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清晨六點多,凌霖躡手躡腳地打開家門,月兌下鞋子,慢慢地走到幽暗的大廳,卻瞥見凌靈正坐在沙發上。
「你回來了。」凌靈淡淡地道,清亮的眸子里有著哀傷,還有稍縱即逝的幽黯。
她很想問他去了哪里,卻又開不了口。
怕一開了口,她的世界便旋即崩裂。
「我回來了。」凌霖低下頭來,一股羞愧快速地在心中蔓延,讓他羞慚得抬不起頭來面對他最親愛的姐姐。
面對她,他便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不,不只是做錯事的小孩,他甚至還搶了姐姐的未婚夫,更不是一句做錯便能消弭的。
他一直不願意面對這樣的情形,但是老天似乎是有意捉弄,存心讓他憂心的事情提早曝光。
「阿霖,你……」凌靈仔細地觀察著他,在心中思索著該如何切入主題,如何問出她心中的疑問,但凌霖的眼神似乎說明了一切。
她所猜想的一切全都是真的!
阿霖不懂得撒謊,更騙不過她的眼楮;只消一個眼神、一個臉色,她便可猜出他腦子里想的東西。
「呃?」凌霖突地全身一顫,站在她的身旁,雙眸卻像在逃避什麼似的,直往一旁游移。
凌靈心碎地睨了他一眼,還在思索到底要不要破壞自己所編織的幸福世界,電話鈴聲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我去接電話。」
一听到電話鈴聲,凌霖忍不住要感謝打電話來的人,可是電話才一拿起來,他便後悔了,他的心像是跑了一趟馬拉松般,令他心律不整。
「霖,你把你的素描簿留在我這里了。」電話彼端傳來焦御飛的聲音,柔情無限。
「你等一下,我叫姐姐听。」現在已經管不了素描簿里頭的畫是否被他看見,現在他只想要逃離這令人尷尬的空間。
凌霖快速地將電話遞給凌靈,隨即逃回自己的房間。
一進入房間,他便無力地坐在自己的床上。
好痛苦,比他想象的還要痛苦上千百倍。
欺騙姐姐,令他不敢正眼瞧她,他害怕從她眼中望見他一輩子也無法面對的鄙夷。他希望御飛能對姐姐好一點兒,但是又希望他不要對姐姐太好。
該死,他居然在嫉妒自己的姐姐,他不想這樣,但是卻管不住自己的心。人的心一旦被養刁,便會要求更多,索求更多,甚至想更進一步將對方完全攬進自己的懷里。
他總算懂得御飛的心情,這種被妒火焚噬的滋味。
突地,他的眼一亮,發現原本放在床和書桌夾縫中的素描簿似乎被人移了位,他趕緊怞出來,翻開一看,果然……
上頭著炭的部位似乎顯得灰白了些,有人看了這本素描簿,而在這個房子里的除了他,只剩下另一個人——
姐姐看過他的素描簿!
凌霖像是被發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般,急急打開房門沖到客廳;凌靈剛好切掉電話,一雙相似的大眼帶幽含愁地睨著他。
「姐……」凌霖囁嚅著,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想要對姐姐道歉,想要對姐姐解釋——但是一迎上她的目光,所有的話全都吞回肚子里。
凌靈也極有默契地扯起一抹勉為其難的笑。「阿霖,姐姐要去上班了,你今天若是沒課,就待在家里吧。」
話落,凌靈拎起公事包便往外走,不給凌霖說話的機會,亟欲逃離這令她不懂得該如何面對的情勢。
望著姐姐宛如落荒而逃的背影,一股濃濃的悲惻竄上他的心,灼痛了他的雙眼。
做錯事的人明明是他,他憑什麼嫉妒姐姐,讓姐姐逃避他?
???
寂靜的辦公室里,電話鈴聲突地作響,焦御飛迅捷地接下電話。
「喂,御飛……」
焦御飛問候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電話彼端便傳來斷斷續續的哭泣聲,柔疼了他的心。
「霖?」
怎麼了?不到一個鐘頭前,他才打過電話給他,不對,他只不過跟他說了一句話,他便將電話交給凌靈。
「姐姐好像……你可以過來嗎?」凌霖拼命地不讓自己哭出聲音,講起話來顛三倒四。
他只听懂最後一句。
「霖,你等我,我馬上就來。」
一接到凌霖模不著頭緒的電話,焦御飛趕緊掛斷電話,走出總裁室,來到隔壁的秘書室。
「凌靈,我有事情出去一趟,公司如果有什麼事,你再打我的手機聯絡。」焦御飛話一落,不等凌靈有所反應,便徑自轉身離去,沒瞧到凌靈心碎的神色。
她竊听凌霖打給御飛的電話,雖然語焉不詳,但和她的猜測相去不遠,但她還有一點點的期望,希望一切全都是誤會。
畢竟他們是她最愛的兩個男人。
但是,當她走入總裁辦公室,見到擱在辦公桌上的素描簿,懼顫地翻開,又是一頁頁的焦御飛……
???
「霖,開門!」
一來到凌霖的住處,焦御飛心急地直拍著大門。
凌霖趕緊打開門,一見到焦御飛便直撲向他的懷抱,汲取著他的溫暖。一個人待在這里,他只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怎麼了?」
焦御飛雖然心喜他的投懷送抱,但是望見他難得的披頭散發,隨即察覺事情有點不太對勁,似乎出了什麼亂子。
他用腳帶上門,抱著凌霖走入大廳,像哄騙小孩般輕拍著他的背,他從不曾見過他如此悲傷的模樣。
望著他發白的臉龐,焦御飛的一顆心急得快要跳出來了。
「姐姐好像發現了我們的關系……」一想到這里,他便覺得心頭像是壓下一大塊石頭般,沉重得令他無法呼吸。
「是嗎?」焦御飛淡淡地問著,仿佛他太大驚小怪。
這個問題有什麼好擔心的,他還以為是他出了什麼事情。
「你為什麼會是這種反應?」凌霖瞪大黑白分明的大眼,難以置信他的反應竟是如此輕描淡寫。他為了這個問題,一顆心沉重得像是有好幾斤重,既希望姐姐不要發現,卻又盼望姐姐趕快發現,讓他這懸而未決的心可以落實,可以平息患得患失的心情。
「要不然你希望我應該有什麼反應?」焦御飛悠閑地說著,隨即點上一根煙。「我早已經決定好了,這兩日便要跟凌靈解除婚約,倘若她現在發現我們之間的事,只是提早將事情曝光而已。」
只要凌霖愛他,願意正視他的感情,願意面對他的付出,其他的問題都不算是問題。
「你說什麼?!」凌霖突地大吼。
他居然說要和姐姐解除婚約,他到底把姐姐當成什麼了?
「如果我不和你姐姐解除婚約,你要我如何和你在一起?」焦御飛不解地睨了他一眼。「難不成你不在乎我和凌靈結婚?」
該死,難道在凌霖心中,他依舊比不上凌靈?他仍是這般可有可無地看待他的愛情?
焦御飛不悅地強吻住他羞澀的唇,帶點懲戒的味道,近乎殘忍地咬吻著他的唇,留下一道血痕。
「不……我……」凌霖輕喘著氣,趕緊將他推開。
說實在的,他的話語在他心中引發無邊無際的喜悅,但是相對的,苦澀卻也是愈積愈多,多到幾乎成了一張網,密密地將他罩住,窒悶了他喜悅又痛楚的心。
「你不要我跟你一起?你一點也不在意我和你姐姐上床?」他的唇依舊纏在他暈紅的臉頰上,醇厚的男人氣息吹在他的耳邊,誘惑著他的感官。
「不行,我不允許……」凌霖星眸半掩,無法推拒他的挑逗。
可是他真的可以這麼自私、這麼無恥地強佔姐姐的幸福嗎?
「那麼,你是贊同我的說法?」
他的大手恣情地撫上他的,兩根長指輕掐著他的果實,邪氣地搓柔著。
雖然昨晚才要過他,但他還是想再多疼他一回,愛沒有人會嫌多的。
「我不是贊同,但是……」也沒有反對。
「舒服嗎?」焦御飛噙著邪魅的笑,狂佞地吻上他粉紅色的果實。
「嗯,不了,不……」凌霖緊咬著牙,雙手攀著他,將灼燙的熱源迸出體外,而後氣喘吁吁地窩在焦御飛的懷里。
「滿足嗎?」焦御飛見到他一臉的嬌媚,不禁以摩挲著正坐在他腿上的凌霖。
「你!」凌霖星眸瞪視著他,說不出一句話。
對于他的挑逗,他是愈來愈無力抵抗,一次比一次更沉淪于他的愛戀之中。
「模我……」他的聲音低啞粗嘎,一雙眼瞳寫滿欲念。
「我不好意思……」凌霖雙頰染上紅暈,愣愣地任由他牽引。
兩人之間只有愈來愈粗喘的呼吸聲,和著一室的男人麝香味,兩個人的神色愈來愈迷離,欲念游走在兩人視線交會時……
「你們在做什麼?」
一道拔尖凌厲的聲音劃破寧靜的空間,驚醒了兩人旖旎的。
「姐姐?」凌霖驚詫的臉立時刷白,一雙大眼不知所措地望著一臉憤怒的凌靈。
反倒是一旁的焦御飛有著一抹被打擾的不悅,雙瞳冷鷙地凝睇著一臉哀傷、淒惻的凌靈。
「你進門不懂得先敲門嗎?」
「這是我家,難道我回我的家也得先敲門嗎?」凌靈歇斯底里地咆哮著。
「姐姐,是我的錯。」凌霖快速地整理服裝儀容,趕緊走到凌靈的身邊,淚水早已滑落。
不是沒有猜想過這種狀況,所以他老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當事情來臨時,心會疼得教人想哭。
「走開,你不是我弟弟!」凌靈的俏臉上布滿淚痕,雙手用力地推拒著凌霖。
「你搞什麼?」焦御飛神色森冷地護在搖搖欲墜的凌霖身後。「我愛的人是凌霖,不是你,我要和你解除婚約!」
該死,明知道他對凌霖的感情,她竟然還敢這樣對待他!
「御飛,你在說什麼?」凌霖火大地吼著。他是瘋了不成,什麼時候不提,居然在這時候提起!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凌靈淚流滿面,緩緩地蹲子,無助地靠在牆邊。「我不厭惡同志,更不排斥同志,但是那個人不該是阿霖,不該是你,更可惡的是,相愛的不該是你們兩個!」
「姐姐,對不起,我……」從十年前起,凌霖便不曾再見過姐姐哭成這個樣子,哭得聲嘶力竭、柔腸寸斷,哭得他汗顏,不知該如何以對。
他怎會愚蠢得以為姐姐會原諒他?
「滾!滾出我的家!」當凌霖的手一搭上她,她便不住地大喊,喊得痛徹心扉。
「走了。」一見到凌靈的態度如此堅決,焦御飛二話不說,直拉著凌霖往外走,留下一屋子的哭泣聲。
千不該、萬不該,兩個都是她最愛的男人,為什麼他們兩個一起選擇背叛她?
她不是不甘心,她只是心痛、心傷,只是情難自遏,只是無法面對。
一個是她疼入心坎的弟弟,一個是她用盡情愛的未婚夫,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要男人可以,她不反對阿霖找男人,可是對象不該是御飛;若是御飛真不愛她而愛男人,她也不反對他去尋找伴侶,但是他不該找上阿霖!
她的世界猛地一片暗黯無聲,無論她往前走、往後看,都尋找不到自己的影子,听不到自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