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弦,這修理費很貴的。」王加適不服氣的嚷。
名為余弦的男人彈了下舌,以眼神示意小弟……其實是他的同學王加適閉嘴。
「等等。」依然覺得不甘心的王加適手伸過去,搭上許蘊秋的肩,「不道謝……啊啊啊……」
下一秒,他人就躺在地上唉唉叫了。
「欸,抱歉。」許蘊秋朝他伸手,欲拉他起來。「沒人跟你說,不要隨便拍別人的肩嗎?很危險的。」
一旁的喬君卓親眼看著「姊姊」把個男人過肩摔,瞬間瞠直了眼,一旁的余弦更是驚愕的雙眸瞪大。
這摔人的動作,這調侃人的話……怎麼這麼熟悉?
深感恥辱的王加適紅著臉拍掉她友好的手,怒問,「妳是男的吧!」
「……」有必要這麼不服輸嗎?
雖然這個喬晨辰長得真的有點帥,要不是她先上過廁所,確定胯間真的沒有小GG,否則忽然在鏡中看到喬晨辰的臉時,還真以為是個小帥哥呢。
不過喬晨辰五官雖偏陽剛,嗓音卻意外的柔細,而她原本的嗓音是比較低沉的,尤其喝了酒之後唱起慵懶的爵士樂,可說是一絕。
「隨便你怎麼想。」她懶得吵。
既然人家不想要她幫忙,她就不用多此一舉啦,拉著喬君卓的手,繞過王加適走開。
「姊,」喬君卓興奮地問,「妳什麼時候會過肩摔了?」
許蘊秋抓了抓臉,尷尬的笑。
因為我不是你姊。
「妳上次砍了老爸我就覺得妳很帥了,現在更帥了。」喬君卓露出崇拜的眼神。
什麼?砍老爸?
喬晨辰干的事嗎?
那屋里那個男人是誰?
「那、那爸死了嗎?」難不成喬晨辰的阿母在丈夫死後就馬上「討客兄」回家?
「爸沒死啊!」喬君卓眸中露出怨恨,「他如果死了就好了。」
許蘊秋這下明白為什麼那個酒醉的男人要一直罵她「畜生」了。
原來差點被砍死了啊。
喬晨辰會消失不見,也是這個原因吧?
許蘊秋模了模頭上的發夾。
該不會,喬晨辰也換了一個人生去了?
「姊,妳是不是最近學的?可以教我嗎?我也想把爸過肩摔……」兩「姊弟」的聲音逐漸遠去。
「你真要放過他們嗎?」從地上爬起來的王加適怒氣未消的詢問余弦。
他和余弦雖是同學,但平常沒啥交集,直到某天,他與校外人士鬧了點糾紛,是余弦幫忙擺平的,自此後,他把余弦視為大哥,任憑差遣,即便余弦叫他無須把這種小事掛心上,他也堅持。
余弦有些無奈的挑了下眉,「我不缺這點錢,不用為這種事在那邊吵。」
事實上,那個小朋友也只是因為走路心不在焉,不小心撞了車,踫傷了烤漆,沒什麼大不了的,是王加適在那邊大驚小怪,堅持要小朋友賠錢,還說這是教育的機會,他好幾次勸他消停,是他理直氣壯的說一定得讓小朋友的父母負起賠償的責任,才一直吵沒完。
那小朋友的姊姊竟說出了跟「她」一樣的話,連過肩摔的動作都同樣的帥氣利落。
但她們長得完全不一樣,年紀更是差了一截……
是巧合吧?
他搖了下頭,苦笑。
也許是從哪部電視劇出來的流行語,剛巧兩人都會說罷了。
那個人啊,他恐怕是怎麼找也找不著了。
透過跟喬君卓的交談,許蘊秋總算弄清楚這個家的狀況了──就是很老哏的賭博害人,還有酒。
雖然老哏,雖然歷史殷鑒斑斑,但人類就是最不懂歷史教訓的了,總是一再反復重演錯誤。
喬家原本情況還不錯,喬爸從長輩手中繼承了一個攤販,賣面的,生意好到後來直接開店面。
通常人有錢,自己又守不住愛大嘴巴,就很容易招來壞朋友。
喬爸就是這種,做餐飲太累了,壞朋友用計讓他覺得賭博好賺,再一步步請君入甕,最後錢沒了、店沒了,還染上賭博惡習,輸得慘就開始喝酒,喝到腦袋變壞了,情緒控管差了,一不順己意就動手打人。
一家五口最後只能租賃在一間老舊的公寓,喬媽身體不好,靠做手工賺錢,主要的收入來源都是靠喬晨辰。
「她在工地打工?」許蘊秋詫異得差點噴出口中的紅茶。
喬君卓口袋里有二十塊,她很不客氣的要走,跑去全聯買了瓶保特瓶裝紅茶解渴。
她想,難怪喬晨辰體格挺結實的,甚至可以說壯,原來是在工地練出來的,加上個子算高,難怪那個「小弟」分不出雌雄。
但,十九歲的年紀就在工地打工,也太辛苦了吧?
這要是她女兒,她才舍不得……唉。
「她?」喬君卓納悶地看著「姊姊」,「她是誰?」
「噢……沒有啦,我是說我啦。」許蘊秋輕咳了兩下喉嚨掩飾。「那我這陣子都沒回來,你們怎麼吃飯?」
喬君卓的目光更不解了,「妳不是有匯錢回來?」
「什麼時……喔對對對。」原來喬晨辰有匯錢回來?所以喬晨辰還活著……果然是跟某人交換了人生了吧。
「姊妳怪怪的。」喬君卓一對好看的濃眉因為困惑而蹙起,「妳好像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
果然是親弟弟啊,交談個幾句就發現不對勁。
「沒啊……就發生了不少事情,所以可能比較不一樣了。」許蘊秋語氣敷衍,「人總是會變的嘛。」
「是喔?」
听他的語氣,似乎還是覺得她有些奇怪。
但她能怎辦呢?
她哪知道用尾戒換個發夾,人生也跟著換掉了!
經由回到「家」的許蘊秋旁敲側擊,曉得原來這段時間,喬晨辰都有匯錢回來,而且錢還不少,他們都很有默契的不讓喬爸知道這件事,以免他把錢拿去賭博。
不過喬爸因為沒錢可用,一天到晚沖著他們發脾氣,家里氣氛十分糟糕。
她還听說本來喬媽有申請保護令,也想依此離婚,但是喬爸忽然改變態度,可憐兮兮的哀求喬媽原諒,喬媽心軟,答應他後,又露出真面目來。
家里的錢一直被喬爸揮霍不夠用,加上欠了一債,喬爸怒責喬晨辰賺錢太慢,要她直接去賣身賺錢。
許蘊秋听了真是瞠目結舌。
所謂虎毒不食子,這個喬爸比禽獸還禽獸。
晚餐時,桌上寒磣,只有一盤冬季盛產的便宜高麗菜,以及一鍋白蘿卜肉片湯,肉片少得可憐,數數大概一人一片剛剛好。
原主喬晨辰不是有寄錢回來嗎?許蘊秋納悶。
听喬君卓說法好像還不少,所以他口袋里才會有零用錢可以讓她A去買紅茶喝。
還是為了不讓喬爸發現家里有錢,只好繼續裝窮?
這生活也太苦了吧?一個屋檐下還要這樣演戲,不過有這種老爸,也真難為這些人了。
吃飯吃到一半,剛睡醒的喬爸才揉著肚皮走出來,看到桌上簡陋的菜色,又發起脾氣來。
「這麼一點菜吃得飽嗎?」喬爸大罵。
喬君卓不爽的說︰「家里沒錢啦,都被你賭光了。」
喬爸被兒子這樣一懟,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就要打人。
喬君卓立刻跳起來,跑到沙發後面去──看得出來是長久練下來的反射動作。
「混賬,你給我過來!」喬爸指著兒子大吼。
喬君卓才不理他。
「干!這種菜能吃嗎?」喬爸一怒,就把高麗菜盤打翻了。
許蘊秋瞪直眼。
都沒菜吃了還打翻菜,這男人有病嗎?
接著,喬爸的眼楮瞟向女兒,「妳不會去賺錢嗎?」
許蘊秋注意到喬爸是對著今年十三歲的小女兒喬君芯說的。
喬君芯跟喬晨辰長得不同,她長得像媽媽,還滿漂亮的,五官小巧精致,一看到父親瞪著她,立刻縮起肩頭,大大的眼楮含著淚,要掉不掉的,有種楚楚可憐味,讓人想保護她。
許蘊秋對喬君芯第一眼的印象極好,她讓她想起女兒還會黏著她的時候,撒嬌的聲音可愛得心都要跟著一起融化。
「她才十三歲能賺什麼錢?」喬媽輕斥,把桌上的高麗菜用湯匙舀回去菜盤中。
欸,不會還要繼續吃吧?許蘊秋皺眉。
她對入口的食物有潔癖,掉落盤外的菜是絕對不吃的。
「她長這樣,肯定有男人想給她錢的。」
許蘊秋一愣,立刻明白喬爸指的是什麼。
他竟敢把歪腦筋動到年方十三的喬君芯身上?
難怪喬晨辰要砍他,就連她都想把他大卸八塊了。
「你再說一次!」許蘊秋霍地站起,狠狠瞪著喬爸,「你要讓你十三歲的小女兒怎麼賺錢?」
「晨辰,你爸說說而已。」喬媽安撫,怕女兒又沖動,把人砍了。
上回喬晨辰運氣好,沒砍中要害,要不為了這男人入獄,實在不值得啊。
沒學乖的喬爸抽了抽嘴角,「不然妳去賺啊。」
許蘊秋拳頭握緊了。
「干嘛?又想砍我?」喬爸一副早有準備的樣子,率先去廚房拿了刀子,「有種過來啊。」
看到父親拿刀,眾人嚇傻了──除了許蘊秋。
「智珩,你別沖動。」喬媽對著喬爸驚恐地喊,趕忙把兒女護在身後。
許蘊秋摳了摳眉心,煩躁感越深了。
她嘆了口氣,推開保護他們的喬媽上前。
「你說的,我過來了,你想怎樣?」許蘊秋語帶挑釁看著喬爸。
「姊,不要過去。」喬君芯邊哭邊喊,手還伸得長長的想拉她。
噢,可愛的君芯,是這麼的柔弱嬌小,卻還想救她呢。許蘊秋好感動。
「晨辰!」喬媽拉住她,用力搖頭,要她別沖動。
只有喬君卓張著滿心期待的興奮雙眸看著許蘊秋。
許蘊秋拍拍喬媽的手背,輕輕推開。
「沒事。」語音剛落,猛地腳一抬,就把喬爸手上的菜刀踢掉了。
很好,人稱秋姊的許蘊秋的寶刀……寶腳未老呢。
喬爸沒料到許蘊秋竟會有這一踢,整個人傻住了。
喬君卓開心拍手叫好。
「老番顛!」許蘊秋猛然一個上前,手臂扣住喬爸的喉頭,硬把人往牆上頂。
喬爸瞬間無法呼吸,臉迅速漲紅。
「不要惹我,我沒有耐性繼續忍耐你。」她不是喬家人,對喬爸沒感情,自然也不會手下留情。「你要不要回去給我好好吃飯?」
喬爸咬著牙,瞪著許蘊秋。
「要不要?」許蘊秋五指鎖得更緊,喬爸覺得他快窒息死掉了。
「晨辰!」喬媽上前欲阻止,許蘊秋手一揮,喬媽連退後了好幾步,還是喬君卓過來扶著她,否則人就要摔跤了。
「不就是妳慣出來的?」許蘊秋不爽的罵,「都要賣女兒了,還說什麼說說而已,妳有毛病嗎?妳是他們的媽媽耶,就算宰了這個王八蛋也該保護妳的孩子不是嗎?」
許蘊秋想到自己年紀輕輕因為難產過世的女兒,眼淚情不自禁掉出來。
早知道就叫她把孩子拿掉,說不定現在人還好好活著,即使母女的關系可能更惡劣也沒關系。
她現在只怨當初干嘛支持女兒的決定,把那個孩子生下來,結果兩個人都沒了。
許蘊秋的手勁因傷感而松了,喬爸立刻抓住這個機會反擊,打了許蘊秋一巴掌。
「畜生,不孝……」
還沒罵完,許蘊秋已反手回擊了一巴掌。
喬爸直接被打摔在地。
許蘊秋有些驚訝的眨了下眼,看著自己發疼的手。
這身體比她原來的還要高大壯碩,力氣更是比一般女孩大上許多,所以才能一掌就把喬爸打倒,否則以前的她打人雖然夠狠,像喬爸這樣的角色不會放在眼里,但還沒辦法一掌就把人打倒在地。
看樣子這身子很適合打架呢。
「×你×的王八蛋!」許蘊秋朝他狠狠踹下去,「當我吃素的?敢打我?你他×的×××……」連番不堪入耳的髒話嚇傻了眾人。
喬爸被踹得首度求饒。
大冷天的,許蘊秋卻是滿額冒汗。
她大喘了口氣,停止踹人的動作,雙手扠腰,黑眸橫過屋內眾人。
「從今天起,這個家我說了算,誰敢不听話,下場就跟這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