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深處,十歲的傅時雨躲在牆角哭泣。
折騰了半年,疼愛他的娘親終究還是不敵病魔,永遠地離開了他。
「你是傅家的獨子,你要勇敢。」
「別哭,你娘會放不下,走不了。」
大人們這麼告訴他,期許他做一個勇敢的人,可他真沒辦法符合他們的期待,在一夕之間變成大人。
「娘……娘……」他瑟縮著身子坐在角落里,一邊掉著眼淚一邊喊娘。
突然他听見腳步聲,急急抹去眼淚,收住泣聲。
「娘?娘?」一個稚女敕的聲音傳來。
傅時雨微微探出身子,朝著聲源看去,只見一個身著淡米色衫褲的女娃正在院子里亂竄,他沒見過她,心想應該是來吊唁的人帶來的孩子。
女娃瞥見坐在角落里的他,愣了一下,她約莫三歲上下,手里抓著一個布女圭女圭,兩只眼楮亮亮地盯著他。
「哥哥,我娘呢?」她問的同時已朝他跑了過來。
傅時雨用力抹去眼角的淚,不知怎地有點生氣,誰知道她娘去哪兒了,他娘也不見了,而且是永遠不見了!
「不知道。」他沒好氣地說,好不容易找了個地方哭,這臭小鬼居然跑來打攪他,「妳是誰家的小鬼?」
「哥哥哭了……」她眨了眨眼楮,邊說邊伸出肥肥短短的手指頭模著他的臉。
傅時雨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後縮,然後倏地站了起來,還沒開口說什麼,她竟牽住了他的手。
「哥哥別哭,你娘也不見了嗎?」她朝他漾開一抹天真無邪卻又異常溫暖的笑,「我們一起去找娘好嗎?」
听到她這句話,傅時雨不由自主想起被病痛折騰到雙頰凹陷、面無血色,縴縴十指成了雞爪般的娘親……
壓抑的悲傷及痛苦像是翻過堤岸的大浪般席卷而來,將傅時雨淹沒在痛苦的浪潮之下,他瞬間痛哭失聲。「嗚哇——」
「哥哥不哭。」女娃緊緊捏著他的手,像個小大人似的哄著他、安慰著他。
「我娘不會回來了,她……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他蹲了下來,掩臉悲泣著。
她輕輕拍撫著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道︰「哥哥你別哭,要不我娘當你娘好嗎?」
「不要。」傅時雨抬起淚濕的臉,「妳娘不是我娘。」
「我娘很好的!」她一臉認真。
「再好也不是我娘!」
她一臉苦惱,像是在思索著該如何給他一個娘,須臾眼楮一亮,把手里的布女圭女圭塞到他手里。「哥哥,這個給你!」
傅時雨抓起來一看,那是個粗布縫的女圭女圭,眼楮還用了兩顆大小不一樣的木扣,看起來有點丑。
他皺起眉頭,「我不要妳的布女圭女圭。」
「哥哥想娘時就對著她說話,她名叫貝貝。」女娃認真地說。
「我不要,妳拿……」
「女兒!女兒!」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娘!」女娃興奮地叫喊著,然後朝著一名衣著樸素的女子跑去。
「妳怎麼可以亂跑?這宅子這麼大,要是迷路了怎麼辦?」女子緊緊抱住她。
「娘,有個哥哥在哭。」女娃說著,手往傅時雨躲藏的角落一指。
傅時雨坐得更低了,並在心里咒罵著那煩人的小鬼,默默想著別過來,不要過來……
女子往女兒手指的方向望去,若有所思。
「娘,我把貝貝送給哥哥了。」女娃天真地說。
「是嗎?希望哥哥會喜歡。」女子低下頭,溫柔地笑視著她,「乖女兒,我們走吧!」
話落,她牽著女娃的手離開了。
傅時雨確定她們已經走遠,這才從角落里走了出來,緊緊捏著那只名叫貝貝的布女圭女圭,胸口一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