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普吉島
海風輕拂上季蓉渲細致的臉頰,她不耐地拂去一綹擋住她視線的亂發,繼而專注的捕捉坐在她對面小椅子上的金發美女臉上高傲的神情。
季蓉渲已忘了這是自己今天畫的第幾張人像。這是沒辦法的事,只要一到旅游旺季,她的工作時間常常是加長、再加長。
但她從不覺得疲倦,因為畫畫不只是她的工作,更是她最大的興趣。
當初,她完全沒料到自己會成為「海邊畫家」,只因有一次她在海邊寫生,遇見一對來此蜜月的新婚夫婦,在他們的央求下,她為他們作畫;末了,他們對她的畫滿意極了,給了她一筆為數不少的酬金,這才讓季蓉渲猛然覺醒自己也可以以此為生。
于是,從此展開她為人作畫的日子,現在她成了海邊的紅人,因為不少游客都會要她為他們作畫。
她迅速地在畫紙上簽下日期和簽名,然後帶著職業性的微笑交給雀躍不已的客人。
不少圍在她身邊的人,正嘖嘖稱贊著她出色的人物素描。
季蓉渲從不認為自己作畫的技術有多好,她只是十分用地心抓住每一個人個性、神采的特質,而將其表現于畫紙上而已。
今天本可算相當完美的,因為從鼓鼓的腰包,她可以感覺到今天賺了不少錢,只可惜她的心扉上浮現了一塊紫色的巨大陰影。
只要想到昨兒個夜里,她的父親在房間內爭吵的內容,就足以令她整個胃翻攪不已。
她的父親本來可以算是一個成功的商人,當初他看上這塊毫無受污染、未經開發的海邊作為他開餐廳的起點,為他往後的成功之路跨出一大步。
尤其在政府大力推展觀光業的助瀾下,她父親的餐廳可說是天天坐無虛席,生意好的不得了。
于是,餐廳不斷的擴大,加上她父親腦筋又動得快,還請了樂隊做現場演唱,每天一到晚餐時間,經常忙得人手不夠,就連季蓉渲也得充當服務生幫忙,服務客人。
正當餐廳的前程相當璀璨時,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父親竟染上了賭癮。
季蓉渲的母親在世時候,她的父親多多少少對自己的惡習有些顧忌。但兩年前母親過世後,一切就變了。
季蓉渲的父親開始狂賭,但他贏的時候很少,幾乎十賭九輸。
想到此,她漂亮的臉蛋便蒙上一層陰影,她真希望此刻有個人可以分擔她心頭涌上的郁悶,如果她姊姊--季蓉芸在國內就好了。
季蓉芸此時正在英國攻讀服裝設計,為了怕她擔心,季蓉渲不敢把家中面臨的困境告訴她,只好自己默默的承受這一切。
因為即使讓季蓉芸知道,除了增加她的困擾,也無法阻止父親的狂賭。
她指示下一位客人坐在面前的帆布椅上,而後開始以自信、迅速的手法描出對方的頭和肩。
她一邊作畫、一邊看向不遠處的餐廳,那是她父親僅有的財產,因為他的狂賭,已經賣出不少股份;如果父親再不克制,那麼一切就完了。
不僅他們沒有錢、沒有棲身之處,就連她想到英國讀書的夢想也會成為泡影,而姊姊的學業也可能無法繼續。
「該是你們姊妹長大的時候了。」這是她父親經常掛在嘴邊,逃避內心對她們姊妹愧疚的借口。
要不是念在母親去世前的交代,季蓉渲早就不想留在家中。
她將剛完成的速描交給顧客,而後瞥了一眼手腕上的卡通表。時近正午,人群已逐漸朝餐廳去尋找里月復或乘涼的場所。
季蓉渲站起身,作了幾個伸手臂和彎腰的動作,老天,她婰部坐得都發麻了。
她毫無芥蒂地用雙手拍打自己微翹的婰部。她十分高佻,不只婰部十分迷人,那白色短褲下的一雙腿也是上帝的杰作。就在此時,她有著被人注視的感覺,于是舉目四處搜尋。
令她大吃一驚地發現一對深邃且帶些趣味的男性眼光,正游移在她的婰部和修長的大腿間。
季蓉渲尷尬地調開眼光,立刻換上嫌惡的臉孔,但她腦海中卻留下一個高大、有力的身影。
注視她的男人穿著沙灘褲,渾身曬成深深的古銅色,要命的是他臉上那充滿自信的傲氣。
其實,她早該習慣被人注意,在這個四處都是西方游客的地方,她、東方女子,很自然的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而她也早學會了如何應付。
但這個陌生男人的男性氣魄,具有強大的誘惑性,令她渾身不自在。
本能告訴她,陌生男子仍注視著她,于是,她決定用畫畫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對著空白的晝紙,她卻不知要畫什麼。
不能控制的,她透過低垂的眼瞼偷看了陌生男子一眼。
他慵懶地倚在海邊一艘游艇的欄桿上。這附近最近增添了不少私人游艇,許多西方富有的人,都在山崖處蓋起度假別墅!游艇也是這些有錢人的大型玩具。看來,他八成也是這些富人之一吧!
令季蓉渲不得不承認的是,那名男子長得不錯,劍眉、灼灼有神的眼楮、鷹勾鼻、強健結實的體魄,彷佛是古時候正在搜尋壓寨夫人的海盜頭子。
只是腰部少了一柄彎刀,肩上少了一只鸚鵡︰當然,這些「遺憾」她可不介意送給他。
季蓉渲唇邊浮現一抹惡作劇的笑容,迅速有力地畫下他的輪廓,還故意在他的臉頰上畫上一道刀疤,另外為他加上一只金色耳環,和一條扎在頸上的大手巾。
她還特地將他那慵懶的神情轉變為一種邪惡的凝視,而後才在畫上簽下名,轉身釘在背後的展示板上。
當然——他是絕對看不到這幅畫的。
她一向對人有極敏銳的觀察力,這名陌生男子在她腦海中所留下的深刻印象令她迷惑不已。她只不過很快地和他對看一眼,又斜睨了他一眼而已,但眼前的畫像卻模擬得唯妙唯肖,完全抓住了他與眾不同的神韻。顯然,這幅畫造成了相當大的震撼效果,所有經過她面前的游客都被它逗得大笑,忍不住佇足觀看,似乎對她造成的滑稽效果都十分喜歡。
「這是你的朋友嗎?」一位身穿比基尼的女郎似乎對此畫充滿興趣,瞧她一副花痴樣,可能有意要買下畫。
「出自我的想象畫!」這幅畫——她決定不予出售。
「喔!」女郎有點失望的聳肩離去。
季蓉渲彎下腰準備收拾畫具回去吃午飯,忽然,一個身影落在她的眼前。
「抱歉,現在是休息時間,想作畫,一個小時候後再來。」
「我是來買畫的!」低沉中夾帶著怒氣的男性嗓音令季蓉渲抬起頭,她因過度震驚而張大了口。
半晌,她才努力撫平心里過度的驚訝。
「這幅畫不賣。」季蓉渲沒料到近看的他是那樣凜然不可侵犯,這令她本能地不安起來,尤其是他的眼中更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光彩,就好象黑夜中的星子般。
另外,使季蓉渲相當困擾的是,他高立在她的面前佔盡了優勢。
「這幅畫是非賣品。」她再加上一句。這並未使她面前的男子面部表情有絲毫軟化。
男子正越過她,望著釘在展示板上隨風飄動的海盜素描,過了一會兒,他開了口。「這幅畫像個笑話。」
「我不這麼認為。」季蓉渲發現自己的語調有點微微顫抖,但仍強自鎮定地迎向男子的眼光。
「為什麼你會偷偷的畫下我?難道你不知道你侵犯了肖像權?」
「我可不認為我畫的是你。」原本她想道歉--可是現在她不想道歉了,誰叫他的態度如此霸道。
她臉露微笑,將畫板夾在自己的腋下——包括那張畫,準備離去。
「現在是我休息的時間。」原本希望他會退開一些,但他沒有。
「正好我也要用餐,不如我們一塊吃吧!」他口氣很冷炎,听不出一絲邀請的誠意。
「謝謝你!」她仍十分有禮貌,「但我還不餓。」
季蓉渲知道這種禮貌但冷淡的語氣,一向對海邊那些自認為是羅密歐的男人相當有效,但是用在這個傲慢男子身上,卻只引起了他眼中譏諷的笑意。
「那麼,喝一杯如何?」
「我不喝酒。」對于他的不識時務,季蓉渲開始有些憤怒。「先生,也許你該學習接受拒絕。」
「在我的字典里沒有這兩個字。」他的唇角微揚。在季蓉渲未猜出他的意圖,來不及反唇相稽前,他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腰肢,不費吹灰之力,像在扛袋馬鈴薯般將她扛在肩上。
季蓉渲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呆了,好一會兒只能怔怔地看著地上的塵土,直到他開始向前走動,她才回過神來的大踢、大叫,並以雙手憤怒地捶打著他。
但所有的掙扎彷佛擊向一道強化的水泥牆,男子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更要命的是,當他們繼續前進的時候,四周傳來了大笑和鼓掌叫好聲。
天啊!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這些人的良心全被狗啃了嗎?為什麼見她一名弱女子被人欺侮了,他們竟不施以援手,還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神情?
當季蓉渲見到腳底下的跳板,自以為上了甲板後,他就會放下她。
結果,男子竟然將她扛上他的游艇,帶她進入游艇的休息室,他才放下她。
季蓉渲氣喘吁吁,憤怒未平地大叫了起來︰「你這個土匪,你以為自己真是海盜嗎?可以為所欲為?」
男子對她的怒吼不在意的聳聳肩,雙眼眯了起來,「這不是你的期望嗎?是你把我畫成海盜,丑化了我,讓我在大家面前看來荒誕無稽的,因此,我稍稍地處罰妳自然是無可厚非。」
他說的好象有理耶!
她真是沒事自找麻煩,算了!反正是自己不對在先,就不跟他一般見識吧!
「好吧,就當我們扯平。」她板著臉道。「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我比較喜歡妳留下來。」他的口氣也軟化許多,但臉上的表情仍沒有改變,好象在警告她,如果她真要離去,他不會讓她得逞的。
「你要我留下來做什麼?」她力圖鎮定地說。
「我想找個伴陪我享受美食、美酒。」他吊兒郎當地斜睨著她。
季蓉渲揚起雙眉,怒火中燒,「你沒有權利強留下我,要我做我不願做的事,」
男子聞言大笑起來,露出兩排整潔的白牙齒。
「我從來沒勉強過女人做她們不願意做的事。」
自大狂!季蓉渲在心里咒罵著他,又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有自大的本錢。這個男人只消彈一彈手指,就會有成打的女人爭相自投羅網。
但是,她絕不是這些女人的其中一個。
這里的休息室既大又舒適,但不知怎地,季蓉渲卻覺得有種窒息的感覺。
這男人太高又太強壯了,正是她不喜歡的典型,而她卻以一張海盜畫激怒了他。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她開始安慰自己。假如他敢對她怎樣,她絕不會讓他得逞的。
于是,從自己牛仔褲口袋內悄俏模出她一向隨身攜帶的小刀握在掌心中,以防萬一。
「好了,你已經懲罰了我,我也願意道歉,你可以放我走了吧!否則,我在海邊的一些朋友會擔心我到哪里去了。」
他再度大笑了起來,彷佛她說了個什麼好笑至極的笑話。
「妳有朋友嗎?剛才他們全上哪兒去了?」
季蓉渲不禁為之氣結,她怎麼和這個伶牙俐齒的男人扯上關系?她絕望地自問。為什麼自己不能像以往一樣裝傻?為什麼要讓這男人在口舌上得逞?
她吹了口氣,告訴自己︰鎮定、鎮定,不要中了他的圈套。
好不容易她終于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了些,才開口道︰「听著,我已經道過歉了,難道你還有必要繼續如此懲罰我嗎?」
「懲罰?」他的嘴角彎了起來,令季蓉渲不由得注意起他性感的下唇。「這是妳對我帶妳到此的想法嗎?」
「難道不是?」她筆直地望向他。
「那麼--妳認為妳粗魯無禮的畫該受到什麼樣的懲罰呢?」
「我所畫的完全依照我雙眼所見,」季蓉渲忿忿地說︰「而你的所說所為愈來愈令我相信我的看法並沒有錯。」
「是嗎?」他挑挑眉,懶洋洋的說︰「這麼說,妳真的認為我是個海盜?那麼,我似乎就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
「你……你想做什麼?」
見他逐漸逼向她,季蓉渲想都沒想就向後退去,直到巨大的沙發阻止了她的去路。
「離我遠一點。」她把手上的刀子亮出來,但令她為之氣結的是,自己的聲音听來幼稚而無助,不像命令,反倒像是在哀求。
「一把小刀就想讓我離妳遠些?」他伸手往她手腕一扣,刀子應聲落地。
然後,他將她輕輕推倒在沙發上,眼中有一種令她困惑而害怕的光芒,最後,他竟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大聲叫救命吧!季蓉渲腦子里閃過這樣的念頭,但是她開始懷疑自己在緊急的情況下是否叫得出來。
她想要移開自己的眼光,但雙眼彷佛被他吸住--就像金屬踫到磁鐵似的。
她不斷努力的想平息急促的呼吸,以心神來抗拒因他的靠近而在她身上所造成的影響,只是效果似乎不佳。
冷汗涔涔的流下她的脊背,她的雙腿不自主地顫抖著,她開始緊張了起來,不知自己為何產生如此不正常的反應。
男子的目光充滿戲謔,他的目光慢慢地順著她的身子往下移動,令她不禁輕顫。
GOD!此時接觸她的身體不像是他的目光,而是他的雙手似的。
她一向喜歡穿著簡單的無袖T恤、熱褲,此時,她真希望自己身上穿的是盔甲。
她看到他露出微笑,就像猜出了她的心思似的。但他的目光仍未停止,還停在她的婰部,以及短褲下修長的雙腿。
好半晌,他終于出聲了。
「馴服女人有許多方法,而每一樣我都極為拿手,但對付一個幼稚的孩子--我想這是唯一適合的方式。」
在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之前,季蓉渲已被按到他的膝上,同時挨了重重地巴掌。
第一個巴掌落下時,幾乎令她窒息,但接著她就咬著牙,強迫自己不發一語。
接著,他以同樣的速度將她扶正,有趣地望著她漲紅的臉和噴火的雙眸。
在鎮定片刻之後,她怒斥道︰「你這個畜生、混蛋……」
「妳的言語和妳的畫一樣拙劣!」他冷冷的警告︰「我已經給妳一個教訓,不要逼我再給妳另一次教訓!」
「你……我要告你虐待!」她恨恨地大叫。
「我們扯平了不是嗎?也許妳最好趕快離開,以免我又改變心意。」
「你--你給我記!」
帶著僅余的一絲自尊,她半跑半跌地跑出休息室,在淚水中,听到身後傳來的大笑聲。
在回餐廳的路上,季蓉渲才發現自己的畫板以及作畫的工具早遺落在海灘上,等她回頭去找時,已不知去向了。
這表示她又得花錢重新購買了。都是那個該死、可惡的男人害的,她詛咒他下十八層地獄,沒有女人愛他,變禿頭……
「小姐,妳上哪兒去了?老板正大發脾氣,妳快去看看,」餐廳的老干計——阿麥,一見她彷佛松了口氣。
發脾氣,這已經不是什麼值得意外的事,反正每次她爸爸賭輸錢都會發脾氣。
「阿麥!蓉渲回來了沒有?」季維仁的咆哮聲由辦公室內傳來。
阿麥為難地看著季蓉渲,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都覺得上天太不公平了,爛賭成性的季維仁不配擁有這麼乖巧又漂亮的女兒。
真是歹竹出好筍。
季蓉渲無言地走入辦公室,只見父親一手拿酒猛灌,一手拿煙猛怞。
她以為一天最壞的時刻已過去,但顯然並非如此。
「你上哪兒去了?」
「我去畫畫。」她將今天賺到的錢放到父親面前,季維仁關心的只有錢。
「我听說,妳下午跟一個男人跑了,是不是真有這麼回事?」季維仁一點也不關心她有沒有受傷,反而對她有所誤解。
「我沒有,」委屈的淚水直逼她的眼眶。
「沒有最好!」季維仁腳步不穩地走近她,「妳給我听清楚,如果妳膽敢背著我亂交男人,我會打死妳。」
她咬緊牙根,將眼淚逼了回去。
「等會兒貝德要來,你給我好好的招待他。」
貝德是帶壞季維仁的罪魁禍首,他居心不良,一心只想佔有餐廳。偏偏季維仁卻視他為好朋友,只因每次輸了錢,貝德會借他錢。
就這樣,季維仁在還不起錢下,讓貝德成為餐廳的股東。
但令季蓉渲最害怕的,是她最近發現貝德企圖佔有的不只是餐廳,還有她。
這也是她為何拚命作畫賺錢的原因,她很幸慶自己聰明的沒把作畫賺來的錢全部交給父親,她一直暗暗地在存錢,總有一天,她要離開這兒,否則,她知道自已遲早會被父親為了還賭債給賣了。
轉念一想,她不知道今天那個男子會不會再來找她的麻煩,唉!真是個野蠻男人,只是一個無心過錯,他卻小心眼的斤斤計較。
顯然他是那種不容許自尊受到一點點侵犯的男人。
不過,他的外表相當吸引人,連她也不免對他產生一種好奇……這……真是無聊,她所受的教訓還不夠嗎?想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