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著緩緩飄來的飯菜香,葉迪杰原本的疲憊幾乎一掃而空,唇邊還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最近因寒流來襲,小鎮上感冒的人相當多,每天他這間小診所幾乎可以用"人滿為患"來形容。
每當休息時間,便是他最期盼的時刻。
他一直希望能多怞出一些時間陪陪艾凡和小羽,畢竟她們母女倆才是他心中最珍貴的寶貝。
將木門鎖好後,他走進廚房,只見艾凡正忙碌地張羅晚餐,而小羽——他的寶貝女兒正趴在餐桌上涂鴉。
他的腳步聲令小羽抬起頭,他伸出食指放在唇前阻止她喚艾凡,她馬上用那像極了母親慧黠的眼神示意她明白了,也學他的動作把食指擱在唇前,兩人默契十足地相視而笑。
葉迪杰靜靜地注視著艾凡縴細背影,即使已為人母,她的身材仍和從前一樣苗條。
他的眼眶忍不住發熱,在昏黃的燈下,他們就像一個幸福的家庭,妻子和女兒,這些都屬于他!
四年多來,他仍覺得自己像在作夢,感謝上帝,在關上一扇窗後,又替他開啟了另一扇窗,而他是這麼的幸福!
唯一的缺憾是——如果小羽真的是他的骨肉……唉!他真是該死!居然還敢有如此的奢望,他該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才是。
"小羽,去幫媽媽看看,爸爸忙完了沒有如果忙完了,就叫他快來吃飯。"艾凡沒察覺丈夫已悄悄走近她,一邊忙著看鍋子里熬的湯,一邊忙著清洗水槽里用過的容器……
"別洗了,"葉迪杰用手指輕柔地拭去她額角的汗珠,"待會兒吃飽飯後,我再來洗就行了。"
他很舍不得讓她做這些油膩膩的工作,好幾次都想請一個歐巴桑或菲佣來幫忙,但是艾凡總是怕他吃不慣別人煮的菜而不答應。
她的理由是——他平時很忙,所以更應該注重飲食的營養。
但是他心里明白,是自己養成了壞習慣,似乎吃艾凡做的菜上了癮,哪怕只是簡單的清粥小菜或是一碗湯面,他都視為珍饈。
也正因艾凡寵壞了他的嘴,她才得如此辛苦。
想想,他真是該死。
"餓了吧!你快去洗手,馬上開飯了。"艾凡溫柔地對他說。
"YES,媽媽!"他學著女兒平時慣用的口氣,逗得女兒在一旁咯咯笑了起來。
"小羽,快把桌上的紙和筆收好,別忘了跟爸爸一塊去洗洗手。"艾凡對著女兒說。
"小羽,來,爸爸幫你收。"葉迪杰像個慈父般地搓柔著女兒的頭發,然後動手幫女兒收拾紙筆。
"爸爸,這是你。"小羽驕傲地展示她畫在紙上的成果。
看到紙上有些滑稽,又有些蠢相的自己,葉迪杰忍不住笑咧了嘴,他給女兒一個獎賞的親吻,雖然紙上的畫像是那麼的丑又不相似,他卻一點也不介意,反而十分開心,因為小羽畫的是他一爸爸。
即便小羽身上流的不是與他相同的血,但他早把她視為心中的一塊寶。
晚餐過後,通常由他替小羽洗澡,這是他自願的。一方面,他想利用這個時段和女兒培養更深厚的感情,一方面他想替艾凡分擔家務。
他是個標準的九O年代的新好男人,在他身上,絕對嗅不到一絲大男人主義,他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扮演好丈夫和父親的角色。
而他也一直扮演的很好——只是仍有那麼一絲缺憾,不過,他相信再過不久,他就可以……
沐浴後,艾凡已泡好花茶,花茶的香味彌漫滿室,令人感到通體舒暢。
"凡,這個禮拜六我想帶你和小羽一塊到台北。"他帶點興奮的眼神注視著妻子。
"去台北?為什麼?"艾凡有些訝異,她略微提高的音量,令在她懷中熟睡的小羽輕輕移動一下。
葉迪杰馬上欺身過來拍拍小羽的小肩膀,嗅著艾凡身上散發出剛沐浴過的清香,他竟忍不住有些嫉妒小羽,他希望自己也可以和妻子如此親密……
"因為我要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他喝了口熱茶,強壓下那股隱隱約約的。
艾凡有些疑惑的看著丈夫,他從來沒有這麼神秘過。真不明白他葫里賣什麼藥。
不過,她相信他要介紹給她認識的人一定對他相當重要。
果不其然。
"你還記得我曾向你提過,我在美國求學時有一個學長和我很要好?"
艾凡點點頭,她是曾听他提過有這麼一個人。
"他這個禮拜六會到台北,我想給他接風,你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她倒很希望認識他口中的學長,雖然葉迪杰只向她提過一次,但是,她知道對方曾在葉迪杰發生車禍後給予他很大的支持。"我曾寫信告訴學長我結婚一事,他很替我高興,所以他特別告訴我,無論如何,這次他從威尼斯來,一定要見見你,還有我們的女兒。"
威尼斯……這三個字像重錘般重重地捶打在艾凡的胸口。
"凡,你怎麼了?"葉迪杰輕喚著有些失神的妻子。
"沒什麼……只是很意外你的學長竟然住在威尼斯。"她深吸了口氣。強制壓抑自已乍听到威尼斯時的震驚。
"我的學長是意大利人,難道我沒告訴過你?看我多麼迷糊。"葉迪杰有些自責。
意大利人……天啊!艾凡的心髒幾乎快負荷不了這一次又一次的重捶。
"不過,你別緊張,我學長人很好又風趣,他在威尼斯擁有自己的診所,可惜的是他到現在還是單身貴族,希望這次的台灣之旅可以讓他找到老婆,帶回威尼斯呢!"
"你的學長是醫生……"她暗暗吁了口氣,威尼斯、意大利人,只要不是伯爵……
唉!她心口上好不容易才結痂的傷口竟然又隱隱作痛起來,伯爵……達爾史克西……
"凡,你怎麼了,為何臉色這麼難看?"葉迪杰細心地察覺得到妻子的異狀。
"沒什麼,只是有些頭疼。"不!她不能再去想他,她已經忘了他,不是嗎?
"一定是受了風寒了。"葉迪杰用手探探她額頭的溫度,"頭很疼嗎?要不要我開個藥或是——"
"不用不用,"他的關心令她感到十分心虛,"我多喝一些水就行了,也許是昨晚受了小羽睡不好覺的影響。"
"那你快去休息。"他伸手要將小羽抱起,艾凡搖搖頭拒絕了。
"我抱她回房就行了,你也早點睡。"
"好的,晚安。"他分別在妻子和女兒的額頭落下晚安吻。
"晚安。"艾凡抱著女兒回到自己的房間,打從結婚開始,她和葉迪杰都是分房睡的。
望著艾凡消失在房門的另一端,葉迪杰心中的挫折感更加深了許多,四年多來,他不能像正常的男人給艾凡幸福,艾凡卻不曾有過任何怨言。
但他相信不久後,他與艾凡之間的關系就會改善,他期盼那一天快點到來。
撫著女兒細女敕的小臉,艾凡腦海中浮現出一張與女兒相似的臉,思緒更加波濤洶涌。
他還記得她嗎?也許他早已將她遺忘了……
如果他知道他們之間有個女兒,他會怎樣?
不!這是永遠的秘密,只要她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小羽的父親是誰。
她永遠也不會說的。
永遠!
人算還是不如天算,艾凡作夢也沒料到自己丈夫要介紹給她認識的人,竟然是在威尼斯與她有一面之緣的杜尼奇。
難道這世界真是這麼小?她一直害怕的事竟然就在自己眼前發生了。
"凡,這位就是我曾告訴你的學長杜尼奇。"沉浸在有朋自遠方來的喜悅中的葉迪杰完全忽略妻子臉上多變的表情,只是興奮地做著介紹。"學長,這是我太太艾凡。"
"你好,學長。"艾凡故意用冷漠而生疏的口氣隱藏自己內心的激動。
"你好,艾凡。"杜尼奇幾乎一眼就認出她,卻聰明地不去揭穿她。從他眼眸中發出的驚訝,可以得知他所受到的震撼和艾凡不相上下。
不!不能讓杜尼奇看見小羽,否則她的秘密……正當艾凡心中響起警鐘之際,葉迪杰已快一步地把小羽牽到杜尼奇面前,驕傲地介紹她是他的女兒。
正如艾凡所料,杜尼奇的視線馬上被有如艾凡翻版的小羽給深深吸引。雖然小羽像極了艾凡,但是只要是明眼人都不難發現她那雙獨特、象征史克西家身分的紫羅蘭色眼楮與某個人極為相像。
忽然,杜尼奇蹲子,對小女孩子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嗨,漂亮的小公主,告訴叔叔,你今年幾歲呀?"
不!千萬不能告訴他正確答案,否則——
"小羽今年三、(四)歲!"艾凡和葉迪杰異口同聲,卻做了不同的回答。
"媽媽!"小羽似乎對艾凡的答案不認同地糾正道︰"我已經四歲了!"
艾凡急得一顆心都快跳出胸口,從杜尼奇了然的眼神中,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將要保不住了。
"小羽,你不是想上廁所,媽媽帶你去。"她知道這麼匆匆避開杜尼奇是有些失態,可是她管不了這麼多了,她無法再面對杜尼奇帶著詢問的眼光,她怕自己的心髒負荷不了。
待艾凡和小羽離席後,杜尼奇決定要從葉迪杰口中獲知正確的解答。
"迪杰,恭喜你找到一個貌美如花的太太。"他采用循序漸進的方式,為了不想引起葉迪杰的懷疑。"艾凡可不只是一個擁有美貌的女人。她聰明、賢淑,我感謝上天讓我可以遇見她。她充實了我空虛的生活。
"你很愛她?"杜尼奇試探的問。
"她和小羽已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寶貝。"他不否認,"我無法想像沒有她們的日于會是什麼情況。"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遇見艾凡的,教教我,看看我是不是也可以和你一樣的幸運。"
葉迪杰不疑有他,將當初如何與艾凡相遇的經過娓娓道來︰"我原本只是想找個助手來幫我,結果艾凡就上門應征,你也該知道在澎湖那麼偏僻的地方要找個合適的助手十分不容易,艾凡一上門,加上她又是專職護士,我二話不說就錄用了她。"
"那小羽——"杜尼奇想印證心中的猜測。
"當時艾凡已經懷孕了,你也知道我身體的狀況——"即使面對知己,葉達杰仍感到自卑。
"那你可知道小羽的親生父親是誰嗎?"
"我並不知道,艾凡似乎不想提起,我也覺得沒有必要追問她的傷心往事,這樣對我和她似乎比較好。"
"難道你不怕有一天,小羽的親生父親會出現,甚至要回小羽或者是艾凡?"他相信一旦小羽的身世被揭發,那麼達爾絕不會善罷甘休。
"我曾想過這個問題,不過,當初對方可以狠心地在艾凡懷孕後拋棄她,那麼他一定是不想要孩子。"葉迪杰一廂情願的想法遭到杜尼奇的否決。
"那可未必,也許'他'根本不知艾凡懷孕一事,要不然他絕不會棄她們母女倆于不顧的。"
"學長,你說什麼?"葉迪杰感到他話中另有玄機。
"呃,沒什麼,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杜尼奇為了怕引來葉迪杰的疑心,連忙岔開話題道︰"你記得我在傳真上告訴你的好消息嗎?"
"我怎麼會忘記,"他全身像被注入一股新力量,眼神也炯炯發光。"學長,你真的確定法國漢克醫生可以治好我的病?"
"我不敢百分之百的向你保證,不過,他的確在這方面做了很多的研究,也醫好了不少患者,你何不前去法國讓他為你做治療,畢竟這是一線希望。"杜尼奇將法國醫生的名片交給了他,"你對自己應該要有信心才對。"
"我會的。"葉迪杰緊緊握住了名片,為了艾凡,就算上刀山他也要勇往直前,他想成為她名副其實的丈夫,而不只是掛名丈夫。
如果當鴕鳥就可以避開麻煩,艾凡真的希望自己可以馬上變成鴕鳥。
但事實卻容不得她逃避。
"媽咪,我肚子餓了,我真的不想尿尿,我真的不想尿尿,我們可不可以去找爸爸?"小羽稚女敕的呼喚拉回了她惶然的心神,她居然忘了女兒的存在。
"小羽,告訴媽咪,你愛爸爸嗎?"她的心好亂。
"我愛爸爸。"
這個答案是無庸置疑的,雖然葉迪杰不是小羽的親生父親,但是,他信守當初的承諾,視小羽如己出。
這些年來,她也早把他當成是自己的丈夫。雖然只是掛名夫妻,她卻真的想和葉迪杰白頭偕老,但是上蒼似乎以捉弄她為樂,競然讓她在台灣遇見了杜尼奇,她好不容易才擁有平靜的生活,會不會因此而改變?
她相信杜尼奇已經猜測出小羽的親生父親是誰了,他會不會揭發這個秘密?喔!她真的沒有能力再想下去了。
"媽咪,我要去找爸爸。"小羽有些不耐煩地搖晃著她的手背。
事到如今,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她已無法逃避。
像個要赴沙場的女戰士般,她帶著小羽回到座位。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杜尼奇似乎沒有揭發她偽裝的意圖,他表現得就像他們是第一次見面,她只是——葉迪杰的妻子,學弟的太太。
杜尼奇的態度不但沒令艾凡松了口氣,反而使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在葉迪杰帶小羽上洗手間之際,艾凡決定和杜尼奇攤牌,沒想到杜尼奇的反應跟她一樣。
"我想你不會忘記我們曾經見過面吧?"他揚起唇角問。
"當然記得,我還應該向你道謝,當初要不是你的縫合手術高明,我的肩膀也不可能完好如初。"
杜尼奇聞言,嘴角揚的更高了,"我很高興你沒有忘了我,想當然了,你也不會忘了威尼斯,忘了——"
艾凡匆匆打斷他想說出的話,"過去的事能不想再提了。"
"你在逃避什麼?害怕什麼?"他的語氣咄咄逼人。
"我只是想忘記。"她快無力招架。
"當你面對小羽之際,你真的能忘得了嗎?小羽是——"
"她是葉迪杰的女兒!"只要自己不承認,她相信這件事可以繼續保密下去。
"你找錯說謊的對象了。"他一針見血地說︰"我明白葉迪杰的生理狀況,小羽絕對不會是葉迪杰的'親生'女兒。"
"既然你知道葉迪杰的情形,那麼你就更不該破壞我們平靜的生活,求求你,替我守住有關小羽的秘密好嗎?"她低聲下氣地哀求。
一個是像兄弟般的好友,一個是學弟和學長的感情,杜尼奇實在是左右為難。
如果他答應了艾凡的要求,他就罔顧了朋友的道義,但他若不答應,恐怕會造成學弟的傷害你們在談什麼,為何臉上的表情這麼凝重?葉迪杰的聲音插了進來。"我們在談些流感的問題,學長,你說對不對?"艾凡見風轉舵,並用眼神請求杜尼奇的幫忙。
"嗯,是,我們在談流感……"看來他只能向好友達爾說抱歉了。
"你要去法國?"乍听到葉迪杰口中的消息,艾凡感受不到一絲喜悅,反而覺得忐忑不安。
"凡,你知道嗎?也許我接受治療後,我們就可以成為真正的夫妻,你難道不高興?"
"真正的夫妻……她也許想過要和他白頭偕老,卻沒想過哪一天能成為他真正的妻子。"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她該怎麼辦?
"你是不是對我沒信心?"
"我——"
葉迪杰捧著她的臉,"凡,我想成為你真正的丈夫,我想要每個夜里抱著你入睡.或許這只是我的奢望,但只要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棄的。"
艾凡的思緒真是千回百折,更為自己尚未做好心理準備而感到愧疚萬分。
葉迪杰是個無從挑剔的好丈夫.得此良人夫復何求?那她到底為了什麼原因而覺得傍徨;難道她還沒有忘記——不!她早忘了他!你在騙自己!另一個聲音在心底反駁著她自己。
"凡,你怎麼了?你為何在顫抖?"
"葉迪杰,請你緊緊抱住我。"不知為何,她心中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
葉迪杰緊緊將她抱在懷中,輕吻著她的發絲,在她耳畔低喃道︰"你不用害怕,就算我完全康復了,也不會逼你做任何你不願意做的事,即使你想一直維持現況,我也會答應你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急欲否認,但葉迪杰用手指點住她的唇。
"我懂,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扮好一個妻子的角色,但是你的這兒——"他指著她的心口,"尚未為我完全開啟,我真的希望我是那把鎖匙,可以讓你完完全全為我敞開心扉。"
"再多給我一點時間,我相信我會做到的。"
"不管多久,我都願意等,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你。"兩天後,葉迪杰獨自前往法國接受治療,杜尼奇也隨之離開台灣。
艾凡的日子似乎又恢復以往的平靜。
葉迪杰在法國接受治療時,幾乎天天打電話給她從他興奮的口氣中,他對自己充滿信心。艾凡已下定決心,要在這段期間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設。
甚至她每天一起床,就對著鏡子說一聲︰"我是葉達杰的太太,不可以再三心兩意了。"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很快地葉迪杰在法國接受了為期三個月的第一階段療程。
"凡,醫生說我的情況良好,所以可以先回台灣。一個月後再加法國繼續第二階段的療程。"葉迪杰在越洋電話中傳達了這個喜訊。
"真的嗎?那太好了。"她好不容易才做好的心理建設,竟然在這剎那間又被擊潰了。
要是他提出要同房的要求,她該怎麼辦?雖然他會答應不會勉強她的,但是她怎可以拒絕?又用什麼理由拒絕?不!她不能再如此猶豫不決,葉迪杰既然是她的丈夫,他提出任何要求,她都不該拒絕。
"凡,你怎麼了?你好像不替我感到高興?"葉迪杰竟然可以電話的另一端感受到她的異狀。
她真是個差勁的妻子!"不,我是太高興,我——"天哪!她竟在說謊,真該慶幸他遠在法國,要不然他一定可以拆穿她的虛偽。為了不引起葉迪杰的疑心,她轉開話題︰"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回來?小羽好想你。"
"只有小羽而已?!"他的口氣透露著失望。
"我也是。"又說謊了!
"真的?"葉迪杰的聲音霎時變得高亢,"我好高興你這麼說,其實我也很想你還有小羽,所以我決定搭今晚的最後班機回台灣。"
"那我帶小羽到台北的國際機場接你。"
"不用了,你還是在家里等我就行了。"
雖然他這麼說,但艾凡還是決定給他一個驚喜——她要帶小羽到台北去接機。
由于澎湖到台北的飛機班次並不多,為了來得及接機,艾凡也選擇了搭乘第一班次的飛機到台北。
葉迪杰不在台灣的這段日于,最想念他的是小羽,所以當她知道他就要回家,她興奮得手舞足蹈。
看到女兒的反應,艾凡感到相當的慚愧。
葉迪杰對小羽的付出有了代價,但對她的呢?他是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扶她一把的恩人,她如果再不懂知恩圖報,那她真的太沒良心了。
正當她帶著女兒要出門之際,電話鈴乍響,她接起電話,隔著電話傳來青天霹靂般的噩耗。
"請問你是葉太太嗎?這里是法國勝安航空公司,你先生昨晚搭乘本公司由巴黎飛往台灣第一0一班次飛機,起飛五十分鐘後在空中爆炸,飛機上的兩百六十名乘客全部罹難——"
話筒由她手中滑落,艾凡只覺得天旋地轉,雙腳支撐不了她的重量而跌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