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知道要回來?」
雷夫人又氣又急的望著才踏入山莊的雷翔宇。
她原本以為經過新婚之夜的放肆後,雷翔宇會較收斂一些,再加上寒竹未曾有任何異狀,所以她就放心許多,最多是見著了他念幾句,要他好好注意寒竹、多關心她一下,畢竟寒竹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她是察覺到山莊的產業似乎有大步成長的傾向,男孩子在事業上沖刺是一件好事情,可是,宇兒也才新婚,這樣天天早出晚歸的,象話嗎?
人家是新婚燕爾、甜甜蜜蜜的不忍分離,可宇兒和寒竹也是新婚,為什麼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再這樣下去,她要到什麼時候才抱得到孫子?
「現在怎麼樣了?」雷翔宇見著了他娘便連忙問。
「于大夫已進去為寒竹做診療了。」雷夫人搖搖頭。「你是跑哪兒去了?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先別說這些了。」雷翔宇連忙帶過,他總不能說他跑到酒樓去了吧!
「可是……」
「別可是了,于大夫出來了,我們先听听他怎麼說?」雷翔宇指著由房中出來的大夫,連忙岔開話題。開玩笑,再講下去,他非泄底不可。
「大夫,她沒事吧?是什麼病?」雷夫人連忙迎了上去。
「她沒什麼大礙。」于大夫搖搖頭。
「沒事?那好端端的怎麼會昏了過去?」雷夫人疑惑的皺起了眉頭,不一會兒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跳了起來,「她不會是有喜了吧?」
一定是這樣的!不然怎麼好端端的就昏了過去?
「什麼!?」雷翔宇被他娘的話嚇得岔了氣,連咳了好幾下。
拜托!這怎麼可能,他從頭到尾就那麼吻過她一次,如果接吻也會懷孕,那他怕不得兒女成群了。
「當然不是,少夫人她還是……」于大夫到口的話在看到雷翔宇時,又縮了回去。這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雷少夫人過門也近個把個月了吧!竟然還是個黃花之身?這真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他怎麼也想不透,以雷少夫人的容貌,為人婦這麼段時間竟然還沒圓過房,除非她的相公不能人道,不然怎麼有可能發生這種事?
只是以雷少爺的名聲,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她沒有病,也不是有喜了,那她到底為什麼會暈了過去?」雷夫人雖有些失望,但是仍十分關心寒竹的情況。
「她只是過于勞累,又受了些風寒,我給她開一帖藥讓她服下,再好好的休息個幾天就會沒事的。」于大夫拿筆在紙上寫下處方,交給雷夫人,然後收了自己應得的報酬後就轉身告辭。
雖然心中滿是疑問,于大夫仍是沒有問出口。畢竟大戶人家的家中事,也不是他們這些市井小民管得著的。
一等于大夫離開了他們的視線,雷夫人馬上轉身面對雷翔宇,「你倒是給我說說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怎麼一回事?」雷翔宇抓抓頭,一臉的莫名其妙。
「她可是你的娘子,為什麼會累成這個樣子?難道你會不知道理由嗎?」雷夫人眉頭都揪在一起了。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寒竹暈過去的理由竟是因為太過勞累,這要是傳了出去,她拿什麼臉去見年老爺和夫人,人家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嫁入雷家卻累出了病,這象話嗎?
「我……」雷翔宇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他連上一次是什麼時候見到她的都不知道,又哪里知道她在忙些什麼呢?雷夫人一看兒子這般吞吞吐吐,就知道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喚來了秋月。
「不知道夫人叫秋月來有什麼事?」秋月欠身請安後,恭敬的問。
「我問你,少夫人的起居是你在服侍的,你是怎麼服侍的,竟讓少夫人累出病來?」雷夫人平時雖隨和,但盛怒之下的氣勢也是不可小覷的。
「夫人,這真的不關我的事!」秋月一看夫人發了怒,連忙跪了下來。
「服侍少夫人的人是你,現在你還說不關你的事!那你倒告訴我,這該是誰的事?」雷夫人沒好氣的大吼。
「娘,您嚇到她了。」雖是自身難保,可雷翔宇還是幫秋月說了句話。
雷夫人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秋月,深吸了一口氣,「好吧!你只要告訴我少夫人都在忙些什麼,我就放了你。」
「謝謝夫人!」秋月連連磕頭稱謝。
「別說了!快說。」現在的雷夫人只想知道原因,其它的,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少夫人白天都忙著到各地的產業察看,回到房間還要看帳本,晚上又常常熬夜繡花,我也勸過少夫人,可是她說那是要做人情的……」
「做什麼人情?」雷翔宇不明白。
秋月看了一眼少爺。說真的,她很感激少爺幫她說話,可是,這些天跟著少夫人,她覺得少爺對少夫人實在太壞了,總是不聞不問。
「像少夫人最近忙的是給李老爺的賀壽禮,因為前兩天在城西的倉庫失火,是李老爺帶人幫忙滅的火,他不要謝禮,但听說少夫人手巧,只想要少夫人幫他繡一襲福壽雙全的大紅衣,好讓他當李太夫人的八十大壽賀禮。」
「你說最近的帳全是寒竹一個人看的?」雷夫人乍听這件事,眼楮瞪得像銅鈴般大,她怎麼也沒想到事實竟是這個樣子。她怒視著兒子,「那你天天早出晚歸是去了哪里?」「我……」
「別什麼我不我的了,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兒子!你自己出去吃喝玩樂,什麼事都丟給寒竹做,你當人家是什麼?妻子是讓你娶回來疼的,我可沒想到你是這般的疼法!」
雷夫人簡直氣瘋了,她一把拉著雷翔宇入房中,帶到寒竹的床邊,「你給我好好看看,這樣的姑娘有什麼不合你意的?是的!她是不如你青樓的鶯鶯燕燕會對你軟語奉承,但你為什麼不問一下你自己,你又做了什麼讓她該對你好的事?外面的女人你每個都能哄得她們上了天,為什麼你就不曾對寒竹說好听一點的話?」
「我……」雷翔宇無言以對。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子對她。
「你什麼你?你曾在她身上用過任何心思嗎?新婚之夜就丟下她,讓她一個人受他人的質疑眼光;現在,又把自己的責任全丟在她身上。是的!我承認她做得非常好,就算沒有你,她一個人也能打理好整個雷霆山莊,可你才是雷霆山莊的繼承人,這些風雨是你該扛的,而不是她!」雷夫人說到最後幾乎是用吼。
「娘……」雷翔宇低下頭。
「宇兒,從小我就疼你,我也從來不曾像這樣的罵過你,因為我一直認為你做事會有分寸,可是,你這一次真的太過分了!寒竹是個好女孩,你如果不知道惜福,那我再說什麼也是沒有用的,你自己在這里好好想想吧!」雷夫人語重心長的嘆了一口氣。
機會有時候是不等人的。
她瘦了!
雷翔宇不得不承認這件事。
她仍是他記憶中那絕美得不似人間該有的容貌,只是在她緊閉的眼瞼下,可以清楚的看見那一圈疲累的痕跡,而那原先本就巴掌大的小臉,因為消瘦看來更縴弱了。
她一定受了不少的壓力吧!雷霆山莊在蘇州是數一數二的,旗下的產業之多,自是不在話下,也難怪她會累成這個樣子。
他明明知道這種事不是她一個女子能扛得起的,或許是為了賭一口氣,他硬是不理會,任由她一肩挑起打理山莊的責任。
或許私心之中,他仍希望她會來向自己求助吧!
所以,他明明知道她的壓力很重,卻故意選擇視而不見,就算偶然飄過心中的不舍,他還是告訴自己,是她先談起「交易」的,這交易一事,本就是你情我願的買賣,那他又何需一廂情願呢?
可她也是個倔丫頭,明明累成這樣了,偏偏硬是不吭一聲。
門外的一個動靜讓他抬起了頭。「是誰?」
「是……我和小瑞兒。」
雷翔宇認出那個聲音是勝伯的小孫子小祥。他起身打開了門,彎子和他們平視,然後放柔了聲音。「有什麼事嗎?」
「我們听說少夫人昏倒了,想來看看她。」小群看了不像在生氣的雷翔宇一眼後,才放心大膽的說。
「是呀!仙女姊姊沒事吧?」小瑞兒伸手抓住了雷翔宇的衣袖,小小的臉蛋滿是著急。
「你們很擔心她?」雷翔宇一手抱起了小瑞兒,一手牽著小祥進了房。
他還以為寒竹一向不愛和人交往,而且,她也不像會是喜歡小孩子的人,她是什麼時候和這兩個小朋友認識的,而且看起來感情還很不錯?
「我娘說少夫人是太累了才會昏過去,我想,少夫人會不會是為了要幫我繡這個有老虎的香包才累著的?」小群由懷中拿出一個相當精美的香包,上面有只威風凜凜的老虎。
這香包作工精細,上面的虎繡得赫赫生威,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寒竹的「神針」之名果然名不虛傳,難怪有人會不要錢財,只求擁有寒竹的繡品。
「小瑞兒也不要姊姊繡手絹兒給我了,只要姊姊快點好起來。」小瑞兒也連忙說。
「她沒事的,你們別擔心,是宇哥哥不好,才會害她累著了,宇哥哥答應你們,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好不好?」雷翔宇拍了拍他們的頭。
「打勾勾喲!你一定要讓仙女姊姊笑出那種像鈴鐺的聲音,好不好?」小瑞兒舉起手,要雷翔宇和他作約定。
「她會笑!?」雷翔宇有些吃驚的反問。
他話一出口,才覺得自己可笑,只要是人,會笑是很正常的,不是嗎?可是說老實話,他每次見到她,她總是副冷冷的樣子,他實在無法想象她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仙女姊姊笑起來的聲音好好听,可惜我看不到,可是哥哥說,姊姊笑起來比花還好看上不知幾倍,反正就是很好看的意思啦!」小瑞兒用力地點點頭。
小祥像是為了應和他妹妹的話一般,也用力的點著頭。
突然,一種像是嫉妒的情緒油然而生。這實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他一向不太有嫉妒的情緒,可是這會兒他竟然羨慕起這兩個小娃兒——
只因為他們看過寒竹的笑容。
「我盡力好不好?」雷翔宇實在沒什麼把握。
「一定喔!」小瑞兒再次叮嚀。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再不回去,你們的爹娘和爺爺會擔心的。」雷翔宇放下了手中的小瑞兒,提醒他們說。「等一等,讓我再跟姊姊說一說話。」小瑞兒突然說。
雷翔宇再一次抱起她,然後帶著她來到了床邊。
只見小瑞兒輕輕的用手踫了踫寒竹的臉,然後俯身親了親她的臉,「再見,仙女姊姊。」
「少夫人都是這樣和小瑞兒說再見的。」小祥解釋的說。
他們兄妹倆手牽著手的離開房間,又把一室的寂靜還給了雷翔宇。
他將房門重新關上,然後又走回床邊,手指圈著小瑞兒剛剛親吻的地方,他沒想到寒竹也能跟人這麼親近,他一直以為她不喜歡和人太接近的。
而她也一直是如此的表現。
但這會不會是他太自以為是呢?或許,她並不真的那麼討厭和人接近,只是他一直都以為她是這樣的人,便一直這樣的認定。
可他到底又了解她多少呢?
雷翔宇不自覺的替她順了順額際的發絲,睡夢中的她沒有了醒時的冷然氣勢,卻多了分我見猶憐;而那臉合該是上天造成的極品,每看一次,總教他心悸一次。
沒有一個男人會對這樣的一張臉無動于衷的吧!
他仔細的看著寒竹,所以他沒有錯過她睫毛微小的震動。
「你醒了?」他輕聲的問。
等了一會兒,他發現她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她只是不停的囈語著︰「布包哥哥、布包哥哥……」手還不安分的亂抓了起來。
雷翔宇伸出他的手想制止她,卻被她抓了個正著。說也奇怪,她一抓著他的手,人也就跟著安靜了下來,這讓本想怞回自己的手的雷翔宇打消了念頭,就這樣任由她緊緊抓著。他不知道她也會有這樣飽含佔有的動作,不知為什麼,他一點也不排斥這樣的感覺,好象她這樣抓著自己的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看著她因安心而松開的眉頭,雷翔宇一時沖動的俯身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在發覺自己做了什麼事時,他自己也著實嚇了好大一跳。
他怎麼會做這樣的事?上一次的吻他可以說是一種懲罰,可這一次呢?有什麼理由竟然讓他做出這樣的事?
他不會是愛上了……這個想法才起,他連忙像被人燙著了的甩去。
不可能!他自嘲的搖了搖頭,他根本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又怎麼可能會愛上她呢?
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喜歡她。
只是呵!愛上一個人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看著她緊握著自己的手,他可感覺到她手中傳來的溫度和感情。她是夢到了什麼樣的事,竟讓她有這樣的表現?
還有,那「布包擱著」又是什麼意思?
找個機會他得問問她,到底是什麼布包這麼重要,讓她這般的念念不忘。
像是走入了一團迷霧,寒竹覺得自己被世界遺忘,雙眼看不到任何東西。
不管她怎麼走,在她的前方似乎總有一層厚厚的霧存在,她是如此的確定在霧的前方有個人存在,可是,無論她再怎麼撥、怎麼揮,那霧仍是緊緊的圍住她。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希望的時候,突然,她覺得手中好象握著了什麼東西,熱熱、暖暖的,讓她不再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寒冷孤獨。
這樣的念頭才一起,她突然覺得自己正在往下掉,她倏地張大眼楮,一陣昏眩過去,才發現自己正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發生了什麼事?她微-起了眼楮思索,她記得她本來是在園中繡花,後來的事……她就全沒了印象,看來她是昏了過去。
一種奇怪的感覺讓她看向自己的手,這時她才發現她手中握著一只手,一只屬于雷翔宇的手。而他大概是累了,就趴在她的身邊睡著了。
原來剛剛夢中手中的溫暖是他的。
「你又救了我一次。」寒竹小小聲的說。
她伸出另一只手,輕輕的拉高了他右手的衣袖,上面是一道像是野獸牙印的疤痕。這是一道舊傷口,正確的來說,大約有十一年了吧!
十一年了,可這疤痕卻仍是如此丑陋,由此可知,當時的傷有多重了。
「布包哥哥……」
輕輕喃念著這不知道在她心中喊了千百次的稱呼,寒竹的思緒又飄回了七歲的那個冬天…那是個下著大雪的日子,寒竹偷偷的藏在送干草的王伯的車上,她決定要離開那個她住了七年的地方,因為她覺得那兒根本沒有一個人關心她。
在車上等待的時間對一個七歲的小孩是非常難熬的,她等著等著,竟然就這樣睡著了。等她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她竟然已經出了城。
趁著王伯不注意的時候,她小心的爬出草堆,然後跳下牛車,藏在草叢,等已看不見王伯的牛車的時候才又跑了出來。
城外的景色和城中是有著相當大的差別的。城里到處是人,在這路上,她走了半個時辰還沒有看見任何人。
說不害怕是假的,再怎麼說,她也只是個七歲的小女孩。在這個舉目所見皆是白茫茫的地方,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要被吞噬了一般。
終于,她發現前面不遠的地方好似有火光在耀動,既然有火,就表示那個地方該有人吧!這個念頭一出現,她就加快了自己的腳步,直到她來到了一個破廟前。
而火,就是由里面發出來的。
她謹慎的探了一下頭,發現里面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那個人也看到了她。「你怎麼會一個人來這種地方?」那個人很訝異會在這種荒郊野地看到一個小女孩。他挪了挪身子,讓出一個地方,示意寒竹過去坐下。
寒竹原先仍有幾分疑慮,可實在是抵不過那暖呼呼的火的呼喚,最後還是決定過去坐下。她小聲的說︰「謝謝!」
「你的家人呢?」年輕人將手中剛烤好的野免肉遞給了寒竹,一邊好奇的問。
寒竹低垂著頭不說話。
「你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那個人一猜即中。
「你!?」
「你看起來是大戶人家的小孩,為什麼要離家?」年輕人看了一眼小女孩身上的穿著,無論式樣、材質都屬上等品。
「沒有人喜歡我。」寒竹悶悶的說。
「怎麼可能?你這麼的可愛。」年輕人這話雖屬安慰,但也不假,這小女孩身上雖沾滿了泥,但仍不掩其清麗之色,再過幾年,絕對會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可是,沒有人願意和我玩。」
「那是他們嫉妒你。」年輕人拍拍她的頭。
「可是爹和娘他們也不關心我,雪松是男生,所以大家都重視他;而冷梅身子不好,爹和娘放心不下她;就只有我,他們每次都要我乖乖听話。他們最壞了!我不要回去了,我要和大哥哥一樣到處走;大哥哥,你帶我走好不好?」身為三胞胎中間的孩子,她一直覺得爹娘給她的關心遠少于雪松和冷梅。終于,在爹爹又因為冷梅的事而忘了答應過她的事的時候,她決定不要再住在那個沒有人關心她的地方了。
見大哥哥不說話,她再一次重申,「我要跟著你。」
或許他是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出現的人,寒竹對他自然放下心防,而她不想回家也不想一個人,所以,便下了這樣的決定。
「這是不行的。」年輕人搖搖頭,「你爹娘會很擔心的,你還是回家吧!」
「我不要!我就知道沒有人喜歡我!連大哥哥你也一樣。」
一听到大哥哥拒絕她,寒竹整個人跳了起來,把手中的兔肉丟向大哥哥,然後不理會他在背後的呼喊,徑自跑開。
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跑到什麼地方,她只是沒命的跑著,想跑離這總是拒絕她的世界。
突然,一陣奇異的聲音讓她停下了的腳步,一抬頭,她竟然對上一雙狡猾的黃眼楮。
是狼!這項認知像是一陣閃電打中了她。它看起來像是餓了很久,一看見她,就對她露出銳利的牙齒,然後一步步的向她逼近。
她想跑,可是雙腳不听她的使喚的一動也不能動,甚至連閉上雙眼把這恐怖的一刻阻絕在外她也做不到。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和那一只饑餓的大狼對視了多久,而那只狼似乎決定不再等待下去了,它低吼一聲、向她撲躍過來。
倏地,一個巨大的沖力撞向她,她整個人向旁滾了好幾圈,而後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出現。「你沒事吧?這地方多得是這種找不到食物的狼,亂跑是很危險的。」
剛剛的一切,對一個年僅七歲的小女孩來說,是可怕極了的遭遇,這時能听到大哥哥的聲音,她的眼淚就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
「喂!你別哭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年輕人急急的說。可是寒竹的淚一落下來就停不住,畢竟剛剛的經歷實在太可怕了。
「可是,真的很可怕嘛!」她怞怞噎噎的說。
「我知道很可怕,可是,你再哭我也要哭了。」年輕人逗著她。
果然,他的話引起了寒竹的注意,「男人也會哭嗎?可是雪松哥哥都說男人是不能哭的。」
「那你說這麼痛會不會想哭?」年輕人伸出他的右手,上面滿是血跡和一道碎裂的傷口。
「你受傷了!」寒竹一臉的驚恐。她憶起那狼撲向她的時候,是他整個人沖過來替她擋住的,這傷大概是那時候造成的。
「沒事的,我身上有藥,我不是想嚇你,只是不想你再哭了而已。」他由懷中拿出了一瓶藥,讓寒竹幫他上藥。
「可這會留下疤的。」寒竹一看那傷口深可見骨,不禁皺起了眉頭。
「男孩子身上有疤不礙事的。」他笑笑說。
「不行!」寒竹自覺有責任。她想起周女乃娘每次都會用布包扎傷口,便依著記憶中的樣子照做了起來,同她從沒有做過這種事,怎麼包都不對,最後,把他的手包得像粽子似的。
「這是什麼?」年輕人好笑的說。
寒竹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仍硬著嘴說︰「這是布包起來的,當然就是布包了,而且我決定叫你布包哥哥。」
那男子看著眼前小女孩倔強的小臉,不覺輕笑,「你說什麼就什麼吧!不過,女孩子家的手還是巧一點比較好。」
「我只是沒學過,不然,我一定能成為天下手最巧的女孩子的。」寒竹忍不住說,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想讓他看扁。「我相信你可以的。」年輕人笑笑。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的爹娘都不曾這樣子對我,在他們的心中,永遠就只有雪松和冷梅。」
年輕人模了模小女孩的頭,「我相信他們一樣很疼你的。」
寒竹看了看眼前的男子,經過剛剛的事後,她對他只剩下全然的信任。「有時候,我真的希望自己是雪松或冷梅。」她小聲的說。過了一會兒,又連忙補充了句︰
「你可別說給別人听,我只對你說喲!」
「我不會說的。不過,你就是你,不用去羨慕別人,每個人的生活都有他的快樂和不快樂,又何必去羨慕他人?太在意別人的眼光,生活永遠不可能快樂,是不是?」年輕人蹲了下來,眼楮和她的平視的說。
「大哥哥,你也有不快樂的時候嗎?你救了我,我爹爹有很多錢,他可以做很多的事,一定能讓你快樂的。」
年輕人對她搖頭笑笑,「這世間有很多事不是錢能解決的。」
「像是什麼事?」寒竹好奇的問。
「自由就不是錢能買得到的。」年輕人像是有感而發的說。
寒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事,「布包哥哥,你不自由嗎?」
年輕人笑笑,「這世間有幾個人能真正的自由呢?每個人都有他的牢籠……听不懂是吧!你就當我沒說過。」
「我是不太明白,牢籠不是在關壞人的嗎?可布包哥哥你又不像壞人。」寒竹再怎麼早熟也不過七歲大,當然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不過你救了我,我一定會想辦法不讓你被人關起來的。」
「謝謝你。」年輕人好笑的說。
「不客氣,這是我欠你的。」她用超過她年紀的嚴肅語氣說。之後,爹和娘出動了大批的人來找她,她才明白,原來自己在爹和娘的心中也是一樣重要的,不過,布包哥哥卻沒有留下姓名就離開了,她只知道他住在蘇州……雷翔宇微微的動了一下,把神游的寒竹從十一年前的記憶又拉回現實,她輕輕的撫著他手上的疤,上天給她再一次的機會見到他,為的是要讓她有實現承諾的機會吧!
原本她以為自己不太可能再見到他,上天卻又讓他出現在自己的身邊,這或許是天意吧!
只是,她已不再是個小女孩,多年的冷淡,早讓她習慣以這樣的態度對任何人,她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實現自己當年的諾言,是以她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回報。
不管他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反正——
「我會讓你擁有你的自由,這是我欠你的,布包哥哥。」她輕聲的喃喃念著。
窗外的雪,一如十一年前般靜靜的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