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了一條碎石子路,在遠處的涼亭里,望見了燦亮的燈火,幾抹晃動的人影像是正在涼亭里飲酒作樂。
里頭撫琴的那抹暈黃人影像是……天仙!
玄燮不敢遲疑,快步向前走去,足不點地的直往前奔,直到涼亭的陰影呈現在他的面前。他頓時發覺涼亭里頭,除了天仙之外,尚有四、五名男人,而那些人像是在灌醉她似的。
那曖昧的光景瞧在眼底,像是無情的劍快速刺入他的心底,痛得他抿緊唇瓣,仍是止不住躁動的心。
他毫無停滯,向前幾步,有力地將甫撫完一首曲子的天仙扯到懷里。
「喂,你做什麼?」天仙半醉地水眸半掩,似嬌還嘻地喃著。
真是要死了,不是同他說好要他待在掬春閣里的嗎?為何他會跑了出來?跑了出來便罷,居然還敢誤她好事?
瞧她造了什麼孽,居然撿回這麼一個好寶貝,處處刁難她。
「走了!」他咬牙怒道。該死,和他所想的完全一樣,她真的是……妓。
「你瘋了?」盡管微醉,天仙的意識可是清楚得很。
她使力地扯著他禁錮她的大手,輕盈的瓖金邊杏紅衣襦滑落雪白細致的肩頭,露出紅霞似的肚兜,令一干在旁作樂的客倌看得傻眼。
玄燮趕緊拉上她薄如絲翼的衣襦,用力扭著她的小手,打算往掬春閣里走。
「喂,這位小兄弟是何許人?竟敢當著大爺的面將天仙帶走,未免太過放肆,不把爺兒放在眼底。」其中一位年過四旬的大爺,挾著人多勢眾,半點微醉,便擋在玄燮的面前。
「大膽!」玄燮怒不可遏地喝了一聲,威嚴懾人。
那名大爺瞧了他一眼,猛地被他渾身散發的戾氣嚇得退到一旁,又見身後一干友人皆在,不禁又向前跨大一步。「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壞了大爺的興致!」
「滾!」他努力地壓下滿腔怒火。
玄燮的唇緊抿成一直線,怒瞪的眼眸在亭子里忽暗忽明的光線中顯得詭譎魔魅。
「喂,你不要這個樣子。」天仙見情勢不對,不禁護在玄燮的身前。「你趕緊跟大爺們陪不是,別再鬧了。」
天,要是得罪了這一群江寧府最富有的大爺們,往後不僅她的日子不用過,就連自個兒要贖身的銀兩都沒著落了。
「做不到。」他輕撇著嘴,眼眸中的肅殺之氣油然而生。
光是她的香肩被人見著,他便已快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殺意了,倘若讓他瞧見她賣身暖床,豈不是要他大開殺戒?
「喂,你這樣……」天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在這兒鬧事的話,嬤嬤一定會知道他的存在,倘若讓嬤嬤知道了,她一定會告訴釋勁賢的!不行,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天仙,他該不會是你養的面首吧?」那位大爺見天仙看似勸和,卻又不斷地護在那個男人身前,不禁怒氣沖天地吼著。「你這個臭婊子,竟敢拿本大爺的錢養面首,你……」
天仙一听,有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住他的污辱。
「劉老爺子,你的嘴巴放干淨一點,什麼面首不面首的,他不過是本姑娘的友人。」天仙怒不可遏地吼著,連醉意也清醒幾分。
嘖,她不發威,真把她當病貓看了嗎?倘若不是她已經發過毒誓,絕對不再動武,哪能容得下這群腦滿腸肥的家伙放肆。
「你……」那位大爺青著一張臉,長指顫悸地指著天仙。「好,我同老嬤嬤說去,我瞧你這個花魁的地位如何保持下去!」
他一甩袖,領著一干人離開涼亭,只余不發一語的玄燮和錯愕不已的天仙。
「完了。」天仙撫著額,嘴里喃喃自語。
玄燮睨了她一眼,大手隨即有力地拖著她往掬春閣走去。
***
「你做什麼?」天仙擰著眉,直拗著雙手,卻仍是不及他一身蠻力,硬是被他拖進了房里頭,拽到床榻上。
將她推上床之後,玄燮隨即覆上身去,緊壓著她柔軟的身子,大手放肆地扯破她如絲翼般的襦衣。
「喂,你發什麼瘋?」天仙的小手推拒著他,一片慌亂之間,感覺到身子不斷襲上一陣沁涼。
天,他到底是怎麼了?天仙驚慌地睨著他詭譎冷騖的俊臉,心不住地狂顫,想要出掌擊退他,可一思及他身上的傷,卻又心軟地下不了手。
「你說呢?」他冷冷地喃著,火熱的吻瞬即攫住她微張的口,霸氣的舌猛地探勾她甜蜜的舌,放肆而狂野地掠取著,熾熱而迷亂地誘惑著。
她是他的女人,她怎麼可以這樣不知羞恥,竟然與一干男人大口飲酒,撫琴作樂,而且還露出……
他氣怒地扯下她的衣裳,熾燙的舌轉而吻上她雪白的香肩,懲罰性地啃嗤著,天仙疼得蹙緊眉頭,直以小手推抵著他的胸膛,卻被他蠻橫地擒住,高舉過頭。
「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的詭邪令她心悸,他的魔魅令她慌亂,她不懂他到底在發什麼神經,為何突然這樣待她?
「你不是個婊子嗎?你不是個妓女嗎?那我要買你成不成?」他粗嘎地喃著,低沉的嗓音之中有著不可饒恕的怒氣。
既然別人可以用錢買她,為何他不行?
「你說什麼?」天仙驀地瞪大水眸,難以置信地睨著他。
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的話,他早已經死在外頭了,他竟敢這樣說她?
是,她是妓、她是婊,但是她也可以選擇客人,可以選擇賣不賣身!
「你不是要賣身嗎?那我買你不就得了?」他邪笑著,黑曜般的眼瞳里蘊含著詭異的怒火。
「那你得看本姑娘賣不賣!」天仙不甘示弱地吼著,倔強的淚水硬是噙在眼眶中,不願在任何人面前顯露她的脆弱。
世事由命不由人,不是她自願當婊,更不是他自願為妓。她在這里棲身,為的是要逃過天地會的追殺,為的是要成為一般的世間女子,不是要他這樣輕薄她。而這個該死的男人,竟然這樣子待她,真是千刀萬剮也難消她的怒。
「這樣夠不夠?」
听她那樣說,玄燮倏地扯下戴在身上的玉佩,丟在她的面前。
「你……」她的雙手被緊緊地擒住,任她屈握成拳也無法移動他放肆的鉗制。
她想不到他竟然會如此地羞辱她,她是一時心軟才會鑄成大錯,才會莫名其妙地救了個禽獸回來,
「這一塊玉應該值得一夜春宵吧!」他怒吼著;盡管他失去了記憶,但他仍清楚知道他身上這一塊玉佩質地不凡、索價不菲,以此換她一夜承歡,不算過分。
「本姑娘不賣,即使你抬出金山銀山,本姑娘一樣不賣!」天仙怒紅了水眸,緊咬著牙關。「你不過是個狗奴才罷了,憑什麼買本姑娘?」
「我是狗奴才?」他沉聲喃著,眯緊詭邪的眼眸。
不會的,他知道自個兒絕對不會是個奴才,盡管他的腦袋里頭沒有一絲記憶,他仍知道自個兒不可能是奴才。
「你的命是本姑娘救回來的,你就是本姑娘的奴才,而你這個狗奴才竟敢如此放肆,對自己的主子做出這種事,你……」天仙皺擰著一雙眉,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仍是無法移動他半分。
「我是你的奴才?」他輕笑著,似是不在意,大手在她的雪脂凝膚上頭來回游走。「我可沒要你救我,是不?而且……」
「什麼?」天仙瞪大微懼的眸子。
「你注定是我的女人,是我這一輩子要的女人,我是一輩子也不會放了你的。」話落,熾烈的吻落在她雪白的胸前,他突然扯掉她的肚兜,吻住她驚悸抖栗的粉色,含入口中以齒忘情地摩挲著。
「放開我!」她漲紅了粉臉,濃烈的羞辱襲上她的心頭。
「倘若我不放呢?」他低低地笑著。
他的大手放肆地抓柔著她柔女敕的椒侞,恣意而殘虐地掐捏著,在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血紅的指痕
盡管他不知道自個兒是誰,但他知曉他帶在身上的銀兩,足夠他將天仙買下。
以往她不是他的女人,但是自這一刻起,她已是他的女人了。
***
「是的,老身知曉,老身隨即為爺兒辦好。」
日月樓里的嬤嬤像只哈巴狗似地跟在玄燮的身邊,雙手捧著沉甸甸的白銀,隨即揚長而去,笑得那雙老鼠眼都夾入眼袋之中了。
天仙偎進貴妃椅里,仍是難以相信事情竟會是這樣的變化——
一個月前,嬤嬤帶著樓里幾名護衛沖到她的掬春閣外叫囂著,沒想到玄燮才走出去同她說了幾句,勢利的嬤嬤旋即成了哈巴狗,不僅為他送上幾套質地精美、細繡龍鳳的褂衣,順而將她給抵給了他。
從此之後,掬春閣不再是她的了,她也用不著再外出陪笑,只消閑閑地待在掬春間里陪著大爺他,什麼事都不用干。
說實在的,她真該偷笑,畢竟不過是一夜的露水姻緣,竟可以救她月兌離苦海,如她當初所想一般地月兌離了煙花之地。她是應該要笑的,但一瞧見他,她竟笑不出來。
早知道他身上有可以兌換白銀的銀票,當初她就應該搜刮一空了,哪里容得了他霸道地佔了她的身子?
但是,他又似乎不似她所想像那般霸道不羈的人,因為這些天下來,他對她的溫柔及無微不至的關愛,令她的心底無恥地泛起一絲絲甜蜜的漣漪。
她無法恨他,或許是因為他說過,他愛她。
她只是一個平常的女人,也想擁有一個有力的臂膀支撐著她,想要有一個愛她的人寵溺著她,但是她的宿命……
「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
天仙的身子猛地一震,抬起的眸子驀地對上他邪魅的眼瞳,心跳不由得失了序。
「你干啥靠得這麼近?」天仙一驚,扯著粉金色手絹的小手猛地向他一推。
「我不能靠你近一點嗎?」玄燮毫不在意地笑著,大手包住她柔軟的小手。「難道你忘了,自一個月前,你便已經是我的人了,如果我不能靠近你,又有誰能靠近你?」
「你連你自個兒是誰都想不起來,憑什麼要我跟著你?」天仙伶牙利齒地回道,硬是不讓他佔了她的便宜。
不過他既然能夠擁有十萬兩銀票,表示他的身份定是有別于一般的富家子弟;最少她敢肯定,他絕對不是江寧府的大爺,只因江寧府所有有錢人的底細,全都被她模得一清二楚,惟獨少了他這麼一號人物。說不準,他是打京城來的。
「我總有一天會想起來我是誰。」玄燮毫不泄氣,更不以為自己會抱著空白的記憶過完這一生。
眼前最重要的是,這個刁蠻的女人,竟敢不知好歹,三番兩次地惹得他肝火大動,倘若不是他花了大把銀子硬是要嬤嬤讓他待在這個地方,不曉得哪一日她便會染綠了他的帽。
「你要是能想起的話,老早想起了,哪里等得到今日?」天仙沒好氣地應著。她實在不想潑他冷水,但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殘忍,即使他不願,老天仍是讓他走上這樣的路,他又能如何?
要是能恢復記憶,老早便恢復了。她想這一輩子,他八成就得這麼過了。
「所以,今兒個我要你陪我到外頭去晃一晃,說不定我可以因此而恢復記憶。」玄燮笑得勾魂,黑曜似的眼瞳里有著不容拒絕的威嚇。
「我不想出去。」天仙撇過頭去,不看他笑得邪氣的臉。不知怎地,一見到他的笑,她總覺得心不像是自己的,死命地狂跳著,不管她如何遏止,心兒仍是像極了夏時雨,劈哩咱啦地惹得她心煩。
「我听嬤嬤說今兒個有市集,那兒南北極品全兜在一起,若是不去便可惜了,況且我听嬤嬤說,你挺愛逛市集的,是不?」玄燮聰明得很,老早便把事情算計好,不容她討價還價。
「我……」天仙暗惱著。
嬤嬤也真是的,只要他塞點錢給她,她便什麼事都招了,雖然她與嬤嬤相處不是極久,但好歹這些日子以來,她也為她攢了不少銀兩,她怎能這樣待她?
「走吧!」玄燮不容置喙地拉起她,柔情似水地包住她柔弱無骨的柔荑,直往掬春閣外走,壓根兒不理會她的掙扎。
雖然尚未恢復記憶,但他想自己必定是個隨性慣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