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九十分為目標,肯定只能拿到八十分,他當然要向滿分看齊,贏就要贏得漂亮,要她沒辦法賴帳--
莫少軍也不曉得自己為何那麼執著于宋懷心的初吻,多少個女生的初吻要奉獻給他,他卻不要,只要宋懷心的,他想,如果能親到她,心情肯定很好。
他要她的初吻,而且是光明正大的索取。
這才不是喜歡,只是一種報復心態。
為了讓莫少軍考出好成績,這段日子,宋懷心每天下課後便到莫家報到。
他還是沒給她好臉色看,縱然他是滿心期待她來,但這怎能說出口,又不是小鬼頭。
「笨,這麼簡單也不會,你上課該不會都是用混的吧?」宋懷心雙手並用,一只手解著數學題,一只手在他頭上敲了一記。
莫少軍撇撇嘴。他才不是用混的,都是用「睡」的。
宋懷心仔細的教他一遍。
「這樣懂了嗎?」
「-,這麼簡單,學校的老師干嘛教得那麼復雜?」老師如果早這樣教,不要拐來彎去,他也不會一听就睡著了。
「那不是復雜,是適合初學者的方式,如果不先把基礎打穩,也不會想到簡化的方式,懂嗎?」
「是是是。」
「那你自己算一遍,有問題再問我。」
莫少軍的房內有張和式桌,他們一人一邊,一個專心算數學,一個埋頭作畫。
沒道理莫少軍都能進步三十幾分,她卻連一棵樹的素描都畫不好,虧莫千堂教得這麼認真,又不收學費,她真是太慚愧了。
听著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良久,莫少軍終于忍不住開口問︰「-是在畫章魚嗎?」從他那個角度看過去還挺像的。
陸地上的樹被看成海里的章魚……宋懷心簡直欲哭無淚。
「我是在畫一棵樹,大榕樹。」雖然連她自己看了也很難承認那是一棵樹。
莫少軍拿過她的畫,左右各翻轉一遍,正經的問︰「-確定?」
嗚嗚……宋懷心愈來愈想哭了。
莫千堂每次都說學畫要慢慢來、急不得,可是她都學了一、兩個月還沒半點長進,難道她要很晚才會開竅?
見她滿臉哀怨,莫少軍決定不再欺負她,反而安慰起她來。「沒關系啦,還有進步的空間,就再加油。」
「這很難耶,比你的數學還難。」她實在不想被這個國中生看輕。
「會嗎?」莫少軍歪了歪頭,隨即拿起鉛筆在紙上作畫。
不一會兒工夫,一棵大樹儼然成形,看得宋懷心十分汗顏。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天分吧?
難道是她沒天分?唉,真是難過,但是沒關系,至少她可以再努力,說不定半年後她的天分也蹦出來了。
匆匆將畫收起,她催促道︰「趕快算數學。」
趁莫少軍算數學時,宋懷心偷偷看著他的畫,覺得怎麼看怎麼好看,滿心想著他是如何無中生有呢?算了,還沒達到這個境界,她想太多也沒用。
他畫得這麼好,要扔掉也可惜,宋懷心干脆小心的把畫卷起來,準備帶回家當作參考。
半個小時後,莫少軍算完數學,宋懷心一一檢查,確定沒有錯誤後便準備回家。
「對了,少軍,我明天不過來了。」
「為什麼?」
「你大哥有兩張免費的票,要我陪他去看電影。」她笑得有些開懷。
「我下個禮拜就要考試了,-不準去。」莫少軍想也不想,立刻反對。
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何在看見她露出開心的表情時忽然覺得胸口悶悶的,反正他不喜歡她跟大哥出去,自然要想辦法阻止。
「少軍,我覺得你的功課沒有問題啊,而且才幾個小時沒上課而已。」
「-當老師就要守信用,怎麼可以說去看電影就去看電影,至少、至少也要等我考完吧?要是因為這幾個小時害我考糟了怎麼辦?」他隨便掰了個理由。
「這樣啊……」宋懷心本來就很有責任感,心里想,他的話也挺有道理的。「好吧,那我等你考完試再跟你大哥去看電影。你要好好考,不然大家會以為我沒有把你教好。」
「準備好-的初吻吧。」莫少軍大言不慚地道。
「初吻?」宋懷心愣了愣,好半晌才想起是什麼事。「你還記得啊?」
「-想說話不算話嗎?」
「呃……」其實她是忘得一乾二淨了。「沒有啊,那你每一科都要考上九十分以上對吧?」
「嗯。」莫少軍的口吻十分篤定。他想做到的事情還沒有失敗過。
呼!她放心了,才短短兩個月,要從一個扶不起的阿斗變得絕頂聰明是有點難,她才不信莫少軍有辦法做到。
「那就等你考完試再說吧,我先回家了。」
「我送。」
每回莫少軍總是送她到公車站牌下,陪著她等公車,就算下雨也不厭其煩,讓她十分窩心。她知道他是一個好孩子,只是少有人了解他而已,誰教他上頭有個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天才大哥,他這個處處被拿來相比的老二自然有點心態不平衡了。
「少軍,要加油喔!」她為他打氣。
莫少軍故意曲解她的好意,壞壞地問︰「這麼急著想把初吻送給我嗎?」
宋懷心沒再開口,當場賞了他一個拳頭。
莫千堂的房間就是畫室,繪畫的用具幾乎佔去一半的空間,甚至還有幾尊石膏像供他作畫,但他的房間仍很干淨整潔,只是空氣中充滿了顏料的氣息,這種味道見仁見智,喜歡的喜歡,不喜歡的就排斥到底。
宋懷心還沒辦法使用顏料作畫,她連素描底子都還沒打好,所以每回來這兒,手上拿的不是鉛筆就是炭筆。
她發現,莫千堂只要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就會顯得放松,與他平時有些嚴謹的模樣十分不同,也許他天生就是屬于畫畫這個圈子,月兌離之後總會有幾許不適吧,這是她的想法。
或許她也是天生不適合畫畫吧,要不然為何有這麼棒的老師,她仍舊學不會,愈學愈感到挫折,愈學愈想剁了自己的雙手。
她輕輕嘆口氣,放下炭筆。「千堂,我覺得畫畫這方面我還滿笨的,到現在連量個比例都還歪七扭八,我終于相信有沒有天分是很重要的了。」
「多練習就會。」莫千堂頭也沒回的說。
宋懷心聳聳肩。「也許吧。」
他突然換了骨話題。「少軍還好教吧?」
「他挺乖的,也很聰明,成績進步不少,我總算沒有對不起你們家。」
「-說什麼啊,少軍能遇上-是他幸運,要不然以他那種態度,也沒人敢親近了。」邊說,莫千堂又俐落的落下了幾筆。
「我覺得他只是個任性的好孩子。」
宋懷心這句話終于吸引莫千堂回過頭來。「這倒是頭一次有人稱贊他。」
「我想,也許是你們給他的壓力太大,你這麼完美,你爸媽又拿你為榜樣來要求他,他當然會反彈了。」
「懷心,-一定是個好姊姊。」
「可惜我沒有弟妹讓我發揮友愛。」
「少軍可以無條件借給。」
「他好像很不喜歡我,雖然會跟我說話,但每次看到我來,都擺一張臭臉給我看。」
莫千堂笑了笑。少軍是那種如果討厭某個人,連看一眼都會覺得浪費時間的人,他那個頑劣的弟弟,連父親都鎮壓不住,偏偏對懷心俯首稱臣,這絕對不是武力造成的,恐怕是「喜歡」改變了他。
「他不討厭-,只是還不知如何表達對-的……尊敬。」頓了頓,莫千堂將原本要說的詞匯換成了尊敬。
「是嗎?希望如此。」宋懷心聳聳肩。「千堂,我今天不太想畫,看你畫好了。」
莫千堂應了聲,繼續專注于眼前的畫紙。
今天他畫的是維納斯,石膏像每個角度不同,光線落下的方向不同、時間下同,都是一個新的題材,難怪梵谷可以一個風景畫不膩。
她是明白這種差異性,卻覺得有點浪費時間,反正不過是一幅畫而已,也沒什麼太大的差別,或許她這輩子注定無法領略畫畫這門學問了。
宋懷心乖乖坐在莫千堂身旁,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她想,此刻自己就算離開,他也不會發現吧。
雖然她不會畫畫,可是她很喜歡看著人家畫畫,喜歡看他們為了創作費盡心思,只求盡善盡美。在她眼中,作畫的人反而成為畫中一景,成了一幅名為「愉快」的畫作。
不過,一幅畫看久了,也會有些疲累,宋懷心柔了柔眼楮,頭一歪,閉上雙眼休息。
听著落筆作晝的聲音,嗅著顏料的味道,她還不太討厭。
待畫到一個段落,莫千堂才想起房間里還有另一個人,回過頭,發現宋懷心已經睡得很熟。
近看才發覺她歪著頭的模樣十分可愛。
難怪每回他想約宋懷心出門都約不到,原來是有顆「絆腳石」啊,看來這顆「絆腳石」是非達目的不可了。
說實話,他也是喜歡她的。
她很單純,又有點鈍,他就是被她這些特點吸引,但是,他喜歡她的程度有那顆「絆腳石」這麼深嗎?
莫千堂伸手撫模宋懷心的發。
如果沒有那麼深的話,他也不想當別人的絆腳石。
咚咚的腳步聲傳來,有人靠近房間,莫千堂一听,知道是弟弟。
為了避免誤會,宋懷心在他房間里的時候,他總讓房門半掩,這時,他心中忽然興起一絲捉弄的念頭,于是俯身佯裝親吻她的唇,一手卻擋住了由門縫往內看的視線。
其實他是親在宋懷心的臉頰上,但房間外的人會以為他吻了她的唇,他就是要造成這種錯覺。
偶爾,他這個大哥也是能欺負一下小弟的吧!
絆腳石,你就繼續努力了。
考試前的這個假日,莫少軍窩在房間里念書,遇到了難解的問題,他帶著書本要去找宋懷心間清楚,豈料卻看見令他震驚的畫面--
房門沒關好,他看見大哥正低頭親吻宋懷心的唇。
霎時,他的腳步緩緩往後退。令他震驚的不是宋懷心初吻沒了,而是他發現他們兄弟倆喜歡上的是同一個女孩子。
是了,就算嘴上不說,他心底早就承認自己喜歡上宋懷心,要不是他們的年紀差那麼多,他早就對她說出口了。
他跟大哥不算太親近,但終究是兄弟,他該讓嗎?
要讓嗎?
那晚,莫少軍的心情異常低落,直到隔天考試,他腦子里盤旋的不是考試的內容,而是宋懷心的身影還有她的笑容。
第一科國文考完後,他不清楚自己寫了什麼,只確定一件事--他真的很喜歡宋懷心,一點也不想讓,就算是自己的親大哥也不讓!
接下來的科目,他努力寫著考卷,沙沙作響的聲音佔滿他的腦子。
要找到一個喜歡他的女生很簡單,但要找一個能讓他很喜歡的就不容易了。
他當然不會輕言放棄。
考完試後沒幾天,莫少軍拿出漂亮的成績單跟宋懷心領賞。
國文科考試時他心不在焉,幸好分數低空飛過。
宋懷心兩手抓著成績單,不敢相信地仔細檢查每一科的成績,想看看有沒有修改的痕跡。
「-在看什麼?每科都九十分以上,成績單又是用電腦列印的,怎麼改啊?對找這麼不信任嗎?」
「我當然相信你啊,只是……初吻應該是獻給自己的男朋友吧?」她有結結巴巴。
初吻?-早就沒初吻了。莫少軍心中咕噥。
話說出口就得兌現,宋懷心只好閉上眼楮說︰「來吧!我是個守信用的人,說到做到。」
瞧她雙手握拳,一副打算從容就義的壯烈模樣,干嘛啊?等著他親的大有人在,真是瞧不起他。
「快點呀!」
最後,莫少軍沒親她的唇,只在她的額頭上落下很輕、很輕的一吻,如同羽毛一般。
對于莫少軍的行為,她全然不解。
他不是要她的初吻嗎?
不過是一吻,莫少軍卻感受到內心掀起巨浪。他以前一直覺得女生很做作、討厭,但宋懷心不是,她是個很真、很有正義感,又很愛教訓人的家伙,讓他又愛又恨。
「算了啦,陪我去看電影吧。」
「真的嗎?」
「對啦、對啦。」既然她的初吻被大哥奪走了,那他就要拐走她整個人,包括她的心。
「真的嗎?」宋懷心滿臉懷疑。他有這麼好打發?
莫少軍白她一眼。這女人很固執,很愛說教,可也沒辦法,誰教他就是喜歡上了。
為了慶祝莫少軍考了全班第一名,宋懷心受邀參加莫家的慶祝會。
整晚下來,莫父、莫母爭相跟宋懷心握手道謝,並對她說從下個月開始要給她薪水,希望她天天來。
他們果然沒看錯,宋懷心真的能制住那個頑劣的小兒子,真是太好了。
「沒有的事,那是少軍自己聰明,我只是在一旁幫點忙而已。」宋懷心客氣,不敢居功。
「如果不是-,少軍是不會開竅的,懷心,莫媽媽真的很感謝。」莫母拍拍宋懷心的手,不停的道謝。
「還好啦。」宋懷心覺得受之有愧。如果莫少軍真的是棵朽木,她也雕不出什麼花樣的。
莫母準備了很多美味的料理,吃飽飯後,莫父更拿出珍藏的高級咖啡豆,煮咖啡給宋懷心品嘗。
喝完咖啡後,她開始有些不舒服,莫少軍發覺她的異狀,便扶著她到他房里休息。
「還好吧?」
「有點心悸,一喝咖啡就會。」
「那干嘛還喝?」他在床沿坐下。
「是你爸爸特地請我的,當然要喝。大人的世界小孩不會懂的。」
「-神經啊,就一杯咖啡而已,什麼大人、小孩的。」他只覺得她很蠢。
「我的意思是說,有很多事就算不喜歡也不能拒絕,你爸爸盛情難卻,看得出來你們家人都不愛喝咖啡,難得他想招待我,我當然要給點面子了。」
「然後讓自己這麼不舒服比較好嗎?」他依然不能認同。
「才說你是小孩子啊。」
「懶得跟-說了,-休息一下,我待會兒送-回去。」莫少軍說完便欲離去。
宋懷心拉住他的衣服。「別跟你爸爸說喔,就說我忽然有點頭痛好了。」
「知道啦,-好好休息。」這家伙永遠那麼善良,在乎別人的心情,卻總是沒注意到他的。
宋懷心笑了。「少軍,沒想到你還滿溫柔的嘛!」她果然沒看錯,莫少軍真是孺子可教也。
「廢話!」
時間在指縫間悄悄流走,很快的,莫少軍已升上高三。
「如果我這次小考考得好,星期六請-去看電影吧。」
為了能霸佔宋懷心所有的時間,從很早開始,莫少軍便以成績當作借口。
大考用來當理由太慢,一至兩個月才考一次試,很沒有效率,因此他將腦筋動到每個星期的小考上頭。
他的成績故意時好時壞,好的時候是第一名,壞的時候也拿過全班倒數第二,十分極端,因此宋懷心也就一直擔任他的家教。
由于她堅持不拿薪水,莫母便常做許多好吃的東西請她,當作謝禮。
最近宋懷心迷上愛情小說,現在正專注的看著小說,邊看邊呵呵笑個不停。
「哈哈……好啊。」等等,他的話有點奇怪。「不是應該我請你?」
「-又不拿薪水,干嘛要-請我-在看什麼啊?」打從坐下來後,她連正眼都沒瞧過他。
「小說啊,寫得滿好看的。」經同學介紹,她才發現除了教科書以外,原來尚有另一片美麗的新世界。
宋懷心靠坐在床邊,整個頭埋在《就愛小麻煩》這本小說里。
莫少軍坐到她身旁,一手橫放在床沿上。「有這麼好看嗎?」
「對啊,很好笑喔。男主角是個俠士,只想隱居深山,女主角則是個蹩腳的女俠,愛到處行俠仗義。女主角的父母對男主角有恩,男主角只好硬著頭皮跟在她身後替她收拾殘局,最好笑的是,因為男主角是女主角的師弟,所以女主角一直以為他的身手很糟糕,我現在就看到男主角為了現身救她,還得蒙著臉,免得刺傷她的自尊心,哈哈哈……」
說完,宋懷心又笑得東倒西歪,最後靠在莫少軍身上。
莫少軍听了,只覺得無聊。「-不是來教我念書的嗎?」不管他做什麼事,都希望一抬頭就能看見她的臉,可是她根本把整個頭埋在書里,真沒意思。
「你自己會念啊,都高三了,難道還要我一個字一個字教你嗎?少軍,真不是我愛說你,都這麼大了,念書難道還非要有人督促才行嗎?虧你長這麼好看,我真不希望你變成草包,這樣我會很傷心。」
溫柔的笑中有幾分敷衍,宋懷心會露出這種表情就表示他打擾她了,于是他乖乖坐回桌前,抬頭時只能看見畫有美女的小說封面。
他轉了轉手上的鉛筆,拿了張白紙,思索了一會兒,下筆開始勾勁一張草圖。
飛躍于紙上的筆觸,迅速將一個在他腦海中駐足多年的面容描繪出來,即使眼楮沒看著模特兒,但她的容顏已深深刻在他的心版上。
听見不太像是寫作業的聲音,宋懷心放下小說,看見莫少軍正完成一幅素描,她伸手一拿。「畫什麼?給我看。哇--你把我畫得好漂亮!」
「沒什麼。」收下她的贊美,他又轉動手上的筆。
不是他愛說,宋懷心根本沒有畫畫的天分,大哥同時教他們兩個,結果反而是他這中途插進來的人後來居上。
「好羨慕你喔,你以後會不會跟你大哥一樣走畫畫這一行啊?你看,你畫得一點也不輸給這個封面的畫者喔。」她並不太常看愛情小說,但很喜歡看愛情小說的封面,無論是畫得好的、不好的,畫者是有名的、沒沒無名的,她幾乎每一本都欣賞,因此她的眼楮很厲害,只要讓她看圖,她就能說出畫者的名字,一次也沒出錯過。
「我不太喜歡畫畫,那是女孩子才做的事。」他可是個男子漢。
「才不是呢,以前的畫家都是男人,而且喜歡畫女性的呢。」
「喔?」他感興趣的揚起尾音。「如果-肯讓我畫-的身體,我或許會考慮考慮。」他已經開始想象她沒穿衣服的模樣了。話才說完,他立刻往一旁閃躲,手俐落的接住她砸來的小說。「砸傷我的臉,不心疼嗎?」
「一點都不會!該心疼的不是我。」宋懷心瞪他一眼。「說真的,下次我帶一些我喜歡的畫冊給你看吧,你應該嘗試畫畫看的。」她實在羨慕會畫畫的人,不像她一拿起筆,只能畫出四不像。
「就說了我只想畫-啊。」
「不要畫我啦,我又不漂亮,你可以畫一些漂亮的俊男美女去投稿。」
「不要,那很無聊。」他撇撇嘴,不想干那種事情。
「我不逼你了。哎呀,居然跟我聊起天來,還不快看書?考好一點喔,就能請我去看電影了。」有免費電影可看,她樂得大方接受。
「那-還不快點教我,看什麼小說啊。」
宋懷心頓了頓,一本正經的問︰「少軍,你覺得你是笨還是聰明呢?」
「當然聰明絕頂,這還用問嗎?」
「那還要我教你什麼?」
居然上當了。莫少軍很不爽的只好自己念書,宋懷心則是開心地繼續看小說。
沒一會兒,莫千堂敲了敲房門。
「不好意思,懷心,出來一下好嗎?我有點事情想跟-說。」
「喔,好。少軍,自己看書,乖。」
莫少軍也不好阻止,只是在宋懷心離開後,他就咬著筆桿,一雙眸子緊盯著門板,真希望自己的眼楮如同X光,能夠穿透房門看見他們在干什麼,听見他們說什麼不能讓他知道的悄悄話。
他看得出宋懷心應該是喜歡著大哥,好幾次抓到她偷偷盯著大哥看,不過或許因為她對愛情的反應比較慢,未曾有任何行動,因此,他便頻頻阻撓他們單獨踫面,想辦法破壞他們的約會。
沒錯,他承認自己很卑劣,但若不這麼做,他會失去宋懷心。
與大哥的條件比起來,他還差上一大截。
幾分鐘後,宋懷心回到房內,沒等莫少軍問就主動開口︰「少軍,這星期六我要跟千堂去看畫展,就展到星期六而已,所以可能無法和你去看電影,改天好嗎?」
「隨-便啦--」只要大哥出馬,他永遠是第二順位。
「還是你也想去?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不用了。」扔下了筆,他往床上一躺,任性地道︰「我累了,今天不想上課。」
「那好吧,我先回家了。」心想莫少軍可能真的太累,宋懷心也沒逼他,默默收拾自己的東西,關上了門。
一等門關上,莫少軍更氣了。真是有夠呆,也不會再多問一下嗎?他說不要、說不上課,她就照單全收啊?
平常都是他送她去搭車,她現在一個人走,誰送啊?
大哥肯定會送吧……
桌上的一瓶修正液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立刻拿起修正液沖了出去。
他不想讓大哥送宋懷心。
看見客廳里只有父母,大哥果然送宋懷心回去了。
「媽,大哥是不是送懷心回家?」大哥有車,他要追上很難了。
「沒有啊,你大哥在樓上畫畫。少軍,平常不是你送懷心去搭公車嗎?怎麼今天不送?媽本來還要你大哥送的,是懷心說不要……」
「我出去一下--」
沒等母親說完,莫少軍馬上追了出去,幸好宋懷心腳程慢,他很快就追上。
只見她走得很慢,像是散步一樣,一個人東看看,西瞧瞧,顯得挺愜意的。
跟著她走了段路後,莫少軍看見她停下來,蹲在草叢邊,不知道正在看什麼東西,于是他腳步往前一跨,陪著她蹲下。
「不趕快回家,蹲在這里看什麼?」
「咦,你不是很累嗎?」
就知道她會這麼問。他拿出修正液交給她。「-忘了帶走。」
「喔,謝謝。我听見蛙鳴,很難得耶,在都市里還可以听見青蛙的叫聲。」
「笨蛋,不是在這里,是在那里。」莫少軍往前一指。「圍牆後頭有條河。」
「不,我是在這里听見的。你听--」
停止爭辯,兩人側耳細听,並仔細尋找著。
「找到了、找到了,看吧,這里有只青蛙。」宋懷心一張小臉充滿詫異。「-怎麼會在這里?而且見到我們靠近還不跑走耶,萬一待會兒跳到馬路上被車壓死怎麼辦?」
莫少軍翻翻白眼,一臉不在乎地說︰「就變青蛙干尸啊。」
宋懷心瞪他,徑自用雙手包住小青蛙,間道︰「有沒有可以通到河岸的路?」
「別無聊了,是-自己笨,來到不該來的地方,就得自己回去-要死也是-的命,管-做什麼?」
「你只要告訴我怎麼走就好了,這麼愛碎碎念做什麼?」
什麼?他愛念?愛念的人是她吧?
無可奈何下,莫少軍雙手插在口袋里,為她帶路。「跟我來啦。」女生就是有泛濫成災的同情心,真不曉得一只青蛙有什麼好救的。
二十幾分鐘後,在莫少軍的帶領下,宋懷心來到河岸邊。
由于是晚上,眼前一片黑,她想,只要把青蛙放在靠近河水的草叢里就可以了,于是便將青蛙放下。
不一會兒就听見草叢中眾蛙齊鳴,似遠似近,聲勢頗為浩大。
「看吧,小青蛙也是需要同伴的,說不定將來-們還會報答我們呢。走吧,送我到公車站牌。」宋懷心笑了笑,接著轉身往回走。
「我又沒說要送。」他只是要把修正液拿給她。
「喔。」她淡淡的回應,繼續往河堤上走,不料腳下一個踉蹌,整個身子往後倒,她尖叫了聲,所幸身後還有一個龐大的靠山。
莫少軍才高三,但身高已將近一百八十五公分,體格雖不壯碩,卻很結實,雙臂一張便牢牢將宋懷心抱穩,他連一步也沒移動過。
「小心點!」他的聲音里有著一絲緊張。
背貼上莫少軍的胸膛,宋懷心察覺到自己正在他懷中受他保護,讓她十分安心。「好心真的會有好報耶。」
「如果沒有我,-搞不好已經摔死了。」
「事實上有你啊,所以我不會摔死的。」她仰起頭,剛好能看見那雙充滿擔憂的眼神。「少軍,你在擔心我嗎?我好感動喔。」
「我是擔心-萬一拖累我怎麼辦?」
宋懷心笑了笑,站穩腳步,正想繼續往上走,莫少軍干脆走到前方拉著她。
「抓緊點,我可不想再當一次墊背。」
「你現在走在我前面,當墊背的是我吧?」就算莫少軍老愛說狠話,她仍覺得他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回到大馬路上後,宋懷心朝他揮揮手。「拜拜,明天見。」見他不轉身離去,她滿臉疑惑,「你不是要回家?」
「吵什麼吵,走了啦。」莫少軍徑自往前走,想避開被追問的尷尬。
「少軍,你今天到底怎麼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很吵耶。」
「我是關心你。」
「不用。」他的話更為簡潔。
「為什麼不用?你是個可愛的孩子,我當然關心你。」
「不要說我可愛啦!」他這麼高、這麼帥,哪能用「可愛」這兩個字形容。
一高一矮的身影並肩而行。
每次送宋懷心去搭車,他的步伐總會縮短,走得特別慢,甚至比她還慢些,就為了能多擁有一點跟她相處的時間,有時候,他甚至希望公車站牌可以往前遷移,愈遠愈好,這樣就能陪她走更久了。
「但你真的很可愛嘛--」她是打心底喜歡這個男孩。
莫少軍不再說話,只是板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