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沈心羽的眼皮異常沉重,可每次才合上雙眼,雷聲便又響起,令她的眉心皺了起來。
天哪!這雷聲還真是有規律──不對,這哪是雷聲,分明是有人在用力捶打什麼東西的聲音。
沈心羽猛然從床上坐起,而這過于突然的動作引發一陣疼痛貫穿她的頭。
隨著一聲痛苦的聲吟,她頹然倒回床上,手按著太陽袕。
直到疼痛減輕一些,她才穿上睡袍,搖搖晃晃的離開臥室,蹣跚步下樓梯。
才走到一半,她便听見有人正大聲地唱著歌,而那人正是該死的──歐陽震旭?
天殺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的歌聲很難听嗎?用這種破鑼嗓子唱歌劇,他是想害听的人發瘋嗎?。
只見歐陽震旭正在廚房內,用槌子敲打著一扇松動的櫥櫃門。
沈心羽被那刺耳的捶打聲給搞得快精神分裂了,她聲吟地閉上雙眼。
她真想發出尖叫,這已是連續第二個早上,歐陽震旭將她由熟睡中吵醒。
"你就這麼見不得我睡覺嗎?"她咬牙切齒的問。
他沒有回答,所以她抬高分貝又重復一次。這使得她頭更疼了,不由得痛苦萬分用雙手按柔著太陽袕。
這回,歐陽震旭終于注意到她了,他回頭朝她露齒一笑,晃了晃手中的槌子。
"你的起床氣還真大。"他毫不避諱地掃視她衣冠不整的樣子。
她順勢在樓梯口坐了下來,手肘抵著膝蓋,痛苦地的將隱隱作疼的頭埋在雙膝間。
"你從來不睡覺的嗎?"她悶著聲說︰"你想整我也不要用這種方法。"她睜開一眼惡狠狠地盯著他,"你在我屋里干什麼?"
他悠哉的朝她走過來,把槌子掛在腰間的工具帶上的其中一個環扣。
今天他穿著休閑短褲,上身套了一件簡單的T恤。
"太陽都曬了,你老是晚睡晚起,對身體不好。"說著,他揚起下巴指向牆上的掛鐘。
沈心羽跟著抬頭望去,這才發現已經快十一點了,但她明明才剛睡著不是嗎?莫非這鐘壞了?
"還有,我之所以在你的屋子里,是因為我在幫MAY整修屋子,在她生前我就開始做了。"
她憎惡地向空中翻了翻白眼。相形之下,他顯得更愉快了。
"只要五金店一送來MAY要的油漆顏色,我就可以馬上開始油漆,屆時你可能要忍耐一下那難聞的味道。"
"你什麼時候改行的?"她嘲諷著。
"我只是會一點,沒打算改行。"他沒听出她話中的譏諷。
"才怪!"她低聲說道,看著掛在他腰間的工具帶上各式各樣的玩意。
當她驚覺自己的視線開始由他的短褲順著往下,看向他多毛的大腿時,她的臉刷地漲紅了。
"我不要你待在這兒。"她堅定地,"如果要修東西,我會請人來做。"
"噢?"他的眉頭不贊同地皺了起來,"你已經開始要動用那筆錢了嗎?錢雖然是你的,但是我有義務替你做最適當的分配,每一分錢都不可以任意浪費,所以,我不可能為這筆支出簽字的,因為我有能力做這些工作,我保證。"
保證個頭啦!沈心羽很想對他大叫,卻因頭痛而虛弱得沒有多余的力氣跟他爭辯。
"听著。"她抓住樓梯的扶欄將自己拉起來,"你只是遺產執行人,錢還是我的,這點你可別忘記,而且──"她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了。
丟給他一個等著瞧的眼神,她再度蹲下來,手穿過扶欄去拿放在樓梯旁的茶幾上的手機。
歐陽震旭完全不在意她的挑釁,朗笑一聲,又開始捶打起來。
"喂?"
沈心羽可以從話筒那端傳來的雜聲得知這是國際長途電話。
"心羽,你在听嗎?"陳明樺的聲音焦急。
听到男友的聲音,沈心羽很開心,把手機更貼近耳朵,大聲回應,"是的,是我,你好嗎?"
"我很好。為什麼前幾天你的手機都不開?"
盡管大聲講話會她頭疼得更厲害,沈心羽還是努力告訴他她母親去世一事。
"噢,你還好吧?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順變。葬禮已經結束了嗎?你花了多少錢?處理完後事就快回台北。我打電話到你公司去,他們說你請了三天假,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是嗎?你得打起精神好好工作,日子還是要過的。"
顯然沒對她母親的死表示任何哀悼之意!沈心羽對此感到意外和惱怒。
"我可能暫時不回台北了,因為我必須留在這里處理一些事情。"
歐陽震旭朝她瞥去一眼,然後彎腰去填補牆角的小洞。
沈心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因使力而繃緊的T恤與短褲的分界,心頭竟莫名地悸動了下。她趕緊拉回自己的注意力,專注地听陳明樺說話。
"還要多久?現在景氣不好,你請假太多天,小心公司把你FIRE。如果你沒了工作,我們先前說好要合買房子的計劃不就泡湯了?錢才是最重要的,你沒工作就沒錢,沒錢什麼事都不能做──"
錢、錢、錢,沈心羽把手機拿開,忿忿地盯著它,她不敢相信陳明樺是如此市儈的人,她知道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他很沒安全感,對金錢看得很重,但萬萬沒料到他在這個時候仍只在乎錢。
她很想告訴他,她不喜歡他說話的口氣,然而,歐陽震旭就在一旁,她不想現在和陳明樺爭論。
她偷偷瞄了歐陽震旭一眼,發覺他仍很專注的工作,但他的動作一點都沒能騙過她,她知道他正在偷听她說的每一句話。
她轉身背對著他,盡量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
"明樺,我可能會辭掉工作。"
"什麼?"他高分貝的音量差點震破她的耳膜。"你不是認真的吧?你可得考慮清楚才行!"
沈心羽發現要自己保持鎮定很難,她索性豁出去了,決定把歐陽震旭當成一個熱心的听眾,不再壓低音量說話。
于是,她把母親對于遺產的安排告訴陳明樺。
"你的決定是對的。"他的態度立即一反剛才的不滿,以極贊同的語調說道︰"你母親已經去世了,你是應該接受她所做的安排,一年後你就可以得到這筆遺產,我們合購房子的計劃也不會受影害。"
沈心羽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雖然陳明樺的話並沒有錯,但是,莫名的反感干擾著她。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又瞟向歐陽震旭,他已停止手上敲打的動作,一副光明正大地她講電話的模樣。
看見他眯起雙眸,一股怒氣傳遍沈心羽的全身,她的頭雖痛,但感覺並不遲鈍。
他正用眼光在審判著她!這讓她不由得又氣怒攻心。
他憑什麼審判她?如果說陳明樺想打她母親留下的遺產的主意,那他又比陳明樺好到哪里去?他還不是靠她母親生活的小白臉!
小白瞼──嗯,這個詞在跟歐陽震旭一點也無法聯想在一起,他膚色這麼黝黑,說他是小黑臉還差不多吧!
"等我回台灣後,我們再好好談一談。"陳明樺最後道︰"你也知道越洋電話很貴,我就不多聊了。你好好照顧那些貓咪,它們可是你的衣食父母!"
沈心羽怔了怔,她希望陳明樺只是開玩笑,目的是為了讓她低落的情緒好一點。
因為他剛才的口氣好貪婪,彷佛他在意的只是她母親留給她的財產──不,不會是這樣的,她不能誤解他!
當初他吸引她的就是因為他很務實、努力工作又不虛華,他絕不是一個見錢眼開的男人。她在心里將當初喜歡陳明樺的理由列舉一遍。
他們已經談到未來共有的抱負,甚至決定在合買房子後就結婚,她本來還打算帶他來給她母親看,希望向母親證明自己絕不會步她的後塵,因為陳明樺絕對是個負責任的好男人。
可是,她母親終究還是沒有機會見到陳明樺,否則也不會讓歐陽震旭有機可趁,成為遺產執行人。
"你男朋友?"歐陽震旭饒富興味的盯著她問。
盡管她不欠他任何答案,她還是回答了。"是的"。
"你們已經很要好了?"不如為何,他眼中的銳利光芒令她感到一陣心虛。
"嗯。"她局促不安地用手模模自己亂糟糟的頭發,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在他的注視下感到畏縮。
"多要好?上過床了嗎?"
"你──"
"他是真心愛你的嗎?"他咄咄逼人地問︰"或者他對你即將繼承的遺產更感興趣?"
她激怒了,眼底閃躍著火花。
"歐陽震旭,你給我听著,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
"無恥"兩字尚未出口,她覺得自己的力氣彷佛瞬間被人從腳底怞走,令她不得不抓緊欄桿,支撐著自己沉重的身體。
整個世界開始旋轉,接著眼前一片黑暗,毫無知覺倒了下去。
沈心羽被一陣氨水的刺鼻氣味給嗆醒了。
她掀過頭,又是作嘔,又是咳嗽,睜開眼楮才發現歐陽震旭已將她送到房間。
他在她上方焦慮地注視著她,手里還拿著一大瓶家用清潔劑在她鼻子旁瘋狂地來回晃動。
她不禁要懷疑,他是打算毀她的容,還是打算毒死她?
"夠了!"她哽咽地道,抬起一只手把他推開。
由于氨水的刺激,她的眼里滿是淚水。
歐陽震旭站到一邊,手里仍握著那瓶可惡的液體。
"你差點嚇死我了,你確定你真的醒了嗎?"說著,他又晃了晃瓶子,使得空氣中再次飄散著一股刺鼻的氣味。
"拜托!"她覺得自己快窒息了,"在你還沒殺死我之前趕快把它拿開!"
他一邊旋緊蓋子,一邊咕噥道︰"幸好我夠聰明,想到要用這個方法,連我都忍不住要佩服起自己來了。"
他像個等待獎賞的小學生,讓沈心羽不由得虛弱地笑了笑。
"你是很聰明。"她的聲音有氣無力的。
歐陽震旭的眼楮眯了起來,眉毛擰成一團。
"怎麼回事?你又不舒服了嗎?"
"我……沒事。"沈心羽閉上眼楮,伸出一只顫抖的手想把身上的睡袍拉好,因為她感覺睡袍下擺在她的臂部下皺在一起,而她的大腿正暴露在外。
但要撐起身子理好睡袍,對現在的她來說有些困難,而她當然不會開口要歐陽震旭幫忙。
腦海中浮現他的手觸踫到自己的畫面,引得她體內又是一陣燥熱,令她忍不住輕顫一下。
為了防止自己胡思亂想,她再次閉上雙眼。
"喂,你又要昏倒了?"
"不!"深怕他又要她聞那個可怕的味道,她連忙出聲道︰"你可不可以別這麼大驚小怪?"
"我也不想,但我更不想再被嚇一次。"他坐到床邊,大腿強健的肌肉不經意地抵著她的臂部。他很認真的俯視著她道︰"張開眼楮,讓我看看你的瞳孔。"
"我沒事。"
"我說睜開眼!"
沈心羽知道自己若不遵從的話,他肯定會動手扒開她的眼皮,說不定還會用牙簽把它們撐起來,所以她還是乖乖地睜開眼楮。
他隨即彎身檢查,憂慮之色盈滿他深邃的雙眸。他仔細端詳她的眼楮,然後又模模她的鼻尖。
她沒好氣的抬起一只無力的手拍掉他的大掌。"我是人,不是狗好不好?"
"你現在的樣子真像狗。"他譏諷地揚起唇角。"你有感覺哪里不舒服嗎?"
"頭痛。"
"是不是昨天撞車──"
"不是,是我一直沒睡好,加上前陣子我才得了重感冒,所以體力比較虛弱。"
"真的只是這樣?"他仍不放心。
沈心羽實在是筋疲力盡,連回答的力氣也沒有,她索性別開臉。
"喂,你又怎麼了?"他輕拍她的臉頰,想確定她沒再度昏倒。
"我想睡覺!"她把頭埋進枕頭,"拜托你別吵我,讓我好好睡一覺……"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甚至听不見。
他把枕頭拿開,"不行,我得帶你去醫院作檢查才行。"
"不!"她側過身不理他,"我只需要睡眠。"
"你得去醫院。你要自己換衣服?還是要我幫你換?"
她睜開眼眸,轉身憤怒地瞪著他。"休想,我不會讓你踫我一根寒毛的!"
他唇角勾起一抹壞壞的笑。"那就起來自己換,我先打電話去醫院掛號。"
他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房間。
沈心羽瞪著他的背影,要是她有力氣的話,一定會拿東西砸他。
她正在發燒,沈心羽很清楚的知道。
"你好了嗎?"歐陽震旭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好了。"
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就在她差點要跌坐回床上之前,歐陽震旭已沖進來將她攔腰抱起。
"我可以──"
"你再這麼頑固,我就打你一頓。"他用令人憎惡的粗魯語氣說道。
"你不會得逞的!"
"那就試試?"
沈心羽相信如果自己有更多力氣的話,她一定會用力踹他、打他,但這是現在她做不到的,她只能無力地癱軟在他懷里。
歐陽震旭迅速地抱著她下樓,走出大門。
他將她放進昨天她撞得更加破的貨車上。
想到自己做的好事,她不由得心生愧疚。
他幫她關車門時,細心地注意到她不安的神情,他淡然的笑了笑,似乎在告訴她別放在心上。
歐陽震旭坐進駕駛座,發動貨車,那可怕的聲音听起來比先前還糟。
"你忍耐一下。"說著,他用一只手輕輕托著她的後頸,又用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大腿。"你可以把頭擱在這兒。"
沈心羽以一種他瘋了似的眼神瞪視他。
"我不要!"
也許是因為發現自己的提議不合當,他轉而拉過她,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沈心羽一邊告訴自己,等她感覺好一點,就要抗議他專橫的態度;一邊卻只能虛弱的靠向他健碩的臂膀。
"抱歉,我不得不開這輛貨車載你去醫院,因為跑車已經送進修車廠了。"他的語氣是誠懇的,完全沒有因為她撞壞了他的跑車而心生不悅。
"總比叫我用走的好。"她喃喃地說著,合上了眼皮。
貨車平穩地往前駛去,他的駕車技術很好,她心想,就算放一杯滿滿的水在大腿上,說不定也不會灑出一點一滴。
唉,是因為生病使自己感到特別脆弱嗎?她竟覺得和他在一起是如此的安全可靠,這真是太荒謬了?
但是,這是她真實的感覺。
一到醫院,歐陽震旭不顧沈心羽的抗議,抱著她進診療室,甚至陪她一起作檢查,令她十分不滿,他讓她感覺自己像個三歲大的小孩。
經過醫生診斷,她有輕微發燒的跡象,加上體力不足,必須吊點滴。
躺在病床上,沈心羽沉沉地睡著了,在恍惚之中,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拂過她的額頭,並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過了一會兒,奇異的溫暖襲向她,不像是發燒的熱,而是一種既熟悉又舒暢的溫熱觸感,使她迫切地想睜開雙眼看清楚那是什麼。
然而,任憑她再怎麼努力想擺月兌黑暗,卻還是被它擊敗了。
從醫院回到家中,沈心羽時睡時醒,腦袋迷迷糊糊的,只依稀感覺到歐陽震旭一直陪在她身邊,不時托著她的頭讓她喝水或果汁,還有一種不明液體。
她討厭這最後一種,當他把杯子湊到她嘴邊,強迫她喝下時,她差點吐到他身上。
他坐在她身後,讓她靠著他的胸膛,輕柔地托住她的頭。
"多喝一點,可以補充體力。"他輕哄著,將杯子湊到她的嘴邊。
"我只想有足夠的力氣‘閃’你一巴掌?"她的嘴唇靠著杯緣喃道。
他的胸膛震動著,發出笑聲。
"是‘賞’不是,‘閃’,可見你還得多喝一些。"
在她想要反駁幾句時,他已小心翼翼地讓她重新靠在頭上。
她再次陷入了沉睡。
雖然燒退了,頭腦也清醒不少,可是,沈心羽仍很虛弱,並且渾身酸痛。
她的視線梭巡著四周,不見歐陽震旭的身影,這令她感到有點失望。
難道一切只是她的幻覺,他那麼溫柔、小心翼翼的照顧她,全都不是真的?
就在她努力思索想確認真假時,房門被推了開來。
"噢,你終于醒了。"
歐陽震旭長長地吁了口氣,繞過床生到她身邊,彷佛他已很熟悉這樣的動作。
"覺得怎樣了?"
她發現他手里端著一杯不知名的飲料,顏色青青黃黃的,看起來很濃稠,也很惡心。
"你到底都讓我喝些什麼鬼東西?"她坐起來警戒地問道,小心拉好薄毯,蓋住身上的薄睡衣。
在過去的兩天里,歐陽震旭一定看到了很多不該看的。
他的視線快速地掃過她戒備的表情,臉上浮起壞壞的笑容。
"恭喜你終于醒過來了。"他晃晃手中的杯子,"前兩天我給你喝的是生力精,全是蔬菜打成的,但今天這杯是用水果打成的,有香蕉、隻果,再加上鮮女乃,以及一些神奇成分,我想你應該很需要蛋白質和維他命C。"
听起來好像還不錯,不過,她仍遲遲不敢伸手去接,除了那可怕的顏色讓她不能接受外,她也很好奇他所說的神奇成分究竟是什麼。
"你說的神奇成分是什麼?"
"我的口水。"他眼中充滿促狹之意。
"那我不喝。"這人分明是在報上次冰檸檬紅茶事件的仇!
"騙你的。"他輕松的笑了笑,"我才不會那麼小心眼。我在里頭加了醫生開給你的營養素,因為前兩天你一直昏睡,什麼也沒吃,我只好向醫生要一些可以讓你早日恢愎體力的營素,和在飲料中讓你喝下。"
"可是那味道很惡心。"她雖然睡得昏昏沉沉的,但可沒忘記那恐怖的味道。
"這是果汁,你喝喝看,味道很不錯。"他把鼻子湊到她鼻前。
嗯,味道果然香又誘人,加上她真的很渴,于是,她接過杯子輕啜了一口,讓果汁在舌間流轉。
"哇!真好喝!"她不得不發出贊嘆。他調配的果汁不但一點也不惡心,還越喝越順口。"這里面除了香蕉、隻果、牛女乃,還有什麼?"
"祖傳秘方。"他自豪地答道︰"每次我媽懷孕時,我外婆每天都會調配一杯給她喝,這對孕婦來說很營養。"
沈心羽被嗆得咳了起來,"我又不是準媽媽!"
他的視線移向她藏在薄毯下平坦的小月復,"對,但你需要補充體力,道理是一樣的。"
被關懷的感動情緒傳遍她全身,為了不讓他看出來,沈心羽不得不轉移話題。
"你媽生了幾個孩子?"
"三男兩女,我是老大。"
在現在這種幾乎每家頂多只生兩個孩子的年代,听到三男兩女這樣的大家庭,實在讓她很吃驚。
"那你的童年一定不會孤單。"不像她永遠是一個人,孤單又寂寞。
"沒錯,我們家永遠沒有安靜下來的一刻。我爸媽常說,當我們五個小孩睡著時是小天使,但只要一醒來就像惡魔。我跟兩個妹妹的感情特別好,因為──"
"因為你很會哄她們開心。"她替他把話說完。
"你怎麼知道?"他很訝異。
"因為你也很會哄我媽開心,要不然她怎麼這麼喜歡你──"
"等等。"他皺起眉頭,听出她話中的玄機,"你好像把我說得──"
"你不必再偽裝了,我很清楚你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請問我是什麼樣的男人?"他反問。
"不就是小白臉嗎?"她毫不客氣地說。
"什麼?"如果可能的話,歐陽震旭的眼光早將她當場燒成灰燼。一連串詛咒從他口中爆發出來,"該死,你竟把我當成小白臉?我真想扭斷你的脖子!"
他臉上暴怒的神情讓她打了個寒顫。
"難道你不是?"她強忍著恐懼,怯怯的再問一次。
"我想把你毀尸滅跡?"他真的有股殺人的沖動,他長這麼大,頭一次受到這樣的屈辱!
"你說不是,我憑什麼相信你?"
他怒發沖冠的逼視她。
"你不只污辱我的人格,也污辱了你母親的人格,如果MAY地下有知,一定會從墳墓里跳出來掐死你這不肖女!"
他大聲指責,"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有這麼荒謬的想法,但我和MAY之間是純粹的友誼關系,她希望有人可以確保你有錢照顧貓咪,而她認為我是合適的人選。"
"可是我──"教她怎能不誤會呢?以她母親過去濫情的記錄,她的確有理由這麼懷疑。
"我懂了,你是因為曲解了我跟你母親的關系,所以才對MAY不聞不問對不對?"不讓她有解釋的機會,他開始了一連串對她的指責,"你也不怕遭天打雷劈,對自己的母親產生這樣的誤解,讓MAY遺憾地死去,你根本不配當她的女兒,虧她生前還一直擔心她離開你之後,你該怎麼辦──"
"不要說了!"悔恨和委屈凝成一顆顆淚水,滑下她的雙眸,她將臉埋進雙掌間。"我不是故意要誤解我母親,你什麼都不懂,你什麼都不知道……"
唉!他原本的憤怒在她的哭泣聲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淚,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有那麼痛的教訓。
他應該狠下心,對她的淚水無動于衷,可是他做不到。
"好了,別哭了,都是我的錯好不好?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對MAY產生誤解,而有這樣的遺憾──"
听到"遺憾"兩字,沈心羽哭得更凶了。她真是個不肖女,居然對母親如此冷漠,她真該死!
唉,你可不可以別再哭了?"他又說錯了什麼?歐陽震旭簡直手足無措。
擔心自己的安慰會讓她哭得更厲害,他只好保持緘默。
沈心羽悲慟地哭了好一會兒後,才漸漸停歇。
"我不該誤會我媽……"她低低的啜泣道︰"你罵得對,我真是個不肖女。"
"如果你覺得心里不好過,可以去MAY的墳前向她懺悔。"他提供一個可以讓她減輕愧疚的好方法。
她抬起婆娑淚眼望著他,"我媽她會原諒我嗎?"
"會,她那麼愛你不是嗎?"他抬手為她輕輕拭去淚水。
"那你呢?"她咬著下唇。
"算了。"他自嘲,"只是,我萬萬沒料到自己會被誤認為是小白臉,真不知道你這是褒還是眨。"
她破涕為笑,忍不住調侃他幾句,"如果你去當牛郎,行情一定很好,那些貴婦人絕對會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
"你還說!"他瞪著她,簡直快氣瘋了。"小姐,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對我會有這樣荒謬的誤解?"
"這……"她表情有些尷尬,"因為我媽在信里一直提到你有多好、多體貼、多溫柔,我以為她老毛病又犯了。"
"老毛病?"
她嘆口氣,"我媽從年輕時就一直渴望愛情,在我的記憶中,她一直在尋找有情人,可惜她一直遇人不淑,還騙了很多錢。"
歐陽震旭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難怪你會認為我是她養的小白臉。"
對于這一點,她感到很抱歉,也難怪才他會這麼生氣。
她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果汁,然後細恬著上唇四周的泡沫。
思索著過去兩天來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當她發現歐陽震旭正凝視著她恬唇的動作時,心頭不由得一震,她臉紅心跳的把杯子放在大腿上。
"MAY是怎麼對你形容我的?除了剛才你說的那些優點之外。"歐陽震旭側過臉,身子往前傾,好像十分期待她的回答。
她緊握著冰涼的杯子的手突然變成她全身上下唯一一處清涼的地方,她覺得熱度像浪潮般全回到她身上。
"她說你原本很孤僻,不太理人,後來你們比較熟了,你才不再那麼冷漠。她說你很照顧她,她非常喜歡你、欣賞你。"
就是因為她母親在信中總是寫得那麼曖昧,才會造成她的誤解。
慢慢地,無限溫柔地,歐陽震旭伸手把杯子從她手里拿開,放到床頭櫃上,但他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她。
"那你現在還認為是我強迫MAY立我為遺產執行人嗎?"
她咬著唇,"我──"
"我真的沒有。"他堅定的看著她道︰"其實我一點也不缺錢,認識MAY之後,我更了解到付出的快樂。"他臉上又閃過那誘人的微笑。"MAY很樂意听從我對她的投資所提出的建議,或許這是她認為可以信任我的原因。告訴我,你覺得她信任我錯了嗎?"
面對他的真誠,她對他不再有任何懷疑。
"對不起。"這是她發自內心的道歉,她知道一個男人被誤認為是牛郎,其自尊心將會受到多大的傷害。
歐陽震旭出其不意的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
"所以,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她從壓縮的肺里擠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