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當車子抵達目的地,余弦基于好奇,跟在許蘊秋身後走。
許蘊秋叫他不要跟來,他厚著臉皮說︰「是我載你來的,我要知道哪個地方有在賣運氣。」
許蘊秋白了他一眼,「你自己要來的。」
帶著警告的語氣,好像即將抵達的是龍潭虎穴。
這讓他更好奇了。
他們走進一間外觀普通的公寓,在一扇超級普通的銅色大門前站定,她按了門鈴,里頭的人沒開門,只問,「找誰?」
「我找喬智珩。」那是喬爸的名字。
「喬智珩?」
「我是她女兒,喬晨辰。」許蘊秋拿出身分證,在一個圓圓的鏡頭前正反面都亮了亮,證明她沒有說謊。
「你後面那個是誰?」
「我朋友。」她轉頭,「把身分證拿出來。」
「啊?」
「學生證一起好了,證明你不是條子。」
「條子?」
「警察。」她催促。「快啦,是你自己要跟來的好不?」
這什麼鬼地方還要身分證?
好奇心害死一只貓,他大概就是貓投胎轉世的,因此把身分證跟學生證都亮出來了,證明他只是個單純的大學生。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還沒看清楚里面的場景,濃濃的菸味先噴入鼻腔,讓不抽菸的余弦皺了眉。
「菸味好濃。」他抱怨。
「這里都這樣的。」許蘊秋不以為意道。
上輩子的她是會抽菸的,但喬晨辰這輩子沒踫過菸,她之前有次覺得待在這個家實在讓人煩躁,拿了喬爸的菸要抽,竟然產生了排斥感,結果她就從老菸槍變成拒菸。
想她當初曾為了孫子打算戒菸,努力了很久都不成功,想不到換了個身體,輕易就達成了。
「喬智珩,你女兒來了!」看門的朝內大喊。
不遠處傳來砰砰乓乓的聲音,許蘊秋立刻鎖定聲音來源方向,沖了過去。
還沒坐熱的喬爸一看到殺氣騰騰的許蘊秋,瞬間面白如紙。
「我只是來看看而已,我還沒有賭。」怕被揍的他,著急大喊。
「我只要晚來十秒鐘,你就開賭了吧?」
「但是我現在沒有賭。」他怕許蘊秋當場又揍他。
「給我起來,回去。」
「小妹妹不要管大人的事。」旁邊有人多嘴。
許蘊秋轉頭一瞪,「你再說一次!」
「你爸出來休閑娛樂,你管那麼多嘛?」那人替喬爸發聲,主要目的也是想贏喬爸的錢而已。
誰不知道喬爸常輸錢,但只要贏一次,就可以讓他誤以為好運降臨,繼續黏在賭桌上不起來。
許蘊秋不理他,對著眾人喊,「從今天起,這里,不準喬智珩進來。」
「老喬,你這女兒不管一管嗎?」眾人訕笑。
喬爸紅著受辱的臉,不發一語。
平常何時見過喬爸這副孬樣了?
以前喬媽或者喬晨辰曾經過來想把喬爸拉回去,不是被喬爸大聲怒罵,就是被打,喬晨辰還會跟他對罵起沖突,但是也奈何不了他。
可怎麼許久沒來的喬爸,入座才不過十分鐘,女兒上門要他回去,甚至還撂狠話,喬爸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有的人覺得奇怪,抱著看戲的態度不時回頭,但也有神經比較大條的,自以為「正義使者」的,欲上前來管教一下小輩。
「好了啦!你爸好久沒來,玩一下會怎樣?」
剛才質問許蘊秋別管大人事的男人起身走來許蘊秋面前,手按上她的肩,作勢欲推,許蘊秋才要反應,一只大手比她更快的扣住男人的手腕,把男人的手拉開。
「不要隨便踫她!」
「哇,有護花使者,很秋喔,難怪老喬都不敢說話。」男人回頭看大家,眾人立刻很有默契的粲笑。
喬爸老臉掛不住了,大罵,「我來玩幾把,你管那麼多干嘛?」
「錢你賺的是不是?」許蘊秋回嗆,「老娘辛苦賺的錢,你給我拿來這邊揮霍,還好意思跟我大小聲!」
「我養你這麼大,拿你一點錢,天經地義。」
「天經地義是吧?你都忘了之前欠多少債了是不是?」
「那我都會還的!」因為心虛,喬爸喊得更大聲。
「哼!」許蘊秋冷笑,「還屁啊還!」
她轉頭環顧四周,找到一張熟面孔,大踏步過去。
「陳哥。」
被叫的男人轉過頭來,「干嘛?」
「幫忙一下,別再讓他進來了,喬家窮得連吃飯錢都有問題,你也是知道的。」
「關我屁事!還不了錢就賣器官啊,陳哥我可不是開慈善機構的。」陳哥滿臉不屑。
「你就看在許蘊秋的份上幫個忙吧。」許蘊秋不得不拿出原身來拜托,否則這種黑道人士,哪會理她這種「普通人」。
「蘊秋?」陳哥計算了下時間。「她失蹤好久了。」
「對啊,太傷心了,出國了吧。」
「我還有事想要找她的,但是她電話都不通。」
「她可能不會回來了。」
「啊?」
「女兒、孫子都沒了,回來干嘛?她應該就在國外度過余生了吧。」
許蘊秋話有保留,是因為她不曉得會不會有人換了她的人生。
據喬晨辰所說,只要拿了對方的東西,就會換了對方的人生,所以楚也藍換了一個家庭主婦的普通人生,喬晨辰換了楚也藍的丑聞人生,而她則換了喬晨辰的貧窮人生。
她希望沒人拿她的尾戒。
她的人生太復雜了,不適合一般人。
「我看是圖外國人的大GG吧。」
「我會把你這句話轉達給她的。」
「啊哈哈……」陳哥尬笑。「小妹妹別把玩笑話當真。」
「陳哥我就跟你說好了吧,以後你在門上貼個公告,別讓我爸進來。」
「我這邊很自由的。」
「陳哥,你們的事,許蘊秋有告訴我不少。」她傾身附耳,「不要為了一個男人,弄壞感情。」
「敢威脅我啊。」陳哥笑罵。
許蘊秋但笑不語。
不知怎地,陳哥覺得眼前這女孩的笑容跟許蘊秋竟有幾分相似。
「你不會是許蘊秋的女兒吧?」
「啊?」
「外頭的私生女。」
「拜托!」許蘊秋手一指向喬爸,「我……許蘊秋有可能跟他這種人生孩子嗎?」
「寄養啊寄養。」陳哥大笑。
「哈哈哈……」許蘊秋拍陳哥的肩,「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不行啊,你三番兩次來找麻煩,陳哥面上無光啊。」陳哥笑,「而且你說你跟蘊秋熟,我怎麼之前沒見過你?也沒听她提起?」
「你不是說我是私生女嘛,當然見不得光。」
「你要嘛,叫蘊秋自己出來跟我說,不然我這次不會理你的。」
上次是許蘊秋傳訊息來說項,陳哥答應了,可後來想想,連臉都沒見到呢,憑幾通訊息把債務打了一折,怎麼也說不過去啊。
所以這次他可不能任這女孩亂來了。
果然本尊沒出面就無法讓陳哥點頭答應她的要求了啊。許蘊秋嘆氣。
上次她是用喬晨辰的手機登入自己的line帳號跟陳哥連絡的,陳哥本想跟她通話,還被她拒絕呢,她跟喬晨辰的聲音差太多了,喬晨辰的聲音少了她原身的那股磁性與慵懶的菸嗓,怎麼裝也裝不出來。
「陳哥你來。」許蘊秋朝他招了下手,隨即往一個房間走去。
「喂,你去那里干嘛?」她走的方向正是放有機密資料與資金的房間。
「我只是要展示我的確是許蘊秋熟人的證據,譬如保險箱密碼之類的。」
「我听你在唬爛,蘊秋怎麼可能把這種事告訴你!」
「進去試試就知道了。」
五分鐘後,一起從小房間出來的陳哥態度明顯好了些,只差沒跟許蘊秋勾肩搭背。
「好啦,小老妹就听你的,以後我在門口貼狗與老喬不準進來。」
「陳哥謝啦。」許蘊秋朝他拋了個媚眼。
「對了,你跟蘊秋說,有什麼事情別自己承擔,陳哥在這,想借酒澆愁,隨時等她。」
聞言,許蘊秋既感傷又感動,她露出溫柔的微笑,「我會轉告她的。」
「我越看越覺得你們像,雖然長得完全不同。」陳哥模著下巴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別想那麼多,當心禿頭。」
「你妹咧!連嘲笑我這點都一樣。」陳哥模了模因為禿頭才剃光的頭頂。
「走了!」許蘊秋一轉向喬爸,表情立刻變得嚴厲,「以後你不能來了,給我乖乖的,否則我就把你手剁了。」
許蘊秋把罵罵咧咧的喬爸推出去。
跟在後面的余弦直盯著許蘊秋的後腦勺。
這時的喬媽也來了,臉色潮紅,看得出是跑過來的。
「沒輸錢吧?」喬媽緊張的問。
「你有輸錢嗎?」許蘊秋撇頭問喬爸。
「我才剛坐下,你就來了。」喬爸怒道。「輸個屁!」
就只會在嘴上逞凶的紙老虎。許蘊秋心頭滿是不屑。
「把他帶回去。」語氣輕蔑的許蘊秋不耐煩的揮了下手。「我還要去補……打工。」
「走啦,回家了。」喬媽催促丈夫。
「每天把我關在家里,是要憋死我啊。」喬爸不滿。
「你可以去公園下棋啊,」許蘊秋不忘警告,「但別賭錢,否則你下次只好賣器官還錢了。」
「說那什麼話?什麼賣器官……」
「走了走了。」喬媽將在嘴上不斷臭罵女兒不孝的喬爸拉走。
「真是麻煩的家伙。」許蘊秋拿出手機一看時間,遲到半小時了。「你載我回補習班吧。」
「你不是要去打工?」
「騙的啦,我沒讓他們知道我要考大學。」
「為什麼?」
「不為什麼,不想說。」她懶得解釋。
「你……真的認識許蘊秋?」
「干嘛?你也認識她?」
「以前有過……有過交集。」余弦面色有些不自然。
「什麼交集?」
听他這麼說,許蘊秋才覺得對余弦的臉有印象,但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
「前年我跟朋友去參加屏東音樂祭,出了點事,她有幫忙。」
「屏東音樂祭……喔喔喔!」許蘊秋霍然想起,「你還是一樣的臭屁呢。哈哈哈……」
「你當時也在現場?」余弦納悶自己怎麼會對她沒印象。
「呃……對啊!」許蘊秋心里直叫好險,差點露餡。
「我怎麼沒看到?」
「可能你把我當成男的,所以沒印象。」她裝出無奈的聳肩。
「我又不是有異性沒人性的那種人!」
許蘊秋拍拍他的肩,「雖然你滿討人厭的,但會主動保護女孩子這點還是很不錯的。」
當初事情發生,是有小溷溷要調戲穿比基尼的女生,甚至還有人故意想把女孩身上的比基尼月兌掉,余弦看不過眼,出聲制止,兩邊吵到動手打起來。
他們要打架是他們的事,但吵到許蘊秋沒有辦法好好欣賞音樂,她可就無法置身事外了。
她煩躁的叫他們要打架去別的地方打時,余弦說了句,「你閃遠點,小心被打到。」
當時的余弦還是個小大一,面上未月兌少年稚氣,但豪氣的一句發言,讓她對他刮目相看,決定幫他一把,要不,余弦想英雄救美,是他的事,她才懶得插手呢。
這時,一個小溷溷手搭上許蘊秋的肩膀,才要開口調戲,許蘊秋已把他過肩摔了,並笑著警告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小溷溷,不要隨便踫別人的肩膀,很危險的。
另個同行溷溷趁她出言嘲諷時出手攻擊,也被她撂倒了。
不想被打擾玩樂心情,許蘊秋干脆找上溷溷們的老大,開揍了一頓,其他小跟班心有忌憚,一哄而散。
剛在賭場,有人想推她時,他也在她反應之前,就先制止對方,可見本性是好的,雖然言行舉止有時還滿討人厭的。
許蘊秋不知道,她那次在音樂會的「路見不平」,讓余弦對這個外表美艷的大姊姊上了心,主動要電話。
當時的許蘊秋用看小朋友的眼神對他說,「姊姊的電話你要不起。」
不過見他臉長得好看,要電話時,態度雖高傲,臉上卻染著靦的紅時的傲嬌模樣有點可愛,加上她酒喝多了,因此把他的頭拉下來,堵上他的唇,給予一個熱辣的深吻。
吻畢,手指抹過被她吻腫的唇,笑道︰「謝禮收下了。」隨之,如陣風飄走了。
她絕對沒想到,余弦一直記得那個吻。
那也是他第一次被個女人吻到腦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