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相公與美娘子 第二章 作者 ︰ 丁千柔

杏兒、冷箏、小奇還有小棠棠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的由蘇州、杭州、揚州一路向長安北行。雖然蘇杭的風光在詩人的筆下是秀麗奇采、美不勝收的,但是她們為了趕上長安城一年一度的上巳節,所以一路上就沒有多做停留,反正回程的時候多得是時間。

長安不愧是唐時的首都,其熱鬧的景象不是蘇、杭等地方可比擬的,她們一接近長安城外,就可以感覺到不同的氣氛,不管是人們的穿著打扮、食衣住行各方面都開放許多,一進到長安城,這里一切的事物看得他們一行人幾乎是一愣一愣的。

因為長安常常有外族的人來去,久而久之竟流行起一股胡風,婦女們著線鞋,出門時更是靚妝露面,甚至騎著馬在大街上走!

這對幾乎是冷竹島長大的裴冷箏來說,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她這輩子幾乎沒有離開過冷竹島,少數的幾次也只不過是跟著大哥他們到蘇、杭等地看了看,可是那些地方再怎麼美也算江南的城鎮,也許是信息不夠發達,那兒的人們在食衣住行上仍是非常的保守,女子要出門必定要有人伴著,而且也要面罩薄紗。

其實她長這麼大,從來不曾違背大哥所做的任何決定,要不是她大嫂一臉忿忿不平的將她拉了出來,她這一輩子大概也不會想到自己會這樣的偷偷離開冷竹島。

從小,她幾乎就是按著大哥幫她設計道路長大的,凡是女子該會的、該做的,從琴棋書畫到刺繡掌廚,她沒有一樣不精通的,她也一直以為這是身為女子應盡的本分,可是自從認識她大嫂,她才知道,原來女子也可以率性的過日子。

杏兒,也就是她的大嫂,是一個因為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將她從二十世紀帶到古代,和麒玉公主靈魂交換的女人,琴棋書畫中她除了棋和書還稍稍在行之外,其它的都是一竅不通,至于刺繡、燒飯,對其他人來說更是一場災難,對于一些女子該守的教條她全都嗤之以鼻。可是她仍然活得有自信、坦然和率真,緊緊的抓住冷簫大哥那個冷硬得可以的心。

是否那些規範女子言行的教條,真像大嫂所講的──全是一堆沒用男人定下,用來壓制女人的廢物?

這一次,謠傳皇上打算將她許配給平西侯,這事兒她早就曾听下人們竊竊私語過,反正一個家中,任何事最先知道的一定是下人們。初听時,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她相信大哥會替她做最好的決定。

可是,事情不知怎麼傳到她大嫂的耳中,這對她來說再尋常不過的事,到了她大嫂杏兒的耳中,卻變成了天大的事,一時間,就听杏兒在她耳邊大談女性的自主權,說她大哥他們沒有權利主宰她的婚事。

若是以往,她可能會一笑置之,可是,在她對自己的生活開始懷疑的現在,她的心中開始渴求一些解放、開始希望有一些不同……

可是說真的,除了想到她大哥找到她們之後的事情讓她擔心之外,她一點都不後悔這次的舉動。就讓她率性一次吧!這小小的反叛或許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出軌了。

「冷箏,-又在擔心-大哥的事啦?」杏兒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有一點。」

「安啦!誰教-大哥這麼獨裁,讓他擔一下心,刺激一下他的血液運行,對他是有益無害的。」杏兒挑挑她秀麗的眉頭,一點也不擔心這種事。「而且,他竟然要把-許配給一個听說像是蠻子的人;是他先不仁在先,怎麼可以怪我們不義在後。」

杏兒一想到就有氣,那些下人把那個平西猩猩、佛佛形容得那麼可怕,像冷箏這麼嬌柔的女子怎麼可能受得了,冷箏應該配的是那種風流倜儻、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像下人們說的那種魯男人,滾到一邊涼快去吧!

「其實大哥也還沒有說要將我許配給那個人,而以冷竹島向來的規矩,這種機會更是少之又少,只不過這是皇上主婚,總是不能太過隨便就回絕。」冷箏輕輕的說,她可不希望她大嫂和大哥為了這種事而鬧翻。

「這種事有什麼好考慮的?不就是不!而且他們竟然連征詢-的意見也沒有,擺明了就不把我們女人當一回事。沒關系我讓-靠,如果他們敢逼-嫁,我就把冷築和冷笙扮成女人替-嫁出去。」杏兒拍拍胸,對冷箏做出保證的姿勢。

冷箏聞言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把她二哥和小弟扮成女人?這種事就只有她大嫂才想的出來。

「大嫂……」

杏兒伸出一只手打斷她話。「不要叫我大嫂,我們不是說好了叫名字的?而且我們現在都做男子打扮,叫大嫂也太奇怪了!如果真要叫,叫大哥好了。」

她們為了行路方便,全部都是男裝打扮,否則以她們相貌,早在一腳踏上蘇州的時候,就被冷竹島的人發現了,畢竟一下子出現兩個連袂而行的絕世美女子實在太少見了。

「大哥?!」冷箏張大了眼楮。

望著她大嫂的男裝打扮,冷箏幾乎要忍不住笑意,因為唐代的男女一個個都是身材高身兆,可是她大嫂原本就不高,若著女裝還有一股小鳥依人的風韻,可是身著男裝她看起來只比七歲小奇大一些,甚至連十來歲的小棠棠都快要比她高了,叫大哥……

看到冷箏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杏兒當然明白是為了什麼,可是她天生就不高嘛!在二十世紀的時候不高,到了唐朝,她更是矮得連她自己都覺得像從矮人國出來的一樣,誰教唐朝的人沒事都長那麼高;她夫家的人個個都六尺以上,而冷箏少說也有一百七十幾公分,從她這個「號稱一百六十」的身高看來,自己簡直就像個小孩子。

「算了!-還是叫我的名字吧!」杏兒揮揮手。她早該認的。

「杏兒媽媽,前面好熱鬧,我們先找一個地方吃東西。我餓了!」小奇拉著杏兒的衣袖,指著不遠處的一座茶坊,由其中高朋滿座的子看起來,這大概是一間口碑極好的餐館。

「瞧你興奮的,看來這一路還是跟對了呢!」杏兒溫柔的柔柔他的頭。小奇這個皮小子可是他們裴家的寶,他是裴冷簫的義子,算起來也是她的義子,可是她跟小奇看起來不像母子,倒像是一對嘻嘻哈哈朋友。

「我從來就沒看見過這麼多和我一樣的人。」這是小奇一進到長安城後興奮不已的原因。

因為小奇是裴冷簫在經商途中收的外族小孩,天生就是金發藍眼。這在江南一帶是很少見的,而這一路上為了不想太早被冷竹島的人找到,杏兒和冷箏都得想辦法不讓別人看到他眼楮和頭發,可是一到長安城,到處都可以看到不同種的外族人,所以他總算不用遮遮掩掩,而別人也不會用奇怪的眼光看著他了。

「我不是說嗎?那些人都是少見多怪罷了!」杏兒一臉「我早就說過」的得意樣。

「是!可是我快餓死了!」小奇裝出一臉饞像,惹得杏兒和冷箏一臉好笑。

「走吧!」

杏兒一聲令下,小奇飛快的向目地沖了過去,一臉餓死鬼投胎的樣子。見到這一幕,讓冷箏和杏兒不由得對看了一眼,笑笑的搖搖頭.

「我們也走吧!」杏兒一手拉著冷箏,一手牽起小棠棠。

「莊主夫人!」

小棠棠急急的要縮回手。他只小少爺的伴讀書僮,而莊主夫人可是金枝玉葉之身,哪是他這種身分的人能夠踫的。

「小棠棠,我跟你說過幾次了?我一點也不愛听那什麼身分不身分的話,你再這樣子,我可真要生氣了!」杏兒假意的瞪他。

「我……」

「好了!小棠棠,你就別介意這麼多了。」冷箏也勸起這個小男孩。

小棠棠一見夫人、小姐都是一樣的口氣,心中更是感動得無以復加,他一定是上輩子燒了什麼好香,才會踫上這些貴人,他一定要好好保護夫人、小姐,還有小少爺,絕不能出一點差錯。

「謝謝莊主夫人和小姐。」

「好了!別窮磨菇了,否則等一下小奇就要等得不耐煩了。」杏兒不再多說的拉著冷箏和小棠棠往小奇指的餐館走去。

○○○○○○○○○○

「月華樓」是長安東市最出名的一家餐館,在里面不僅可以吃到大江南北的各式名點,而且還可以喝到各地的香茗,常常可以看到許多達官貴人在此出入,就連皇上在親嘗之後,還賜其為「天下第一樓」。

不過,最難能可貴的還是月華樓並不以達官貴人為主要對象,這里價格都訂得很實在,所以常常是座無虛席。

「哎呀!」才一入門,冷箏就是一聲驚呼。

「怎麼了?」杏兒不解的問。

冷箏搖搖頭指了指牆上的一面銅雕,上面刻的是幾棵蒼勁的竹子。杏兒總算知道冷箏驚呼的原因了。敢情她們是自投羅網,跑進冷竹島的勢力範圍來了,因為牆上的竹子銅雕正是冷竹島的記號。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更何況我們扮成這個樣子也沒人會認得。」杏兒大著膽子走向小奇好不容易佔到的一個桌子。

「快過來,這兒的位子好難找喔!」小奇急急的伸手招呼他們。

待她們一坐定,店小二就急忙送上洗手的水和毛巾,看來,這天下第一樓的服務品質也是一流的。

「客倌要來點什麼?」店小二熱心的問著。

「你們這兒有什麼好吃的伴茶小點,各種都來一點吧!」杏兒對吃的東西可是一點研究也沒有,通常她就只管吃而已。

「可是我們這兒的伴茶小點有上百種……」這倒教店小二有些為難。

「你在這兒做事,一定知道哪些東西最好吃,就隨便上幾種,不夠再加好了。」冷箏客氣的替他解決了因難。

「謝謝公子這麼相信小的,那小的斗膽為您點我們這兒一向最叫好的荷花酥、豆沙卷尖、炸芋餃、白雪米藕、桂花雙脆、八寶提漿、酒釀水果-、黃雀鳴春、千層松糕、芝麻酥鍋炸,外加一壺最近才進來的劍南蒙頂石花茶,您看如何?」店小二一口氣的說了十樣精致小點和上好的名茗。

以他多年的經驗,看他們的神情舉止就知道這桌的客倌出身不低,他跑堂跑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俊美的公子,細致得像是畫里走出來人兒,而他身邊另一位看起來大約十四、五歲的小男孩也是同樣的俊俏,想必長大後也是個風流倜儻的公子,至于另外兩個較小的男孩,雖然也是俊秀非凡,可是眉宇之間就多了一分英氣,不像前面這兩位公子,要是他們是女人,怕不迷死多少狂蜂浪蝶。

「好的,多謝你了。」冷箏他點點頭。

在等上菜的時候,冷箏環顧一下四周,他們的位置剛好是在二樓的靠窗,從窗戶看出去,可以看到街上熱鬧的景象,看得出為了即將到來的上巳節,整個長安城都動員了起來。

在店小二將點心一盤盤的端上桌之後,杏兒好奇的抓住店小二問︰「每年的上巳節前都這麼熱鬧嗎?」

「上巳節是入春的大節日,每年照例都會有狂歡,但是今年適逢平西王爺凱旋歸來,所以皇上決定要在曲江池宴請百官,這會兒家家戶戶都為了這場盛會在做準備呢!」言下盡是欣喜和驕傲的口氣。

平西王爺這四個字一入冷箏的耳,一下子就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皇上為她指婚的那個人,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听起來你好像很崇拜那個平西王爺嘛!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杏兒似乎看出了冷心思,她不留痕跡的問著店小二。

「平西王爺可是個一等一的漢子,這些年在關外東征西討,每一次都能勝利歸來,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而且對屬下又照顧,我有個佷子在他的軍中,每一次捎信回來,都會提到一些軍中的事,他的確是一個能受到下屬尊敬的將軍,雖然外頭有不少風言風語,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是個好人。」

店小二的這番話倒激起了冷箏的些許好奇,她以前在冷竹島上,曾听下人們在閑談之中,大多只是提起平西侯是如何的驍勇好戰,但是這廂听起來,他倒也不是全然沒有一絲優點。

「看來,那個平西猩猩、狒狒的,還沒有我想得那麼壞嘛!」杏兒聳聳肩。

冷箏不置一詞的微微一笑。

長安是一個方形的城市,由朱雀門到明德門的朱雀大街(亦稱天街惑槐街)分成東西兩部,以東屬萬年縣管轄,因為近天子所居的大明宮,所以多為大官居住的地方。而西部屬長安縣管轄,是一般庶民居住的地方,所以人口較多,也比較熱鬧,尤其是由西域來的人都會由西市再到東市,所以這里便產生一種特別的氣氛。

冷箏和杏兒決定,既然上巳節的重點是放在東市的曲江池附近,那她們就由西市一直玩到東市,這樣正好可以在三月三日趕上上巳節的慶祝活動。

所以,她們現在才會逛到長安縣中以桃花聞名的「玄都觀」。

雖然唐朝的宗教仍是以佛教為主,但因為道教所奉的始祖老子與唐朝帝室同姓,故主「道先佛後」,建了許多的道觀。

玄都觀位在崇業坊中,它的主要建築由中心向外以十字形的道路分隔為四苑,苑中種滿了各式的桃花,現在正是桃花初開的季節,滿園的花蕾在枝頭恣意的怒放,惹得游人如潮水般的涌來,一時之間倒不知是人賞花或是人擠人。

「不行了!」杏兒將所有人急急的拉出觀外,這麼多賞花的人潮只差點沒把她擠死。

「天啊!下次我們要賞花一定要早一些,人實在太多了。」冷箏也熱得一臉紅暈,她的手緊緊抓著其它的人,像這樣的人潮,一不小心可是會被沖散的,看來,她們還是不要選這麼多人的地方才好。

「姨!-看!」小奇突然拉拉冷箏的衣袖。

冷箏順著小奇手指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一堆人圍在那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也過去看看吧!」杏兒好奇的拉著他們趕去湊熱鬧。

還沒到那兒,就听到有一個沙啞的聲音憤怒的大喊︰「這本來就是我的。」

冷箏她們一行人好不容易擠到了前面,就看到一群穿著華服,看似公子哥兒的人圍著打一個衣衫破爛的小乞丐,眼看要把他打死了。

「發生了什麼事?」冷箏問著一旁的人。

「這幾位大爺說這小乞丐偷了他的玉佩。」那人似乎被冷箏秀的外表驚住了,愣了好一會才回答她。

「就算他真的偷了他們的玉佩,他們也不能將他打得太過分了吧!這算是私刑吧!難道沒有人管嗎?」杏兒皺起了眉頭。

那人先前看到冷箏已是吃驚不已,這會看到杏兒又更加的訝異了,他這輩子就沒看過生這樣俊俏的男孩子,教人不由得生出一分愛憐,于是他好心的勸他們。

「你們是外地來的吧?難怪你們不知道,這檔事插不得手的,這幾個人為首的是刑部侍郎的獨子,叫王建德,他仗著他爹的勢力,平時就做惡多端,可是從沒有一個人敢出來講一句話,因為講了也沒有用,一個不小心,搞不好連頭都沒了。」

「有這麼可惡!」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那人搖搖頭,誰教人家是含著金湯匙出世的呢?

杏兒听得很不高興,像這種人根本就是人碴,她忍不住出口︰「不準打了!」

她的話讓那群公子哥兒們愣了一下,那個王建德更是破口大罵︰「是哪個不知死活的人,竟敢管本大爺的事!」

「你……」杏兒可沒見過這麼沒修養的人,她正要反口時,冷箏急急止住她的話。

「這位大哥,既然你爹是刑部的侍郎,那你應該也是讀過聖賢書的,總該給這位小兄弟一個說話的機會吧!如此動用私刑可是不好的。」

那小乞丐原先像是不相信有人會幫他講話似的呆了一下,旋即急急的話︰「這玉本來就是我的,這是唯一能找出我身世的證物了,可是這些賊人硬說我偷他的玉,他分明是自己想佔為己有!」

「小雜種!竟然敢污蔑我,光你這句大不敬的話,我就可以讓你人頭落地。」說著又是一拳要過去。

「等一等!」冷箏急急制止,再打下去可是會出人命的。「你這一拳看起來老羞成怒的味道頗重,難不成他說的是真的?」她故意用話激他。

「我有什麼好老羞成怒的!誰會相信一個乞兒說的話?」王建德的口氣是不屑的,但是他臉上十足是心虛的表情。

「或許有一個辦法可以確定誰說的是真的,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冷箏突然說。

「我有……什麼不敢的?」王建德仍是嘴硬,但是听得出語氣中已有濃濃的心虛。

「那好!」

冷箏抓起那塊玉,看了一下後握在手中。她轉向王建德大聲的問︰「這玉上刻的是一只龍,頭是朝上或是朝下的?」

王建德沒想到冷箏會問這個問題,一時之間倒不知怎麼回答。

「嗯…朝上。」

「你確定?」冷箏問他。

「不!不!不!應該是朝下。」

「真的?」冷箏再一次問他。

「應該是朝上才對……不!是朝下……」王建德將他的答案一改再改,仍是沒有辦法確定,只見他老羞成怒的瞪著冷箏。「誰會記得那麼多?龍就是龍,管它頭是朝上還是朝下!把玉拿過來!」

「你休想!」

杏兒用力揮開他的手,大聲的對所有人說︰「這玉根本不是他的,如果我沒想錯,這上面根本沒有刻龍,對不對?」她對冷箏使了一個眼色,冷箏很有默契的對她點點頭。

「你來告訴大家,這上面刻的是什麼吧!」

冷箏對那個乞兒微微一笑,鼓勵他說話,她這一笑差點讓所有的人失了魂,更讓那個乞兒差點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上面刻的是一只頭朝上,即將展翅的鳳凰。」

這個小你兒話才說完,冷箏即將握著的手一打開,將那塊玉拿給大家看,果然正如那乞兒所言,上面刻的是一只頭上昂揚,即將展翅的鳳凰。

「這會兒你可沒話說說了吧!」杏兒不客氣的對那個紈-子弟扮了一個鬼臉。

冷箏轉身將手中的玉佩交還給那個小乞兒,但突然背後一個重擊讓冷箏踉蹌了好幾步,直到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才停了下來,幸好那個人及時的一拉,讓冷箏不至于整個人跌在地上,

她抬頭頭想要向這個人道謝,但這一看,一聲驚呼不由得逸出口。

天!這個男人是她這輩子看過最高大的男人,她的哥哥弟弟們的身高已經算是非常高了,可是他甚至要比他們都高上一截,她幾乎是呆呆的瞪著他看。

那個人是她所見過最嚇人的男人,他不僅高大,而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一點也不比她的大哥弱,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冷爭說不出他眼中究竟是什麼觸動了她的心弦?但是她卻生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因為她竟然會覺得如果他看起來不要這麼的令人害怕,或許她會覺得他長得很好看,可是這是不可能的!

這個男人看起來太狂傲,他方正的下巴看起來就是嚴厲而難以寬恕人的樣子,他的嘴也呈現出同樣的強硬線線。

這是一個強悍的男人,冷箏非常的確定,因為他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不表現出他的力量,她想,這個男人可以輕而易舉的就把她折成兩斷,這實在太可怕了。

可是,她的心為什麼跳得這麼快?而且看著他的時間愈久,她的氣息似乎愈紊亂……

「小……」

小棠棠急得差一點說溜了嘴,幸好杏兒反應夠快的一把截住了他的話。

「-沒事吧?」杏兒急急的問,她沒想到那個王建德這麼小人,竟然從背後偷襲冷箏。

「你太過分了!」

冷箏只是一個姑娘家,他這一拳少不得在冷箏身上留下一大塊青紫了。

「誰教你們多管閑事!」

「你這個壞人!」

小奇拿著彈弓朝王建德射去。

「你這個臭小鬼!來人哪!打!」王建德一手撫著被石子射痛的臉,一面下令他的黨羽對杏兒她們出手。

「找死!」

李傲天怒喝一聲,對安思昊使了一個眼色,安思昊接過命令,迎上了圍過來的那些無賴,這混混哪里會是安思昊這種身經百戰,在沙場中磨練出來之人的對手,不到三招就讓他全擺平在地上了。

「滾!下次再讓我到你們隨便欺壓善良百姓,我會讓你們比一次更淒慘。」安思昊對這種橫行霸道的人也沒有一點好感,雖然沒有使出全力,但是出手也不留情。

王建德的黨羽一個個像夾了尾巴的狗紛紛的溜走,只有王建德仍是不死心的在臨走前還吠了兩句︰「你們給我記住!下次就不要讓我遇見!」

「還不滾!」安思昊大聲一喊,王建德趕忙連滾帶爬的逃離了現場。

「太棒了!」杏兒、小奇和小棠棠,還有所有圍觀的人都在一旁用力的拍手,看到壞人被懲罰實在是大快人心。

「這位大哥,你真的好厲害。」杏兒滿心佩服的道。

安思昊得意的看向面前稱贊他的小男孩。嗯!這種被稱贊的感覺真不錯!可是當他看楚站在他眼前的小孩時,不由得大吃一驚。

「大哥!你快來看,這個小男孩竟然生得比女人還美呢!」他不由得對他大哥嚷嚷起來。

當他得不到傲天的回應時,回過頭,又看到在他大哥身邊的男子,他搖搖頭一臉驚訝。「原來內地的男人可以生得比女人還美,這回我總算是見識到了!」

「思昊!不準多嘴,我們還有事要辦。」李傲天看了安思昊一眼,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謝謝你出手相勵,還沒有請教你的大名?」這句話不知怎地就跑出了冷箏的口,可是她真的很希望能知道他的名字。

那個男人似乎停了一下,不知是否在考慮要不要說出他的名字。

「石震雷。」好半晌他終于說,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石震雷。」冷箏在里低低的呢喃。

震雷!震雷!他的名字和他的人多相似…….

「喂!回神了!」

看著冷箏有些發怔的神情,杏兒喚了喚她。

看來,愛神的箭已悄悄射上了我們裴大姑娘心坎了,只不過杏兒有些納悶,怎麼冷箏會看上那種類型的男人呢?

剛剛那個男人比起個平西猩猩,還是狒狒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嘛!

「哇嗚!剛剛-撞到的那個男人,大概連阿諾史瓦辛格和席維斯史特龍看到了也只有一邊站的分!-喜歡這種男人啊?」杏兒故意用話調侃她。

「不可能!」

冷箏急急的否認。天!她知道她這個大嫂講話一向直來直往,但是這種話題對她這個未出閣的女子來說也太露骨了,她的臉一下子像是火燒一樣的紅了起來。

「-說不可能就不可能吧!」杏兒聳聳肩,但心中可明白得很,-種事一向是當局者迷,旁觀者的。

「杏兒媽媽,為什麼-要說那個人什麼『死我性格』?」小奇一臉不解。

「死我性格?」

杏兒听莫名其妙,她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了?

「對呀!還有那個什麼……什麼……,『死的龍』,那又是什麼意思?」冷箏也搞不懂的問她。

杏兒瞪著冷箏、小奇和小棠棠那一張比一張疑問而好奇的臉,腦中靈光一閃,開始捧月復大笑︰「死我性格……死的龍……天哪……我的肚子好痛!笑死我了!」

她就這樣當街大笑,想停都停不了,讓冷箏、小奇和小棠棠全都只能莫名其妙的瞪著她,心中只是疑問著───

難道他們講了什麼笑話嗎?

○○○○○○○○○

李傲天和安思昊兩人落腳在西市的高升客棧。

其實平西王府坐落在東市的承先坊,距此地也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罷了,可是因為他們一路趕回來已經好些個日子沒有好好休息一會了,若回到王爺府,不免消息會傳到皇上耳中,到時,皇上一定會馬上召他們入宮的。

如此一來,他們就連一點休息的時間也沒有,還不如今天先借住客棧,等休息過後再直接入宮面聖,這樣反倒省下一往一返的時間。

今天是三月初一,雖然夜空中少了那一輪皎潔的月輪,但是長安城內為了兩天後的上巳節,其所懸掛的燈火卻把整個城照得亮如白晝。

李傲天把眼光從窗外通明的燈火移到手上的酒杯,像是沉思似的把玩著手中的瓷杯,不股莫名的情緒驀的涌上心頭。

他是怎麼了?他竟然還沉迷在傍晚時分那次不經意的邂逅上?

這些年走遍大江南北,輾轉征戰于東西之間,什麼樣的美女他沒見過?可是他來沒有經歷過,和那年約十八、九歲的美少年不小心撞入他懷中時那種不可比擬的感覺,就像是被什麼緊緊的揪住了一般,他那清澈的眼楮望入他的眼中時,那份欲語還休的姿態,簡直教他整個人為之一懾!

當他和安思昊靠近那群圍觀的人群時,正好听見那個美少年用計套出那個無賴的話。

原先他只是對于一個如此聰慧的男孩抱著贊賞,像這樣有智慧之人,想來必是一個不凡之人,所以,他甚至有意要和他交個朋友,可是沒想到在自己出手扶了他一把的同時,他整個人幾乎要為之驚艷!

天!那是一種多麼月兌塵絕俗的清麗面容!

在他看過各式各樣的絕色美女之後,唯一稍可比擬的大概只有素有「皇城第一名花」之名的麒玉公主。可是麒玉公主因從小生長在明爭暗斗的禁宮之中,美則美矣,卻硬是少了那個美少年流露出的那份清純之美。

那真是一張百看也不會厭倦的臉蛋,如果可以話,他還真想就這樣繼續看下去;要不是安思昊的一陣嚷嚷驚醒了他的思緒,或許他就會當場出糗了,這也是他為什麼打消了初時的攀交之意匆匆離開的原因。

看看他到底在想什麼!李傲天不禁為自己的想法苦笑的搖頭。

他可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耶!在活了近三十歲後第一次心動的對象竟然是男人,這要給人知道了,象話嗎?

「大哥,夜都深了,再不休息的話可沒時間了,趕明兒一早我們還得入宮呢!」

「你先睡吧!我再坐一會兒。」

安思昊看了看李傲天,他大哥自從傍晚以來,似乎就有些怪怪的,「大哥,你是不是還在想下午在崇業坊遇到的那對比女人還要美的公子?」他猜測的說。

李傲天不點頭也不搖頭的看了安思昊一眼,臉上寫滿「沒你的事」這四個大字,但是一向不怎麼會看人臉色的安思昊,這次他照例又沒看到他大哥警告的神色,仍是自顧自的說下去。

「說到那兩個男的,真是可惜,要是生成姑娘家,怕不將人給死了。男人家沒事生得這樣俊俏,連我都有點想把他們帶回關外好好一次看個夠。」他一臉打趣的說。

「別傻了!關外那種生活他們哪過得慣,像他們這種比女人還嬌弱的人,一陣風沙過來,人大概也沒個影了。」李傲天語氣不甚愉快的駁斥。

「這我當然知道,我只是開玩笑的,大哥你還當真去想這種問題呀!」

安思昊這句話可是說者無心,但听在李傲天的心中,就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只見他像是被人刺了一劍似的跳了起來,惡狠狠的對安思昊大吼︰「你閉嘴!沒事的話就去睡覺,如果睡不著就到院子去做躁練,我陪你!」

他的話讓安思昊莫名其妙的張大了嘴,好半晌才又閉上。他大哥怎麼一下子說翻臉就翻臉?竟然在現在這種大半夜的叫他躁練,而且他還要陪他過招?!

天!以他大哥現在的心情,要是和他對打,他這條小命還有得玩嗎?他抓抓頭,趕緊陪了個笑,急急的轉身去「卡早困、卡有眠」,可是心中還是不住的納悶──

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他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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