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古早味男主做人 第二章 挺著孕肚回馬幫 作者 ︰ 風光

因著鐘靈身上不可告人之「病」,她根本不敢在風家坪診治,便悄悄地讓朱嬤嬤雇了馬車,一行人特地趕到隔壁華陰縣城就醫。

為了確定看診的結果,連換了三家醫館,最後得到的結論都是一樣的——她懷孕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真確認之後,鐘靈仍是有種被雷劈了的感覺,坐馬車回風家坪時,她整個人都是懵的,直把自己關在客棧里三日,她才說服自己接受這個現實。

反正自己孤身穿入這本書中,舉目無親,有個孩子做寄托也不錯,端看司霆那家伙劍眉星目,鐘靈也是個大眼高鼻的大美人,生下來的孩子顏值頗值得期待。

再者,身為一個孕婦,需要補充營養,所以更有理由大吃大喝大懶大睡,她的新家整修好後必然舒適,不躺平耍廢都對不起自己。

在她想得美的時候,朱嬤嬤果斷地否決了她偷懶的念頭。

當初馬幫會選朱嬤嬤服侍四少夫人,其中最大的理由就是她是司霆麾下唯一照顧過產婦的奴僕,她每日盯著鐘靈的吃喝不能過度,還要定時運動不能老躺著。

鐘靈也知她是為自己好,畢竟這古代醫療不比現代,生產的致死率還挺高的,所以她只能忍住孕期的不適乖乖听話,暗暗哀嘆自己離躺平的理想似乎越來越遠。

就這樣養到三個月坐穩了胎,鐘靈再次動身至華陰縣城尋醫。這個時代沒有所謂產檢,她暗自決定以後自己干脆主動報到,從三個月開始就每月都來找大夫把把脈,這樣就算有什麼問題也能提前發現。

華陰縣比風家坪大得多,也熱鬧得多,因著這一帶自古以來都是軍事要塞,所以堡高牆深,城門十分巍峨,道路是卵石鋪就,街上人來人往,混著不少士兵,與風家坪街上多是馬幫弟兄截然不同。

她們來到的是順安堂,當初求醫的三家醫館,另外兩家都是把出滑脈後,就公事公辦急著收錢,只有這家的黃大夫很細心地指導了一番孕婦須知,怕她住得遠,萬一有事來不及來縣城求醫,還預先開給了她一帖安胎藥。

也因為黃大夫態度好醫術高,所以順安堂滿是等著看病的病患,藥童們見鐘靈進來,已經很有經驗,先請人坐下奉茶,然後粗問病情並不急迫,就給了她一片寫著「十七」的木牌,讓她在外等候。

上次看診她因為乘車吐得昏天暗地,來到醫館時臉色慘白,算是急診,所以並沒有經歷候診這一段,現在孕期的不適退去,就沒有優先權,鐘靈心中暗忖著這和現代門診拿號碼牌的方式根本一模一樣,想想還挺有趣。

就這麼等了一個時辰,終于快要輪到鐘靈了,此時醫館外突然停下一輛大馬車,接著一個男人扶著一名女子進入,乍看似是一對夫妻。

然而只是因為無聊多瞥了來人一眼的鐘靈,這下恨不得挖了自己眼楮,直接垂下頭,把自己能縮得多小就縮得多小。

那對男女走到她身邊時,突然停了步,陰影像一張沉重的網,籠罩在鐘靈頭上,令她不得不抬起頭。

「你在這里做什麼?」來人竟是司霆,他倒不是認出了鐘靈,而是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朱嬤嬤與杜鵑。

而跟著司霆一起來的,是袁柔依,她見到鐘靈原想喊一聲嫂子,但想到她跟表哥已和離,又默默地閉上嘴。

對于表哥表嫂和離,袁柔依心中是有罪惡感的,她總覺得是因為她,才會害得他們婚姻破裂,勞燕分飛。

鐘靈一見司霆橫眉冷目,心中漾起幾絲不滿,兩人已經和離,他憑什麼像審問犯人那樣和她說話?休想她會受他的氣,他現在又不是她的誰!

「許久未見,四少腦子依舊沒多大長進。」鐘靈用同樣冷淡的語氣回敬他。「我來醫館難道會是來用膳的?」

「伶牙俐齒!」司霆發現自己情緒似乎很容易被她一句話挑起,遂也不再與她多說,拉著袁柔依就想進到醫館後頭。

「慢著!」鐘靈眼睜睜看著他們如入無人之境,手上握了一個時辰的號碼牌彷佛變成一個笑話。「我們在場的人都排了好久的隊,憑什麼你們可以插隊?」

司霆淡淡地看著她,「許久未見,鐘娘子的腦子亦無太大長進,這順安堂是馬幫所開,我為何不能進?」

鐘靈瞪著這古代財閥,只覺自己無力再戰。

「告辭。」廢話不多說,她眼神示意朱嬤嬤與杜鵑,可以換一家了,就是可惜了那極有耐心的好大夫啊……

司霆突然在她背後開口道︰「我並沒有禁止你進入馬幫開設的產業,也不會阻止馬幫旗下的掌櫃們給你優待及幫扶,你大可不必如此警惕。」

鐘靈回頭,依舊沒好氣,「我謝謝你哦!那萬一我住過的客棧哪日虧錢了算誰的?我買過的東西滯銷了算誰的?我吃過的飯館倒店了算誰的?你確定貴幫雷三少不會又全算在我頭上,沖動的過來打我一掌?」她有些自嘲地環顧了下這家順安堂,「屆時我可是連離開風家坪,跑到華陰縣了都沒人能救我!」

司霆未開口,一旁袁柔依卻是柔柔地道︰「鐘娘子,三哥雖然行事沖動,卻非不明事理,你誤會他了。」

鐘靈听這話才明白過來眼前女子便是袁柔依,她穿書後並沒有繼承原主的記憶,方才是不認識,現在仔細一瞧果然是個青蔥般標致的美人兒。

她很是無奈,「袁……袁姑娘,你信不信我今日只是和你說兩句話,不管說的是什麼,若傳到雷三少耳中,他明日就能來打我一掌。」

司霆與袁柔依同時無語,依雷傲宇的沖動,還真有可能,司霆這才明白自己的保證有多麼空虛,難怪鐘靈這樣提防他了。

鐘靈搖了搖頭,「所以你們自己玩吧!我不奉陪了。」

說完,她連忙帶著朱嬤嬤與杜鵑走人,那背影之決然及蕭瑟,讓留在醫館里的兩人莫名地有自己做錯事的感覺。

袁柔依不安地道︰「四哥,鐘娘子是來看大夫的吧?她這樣便走了,可是病還沒看,不如……不如我們給她送些藥去吧?」

司霆直勾勾地盯著鐘靈等人離開,直至人都走到街尾不見蹤跡了,他才低沉說道︰「可以,先去問問黃大夫鐘靈先前是否來過,得了什麼病……」

☆☆☆

「快快快,杜鵑你隨便收幾件衣服,不用太厚,天就要熱起來了。婆婆去準備一點干糧和水,我去拿銀票,整理好東西我們立刻離開風家坪!」

鐘靈一聲令下,屋子里寥寥幾人都忙了起來,幸好還沒來得及到人牙子那里買人,省了一筆遣散費。

杜鵑不舍地說道︰「娘子,我們就這樣離開嗎?院子才整修好,現在走了好可惜呀!」

朱嬤嬤還沒踏出房間,聞言亦是點頭附和。「是呀!瞧瞧咱們的新屋子多麼整潔明亮,那些娘子想出來的……沙發椅、彈簧床什麼的,用起來可舒服了,還有獨立的浴間,那把手一旋就有水自己流出來,另外茅房可干淨了……這些咱們才用幾日啊……」

鐘靈也很舍不得,「我也不想走啊!可是你們想想,我們剛剛才在順安堂遇到司霆,萬一他問了黃大夫我的病情,我肚子里這小家伙就藏不住了,屆時……」

朱嬤嬤與杜鵑隨即打了個冷顫,也不再羅唆,急忙分頭去歸整該帶走的東西。

三個人力量雖小,但因為決定輕車簡行,也就一人一個包袱而已。

現在欲往何方鐘靈還沒有頭緒,只知道先離開這里,能走多遠走多遠,然而世事總難盡如人願,鐘靈等人才走到前院,一推開大門,便看到司霆沉著臉立在那兒,那副神情擺明了他什麼都知道了,現在就是來逮人的。

「你要帶著我的孩子去哪里?」司霆也不廢話,目光凝肅挑明了他的不滿,忍不住在她月復部掃了一眼。

鐘靈與他大眼瞪小眼半晌,最後氣勢不如人,泄氣般地雙肩一垂。

「本來是想跑路的,但現在跑不了了。」她沒有再掙扎,被他抓個正著等于離不開風家坪,掙扎也只是白費力氣,反正他總不能宰了她,他孩子還在她肚里,還不如先退一步,尋找其他的解套方法。

所以她負氣地哼了一聲,又抱著包袱走回院里,直接進了垂花門,也不管後頭男人有沒有跟上。

司霆見她識相,亦未強逼,反而好整以暇地跟在後頭,順路欣賞起她這小院整修後的景致,發現格局沒有太大變化,但風景大不相同,外院的假山被她鏟平,換上了茵茵青草地,種上四季花卉,如今盛開的是桃花與李花,奼紫嫣紅,生機勃勃,估計再過幾月,爬在牆上的月季也要開花了,很有巧思。

司霆沿著白色小石子鋪就的小徑進了垂花門,來到內院,入眼是一整排的紫薇樹,如今花團錦簇,視覺上的沖擊能令人忘了這內院的逼仄,一株最大的紫薇樹旁,放著形制奇特的桌椅,中間插了把大傘,應是供乘涼賞景,乍看有些像涼亭,卻沒有涼亭那般佔地方。

院內布置著其他一些姑娘喜愛的設施,如秋千、魚池等先不提,還有一架看上去很像胡床的臥榻,上頭擱了兩個引枕,上前按了按榻面竟是軟的,不由令他搖頭失笑,暗嘆一聲倒是比在馬幫里還享受了。

待他慢悠悠的走進正堂,鐘靈已正襟危坐在那里,眼神提防地看著他。

其實一開始得知鐘靈懷孕,司霆震驚之余還有些憤怒,然而袁柔依勸了他,道鐘娘子在幫內的際遇並不算好,表面上是和離事實上是被趕走,就算知道了自己懷有身孕,有了表哥的警告在前,豈有勇氣再回馬幫?若是鐘娘子真的回來了,說不定旁人還要懷疑她別有所圖,所以選擇隱瞞也是情有可原。

司霆細思這番話,心情也慢慢冷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緩緩升起的喜悅及期待,他是個孤兒,如今即將有一個孩子,是真正與他血脈相連的,如何令人不高興?

因此當他找到了鐘靈門前時,即使猜到了她會逃,也沒有太多怒氣。

「你這屋子修得不錯,竟能從檐角下那個角度開洞,雨潑不進,但陽光卻照得進來,顯得屋內很是明亮。」他環顧四周,然後自顧自地坐上了鐘靈為她自己設計的單人沙發。「這是什麼椅子?很軟,很舒服。」

他在意的重點居然是這個?鐘靈雖然還有些不自在,不過仍然替他解說,橫豎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這叫沙發,里面填充了一些碎布與棉花,腰部有特別做支撐,所以坐起來比木制的太師椅綿軟舒適。」那張椅子她都沒坐幾次,他倒是很識貨。

「還有你屋內沒有火炕,卻尚有余暖,可是隔了地龍?」現今這時代,地龍只有皇家宅院才有,不過司霆也是見多識廣,一下就猜了出來。

「你知道的地龍應該是煙道,但我這是水地龍,管道中用的是熱水,原理與火地龍相似,熱源由灶上來,水不用燒到滾燙,所以比較好控制熱度也省柴火,熱水到最後會流向水塔,讓冷天用水也不至于冰凍起來。」

「水塔?」司霆不解。

「我帶你看看吧!」

提到自己的專業,原本有些萎靡的鐘靈整個人神采飛揚起來,讓司霆有些移不開眼,總覺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樣。

鐘靈領著他來到後院,指著砌在高處的磚造水塔說道︰「能做出這水塔,還得歸功于這院子位置好,後門打開就是河。水塔的水來自渭水,用水車打上來,水塔中有細石過濾泥沙,濾過的水會經過竹子做的管道,連接到浴間、灶房、庭院等地方,盡頭做一個旋鈕開關,一旋開就會有水流出來,就不用天天挑水了,是不是很方便?」

恰好庭院就有一個出水處,司霆走了過去,按她的說明旋開旋鈕,水果然由管道中流了出來,而且清澈透明並不黃濁。

「是很方便。」他眼楮都亮了起來,尋思這東西是不是也能應用在馬幫里?

之後鐘靈又帶他看了安裝了簡易污水處理設備的茅房,里頭可是安了陶制的便器,用旁邊水桶一沖就能清潔溜溜,穢物會集中到化糞池,用草木灰除臭,定期請人運走就好。比起以前只有一個土坑,什麼都留在里頭散發惡臭,穢物進出都從同一個開口要好得太多。

之後又參觀了浴間、灶房、臥房等處,各有各的獨特,司霆看得心里喜歡,恨不得把這些都搬回馬幫去。

此時他才真正認同了雲從龍曾給鐘靈的評語,奇思妙想,青出于藍!

從這個角度看起來,他這前夫確實挺不稱職的,居然連自己妻子有這般才能都不知道!

待兩人回到正廳,朱嬤嬤與杜鵑已經備好一些點心及茶水,鐘靈走了這一圈,心情放松了許多,饑腸轆轆,便也不招呼司霆,自顧自地拿起烙餅吃起來。

「方才我進門你如臨大敵,現在不緊張了?」司霆見她吃得津津有味,突然開口。

鐘靈差點沒噎著,連忙喝一口水才將食物吞下去。她這才明白他剛才顧左右而言他,和她逛了那一大圈的用意,就是為了松懈她的心防。

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要怎麼對付我,我都沒有還手之力,緊張也沒有用啊!還不如吃飽一點,就算下地獄也不會做個餓死鬼。」

「你似乎一直不信任我,認為我會傷害你?」司霆反問,他一直覺得兩人和離後她對他有敵意,雖然那段婚姻並不美好,但他敢說自己沒有對她動過粗、使過壞,甚至惡言相向都罕見,頂多是冷淡了些,何苦提防到這等地步?

「你當初會娶我並不是因為喜歡我吧!」要是原主,就算有這種懷疑也不可能說出來,因為她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但現在的她毫無顧忌,便明晃晃地問出來了。

司霆語塞,無疑默認。

「那不就對了!你既然不喜歡我,干麼又要娶我?娶了我之後,又不能給予我妻子應有的尊重。在你心中不管是兄弟還是表妹、你的下屬幫眾,甚至是你草場里的馬,都比妻子來得重要吧?與他們發生沖突都是我要讓道,被人打了一掌還要被趕出門,也沒人為我說一句話,你認為這些不是傷害嗎?我憑什麼要信任你?」鐘靈忍不住替原主吐了一口怨氣。

司霆沉吟了一會兒,之後肅然道︰「這的確是我不對,我娶你的動機不純,令你委屈度日,我保證你回幫中後會給你應有的尊重,即使你不再是四少夫人也不會有人看輕你。」

「可我不想回。」鐘靈早知會是這個結果,倒沒有多大驚奇,卻仍是抱著一絲絲希望問道︰「我不能就待在這里嗎?」

司霆看了眼她的包袱,不發一語。

鐘靈抿了抿唇。「我保證待在這里生完孩子,絕不會跑!」

司霆再看了眼她的包袱,這次開口了,「若不是我來得早,你已經走了。」

她氣弱,狐疑地瞪他,「回馬幫就回馬幫,不過你們不會等我孩子生了之後,來個去母留子什麼吧?」

「不可能有這種事!」司霆皺眉,她究竟把他想得多麼壞?不過對照起方才她的指控,他確實也沒有多好,不自覺地,他眉間的溝壑更深了。

「你與我和離時,和我談了幾個條件,那麼你現在要我回馬幫,我也要和你談幾個條件。」她下巴微抬,一副不談老娘就不走的姿態,那模樣不能說刁蠻,反而有點……可愛。

此刻司霆覺得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真的認識過她,過去的鐘靈不可能用這種態度與他說話,她永遠都不敢直視他,眼神充滿自卑,表現出來的卻是任性無禮,與她那明媚熱烈的外貌極為不搭。

但現在的她,自信大方,聰慧伶俐,似乎這才真正的展現了她的美麗。看來和離對她來說並不完全是一件壞事。

「說出你的條件。」他此刻真的很想听听看,她會不會故態復萌,提出一些尖酸刻薄的要求。

「若我回馬幫,要獨立住一個院子,院子里我可以自主,只要不殺人放火違反馬幫幫規和朝廷律例,我想做什麼你們都不可以管我。」鐘靈這是在為自己未來孕期在馬幫的舒適生活做準備了,改建那是一定要的,至少屋子里硬邦邦的桌椅床鋪要先換掉。

司霆猜出了她的用意,思及這兩進小院被她改得如此巧妙,便干脆地同意。

「還有,不管任何人都不許對我有身體上的傷害。」她真是被雷傲宇打怕了。

「這個我保證,沒有人能傷害你,即使是我的兄弟。」司霆正色道。

她斜睨了他一眼,但也只能姑且相信他。

最後她說道︰「孩子生出來,我知道你們不可能交給我撫養,我也搶不過你們,但不管日後我在哪里,我希望能隨時探視孩子。」

「你沒有想過留……」在馬幫嗎?話到了嘴邊,司霆又默默地吞下。

她長得好、有能力,眼下似乎變得很明理,又有了他給的豐厚財產,這樣的條件是不愁再嫁的,既然如此,他憑什麼要求她一直留在馬幫?

司霆覺得自己的心情突然糟糕了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我答應你。」

☆☆☆

鐘靈再次回到馬幫,住的已經不是司霆的院子,考量到她想要清淨,便將她安排到了比較偏遠的北院。

北院又分好幾個小院,馬幫不像一般富貴人家,會將院子取些松柏長青或落花流水帶詩意的名字,而是直接就叫北一院、北二院……以此類推,鐘靈就住在最邊角的北一院。

北一院比她整修前的二進小院屋況要好太多,但仍然沒有達到鐘靈的滿意程度,于是大手一揮,她讓人再次請來林大郎,為她的北一院重新裝潢。

有了先前的合作經驗,再加上部分特殊家具可以由先前的兩進院中原封不動的搬過來,工期能夠縮短許多。

好不容易忙完一輪住宅裝潢,現在又要重新來一遍,畫圖、監工、看樣、討論……鐘靈在心中哀嘆自己難道就真是個勞碌命,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真正躺平,什麼都不管只管享受人生?

此時天氣已經漸漸轉熱,大伙兒月兌下了春衫換上輕薄夏衣,院里種的合歡樹張揚地伸展著枝條,在鐘靈由改建的地方回廳堂時,帶路的丫鬟含笑一個不察,鐘靈的臉被樹枝刮了一下,留下一條紅痕,嚇得她當即就跪下了。

「罷了,又沒有流血,一下就好了,你不要動不動就下跪,我不習慣。」鐘靈無所謂地讓含笑起身,她可不是真正古代出身的閨秀,沒有那般嬌氣。

但她不知道,在原主還是四少夫人的時候也曾發生過這種事,當時她可是震怒地處罰了好幾個下人。

杜鵑與朱嬤嬤能得到原主的認同,還是因為朱嬤嬤是幫里的老資格,從小帶四少長大,司霆都對她有一份尊重,原主自然不敢放肆;杜鵑則是從馬幫奴僕里千挑萬選出來會看臉色的,又有朱嬤嬤罩著,兩人遂難得的成為原主跟前僅存的兩名下人。

而含笑是司霆覺得杜鵑與朱嬤嬤不熟北一院,又另外撥給鐘靈的婢女,她對這位前四少夫人的威名可是惶恐不安,一听這麼容易被放過,連忙叩頭謝恩,益發小心翼翼地將人送回了廳堂之中。

一整個上午都在視察院落的改建,鐘靈只覺腰酸背痛,果然懷孕對她的體力還是有不小的影響。

她放任自己陷入了沙發中,腰腿放松了,才長吁口氣,「唉,這屋子里好悶,一點也不通風,我好想念我的小二進啊……」

身體一放松,身體就各種不適,鐘靈真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懷孕果然麻煩!

朱嬤嬤也和她一起走了一個早上,早機靈地在另一張沙發坐下,「娘子勿惱,林大郎說定能在盛夏前完工的,不會讓娘子熱著。」

含笑謹慎地問道︰「要不奴婢替娘子打扇?」

「不用了,你也陪我一早上了,腿不酸嗎?」鐘靈讓她也坐下來歇歇腿,見她只敢戰戰兢兢地坐椅子的三分之一,無奈道︰「你這樣坐比站著還累,真的可以放松一點,否則我光看著你都緊張起來,就怕你掉下椅子。」

含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麼,連忙說道︰「謝娘子關心,奴婢會小心的。」卻仍只是放不開地挪了挪。

就連一旁的朱嬤嬤也看不下去了,笑著勸道︰「含笑,你就安心坐吧!你沒看我也坐得不成樣子,鐘娘子也沒說什麼。」

在朱嬤嬤鼓勵的目光下,含笑換了一個放松的坐姿,果然舒服多了,然而偷偷瞥了眼主子平和的神情,又迷茫了起來。

這鐘娘子的性子與傳聞的也差太多,究竟是怎麼回事?

此時杜鵑取回了膳食,卻有些無奈說道︰「娘子回來稍晚,誤了膳時,大廚房說午膳的幾道大菜都沒了,就余下的整理了幾個小菜給奴婢,那些人分明就是故意找碴……」

鐘靈只對居住環境的要求高,對食物卻不挑,也不待含笑及朱嬤嬤相扶,自己就從沙發站起來走到桌邊坐下,「無妨無妨,能填飽肚子就好,我可是餓了很久。」

主子都發話了,杜鵑不情不願地布菜,含笑默不作聲過來幫忙,隨著菜肴一道一道的放在桌上,益發膽戰心驚。

看看這些都是什麼?醬菜、腐乳、小蔥炒雞蛋、菜豆腐、並一大碗什麼佐料都沒有的小米粥,還有幾個大餅。

含笑深知這應該是大廚房的人特意給鐘靈的下馬威,可是現在這位懷了四少的孩子,就算名分不清,也不是下人可以隨意愚弄的啊!

鐘娘子不會把氣發泄在自己頭上吧?含笑低下頭,瑟瑟發抖。

鐘靈不是不知道這樣的菜色是欺負人,馬幫里對她有意見的人不少,但也心知肚明她現在不是馬幫的主子,能在幫里安安全全把孩子生下來最重要,只要對方做得不過分,她還真懶得計較。

反正清淡的菜色也有助于她克服孕吐,所以即使朱嬤嬤和杜鵑都氣到臉紅脖子粗,含笑害怕得如受驚的小鹿,鐘靈依舊毫不在乎的將這些食物一掃而空。

「東西收下去後,含笑和朱嬤嬤與我走了一早上,各自去休息吧!杜鵑陪我在院里走走消食後,便會去午睡一下,不用人特別服侍了。」吃飽喝足,鐘靈淡淡地吩咐。

含笑領命,收拾好東西拎著食盒離開,直到出了北一院,她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覺得腳都快軟了。

明明鐘娘子變得這般溫和,丫鬟做錯事也不隨意打罵,更不會氣焰囂張的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和以前大家說的完全不一樣,但她就是覺得現在的鐘娘子氣勢更為懾人,她的心態也更謹小慎微。

這樣的改變令含笑百思不解,就這麼渾渾噩噩地去了大廚房。

大廚房里服侍主院的周廚子、王廚子都在,還有一些幫廚的婆子及別的院子的丫鬟,他們知道大廚今天要整治回歸的鐘娘子,都來這里看好戲了。

見到含笑提著食盒回來,幫廚的許婆子連忙問道︰「怎麼樣怎麼樣?那鐘娘子見了午膳是什麼反應?可有大發雷霆,還是哭著要尋四少?」

含笑瞪了他們一眼,「你們也知道娘子可能會生氣還這麼整她,是故意想害我們這些分配到北一院的人被遷怒嗎?」

含笑是司霆手下的人,但大廚房里的人可不是,所以對于大廚房弄鬼,害得她膽戰心驚一事很不能接受。

許婆子不以為意地嘿嘿一笑,「算了吧!鐘娘子在馬幫里無名無分,什麼都不是,誰會幫她?只不過靠著肚子里的一塊肉,她要敢鬧,弄掉了肚里的孩子,看四少不給她好看!」

「就是,也不要怪我們找麻煩,想想她以前那囂張的樣子,比起她的手段,我們已經很客氣了。」另一個陳婆子也順勢插話,順便向含笑挑挑眉。「偷偷告訴你,整治鐘娘子的命令,是南三院那里暗示的,這樣你明白了吧?我們可不是針對你啊!」

含笑本還想氣急敗壞的哭訴,一听到這番話心都涼了,南三院可是三少的地盤,三少從以前就討厭鐘娘子,見人回來難免心里不舒服,施些手段怕是難以避免。

「含笑,你還沒告訴我們,鐘娘子看到午膳可有動怒?這些我們還得向上面稟報的!」許婆子問道。

「娘子沒有生氣,她還把食物都吃完了,看起來挺喜歡的。」含笑打開食盒,光溜溜的碗盤證明她所言非虛,「娘子還特別交代,以後也不必給她做什麼大魚大肉,按照今天的安排即可。」

負責做菜的周廚子、王廚子差點驚叫失聲,「怎麼可能?以前她可是一道菜不合意就要摔盤子的啊!」

含笑搖搖頭,語重心長地勸說︰「鐘娘子和大家說的幾乎不像同一個人,你們真的服侍過以前的她嗎?方才我帶路時,她不小心被樹枝刮傷了臉,這可是比你們克扣膳食要嚴重的多,她也沒有發火罵我。回屋子後她還擔心我腿酸讓我坐下,還說我還了這個食盒就可以去休息了呢……」

眾人听得目瞪口呆,尤其許婆子那是曾受過原主苛待的,更是難以置信,嚷嚷道︰「你說的真是鐘娘子?不會是弄錯人了吧?」

含笑瞪了她一眼。「怎麼可能弄錯!」

「會不會是故意演給四少看的,想著裝好人,日後才方便借著孩子重新再搭上四少?」

「還是她壓根就在裝蒜,才方便討要更多好處?那不成,我們可不能讓她太好過了!」

廚房內你一言我一語的,未親眼看見沒人相信鐘靈真的變好了,猜測得益發離譜。

許婆子咬牙道︰「沒關系,反正只要她繼續吃大廚房的菜一日,不怕她不露出馬腳!」

此話獲得眾人齊聲附和,含笑見這些人執迷不悟,不由搖搖頭。

「總之我勸你們和南三院那里說說,鐘娘子的事最好松松手。三少那人你們也知道,他性子急,卻非冷酷無情之人,稍微整治一下鐘娘子情有可原,但他絕不可能讓你們惡意折磨,哪日事情被揭穿了,你們一個個都沒有好果子吃!」

☆☆☆

北一院整修的工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因為在馬幫里人手充足,還個個都是力大如牛的好漢,再半個月左右,差不多就完工了。僅剩一些鐘靈特別訂制的家具,仍然由木匠趕工中,某些特殊操作的機關,沒有她在場指導,一般木匠還真的做不出來。

只這樣的動靜,在一向偏僻寧靜的北院還是大了些,許是忍耐了太多天,這一日隔壁院子的人便來勢洶洶地找了過來。

「你這院子一天到晚敲敲打打,擾人清淨,我不管你在做什麼,全都給我停下,日後不許再做!」

來人竟是雷傲宇,一臉的怒不可遏,不知怎麼袁柔依跟在他後頭,還一邊拉著他的袖子,似是想阻止他來尋釁。

鐘靈倒是好整以暇,「你住隔壁?」她是知道四位少主都住南院的。

「我不住北院!」

「你不住隔壁你管那麼寬做什麼?又沒吵到你!」

「但你吵到柔依了!」雷傲宇語氣極沖。「柔依原本住在老四那里,就因為你離開的緣故,柔依不好意思再住,搬到了北二院,想不到你回來便罷,居然又搬到她隔壁,鎮日鬧哄哄,柔依喜靜,你分明就是故意和她過不去……」

「停!」鐘靈听得頭都痛了,「首先,我不知道袁柔依住在北二院;其次,就算我知道,該改建的我還是會改建,畢竟這是司霆答應我的,在我的院子里,我有絕對的權力!」

說話的同時,鐘靈忍不住月復誹,很好,這次不和袁柔依住對門了,而是住在隔壁,司霆老愛把她們放一起是開玩笑嗎?

「我管你要改建什麼,總之通通不許改!」雷傲宇霸道地道。

《霸道少主愛上我》里每個主要角色都霸道,鐘靈早有心理準備,並沒有被他嚇住,還能有條有理地道︰「我的改建有一個很重要的月子房,是我生產後坐月子要用的。」基本上就是依據現代醫院病房的樣子改建,馬虎不得。「說不定袁柔依以後也用得上,所以你不必反對得這麼絕對!」

她不提起這件事還好,一提起,雷傲宇的怒氣更是直沖上天,「你這惡毒的女人竟還敢說?柔依才剛失去一個孩子,你又要在她的傷口上灑鹽……」

「你吼個屁啊!」鐘靈的怒氣也不下于他。「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說什麼?根本沒人提到她的傷心事,就你一直反覆提醒她,是怕她忘不掉?」

在北一院里,司霆放了暗衛保護她,她可不怕雷傲宇,所以說話根本不加修飾,怎麼直接就怎麼來。

「袁柔依的孩子沒了是一場遺憾,但那是我造成的嗎?你武功那麼高,怎麼不去打風大少?你也只是個專挑軟柿子吃的膽小鬼!我當時諷刺了袁柔依兩句是有錯,卻因為那句話我差點被你打死,究竟誰才是惡毒的那個人?真要說起來,我不欠你什麼,沒必要听你指責我,反而你還欠我一條命!」

罵這一長串話她都有點喘了,不過能為原主出一口氣,她心里還是挺爽的。

雷傲宇氣得渾身發抖,手都抬起來了,彷佛要再次動手,袁柔依連忙更用力的拉住他。

「三哥!不要!我不介意的,真的!」

鐘靈機靈地退了一大步,本能的護著自己的肚子,「你想干什麼?想殺了你家老四的孩子?」

雷傲宇抬起的手猛然握拳,這回倒是硬生生忍下了,再怎麼樣他也不會傷害司霆的孩子,他是知道司霆對此有多麼期待,否則也不必容忍這個潑婦再回馬幫。

「喲?你真忍住了?」鐘靈繞著他左瞧右看,確認他是真不敢動手,不禁起了壞心眼。

「你該不會想等我生產時讓穩婆下毒手,來個去母留子吧?或想趁我坐月子時下藥,這樣你們還能隱瞞孩子他生母是誰?或者等我生完就趕我出馬幫,然後在外頭找殺手殺我……」

她多年羅曼史不是白看的,這些宅斗招式還只是套路里的萬分之一而已!

這些莫須有的指控,令雷傲宇忍無可忍,怒吼道︰「鐘靈!你不要太過分了!我要殺你根本不用這麼麻煩!」

站在他旁邊的袁柔依都快聾了,只能苦著臉繼續拉著他的手,她有種直覺,只要自己一放手,雷傲宇定會像只獵犬般沖出去咬住獵物。

偏偏那獵物還繼續找死,「哦喔,你承認了,你就是想殺我滿足你那殘忍的天性對吧,還拿袁柔依做擋箭牌呢……」

「你……」雷傲宇手又抬起來了,額角青筋浮現。

此時北一院的大門快步行來一人,直接擋在瀕臨暴走的雷傲宇與鐘靈之間。

「夠了。」

來人便是司霆,他抬掌攔住雷傲宇的手。

他已然在外頭听了一陣,深覺鐘靈簡直是在死亡邊緣來回跳躍,眼看雷傲宇似乎快忍不住動手了,他才不得不介入。

司霆的神情凝重且帶著歉意,「老三,看在我的分上,不要與她計較。」

老娘才不想和他計較呢!鐘靈翻了記白眼,不過卻意識到了,司霆當真在落實自己的承諾,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眼前是男人寬闊的背影,為的是保護她和他們的孩子,這讓她心頭竟有種微妙的安全感,鐘靈不由撫了撫胸口……感覺似乎還不差。

雷傲宇陰沉地瞪著司霆,還有他身後的鐘靈,像是在極力壓制怒氣,最後理智畢竟佔了上風,怒哼一聲拉著袁柔依轉身離去。

司霆這才無奈地看向鐘靈。「你不要挑釁他。」

「你不覺得他挺欠揍的嗎?」鐘靈理直氣壯。

「……是有一點。」他不得不承認,是雷傲宇不分青紅皂白先找碴,且鐘靈的指控也並非沒有道理。

「那就對了!要治這種欠揍的人,就是要比他更欠揍。」鐘靈揮舞了下沒什麼嚇阻力的小拳頭。

不知怎麼地,一向嚴肅的司霆差點因她這個小動作笑出來,只是這樣太對不起自己的結拜兄弟,所以他極力維持著面無表情。

「我會和他說清楚,讓他別再來打擾你。」他認真說道。

「放心,我不怕他!他現在根本不敢動我!」經過剛才的測試,鐘靈滿意地得到了這個結論。

「怎麼說?」司霆挑眉。

鐘靈可得意了,挺了挺自己不太明顯的孕肚,「因為我現在有無敵星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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