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寧兒後悔到了極點,她真不該負氣參加這個餐會,她發現自己在褚凱面前像只被戲耍的小老鼠,無所遁形。
在入席時,她特地選擇坐在戴維的身邊,不料,褚凱竟厚顏無恥的向戴維提出要她坐在他身邊的要求,要命的是戴維竟欣然答應。
「顯然褚總裁真的很欣賞寧兒,我這個當老板的也與有榮焉。」
榮個頭啦!都什麼節骨眼了,他還有興致在那兒咬文嚼字,說一些沒營養的客套話。
海寧兒拚命用眼神示意戴維不要將她推入虎口,偏偏戴維今天像少了根筋似地,完全沒發現她眼中的SOS。
「我不是什麼豺狼虎豹吧?」褚凱帶著戲謔加上挑釁的眼神看著她。
豺狼虎豹根本不足以形容他,也許毒蛇猛獸更為適合。
海寧兒根本沒得選擇地坐到他的身邊,他十分得意地笑了笑,招侍者點菜。
「不知妳想吃什麼?」褚凱幾乎打從見到她之後,便一直稱呼「妳」而不稱呼她「海小姐」,顯然他並不避諱被戴維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
「客隨主便!」她極其勉強地扯著自己的嘴角,那幾乎在看見他之後便僵化了的神經。
「我記得妳胃不太好,不能點太酸太辣的菜對吧?」他刻意用極度溫柔體貼的口氣說話,似乎擺明了要讓戴維看出他們非比尋常的關系。
此時,海寧兒反倒慶幸戴維的少根筋,他只是驚訝非常的說︰「這我倒不知道。」沒有起疑心再追問下去。
什麼胃不好,不能吃太酸、太辣的食物,根本是他胡謅的。
一種惡作劇的意念浮上海寧兒的心頭。
她故意以甜死人不償命的嗓音向戴維說道︰「戴維,你不是最愛吃帶辣味及酸味的食物嗎?」
「啊──」戴維丈二金剛模不著腦袋似地張著口,在被狠狠一踢之後,似乎開竅了似地點點頭,「是,是,我最愛吃帶這兩種味兒的食物。」
見鬼了!他一向不吃酸又不吃辣,真不明白海寧兒今天是怎麼回事,會不會是剛剛受傷流血過多,而腦子有些「啪待」了吧?
「既然如此,不如我分開點菜。」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褚凱似乎知道她心里想些什麼似地,竟打蛇隨棍上,居然點了一些又辣又酸的菜色,不過卻只要求一人份。
顯然他是故意點給戴維吃的,而此刻,戴維的五官幾乎已扭曲成一團了。
原本海寧兒打算等上了菜之後再想方法幫戴維調換菜色,豈知褚凱根本是早有預謀,他選的是套餐,也就是各人有各人的食物,讓她根本英雌無用武之地。
「戴維先生,是不是我點的菜色你不喜歡?還是嫌口味不夠重?我可以請廚師再多放點佐料。」听似關切,實為陷害,褚凱這一招根本令海寧兒有些措手不及。
而最可憐的是戴維,為了表示禮貌,他只有硬著頭皮,配著冰水把那些又辣又酸的食物吞下肚。
只見他滿臉通紅,一頭汗水,一副著了火似地模樣。
「戴維,你不要緊吧?」海寧兒十分擔心的注視他。
「沒事,褚總裁點的菜真好吃。」戴維苦中作樂,天曉得他的胃已經在拉警報了!
海寧兒的神經已斷成碎片。
褚凱仗著他們兩人的關系,居然不避嫌地對她「性蚤擾」,每一次她關心的詢問戴維時,他馬上以她手受傷為理由,公然地喂她吃東西。
「來,嘗一口這清蒸的魚片,可以補血養氣,對妳的傷口還有早日愈合的作用。」說著,一塊魚片已送到她嘴巴一前。
戴維不知道是吃了過多的刺激性食物,還是真的少了根筋,居然沒有發覺褚凱的殷勤過了分,還附和著褚凱的每一句話。
「對,寧兒,妳多吃點魚,對妳的傷口會有幫助的。」由于吃了過辣的食物,戴維說起話來變得結結巴巴的。
他的附和馬上遭來一記衛生眼,「我看你要多喝點冰水才行。」說著,她便擅作主張叫服務生送來一大桶冰塊,其實,她想做的不是把冰塊加入戴維的杯子中,而是想整桶倒向他的頭,看他是否可以清醒一些。
「這些小事就讓服務生來做就行了,妳別忘了妳的手正受傷。」褚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她的手,而且還把她的手拉放在他的大腿上。
他簡直是色膽包天到了極點,他握住的手是她沒有受傷的手。
海寧兒不斷地想掙月兌被他覆住的手,卻徒勞無功,氣得她直想尖叫。
他的大腿肌肉結實,透過褲子不斷傳來熱力,令她兩頰火燙,就連體內也有一股莫名的蚤動正在擴大。
對于她的燥熱與不安,褚凱似乎也感覺到了,得意地對她咧嘴一笑。
要不是剛剛上完最後一道菜,服務生已把餐刀收走,她會毫不猶豫地拿刀子將他唇邊那抹可惡的笑給刮下來。
「不行了!我得去洗手間一趟。」戴維似乎再也承受不了腸胃的抗議,說了句抱歉便沖出了包廂。
一見戴維離開,海寧兒醞釀已久的怒火頓時爆了開來。
「你太過分!」她的語氣充滿指責意味,一雙冒著火光的眼怒視著他。
面對她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氣,褚凱卻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甚至聳聳肩,他那一臉的無辜樣,為他英俊的臉平添一股逼人的魅力。
「我哪里過分了?」他唇瓣的笑容益加放肆,「妳客隨主便,我當然得盡地主之誼,客人喜歡吃什麼樣口味的食物,我當然要細心安排,再說,戴維喜歡吃辣味酸味的食物還是妳好心告訴我的,我又做錯了什麼?」
「你——你——」她氣得渾身顫抖,找不到一句可以罵他的話。
她簡直是自打嘴巴,他說的沒錯,這場惡作劇完全是她開端的,而倒霉的卻是無辜的戴維。
想到戴維剛才那般痛苦地離去,又遲遲不見他的蹤影,真令她心急如焚。
「妳要去哪里?」他握住她的手不肯放松。
「我去哪裹不用你管!」她奮力地甩開他的手,馬上又被抓住,再甩開又被抓住。
「寧兒,難道妳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和我談一談?」褚凱的口氣近似哀求。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她再度甩開他的手,那雙憤怒的明眸在此刻更加晶亮,讓人難以將視線從她的臉龐上轉移開來。
「寧兒——」他又伸手要抓住她的手,她卻揚起手朝他剛毅的臉打了下去,他沒有閃躲,微微發痛的臉頰令他相信她是真的生氣了。
在見到褚凱臉頰那道鮮紅的五指印時,海寧兒臉上的氣憤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漸漸凝聚在她面容上的不知所措和些微的不安。
上帝!她是怎麼回事啊!即使再怎麼恨他,也不該動手打人。
「是你逼我的!」她咬著牙,把眼楮看向半空中,硬生生地把眼底那陣莫名的酸楚逼了回去。
「如果打了我可以讓妳消氣,我寧願讓妳多打幾下,甚至打到妳高興為止,我都可以承受。」他用深邃的眼楮看著她,令她覺得自己像支怕熱的巧克力甜筒,幾乎在他低沈的嗓音中融化成一無所有。
「砰!」地一聲,戴維像火箭頭似地沖了進來,打破褚凱帶來的魔咒。
從他雙手抱月復,臉上尷尬又痛苦的神情,可以看得出他此刻正處于極不舒服的狀態中。
「戴維,你沒事吧?」海寧兒看看他發青的面容,心中交雜的是濃烈的後悔,為自己的惡作劇,更為剛才那失控的一巴掌……「我忽然想起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辦,恐怕不能再留下來了。」大街口中重要的事,恐怕是要去掛急診,但又礙于不好意思才說謊。
海寧兒不會遲鈍到听不出戴維話中的含意,她急忙取過自己的皮包,一副他走,她也要走的模樣。
「我跟你走。」
戴維拚命地向她使眼色,還硬擠出笑容道︰「寧兒,妳留下來陪褚總裁談事情,妳不是有些事要和褚總裁商量?」
「我──」她咬咬唇,一副不想留下來的堅決模樣,但戴維哀求的眼神令她的意志動搖了。
戴維給了她一個「我沒事」的安撫笑容,轉身向褚凱表達自己中途退席的歉意,甚至還不放心的要求他道︰「寧兒的手受傷了,待會兒麻煩褚總裁撥個空送她回公司。」
要不是因為海寧兒對戴維過度關心而引發出他滿腔的醋勁,褚凱倒也挺欣賞戴維這麼一個細心的男人。
「這一點你大可放心,照顧寧兒本就是我的責任。」他居然把話說得如此露骨,但戴維卻只是感激的道謝,因腸胃不適而匆匆離去。
戴維走了之後,海寧兒也沒打算要留下來,她隨即轉身欲離去。
但褚凱卻比她更快一步,擋住她的去路。
「寧兒,妳不是有事要和我商量?」他沙啞的嗓音無疑是種蠱惑。
海寧兒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深吸了口氣,破解他在她身上施的迷咒。
「我們之間已沒有什麼可以商量的,」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泄漏心底的情感,「我只是要告訴你,我不想接貴公司的CASE,你另尋別人來為你做設計吧!」
「我不要別人,我只要妳。」他低沉的嗓音,傳達著某種足以令她心跳加速的訊息。「對我而言,妳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
「我看你一定是腦子不清醒了,你忘了歐萊兒了嗎?」她的眼神閃爍著如火炬般的光芒,十分懾人。
「我和歐萊兒──」他急欲解釋,她卻用手捂起耳朵對著他大聲咆哮。
「我不想听你和歐萊兒之間的事,」她放下摀住耳朵的手,臉上的決裂令人膽戰心驚。「現在,請你讓開,我不想浪費任河時間面對你。」
「寧兒──」他真的欲哭無淚,他到底做錯了什麼?她竟如此恨他。
「走開!」她見他不肯退讓,抓起裝滿冰塊的冰桶朝他扔了過去;他快速地閃了開來,雖然他沒被砸到,卻被冰水給濺濕了衣服。
望著海寧兒憤恨離去的背影,再看一眼自己身上的狼狽,褚凱深知這場仗並不是這麼容易打的,不過他不會因任何挫敗而氣餒,時下有人101次求婚,而他也有愈挫愈勇的勇氣,寧兒是他的妻子,他一定會贏回她的心的。
即使她的個性再怎麼強烈倔強,以柔克剛的道理他還懂,而且絕對奉行!
海寧兒沒料到自己的行為竟然如此暴力,打褚凱一巴掌或拿冰桶砸他都不是她會有的行為。
但那家伙卻有令她行為失控的本領。
她不只行為失控,她的情緒也失控,可說她整個人都失控了。
原以為打了他一巴掌、拿冰桶砸他,她會獲得報復的塊感,可是為何她卻滿心歉疚,甚至還會有難過的感覺?
難過什麼?歉疚什麼?那種男人就算親手殺了他,也是他咎由自取的,難道妳忘了是誰背叛了你們的婚姻?難道妳忘了是誰害妳失去孩子?
緊咬住自己的下唇,彷佛想借著唇瓣上的痛楚提醒自己褚凱對她的傷害……她伸手招來一輛出租車,在坐上去之前,她竟不由自主的回頭看了一眼,在確定褚凱並沒有尾隨而來時,她本應覺得開心的心卻覺得好空虛……唉!又來了!她狠狠地捏了下自己的大腿,讓自己清醒些。
回到了公司,透過戴維的大哥大,得知他因吃了過多刺激性的食物而導致急性腸胃炎,正在醫院吊點滴,讓她對他更覺歉疚得無以復加,反而大沖直安慰她,要她別放在心上。
她原本想去醫院照顧戴維,可是在得知亞輪陪伴在他身邊時,她就識趣的不去當電燈泡。
有時她倒十分懷疑,為何男人總是傷害女人,而不懂得去珍惜女人?反觀戴維和亞輪的愛情卻如此忠貞,也或許正因世俗的眼光容不下他們,他們的愛情必須經過比正常人的愛情還要更嚴苛的考驗,所以他們比任何人還懂得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感情。
一整個下午,海寧兒幾乎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的。
畫錯了好幾張設計圖,發了數不清的呆……直到下班前一刻,她才了解自己竟讓褚凱影響得如此深。
又是他!該死!不是告訴過自已,不要再想他了嗎?
為何在腦子里打轉的卻是他深邃的眼神、戲譫的笑容,以及輕佻的挑逗……夠了!再這麼下去,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平靜生活就徹底毀了。
可惡的是,他似乎不想放棄對她的蚤擾,就在下班的前一刻,她再度收到褚凱送來的花。
不過,這一次他學聰明了,他這次叫人送來的是朵由水晶雕刻的玫瑰花,十分精致,看得出價值不菲。
隨著水晶玫瑰還附帶了一張卡片,上面寫著——
這朵玫瑰永不凋謝,而且十分堅硬——如同我的心。
海寧兒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發哪門子神經,非但沒把褚凱送的水晶玫瑰給扔了,還把它帶回自己的公寓。
也許是想藉由它來提醒自己對褚凱的恨──這樣的理由近乎可笑,也無法說服她自己。
但是,她還是把它留下來,而且還將它插入一只精美的花瓶里。
「唏蘇,唏蘇。」一陣熟悉的噪音打斷她的思緒。
「寶寶,STOP」她對著頑皮的寶寶——一只六個月大公的金吉拉貓咪輕聲斥喝。
寶寶是陳小咪所飼養的母貓所生的BABY,當她租下這幢公寓時,陳小咪為了怕她過于孤單而好心的將寶寶送給她作伴。
寶寶正處于成長期,十分調皮好動,而且破壞力特強。
「喵!喵!」牠似乎有些不甘心的停止捉弄魚缸中的金魚,並對海寧兒發出埋怨的叫聲。
「BADBOY!」海寧兒沒好氣地走過去拍了下牠的頭,拿起魚缸旁的飼料丟了幾顆給妹妹,安撫一下驚魂未定的牠。
妹妹——是她有一次經過水族館而一時興起買下的金魚,她很羨慕牠在水中那股悠游自在的生活,哪里知道買下牠,卻是牠災難的開始。
寶寶三不五時就隔著魚缸逗弄牠一下,嚇得妹妹總是驚慌失措的在魚缸內如無頭蒼蠅般到處竄游。
妹妹的情景令她想到自己,而寶寶就像褚凱,到底何時他才能停止對她的逗弄。
這朵玫瑰永不凋謝,而且十分堅硬——如同我的心。
她沉思的瞪視著水晶玫瑰,褚凱似乎是想借著玫瑰告訴她,他仍想和她繼續前緣,為何他就是不能——
門鈴突然響起,她擰起眉心,想不出這個時候會有誰來訪。
咪咪此刻還在忙著MIMIHOUSE的工作,而雅雅要來訪之前也會先打電話給她,莫非——她的目光頓時尖銳起來。
透過門上的電眼,她果然看到褚凱站在門外。
她沒有應聲也不準備開門,原以為他在等不到響應之後便會離去,誰曉得他竟拍打著她的門,十分驚慌的叫著她的名字。
海寧兒硬著心腸不予理會,但他拍打的更急更響,連叫她名字的音量也隨之提高。
「寧兒,開門,寧兒,如果妳听到我的聲音,請妳開門,寧兒!」褚凱心急如焚,他很怕她一個人會出什麼意外,況且她的手還受傷。
愈想愈令他焦慮,于是他決定透過大哥大向警方求救,就在此時,海寧兒終于把門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