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克里斯快步奔出優西恩堡,隨即見到快要被架上馬車的卡輪,以及在她身旁的數位彪形大漢。
「你是誰?」其中像是為首的一名大漢惡聲詢問著。
其余的幾個大漢不斷地交頭接耳,仿佛極意外這樁交易竟會惹出風波。
「我是克輪威爾侯爵,放下那名女子。」
克里斯的一雙綠眸此刻顯得灼亮懾人,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坐在馬車上被人封住口與眼的卡輪。
他不想惹這些人生氣,更不想因此令卡輪受傷,所以他必須忍,任憑這群貪婪的家伙與他談條件。
「你和她是什麼關系?」那位首領听見克里斯的爵號絲毫不顯得畏懼,只是淡淡地問著。
「她是我的未婚妻。」他堅定而果決的回答。
是的,浪蕩了這麼多年,他真的有打算要成家,而他孤單的靈魂必須有卡輪的陪同才算完整。
「未婚妻?」那人笑了笑,像是不太相信,接著又說︰「你可知道是誰出賞金要我們兄弟帶走她的?」
「我知道。」
「你知道?」那人像是有點驚愕。
「是露西亞的意思吧!」他不願意說出露西亞的名字,但事實已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你真的知道?」
那人轉頭和身旁的兄弟像是在討論些什麼,旋即又轉過頭來,斜睨著遠在幾步之外的克里斯。「那你要拿什麼來換回這個女人?」
「你要什麼?」克里斯面無表情地反問,令人無法猜透他的心思。
「我要……」那人咧嘴笑了笑,獅子大開口地說︰「我要克輪威爾堡一半的產業,這應該不為過吧!」
「你必須給我時間準備。」克里斯表面上看來不動聲色,心里卻極慶幸能以這麼少的代價換回卡輪。
區區一半克輪威爾堡的產業算什麼,就算要他變賣所有的家產,他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只要卡輪能安然無恙,他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真的還是假的?」那人爬上馬車,大手猥褻地觸踫著卡輪細致的臉蛋。「這女人這麼值錢?」
他開始有點後悔,嫌自己的條件開得不夠大。
「她當然值錢!」露西亞倏地出現在克里斯身後。「沙克,放開那個女人,我會給你所想要的一切。」
克里斯驚詫地回眸望著她,極不敢相信她竟會出現在這里。
「露西亞……」
「是不是包括你的身體?」
沙克瀅笑著望向露西亞;若不是垂涎她已久,他又怎會傻傻地幫她做一些他不願意做的事?
露西亞哀傷地對克里斯眨了眨眼,示意他別開口。
「當然,我的一切全都是你的,或者你比較喜歡那個丫頭,反而不要我?」
她嬌羞地嗔道,霎時將沙克迷得暈頭轉向。
「不,我寧可要你才不要那侞臭未干的小丫頭。」
沙克帶著那群大漢,慢慢地走到露西亞的身旁,將卡輪獨自放在馬車上;露西亞趁此時向克里斯使了個眼色,要他趕緊走到卡輪的身邊,而她……
「警備隊,將這一群大盜捉起來!」露西亞一見克里斯已經走到卡輪身邊,且確定她的安全後,隨即高聲呼喊道。
一旁伺機而動的警備隊乍然而出,將這數名大漢團團圍祝
「露西亞,你……」
被色誘薰心的沙克,指著露西亞還來不及說什麼,便被警備隊帶走。
「憑你也想踫我的身子!」露西亞冷哼了一聲。
「露西亞,謝謝你。」克里斯已經解開卡輪身上的束縛,將驚魂未定的她橫抱在懷里,走到露西亞的身旁。
「有什麼好謝的,給你帶來麻煩的人是我。」露西亞冷眼望著他們的甜蜜模樣,淡淡地說。
終究她還是逃不過良心的譴責,她沒有辦法任自己做出荒唐的糊涂事。
「我還是很感謝你。」克里斯真誠地說。
露西亞怔愣地望著他威厲的俊臉,痛恨自己還來不及看清他的這一面,便讓一切就這麼結束。不能再看他,再看下去只會讓自己的心意動遙
「走吧。」
「還是朋友?」
「你真的好殘忍……」露西亞以幾近哽咽的聲音回著。「若是你還需要我,我便是你的朋友。」
他的溫柔對她而言,帶有一種無形的殺傷力;但是在私心里,她還是不願將他完全阻擋在門外。
克里斯憐惜而不舍地瞅了她一眼,旋即抱著卡輪消失在一片隱晦無光的黑夜里……
回到克輪威爾堡,克里斯十萬火急地將早已昏迷的卡輪放到床上,著手解下她身上累贅的衣飾。
他小心地取下她頸上的紫水晶項鏈,除去她沉重的禮服,再為她換上一襲輕便的絲質睡袍,跟著將首飾放入她的珠寶盒里。
這次的事件得以化險為夷,他幾乎可以宣示未來再沒有可以分離他倆的因素,但是……
克里斯古怪地拿起兩封信,望著一封已經解開繩子的信,在微弱的燈光下,慢慢地讀出字里行間的意思。隨著逐字逐句的看過,怒火慢慢在他的心底問燒著。
閱畢!他瞪大詭邪魔魅的墨綠色眸子,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難道她真要如她父親所言將自己交給席諾爾?
而他呢?他算什麼?
她對他究竟抱持著什樣的感情,為愛還是為利?
狂猛的怒火燒得他肝膽俱傷,燙得他目欲裂,狠狠地將他滿心的喜悅熾燒成一片黯然無邊的地獄……
手握著另一封像是要寄出去的信紙,他勉強壓下想將它撕爛的。
他必須留下證據,才能知道所有的真相!
滿天繁星漸漸地自黑幕落下,夜……只剩下獨自掙扎受苦的真心……滿室的寂靜只剩下……靈魂碎裂的聲音……
「卡輪小姐,今兒個是否覺得好點?」理查敲了敲門,听見房內傳出話語,隨即開門,手拿托盤走人卡輪的房里。
今天一早便听侯爵說起昨晚的事,跟著要他到房里照顧卡輪小姐;奇怪的是,堡內又不是沒有女侍,為何要他這個管事親自照顧她呢?
理查想了想,或許是因為侯爵比較放心他吧!!再說,卡輪小姐的身份今非昔比,豈能容許有半點疏忽?
「理查,不好意思,這麼麻煩你。」卡輪虛弱地望著他。
不知怎地!她不過是受了驚嚇而已,卻覺得全身酸軟無力,身子不斷地發顫、發冷,這才讓克里斯大驚小怪地要理查來照顧她。
不過,克里斯的溫柔與體貼,令她覺得很感動。
「這是我該做的。」
理查笑了笑,緩和臉上鮮少帶笑的堅毅線條。
他恭敬地將托盤放在一旁的木桌上,便走到卡輪身旁,打算攙扶她起身。
卡輪不好意思太過麻煩理查,勉強撐起身子,下了床,慢慢走到沙發旁。
「對了!」卡輪才一坐在沙發上,立即想起一件極重要的事情,她手指著床邊的珠寶盒。
「理查,可以麻煩你幫我把珠寶盒拿過來嗎?」
理查眼一瞟,看準目標,動作迅速地將珠寶盒拿過來。
「我想要麻煩你一件事……」
卡輪邊說邊打開珠寶盒,卻見盒里多出一條紫水晶項鏈,正壓在她的信紙上頭。怎麼會呢?她這時才驚覺到自己脖子上的項鏈不知何時竟已放進盒里!
難道是克里斯幫她拿下來的?
那麼他是不是也看見盒里的信,他有沒有把信拿起來看呢?
卡輪焦灼地拿出原封不動的信,看著上頭的繩結是否有被解開的痕跡,過了半晌,她確認信紙沒有被打開後,她才松了一口氣。
但是另一封父親寄來的信,她就完全沒有把握;因為沒有系上繩子,所以不論克里斯是否看過,她都看不出來。
「小姐?」理查不卑不亢地詢問著發愣的卡輪。
「我……」卡輪呆愣地望著理查帶有詢問的眼,紫羅蘭色的眼眸顯得有點空洞。
若是克里斯看了這封信,他會怎麼想?他會不會誤會她?會不會以為她和席諾爾之間有曖昧?若是他有所誤會,她又該如何解釋?他會願意听她解釋嗎?
卡輪瞪大無神的水眸,緊握著信紙的小手不斷地發顫,冷汗無情地布滿她的額頭。
恐懼如鬼魅般籠罩住她,她此刻仿佛正踩在僅覆著薄冰的河上,一個不小心便可能讓自己葬身在冰河里。
「卡輪小姐?」
理查不解地直盯著卡輪益發慘白的小臉。
卡輪听到他的叫喚,突地回神,將那一封寫給席諾爾的信交到理查的手上。
「理查,麻煩你幫我把這封信送到溫莎堡去好嗎?」
「當然可以,只是……」理查雙手接過信,反倒是有點擔憂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卡輪小姐,我想應該請醫師過來為你診斷診斷。」
「不用了,我……」
卡輪微喘著氣,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心底想的只有克里斯的反應。
「她當然不用看醫生,她只需要席諾爾便夠了。」一道冰冽且怒意狂熾的嗓音,冷冷地自半掩的門板後傳來。
卡輪睜大紫羅蘭色的眼眸,望著一臉冷厲肅殺的克里斯緩緩來到她的面前,慢條斯理地拿走她要交給理查的信。
她的俏臉蒙上一層無助的黯晦之色,藏著一絲對他不知要如何做的悚懼,更有著怕被他遺棄的驚惶。
隨著克里斯無情地扯開繩結,展讀信里的內容,她的思緒便愈飄愈遠……
那一年母親過世之後,父親曾經狠狠甩掉她亟欲求得安撫的小手!他無情的眼眸里有著濃濃的鄙夷,像是拒絕她的存在般……
克里斯會不會也這樣對她?
她懼怕他人的冷漠,總是害怕別人的眼中沒有她的存在;她更恐懼在她周圍人群的眼中……全都映不出她的身影……
所以她學會乖巧地順從父親,溫馴地遵從他的命令,要她去溫莎堡,她便去溫莎堡。
可是她這一次無法達成父親的期望,所以她不敢回北愛爾蘭,才會因此來到克輪威爾堡。
她並不打算要放棄她和克里斯之間的一切,更沒想過要讓這一切變成一場夢幻,可是父親……「理查,你先出去。」
克里斯光是看了信里前半段的內容,便已經怒不可遏地將信紙扔到一旁的紙簍里。
理查睇了他一眼,又來回梭巡著卡輪慘青的小臉,隨即快速地離開這是非之地。
寂靜的空間里,除了理查離去的腳步聲和關門聲,僅剩的只有克里斯亟欲壓抑下怒火的呼吸聲。
克里斯面無表情地斜倚在牆邊,一雙魔魅的墨綠色眸子微微地眯起,凝睇著她抖如秋葉般的身子。
過了半晌,他才不疾不徐地開口︰
「你打算回溫莎堡?」
他的聲音中沒有威逼,也沒有脅迫,只是純然地問候,就像是平時在聊天似的。
「我……」卡輪支吾著不知該從何解釋。
她是打算怞空回去和席諾爾商量,然後再趕回克輪威爾堡,想徹頭徹尾地將克里斯蒙在鼓里。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過去,不想讓他知道她有一個自私自利、不顧女兒幸福的父親……
「如何?」
克里斯一步一步地走近她的身邊,輕輕地將她抱起,走近床邊,將她放在柔軟的床上,溫柔得令卡輪難以置信。
他不該是這樣的,因為他已經誤解她的用意,更誤解她的想法,所以他應該會勃然大怒,應該會怒氣沖沖地質問她,而不該是如此溫柔地對待她!
克里斯將她放躺在大床上,隨即坐在她的身側,替她蓋上滑順的絲被,輕輕牽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烙下溫熱的一吻。
「如果你現在戴著面具,請你將面具拿掉,否則就請一輩子都不要拿下來……」
卡輪緩緩地怞回小手,淚水無助地落下。
到底哪一個才是克里斯?
是否他已經決定不要她,所以才善良地給她最後一次的溫柔?
聞言,克里斯霍地站起身,全身焚燒狂焰怒火的俊臉顯得猙獰,詭邪的眸子直瞪著她。
「那你要我怎麼做,要我怎麼對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