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邑晨拿起掉在地上的購物袋,放到中島廚具上。
廚房左邊有扇對外窗,烏壓壓的窗玻璃倒映兩人的身影。
當喬晨辰舉起手時,窗戶上那個既像瘋子又像鬼的女人也把手舉起來了。
她震驚地倒退一步。
不會吧……難道,她真的變成楚也藍了?
「小哥……小顧!」喬晨辰上前一把抓住顧邑晨的手,「請問,我……是誰?」
喬晨辰如一灘爛泥癱在客廳的沙發上。
須臾,她的肩膀動了,小小的笑聲從口中逸出,很快地變成大笑,沒一會兒,她坐起身,抱著肚子狂笑個不停。
她竟然真的變成明星楚也藍了!
雖然楚也藍目前丑聞纏身,但是──
喬晨辰環顧四周的高檔家具與裝潢。
她很有錢啊!
而她喬晨辰最缺的就是錢啊!
「真沒想到真有這種事……哈哈……哈哈哈……」
她竟然用一個發夾,換了另一個人的人生,而且,還是個有錢的大明星,她心之向往的偶像。
為了確定不是自己在作夢,她狠狠地掐了臉龐一下。
「好痛!痛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她開心得手足舞蹈。
稍早,殺了父親的她,狼狽地逃出家門。
她的父親是個禽獸,愛賭又愛喝酒,把她賺的錢花光光,還欠了一債,心有不順就對家人拳打腳踢。
她曾經逃家,但被找回來。
身為大姊的她,想過為了弟弟妹妹還有母親努力,忍受他的殘暴,可今天她受不了了。
當他跟她要錢,她說她已經沒錢時,那個應該是扛起家里一片天的父親竟然叫她去做雞賺錢。
這是一個父親能做的事嗎?
竟然叫女兒去當妓女!
她忍無可忍了。
她憤恨的拿起廚房砍骨頭用的大菜刀,朝他發狠砍過去。
刀子砍中他的脖子,登時血流如注,父親哀叫一聲,眼一翻,倒在地上不起。
父親倒下的時候,她才從激憤中回神,傻愣愣地看著父親的「尸體」。
母親將她推出家門,叫她快逃,加上突然有警笛聲傳來,她當下心一慌,以為是來抓她的警察,未加思考,順從母親的意思,急急忙忙轉身逃走了,冷靜下來才想到,這發生在屋內事的,除了奄奄一息的父親以外,在場根本無人會去報警過來抓她。
就算真有人報警,警察也不可能事發不到一分鐘時間就來到現場。
但她那時太害怕了,完全無法思考。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等她因摔倒傷腿而停下來時,有一道溫暖的光吸引著她。
她轉頭循著光望去,看見了一間小巧的雜貨店。
明明在逃亡中,卻莫名像受到光線吸引的飛蛾,舉步踏入。
雜貨店的東西並不多,有些甚至明顯看起來有歲月了。
應該是二手商店吧。她猜。
「隨意看看。」女店員朝她溫柔笑道。
她很快地就被一條鑽石項鏈吸引。
項鏈的墜子是單鑽,雖然造型很簡單,可是光芒很耀眼。
她多希望自己擁有的是鑽石人生。
但她的卻只是一顆石頭,怎麼琢磨都琢磨不出任何光彩的爛石頭。
握著項鏈的鑽石,她忍不住哭了。
她不曉得現在該怎麼辦。
但她唯一確定的就是不能讓母親為她頂罪。
絕對不行!
「妳喜歡這條項鏈嗎?」女店員微笑柔問。
「啊……」她怔忡,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喜歡,可是買不起。
她想到勤儉的母親這輩子很少戴首飾,更別說是高價的鑽石項鏈了,如果能將這條鑽石項鏈送予母親不知該有多好。
可是她身上的錢,恐怕連付項鏈的零頭都不夠。
「喜歡就帶走吧。」
「我……」她搖頭,面上滿是羞慚,「我沒、沒帶錢出來。」
「沒關系,這不用錢。」
「不用錢?」她錯愕。
「妳拿妳身上的東西來交換就可以。」
喬晨辰當下恍然大悟。
這是假的啊!
鑽石鐵定是玻璃的,項鏈也是電鍍的。
可它美得像真的,燈光照在掌心上的鑽石,折射出的七彩光芒,讓她好心動。
就買……不,交換下來吧,就當是她自首前,送給母親最後的禮物了。
但她身上有什麼東西可以交換呢?
她倏忽想起平常用來夾瀏海的發夾。
那是在夜市買的,一個十元的發夾。
她只買得起十塊錢的發夾。
喬晨辰苦笑。
「這個,可以嗎?」她拔下發夾,瀏海整個散落下來,蓋了半張臉,「它很便宜……但我只有這個。」
「當然可以。」女店員收走了發夾,「項鏈跟她的人生就屬于妳的了。」
「什麼?」她剛是不是講了「人生」二字?
女店員朝她道別,心系母親現狀的她一時也管不了那麼多,將項鏈緊握在手心,轉身一拐一拐地快步走出去。
然而,她一走出雜貨店,人就在這間屋子里了。
一直到顧邑晨告知她現在的身分,她才恍然大悟女店員話中的意思。
沒想到,她交換了女明星楚也藍的人生!
楚也藍是她傾慕的對象。
年紀輕輕才大她兩歲,不僅長得漂亮、個子雖嬌小但身材玲瓏縴細,比例優異,高中時就以模特兒身分出道,從此一帆風順,成了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她也好想過她那樣的完美生活,有花不完的錢,不需對未來煩憂,而且沒有一個吸血的爛父親。
但後來楚也藍出了丑聞,跟一個已婚制作人糾纏在一起,成了人人咒罵的對象。
喬晨辰感嘆楚也藍為何如此作踐自己,楚也藍不僅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還有萬貫家財跟好看的外表,今日換作她是楚也藍,才不會去巴著一個可以當她爸爸的臭男人!
楚也藍現在被愛情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才會讓她無法在第一時間認出這具身體原本屬于她的偶像所有。
實在是太可惜了,一個美好的人生被個臭男人糟蹋毀滅了,就像他們家盡毀在父親手中。
不過,她現在是楚也藍,那楚也藍現在人在哪……
喬晨辰倏忽從沙發上跳起。
她哪有時間想這些?
她得先去幫母親啊!
可是,她現在是楚也藍了,要怎麼去自首?
不管了,先回家看一下狀況再說。
喬晨辰火速沖到門口,拉開大門,意外五分鐘前說要回家的顧邑晨人竟站在外頭,靠著牆在滑手機,一听到開門聲立刻轉過頭來直視她,面上的嚴厲,跟寺廟大門上的門神有得比。
「你怎……還在?」他不是說他明天要上課,所以先回家了?
難道這是聲東擊西之計,故意騙她的?
「妳又要偷跑出去了?」顧邑晨瞪著她。
「我……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她心虛的低下頭。
顧邑晨抱怨過他找楚也藍找了兩天都沒睡覺,雖然不是她闖的禍,但她現在是楚也藍,只得概括承受。
而且楚也藍可能失戀之後借酒澆愁,人瘋瘋癲癲的,所以她雖然跟顧邑晨解釋過她不是楚也藍,她交換了她的人生,卻只被當成胡言亂語,還被警惕不要再喝酒了。
是說,如果今天她弟弟對她說他是另一個人,她也會當他戲劇看太多了,以為自己是電影中有解離性身分疾患的主角,叫他少在那邊胡說八道,完全不會當一回事。
這種離奇的事情,誰會相信呢。
尤其這個人還是處于多事之秋的楚也藍,目前又有酗酒習慣,會說出什麼瘋言瘋語一點都不奇怪。
「算了!」顧邑晨嘆氣,「我今天住在這。」
「啊?」住在這?
他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