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如何開口告訴她有關他的一切?
又該如何讓向來生活單純平靜的她,接受他的身分?
今天一整天,他的心都被提的高高的,充滿著許許多多的不確定和擔憂。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金姍姍的關系。
他能明顯感受出她今天都在躲避他,逃避他的目光。
雖然她一整天下來,始終保持著和以往一樣的笑容,但他就是知道她的不同。
她在困擾,被某件他所不知情的事困擾著。
是因為他的關系嗎?是因為有人來找他,而她發現了他根本沒喪失記憶力的事情嗎?
這又是第一次,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的態度感到驚慌和不安。
他伯金姍姍會拒絕他-
魂坐在客廳內,對著通往樓下的門發呆。
沒想到他也有這麼一天。
要想出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麼的困難。
告訴她,他愛上她了,希望她跟著走?
不-魂想也不想就推翻掉這個想法。
他知道她愛這里,更把這個家看的比任何事都還要重,要她離開這里,絕對不可能。
而他的生活,永遠處在打打殺殺中,宗岩門三大堂主之一,-魂的名聲,無情、冷血,這都是他怕讓她發現的。
她是這麼的溫柔、這麼的善良,不忍心傷害任何事物,他要如何讓她接受他原來的真面目和身分?
但他又不願放她走,更不想讓她離開他的生活。
把她佔為已有,這已是他心中唯一認定的事實,但他真能蠻橫的強迫她接受他的一切,不顧她的想法嗎?
「到底該怎麼做……」-魂開始痛恨起自己的身分。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永遠是金姍姍心目中的小熊,那個不愛說話,只會用舉動表達關心的冷漠男人。
身處于白色天堂中的她,會如何看待身上沾滿著黑暗穢氣、處于地獄中的他?
不確定自己是否真能面對,當她發現自己的身分,在看待他時,眼中顯現的恐懼、排斥和鄙視,卻又無法放她走……
金姍姍和他,不像赤焰和他妻子賀芊瑾一樣,他們兩人有穩固的感情作為基礎,且經歷過分離的痛苦,所以她在了解了自己丈夫的身分後,便毫不在乎的接受了他門主的身分。
而閻羅的妻子崔喜征,做為一個報社編輯,她早已知道宗岩門是個什麼樣的組織,發現了自己愛的男人身分時,調整了下心境,也就坦然接受了。
但金姍姍和他的生活背景,一個處于天,一個生于地,天和地,他該如何讓他們相融在一塊?
他甚至還不清楚,她是否對他有相同的愛情。
她是依賴著他,從兩人開始相處至今,他不是沒感受到她對他態度上的改變,但這就是愛嗎?
沒自信嗎?-魂忍不住的搖頭,嘴角帶著無奈笑容。
這一刻,他恨起自己不是個能言善道的男人,無法將要開口對她說的話說清。
過去,他總是霸道的奪取所想要的東西、強迫任何人接受他的一切,如今,卻不忍這麼對待自己所愛上,唯一的女人。
但他不能永遠待在這里,不能將宗岩門輕易拋下,自私的讓兄弟去接收他的工作。
處于兩難中的他,此刻更是猶豫萬分,不知該如何對她開口。
如果是過去的他,他大可把她強行帶走,任由她痛苦、任著她恨他,但這不是他要的。
她改變了他,讓他開始有了珍惜身邊所愛的人的想法,這讓他無法狠心對她。
他希望她能快樂,心甘情願跟著他,一輩子和他快樂在一塊。
明明無法失去她,卻又想不出好方法。
兩難啊……
曾經視愛情為鄙物的他,竟也會落入愛情的泥沼無法跳月兌,這該是過去他嘲笑自家兄弟所得到的報應吧!
這時,二樓的門被緩緩開啟了……一抹小小脆弱又充滿無助的身影,悄悄的自門外走了進來。
金姍姍的眼中帶著不安,怕自己一不小心發出了聲音,讓他察覺她已上樓來,而打算和她開口說話。
她鴕鳥般的低下頭,連瞧一眼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的勇氣都沒有。
可以的話,最好讓她在他發現她前,就直接進入自己的房內,然後假裝她已累得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而睡去。
這樣,她才能再多留下他一天,和他多相處一天。
喵……
事與願違,跟著上樓來的雪花,一瞧見坐在沙發上的-魂時,便快速的跳到他的腿上,打斷了他的思緒,同時也破壞了金姍姍的計畫。
「你上來了?」-魂回過神,也發現了踩著無聲步伐,打算從他身後悄悄繞過進入房內的金姍姍。
「嗯……嗯。」金姍姍受驚嚇般的怔住,她點點頭,視線一直停留在地上。
察覺眼前女人對他的逃避,-魂將趴在他腿上的雪花放在一旁的沙發上,站起身,緩緩朝金姍姍的方向走去。
「我、我先去洗個澡,忙、忙了一、一整天,好累。」金姍姍如遇蛇蠍般的向後退著身子,伯是被他給抓著一般。
「不要、不要說話,不要對我說要走……」她驚恐的瞪大眼,絲毫沒察覺自己已將心中所想的月兌口而出。
「你知道了?」-魂僵硬的笑了,他看清了她眼中的哀傷。
「我、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金姍姍用力搖著頭不答。
我不知道你說要走,不知道你恢復了記憶,更不知道你有妻子的事。
「你已經知道我的記憶……」根本沒有失去……
「嗯。」他記憶已經恢復了,她不是傻瓜,在發現他能認出今早來找他的人時,她就發現了。
「那麼你……」為什麼仍然把我留下來?到了嘴邊的話他卻說不出。
「這已經沒有關系了,不是嗎?」金姍姍憂愁的說,眼中被淚水給浸濕了。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還有……我的身分?」
「知不知道……這都不重要了,反正你要離開了不是嗎?」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她和他就像兩條永遠連接不起的線,不管結果怎麼樣,永遠無法連成一條。
金姍姍堅強的展露出一抹哀戚笑顏,是那麼的無奈。
「你希望我離開?」-魂感覺自己的心涌出一抹痛苦,雖然離開是遲早的事,沒想到從她口中說出,竟是這樣令人受傷,他以為她該有那麼一絲絲的不舍的。
「那些人……是你的家人,不是嗎?」除了他的朋友外,連他的妻子……
「你希望我走?」他非要從她口中得到答案。
「不希望……又能怎麼樣?你能永遠待在這里嗎?」那些人的身分看來並不簡單,由此就可了解小熊的身分,也必定不是她這平凡人所能相比的,她拿什麼留下他?
「我……不能。我希望你能和我一塊。」-魂提出。
「一塊?去哪?這里是我的家。」她搖頭笑著,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和他在一塊。
「我希望你和我一塊回宗岩門。」
「宗岩門?」
「是,我是宗岩門的堂主,-魂。被你救了的那天,事實上是我受到了攻擊,一時不察才會受傷。如今,堂內有許多事務,還等著我回去解決,今天來找我的那些人,是我的家人。」
「家人……」原來那些男男女女是他的家人。
金姍姍有些羨慕起他了。原來他還有這麼多的家人,而她……只有雪花。
「他們並不是我真正的家人,從小,我被宗岩門上代的門主收養,在那之前我們兄妹全是孤兒,毫無血緣關系的我們被家人拋棄,直到被收養後才成為家人。」
「你……你的名字……就叫做-魂?」金姍姍輕聲的問,沒想到他和她的身世一樣,都是孤兒。
「是。」-
魂……金姍姍在心中不斷默念著他的名,似要將它記進內心深處,永遠別忘記。
「其實,我一直很討厭女人。小時候,我的母親為了一個小她五歲的男人離開我和親生父親,我的父親為挽回我母親的心,在帶著我去機場的途中出了車禍,他為了保護當時年僅十歲的我去世了。」父親離開的那幕,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無法揮去。
「我的母親在得知這項消息後,連來探望我父親最後一面也沒有,仍然跟著那個男人一塊離開,把我一個丟下,接著我就被送到孤兒院。所以我討厭女人,也可以說痛恨女人。」
「因為你母親的關系?」金姍姍緩緩的靠近-魂,她知道他正陷入痛苦的回億中。
「嗯。但是……」-魂低下頭,看著一旁靜靜听著他說話的金姍姍,眼中出現了溫柔。「我遇上了你。」
「你讓我發現……這世上的女人並不是都和我母親一樣狠心,雖然當時你救了我,同時把陌生的我留下來時,我一直覺得你很笨,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可是你卻讓我擁有家的感覺。
這一生,我從來不覺得自己該對女人在乎,但是你……卻讓我不受控制的在意,你很善良,有一顆單純的心,毫不猶豫接受失去記憶的我,給我家的溫暖,這些……都是我從小渴望,卻又得不到的。」-魂伸出手,緩緩撫上金姍姍迷惘的臉蛋。
「我想我愛上你了。也許我不懂得什麼叫。如果無時無刻想見到一個人、看著她傷心難過,自己也會跟著不舍和心疼,有了想和她度過一輩子的渴望,這樣就是愛的話,沒錯,我確確實實愛上你了。」-魂說完後,心中的窒息感瞬時消逝,他感到全身舒暢。
仿佛這樣的事情早就該做了,他沒想到原來承認自己愛上一個人後,竟是這麼的快樂又自在。
「你……」金姍姍驚愕的抬頭,沒想到會听到他說出愛她的話。
他愛上她了?她听錯了嗎?他竟然說愛她……她該高興?該感動?
是的,是的。她高興也感動……因為前一刻,她才發現自己好喜歡小熊……下一刻,她就得到這樣的答案。
這代表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有這樣的感覺,他們是互相吸引的!
「我希望你和我一塊。」
「不!我不能。」
她想起了他的妻子,他還有一個妻子……她不能做別人的第三者,她更無法讓自己成為破壞別人家庭的壞女人。
「不能?難道你對我……一點感情也沒有?」
不,他不相信,不相信金姍姍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就在剛才,當她得知他也許要離開時,他明明清楚從她的眼中,看到她對他的難過和不舍。
「我……」她該承認嗎?該承認對他也有著相同的感覺嗎?
如果她承認了,是不是會傷害他的妻子?他怎能?怎能要她承認對他的感情?
「看著我,如果你對我沒有一絲絲的感情,看著我老實告訴我。」-魂拉著她的肩,逼著她直視他,想從她的眼中望進她的心里深處。
「我……我喜歡、喜歡你又能如何?我無法、無法破壞你的家庭,這要我如何承認?承認了又如何?你……你已經有妻子了,難道要我害你變得和拋棄你的母親一樣?成為拋棄家庭……你好殘忍,怎麼可以要我讓你這麼做?」金姍姍含著淚水,沉痛的指責他。
她無法成為別人的第三者,如果不知道他有妻子、有家庭,听見他說愛她,她一定會高興的接受他的一切,但在知情的情況下,要她如何為了自己的快樂,傷害別人?
「你說什麼?」-魂驚訝的緊緊抓著她的肩,眉間充滿疑問。
她說他有妻子了?
「我已經知道全部的事了,你早有妻子,而那個女人還在等著你回去。」還有,當他失蹤時,他的妻子是如何的擔心著急。
「我有妻子?」見鬼了,他什麼時候冒出了個妻子?她又是從哪里听來的?
「不要安慰我了,我都知道。那個女人……今天早上來到店內找你,我听見你兄弟的妻子喚她妲妃,她就是你的妻子不是嗎?」她以為他仍想向她隱瞞,不願讓她知道。
「妲妃?」她果然真的在他們前腳一走,後腳就出現,還成為了他的妻子?
那群人……竟然聯合起來一塊整他?他緊咬著牙,口中逸出難听的咒罵。
太好了。這筆帳……有得算了。
「就算喜歡你,我也無法成為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這太殘忍了,難道你忍心讓自己的妻子難過?」她能明白的告訴他喜愛他的事實,但傷人這事卻做不來。
「姍姍,你誤會了。」-魂看著面前的女人,像個淚人兒似的,淚水流個不停,他心疼的撫去她臉上的淚珠,含笑的凝視她。
他的身心充滿愉悅,因為他親耳听見她說喜歡他。
「我剛才說過了,踫上你之前的我討厭女人,怎麼可能會有妻子?那是假的。」
「什麼?」金姍姍迷惑而充滿淚水的臉緩緩抬起。
「妲妃不是我的妻子,她騙你的,她是我的妹妹,毫無血緣關系的妹妹。」而她之所以會這麼做,恐怕是早計畫好要整他的。
「不是妻子?」怎麼可能?她明明說自己是……金姍姍一點也不相信。
「她是我的妹妹,是個專門以整人為樂的頑皮女人。」說鬼靈精怪太捧她了,倒不如說是個大麻煩。
「妹妹?」今天她不是這麼說的,在一進店內時,也表現出一副緊張著急、在尋找失蹤已久丈夫的妻子模樣。
「你不相信?」見她仍對他的話質疑,-魂感到不悅。
他刻意板起了臉孔,像先前一樣,雖然看似面無表情,不過他知道,她一定會了解,他這樣是代表著憤怒。
「相、相信,我相信,真的,你不要生氣,我相信就是了。」金姍姍用力的點頭,確定他不會騙她,原本帶著哀傷的面容,轉眼間破涕為笑。
那她……就能和他在一塊了。
「既然事情解釋清楚,你也愛我,那……願意和我在一塊嗎?」-魂摟著她的肩,感覺心中的重石頓時消失。
「我願意……可是……這個家,還有店……」她想和他一塊走,但是不是代表走了,這里就不能再營業……
「我知道你喜歡這里,我也喜歡這里,足這家店才讓我們在一塊的,我只是想先帶你回宗岩門,再一次正式的把我的家人介給給你認識。」關于住在哪的問題,有的是機會討論。
如果她想住在這里,他也無所論,只要兩個人能在一塊,就算要他未來的日子每天堂內、店里兩頭奔波也沒關系,他只想讓她快樂-
魂驚訝的發覺,自己對于寵女人一事,竟感到這麼樣的新鮮和有趣,還有這一絲絲的得心應手。
「宗岩門啊……」又再一次听到他說這字眼了,金姍姍臉上出現了困擾。
「你……在意我的身分?還有宗岩門?」-魂的心又再一次被提的高高的,他知道-魂這名聲在外頭是怎樣的可怕,令人聞風喪膽,而她只是個單純的女人,他這樣的身分的確可能讓她無法接受。
「宗岩門……到底是什麼地方?很大嗎?我連听都沒听說過。」她想更了解自己所喜愛的男人,只是他說的好復雜,讓她好難理解,這樣的她感覺起來好像很笨似的。
「你……不知道宗岩門?」-魂驚訝的看著眼前自己所愛的女人搖頭。
她竟連宗岩門都沒听說過!?
這叫他如何不吃驚,宗岩門可是韓國第一大幫派,就算她不常看時事新聞,總也看過一些相關報導才是,怎麼……
「不知道……很奇怪嗎?」他的問題讓金姍姍好擔心不安,感覺和他的距離相差甚遠,難道這樣的自己配不上他嗎?
「不、不,一點也不奇怪。」-魂笑了,像偷得魚的貓一般笑的十分開心。
這樣也許比較好。
她不知道、不清楚也好,原本他擔憂她在得知他的身分後會有所顧忌,但這會……他不介意慢慢的讓她了解,當然,是用屬于他自己的方式讓她清楚。
凡是會被她小小單純心靈認為是可怕的,他一概不會讓她了解,他要讓她依舊保持著這份原有的純真。
他是幸運的-
魂將心愛的女人用力給抱在懷中,收緊的手力似要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內。
他以為自己將終生孤獨一人活在世上,沒想到竟能有幸得到一個心愛的女人,讓他明白,這世上的女人,並不是每個都和那女人一樣,同時讓他擁有愛人的能力,和被愛的幸福,他滿心感謝上天對他的恩寵。
從今天起,他明白自己的生命將因這女人而更為完整,曾經空洞無法填滿的心,也因這女人的出現,變得充實。
他會是幸福的,而為了讓懷中這令人想極力呵護的女人,他也會努力使她更加幸福、更加快樂-
魂喜悅的擁著金姍姍,而被他緊擁在懷中的女人顯然被嚇了一大跳,為的是他從未有過的熱情舉動,還有……他頭一次在她面前,笑得如此的迷人和帥氣。
她喜歡過去那個冷冰冰的小熊,而今……她更喜愛這樣溫柔體貼的-魂,因為他讓她更加體會到他的改變和對她的在意。
她會是幸福的……
視線越過-魂的身子,金姍姍看著櫃子上養父母對她笑得燦爛的相片。
看到了嗎?爸爸、媽媽,姍姍不再是一人了。
除了擁有雪花的陪伴外,她還擁有了另一個家人,一個會很愛很愛她,令她不受欺負,為她擋風遮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