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永樂十年
清幽的書房內,一名樣貌清秀的男子正執筆寫字,但與平常人不同的是,他所沾的墨竟鮮紅如血,案上鋪的也是逢年過節所用的紅紙。
男子眉頭深鎖,片刻後,揚起的手臂才將筆尖落在紙上,不一會兒就寫出幾個字,看得出是某個人的生辰八字,若以此生辰推算,此人于明日應剛滿十九歲。
男子放下筆,屈指一算,隨即露出親切的笑容。
抬眸望著窗外,他發覺今兒個天氣特別的好,想必是有好事將要發生了,于是他拿起紅紙走到外頭,一個翻掌,手中的紅紙已燃起火焰,很快地僅剩灰燼順風飛去。
他雙手負于身後,袖子隨風擺蕩在身後,發絲拂上了臉,他也沒有刻意整理,完全沉浸在這陣風的清新里,直到急切的腳步聲靠近。
「少爺!」來者匆忙,氣喘吁吁。
「什麼事?」男子睜開眼眸,銳利的眸光輕輕斂下,轉成溫柔。
婢女滿臉著急地稟報︰「啟稟少爺,小姐她……她不在房內。」
「怎麼發生的?」男子不疾不徐地問。
「早上我幫小姐梳洗完畢後,小姐便要我先離開,過一會兒再回去,但當我再踏進小姐房里時,卻已不見小姐蹤影了。」第一時間,她便趕緊通報少爺。
男子含笑,這事早在他意料之中,畢竟今日是洛神花盛開之日。「瑾雲,沒關系的,我想小姐應該是為了取得洛神花的染料而到靈山了。」
「什麼?!」瑾雲听了,臉色更驚慌。「小姐獨自上靈山?!」
「無妨,靈山就好比衛府的後花園,小姐去過很多次,十分熟悉,你毋需替她擔心,我這就去把她接回來,你繼續準備明天的祭禮吧。」男子交代完畢,隨即離去。
瑾雲是上個月才進來衛府工作的婢女,因此對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
比如︰為何小姐生日這天要為她祭禮?
不過是小姐生日而已,有必要祭禮嗎?
雖然有點怪異,但她身為下人,主人交代什麼,她還是得照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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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封住鬼門後,靈山的妖魔之氣已被神聖之氣取代,如今成為一座聖山,經常有各地的人上山祈福。
而他們衛氏一族負責守護靈山,自三國時代便住在此處,靈山村也從小小的村落變成遠近馳名的靈山鎮。
衛氏血脈里擁有除靈的本能,但因為天下太平之故,這能力也隨之減弱,到這一代,只剩下普通的卜算能力,至于除靈……就不成了。
卜算能力還是落在大哥身上,而她──衛-月則是什麼能力也沒,出生時只帶來一身體弱。但即便如此,她仍生性樂觀豁達,一點也不受身體之苦影響,反而更加找尋自己的興趣,如今她最喜歡便是染布了。
最近是洛神花開的日子,她當然得趁花期趕緊來采收,免得到時候就做不出好的染料。
在所有天然染料中,她最偏愛的正是洛神花,因為花形特殊,顏色異常紅艷,教人舍不得移開目光。洛神花不僅可以染布,還能泡茶,再者,它的名字還牽扯了另一段美麗的傳說,因此才讓她獨獨鐘情。
走上再熟悉不過的小路,衛-月抵達目的地,望著眼前一片猶如紅海的洛神花,她的笑容不自覺泛開。
她雙手合十,眼楮為之一亮。
近來天候佳,因此洛神花開得特別茂盛鮮艷,衛-月一下子失神了,著迷于滿山滿谷的花海中,渾然忘我。
甄妃究竟是不是洛神,且也不管她與曹植的結果是如何不好,她也希望這輩子有個人能像曹植那樣愛著自己,但求被一人深深愛著如此而已,這樣即便明日就會死,她亦無憾了。
正當她摘花的同時,忽聞身後——的聲音,她曉得會是誰,連忙轉過頭。「闢邪!你來晚了。」
對不起!
闢邪點點頭狀似賠罪,又遞出他昨夜去別的地方所摘下的紫花。
「好漂亮的紫花,謝謝你。」衛-月把花收在籃子里,朝闢邪款款地笑。
不客氣。
衛-月其實一點也听不懂闢邪在說什麼,他們是一個月前在靈山相識的,當時她發現奇異的花朵,正想摘取時,卻忘了注意腳下才不慎扭傷腿,幸虧是闢邪幫她擦藥又背她下山,所以闢邪算是她的恩人。
闢邪似乎听得懂她說什麼,卻不會開口,于是便寫出他的名字,衛-月雖詫異闢邪會寫字,不過後來才明白闢邪會寫的也僅那兩個字而已。
縱使無法交談,他們依然成為好朋友。
等洛神花摘得差不多,他倆也坐在樹旁休憩。
「闢邪,明日是我生日,可惜你一直都不願曝光,要不然你就可以來我家瞧瞧了,我也能順便把你這位救命恩人介紹給大哥認識呢。」
自小她因為身子虛弱的關系,很少在外頭走動,大哥之所以同意她自由出入靈山,是因為靈山的清聖似乎能洗滌她體內不好的氣,若非如此,她想她此生大概很難踏出衛府一步了。
闢邪望著衛-月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眸,其實他心底也不願讓她失望,不過他這副矮小軀體、這張丑臉,怎能走在貌美如仙的衛-月身旁?
他與衛-月根本就如同雲泥,一方是遠在高聳的穹蒼上,另一方則是低賤的塵土,他們就算是做朋友,恐怕也會造成衛-月的不便,因此,他始終不願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知道又如何?恐怕也只會引起一陣喧嘩與恥笑而已。
那樣的嘲諷他听過不下數萬次,心頭即使有傷,也早已結痂,但衛-月不同,她的美會教人自慚形穢、不舍破壞。
他猶記得初初見到衛-月時,他的心、他的魂都像是離開了自己的身體一般,教他動也不動,只敢靜靜望著,把衛-月的美收進眼底,直到她受傷,久久等不到有人來救她,又怕她被雨淋濕,他才勇敢跨出第一步,本以為會如同過去那樣受到鄙夷的視線,甚至是攻擊,但什麼都沒有,衛-月什麼都沒做,只是對他淺淺一笑。
那抹笑輕易滑進他心坎里,他清楚,就在那瞬間,他的眼底再也容不下第二人了。
倘若可以,他願守著衛-月一生一世,直到她死去為止。
但盡管他有這心願,也很難達成,畢竟他是只怪──一只活了千年以上的怪。
即使不老不死,但仍是只丑陋、-髒,不堪入目的怪物,誰也不願意接近他,他又怎能留在衛-月身邊玷污她的眼。
人世冷暖,他看遍了,也早已深深絕望……
又為何在此刻讓他遇上衛-月呢?
他對她也不能有一絲奢望,不是嗎?
「闢邪!」衛-月伸手在闢邪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麼?我叫你好多次了呢。」
闢邪搖了頭。
沒有,我沒有想什麼。
又忘了嗎?他們連最基本的交談都做不到,他還能有什麼想法。
「沒有就好。對了,我帶了一點食物給你,是我親手做的素食糕點,你可別嫌棄呢。」衛-月把另一只籃子交給闢邪。「這些點心可是連我大哥都沒嘗過呢,下次記得要告訴我你喜不喜歡喔。」衛-月曉得闢邪茹素,因此有時候會做些素食的點心給他。
我會的,謝謝你,-月。
「別跟我客氣了,你是個特別的朋友呢!」衛-月擺擺小手。
這番話听在闢邪心中是無盡的溫暖。
原來他在衛-月心目中是個特別的存在!
「對了,要不然趁下次大哥出遠門的時候,你再來我家逛逛吧!以你的身材裝扮成小孩子應該不成問題的,考慮看看。」清楚闢邪不喜歡在第三人面前現身,于是她才想到這方法,只要大哥不在府里,她就能帶著闢邪躲過追問了。
我會考慮的。
「明天是我生日,會很忙的。」一想到她每到生日子時又得被打扮成奇怪的模樣關在房里直到卯時末,實在是難受呢!「不過我還是會偷空出來找你的,別忘了喔。」
闢邪用力點頭,能跟衛-月踫面,他無論如何都會準時抵達,絕不敢忘。
「那就好。」衛-月笑意盈盈。
凝視那張對人生充滿希望的小臉,闢邪有時候很想問︰-月,你為何不討厭我呢?
明明他就生得丑陋不堪,有時候在他喝水的時候,瞧見水面的倒影也會覺得嫌棄,可因何衛-月看見自己卻沒有一絲嫌惡,反倒還對他那麼好?假使有一天他能開口說話,他好想、好想把這個困惑問出口。
遠處傳來腳步聲,闢邪清楚是衛-月的大哥來接人,于是趁她回頭那一-那,很快消失無蹤。
衛-月瞧見大哥遠遠而來,才一回頭,眼眸立刻黯下,因為闢邪又離開了。
「-月,你坐在這里做什麼?」衛秋染慢步而來,開口問道。
衛-月連忙提著籃子起身。「沒啊,只是剛把洛神花采好,所以休息片刻。大哥怎麼會來?」
「你要出門也不跟瑾雲說一聲,害她好著急。」
衛-月撅撅嘴回道︰「大哥,你也清楚瑾雲那緊張的個性,無論我走到哪兒她都要跟,這靈山我可是比自家庭院還熟,哪需要她作陪,所以才會想支開她清靜一下。」最主要的是若有人陪著她來,闢邪就不會現身了。
衛秋染模模她的頭叮嚀︰「不管如何,瑾雲都是關心你,記得下次要跟她說一聲,懂嗎?」
「知道了,大哥。」
「快晌午了,我們回去吧。」衛秋染接過盛滿洛神花的籃子,任由衛-月挽著自己的手臂。
衛府只剩下他們兩人,因此他們的關系格外親密。
衛-月回頭望了一眼闢邪適才離去的方向,之後才隨同衛秋染下山。
也不知怎地,她真的很喜歡與闢邪相處的時間,總覺得那時光消逝得特別快,特別令她期待下次會面之日。
「-月,你在看什麼?」衛秋染順著衛-月的目光,除了滿眼的紅,什麼也沒瞧見。
「沒……沒有。大哥,我們回去了,我肚子好餓喔。」衛-月撒嬌地說,企圖分散大哥敏銳的注意力。
「這麼會吃,真不知你都吃到哪去了。」衛秋染打趣地說。
衛-月攤攤手,擺出一副自己也疑惑的神情。「我哪會知道啊,快回去吧!」
闢邪是她的朋友,既然他不想現身,那她也會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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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月離開了。
躲在不遠處的闢邪深深一嘆,也嘆出心底的落寞,每次與衛-月會面的時間總是那麼短。
唉──
他多麼希望時時刻刻都能跟隨在衛-月身邊,即使口不能言又如何,只要能見到她溫柔的笑容、听見她那如鶯語般的聲音,他便知足了。
「喔,真的只要看看她、听听她的聲音,你就能滿足嗎?闢邪。」調侃的聲音突然出現。
闢邪擁有敏銳的听覺,立即知道發出聲音的人就在上頭,于是他輕輕躍上枝頭,果真見到一個男人趴在一根由樹干冒出的細小的樹枝上,男人仿佛一點重量也沒,樹枝竟穩穩不動。
他也詫異于男人那雙金色泛著邪氣的眸子,乍看就知道這男人不好對付。
靈山不是已淨化過,怎還有類似妖魔之類的東西膽敢出現在此?
自己能在此出現,是因為經過千年茹素,才能出入靈山,但眼前的男人渾身充滿邪氣,又是如何來去自如?
「普天之下,還沒有我殘月到不了的地方,闢邪。」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那姑娘剛剛不是這麼喊你嗎?」
闢邪緊擰眉心怒瞪殘月,已擺出要戰斗的姿態。「你想對-月做什麼?」
殘月只手撐著額際,一如他趴在桑槐上的不屑一顧。「假使我真的想對她做什麼,憑你也想攔住我嗎?」
就算要賠上性命,我也會阻止你!
闢邪全身散發堅定的氣息,大有豁出去的打算。
殘月慵懶地揚起唇瓣,這表示他十分欣賞闢邪玉石俱焚的氣勢。
「放心吧,我對她沒興趣,反倒是你引起了我莫名的好感。」
他對十燁的感情也如同闢邪這般篤定,可惜十燁永遠也不明白他的心意,才會一再讓他失望。本以為他們可以永遠在一塊生活了,沒想到十燁這次竟又為了個徒弟對他置之不理,他便氣得暫時離開到處晃晃,所以才會在這里遇上深情的闢邪。
好感?!
闢邪實在無法理解殘月的話。
「闢邪,回答我問你的問題吧,難道你真的甘心一輩子得不到-月嗎?」
這句話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哪!-月的確長得很美,美到令你不敢伸出手奪取是嗎?倘若今天我給你一個機會,你願不願意接受?」殘月唇瓣微彎,逸出的聲音充滿誘惑的語調。
君子有成人之美,可惜他非君子,自己不快樂,他也不會希望天下人快樂,但闢邪的態度實在讓他很想試試看他的決心究竟能堅持到哪里。
什麼機會?
不諱言,闢邪的確心動了,如果能永遠陪在衛-月身邊,無論什麼方法他都願意去試,也會不計一切代價!
殘月老實不客氣地指出闢邪最介意的地方。
「你不是對自己的外貌很自卑嗎?我就讓你變得足以配得上-月如何?不過也是有但書的,就是在一個月內,你若得不到-月的愛,就會變回原形,而且我還要你永遠不準再接近她,如何?」
愛?!闢邪不太能理解這個字。
很苛的但書。
「當然了。」他本來就不是君子。
不是平白無故吧?
「這點更是當然。不過我也曉得你應該沒什麼東西能令我感興趣,因此就算了,就當我大發善心,考慮看看吧!」要清楚,他的善心可不是隨時都有。
一個月內若得不到-月的愛,他就會變回原形是無妨,但永遠不能接近她?!
太苛了,他無法接受!
他能永遠丑陋,但不見衛-月……這點他做不到!
因為他希望眼底永遠都能有衛-月的倩影。
見闢邪表情躊躇,殘月立刻明白他的心思,唇邊也揚起不悅。
「看來你果真只想看看衛-月、听听她的聲音就好,害我還以為你有多愛她呢!哼,真浪費我的時間。」一扔下話,殘月隨即消失在闢邪面前。
直到殘月離去,闢邪心上才涌上一絲的遺憾。
殘月說能讓自己變得配得上-月,他其實很想感受一下那種滋味,但若要永遠不能跟衛-月見面,縱然再美好的滋味也會食之無味。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他這一生就為了與衛-月認識而已。
他的眼眸只為找尋她的蹤跡、耳朵只盼能听見她悅耳的聲音,這樣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呢?
為何衛-月每次離開,他心中總是涌起無限的痛楚?
誰能給他解答?
又一聲長嘆後,闢邪默默離開。
趴在桑槐上的殘月,低頭俯視闢邪孤獨離去的身影,眼神不帶任何同情,畢竟他已給了他機會,是闢邪不懂得珍惜。
「愛上一名人類……闢邪啊,你跟我是一樣的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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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衛秋染剛由茶行回來沒多久,就听見瑾雲稟告歐陽傲雪上門來了。
「少爺,歐陽公子已在大廳等候。」
衛秋染點頭示意瑾雲先離開去招呼歐陽傲雪,自己則起身到書櫃前,怞出一本最不起眼的小冊子,上頭記載了靈山鎮上所有八字吉利又可配得上-月的男人。
他長-月七歲,因此在她出生後,便已卜算出她即將活不久的事實,但他也極力為她續命,無論方式是否逆天,他都會不顧一切要讓自己唯一的小妹活下來。
幸好上天沒有做絕,另給他一條明路。
前年他又卜出另一個卦,卦相顯示-月會在十九巧逢貴人,只要能留住那個貴人,那小妹的命就有救了。
但生性不愛枯等的他,也另外找了其他方法來護住小妹的命。
靈山清聖,因此許多陰氣重的東西都不敢靠近,只要他再讓小妹嫁給生辰八字吉利的男人,便可再多一層助力了。這也是他不斷收集靈山鎮上適婚男人八字的緣故,其中以歐陽傲雪更是不二人選。
而他的所作所為都只求萬無一失。
正當衛秋染專心冥想時,他手上的冊子忽然被人怞走,他轉過身,神色凜然。「魏珀,沒看我正在忙嗎?」
魏珀輕輕揚笑,似乎不在意衛秋染的怒容,徑自翻閱小冊子。
「衛秋染,你不過一介凡人,真以為可以改變早已預定好的命數嗎?」魏珀深沉迫人的眼眸,絲毫不輸給衛秋染的氣勢。
衛秋染冷哼一聲,拿回小冊子。「不關你的事,你只要做好分內的事情就夠了。」
魏珀雙手環胸,目光好整以暇地打量衛秋染。「嘖嘖!虧你還是個厲害的卜算師,難道不知泄漏天機或是妄想改變命運都是會折壽的事情?」
「縱使逆天又如何?」衛秋染雙眸燃著不會妥協的火焰。「只要是我想要做的事情,即使天上神明也無法阻止我!」-月是他如今唯一的親人,他絕不願失去她。
「就為了一條岌岌可危的性命,值得嗎?衛秋染,我想你已經很久沒有注意自己的外表了,你的外表正在變化,你知道嗎?」他一直最了解衛秋染在做什麼,因此也清楚他的身體正在承受悖天的結果。
衛秋染當然曉得自己原本紅潤的容貌逐漸消瘦,正值青年,鬢角卻已有斑白跡象,但那又如何?他仍要盡力挽留小妹的性命。
「人間的情啊,真是難懂。」魏珀笑笑地說,但臉上的神情卻沒有絲毫的困惑。
「我也沒希望你懂,我說過了,你只要做好你應該做的事情。」衛秋染再次提醒。
「當然,不過,你答應我的事情也別忘了,否則……就算你替衛-月延命,說不定也不會有機會看著她成婚生子了。」魏珀語帶冷冷的威脅。
「出去!」
「是是是。」魏珀笑著帶上門離開書房。
衛秋染也在整理好情緒後,步出書房準備去見歐陽傲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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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公子,好久未見了。」
歐陽傲雪見是衛秋染,連忙起身相迎。「衛公子客氣了。」
兩人相互寒暄一番後落坐。
「不知歐陽公子此番前來衛府有何要事?」衛秋染早清楚歐陽傲雪的意圖,卻存心不點破。
「是這樣的,明日就是衛小姐十九歲生日,不知衛公子是否已替小姐許人呢?」自從去年在花宴上一會衛-月後,他便惦記著她的美與她的溫柔。
「歐陽公子,你也知舍妹身子向來柔弱,我這個做大哥的自然會舍不得她出嫁,也怕她嫁得不好,往後說不定我會更擔憂呢。」衛秋染表面如此說,其實心底早已有了盤算。歐陽傲雪家世好、八字也十分襯小妹,再者歐陽家向來不娶妾更是列為最先考量的妹婿之選,因此他屬意的還是歐陽傲雪。
歐陽傲雪听得出衛秋染另一層含意,心中自是有些欣喜。「這點就請衛公子放心,只要你肯把衛小姐嫁給我,傲雪保證絕對會好生照顧。」他其實也看得出來衛秋染對自己頗有好感,想必他要迎娶衛-月就不是問題了。
「我當然信得過歐陽公子了,不過,最後還是得看-月的意思。明天是她的生日,歐陽公子務必要出席啊!」
「自然、自然!」
兩個男人眉開眼笑,想當然耳,這門婚事算是定了。
路經大廳听到一切的瑾雲連忙回到衛-月房里。「小姐!有喜事要發生了。」
「說來听听。」準備就寢的衛-月眨眨晶亮的眸子,她也十分好奇瑾雲嘴里所說的「喜事」究竟為何。
瑾雲笑得極為開心。「恭喜小姐!賀喜小姐!少爺要把小姐許配給歐陽公子了。」歐陽傲雪是靈山鎮相當出名的青年,人品好、又是書香門第,再加上外表俊俏,稱得上是每個小姐心中最夢寐以求的夫婿人選。
衛-月垂下眼眸,臉上沒有一絲歡欣。她對歐陽傲雪不熟,只見過幾次面,大哥這樣就把她嫁出去了嗎?
她的身體又能撐過多久?
這樣會不會替歐陽公子添麻煩?
「小姐,你怎麼了,似乎一點也不開心呢?」
「沒事,只是很吃驚罷了。瑾雲,你確定大哥真的要把我嫁給歐陽公子嗎?」其實她早就想好要一輩子留在衛家,大哥此舉無異是打壞她的計畫。
「嗯,好像沒有,少爺說還要先問過小姐的意思……小姐,難道你想拒絕?」瑾雲驚訝地問。
「瑾雲,晚了,你也早點睡吧。」
清楚小姐沒有意思再聊下去,瑾雲自然是恭敬地退出房間。「小姐,早點歇息。」
燭火已熄,衛-月的心卻不平靜了。
大哥真的想把她嫁出去?
唉,她真希望能永遠留在衛家陪伴大哥,還有……闢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