁用問題移轉依莎貝拉的注意力。
「那你休息好了,我沒事的。」依莎貝拉懂事的催日燁去休息。
看到依莎貝拉這麼的關心她,日燁的心中浮起了一絲羞愧,她知道自己有能力解開她的心結,只要她將那些她情願遺忘的往事跟她談一談,這個熱愛舞蹈的女孩就能再重回舞台。
只是她辦不到,一個連她自己都不能救贖的人如何去拯救別人呢?
「相信你自己,你是一個很好的舞者。」
依莎貝拉不可置否的點點頭,日燁看得出她的話並沒能使她信服,但是現在的她也只能對她說這些了。
她輕輕的哄著依莎貝拉,直到她睡著了才轉身離開。
當日燁走下樓時,所有的人仿佛等了好久而心急的圍著她。
「依莎貝拉還好吧?」韋颯首先開口,他沒想到這個小女孩的反應會這麼的強烈,他原以為她會使使小性子然後就沒事了。
「沒事,她睡個覺明天就好了。」日燁覺得自己才是真正有事的那個人,因為她已經快站不住腳了。
「她還在生我的氣嗎?」瑩楓還在擔心這一點。
「沒有,她沒生你的氣。」
盡管日燁已經快受不了了,她仍是捺著性子回答。
「那你的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瑩楓疑惑的問她,雖然她沒有使出讀心術探測她在想什麼,但她此刻似乎正處在非常不平靜的狀態,因為瑩楓僅僅踫到她的手就感到一股強烈的波動。
「沒什麼!」
她看著四周投過來的關心目光,突然之間她再也撐不下去了。
「我只是有些累了,對不起!我想失去休息。」說便轉身要回房。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迫使她回頭迎向那只手的主人深情又關懷的眼光。但是心亂如麻的她只想好好的回去整理自己的思緒,她用帶著祈求的眼光回看他,希望他讓她離開。
柯亞不自覺的在她的眼光下松開了手,和大伙一起注視看她疲憊的身影離去,疑惑著她到底在依莎貝拉的房中發生了什麼事?
日燁幾乎一回到房里就癱了下來,她顫抖的拉開怞屜,拿出那個小方盒,打開之後取出一個紅色的響板,緊緊的壓在胸口,就像要將它柔進自己的心中一樣的緊緊壓著。
天啊!為什麼?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她!
今天在柯亞的眼中她原以為她將可以丟開過去的一切,但是現在想想她實在是太痴心妄想了。
而那不過是不久前的事。不是嗎?
她早該知道她這一輩子注定要一個人過的了,為什麼把持不住自己的心呢?為什麼輕易走出那個安全的象牙塔呢?
我會一宜詛咒你、我會一直詛咒你、我會一直詛咒你、我會一直詛咒你……
那個淒厲的聲音又在日燁的腦中響起,一聲比一聲還要大。一聲比一聲還要狠,一聲比一聲怞得日燁無處可逃,她幾乎是死命的咬緊牙關才能阻止自己哭叫出聲。
先前在柯亞懷中所感受到的幸福,現在全都像是詛咒般的冷冷嘲笑著她——
小心啊!當你真心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將會嘗到我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
日燁直到嘗到了嘴中的腥味才發現自己咬破了嘴唇。但是現在的她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的痛苦,因為她的心痛比這個更疼上萬倍。
所有條件齊備,命運的輪軸已經開始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