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嬌媳掌侯門 第四章 接管弟弟的一切 作者 ︰ 陽光晴子

陳子萱外出聚會,甫回靖遠侯府,就听朱繼來稟報說世子夫人去了趙家小子的偏院。

她心一慌,連口水也沒喝,轉身帶著親信葉嬤嬤急匆匆趕去。

趙冠樺跟他那個愚蠢姊姊不同,在讀書上極有天賦,她想盡辦法做好表面功夫,也趁機斷了他的學習,在吃穿用度上苛刻,如願讓他染上風寒,想著再過些日子就要他悄然病逝,這蘇瑀兒嫁進來才幾日,怎麼會往那里去了?

「表少爺會不會向世子夫人求助?」葉嬤嬤落後一步低聲說著,她心知肚明主子對趙家姊弟的打算,可不想出什麼岔子。

「那小崽子精得很,比他那糊涂姊姊難纏,當時知道他姊姊死了,看著我的陰狠眼光就是想要我死呢,絕對不能讓這小子成了氣候。」

陳子萱氣歸氣,腳步可不慢,就怕那臭小子吐露什麼實話。

主僕匆匆趕至寧雀居,陳舊偏院已是大不同,屋里暖呼呼的,棉被床罩都換新了,且都是上等綢布棉花,就連相連的書房也煥然一新,擺上了新的文房四寶,書架更是多了許多書籍。

屋外多了大房奴僕,陳子萱差來伺候的杜嬤嬤母子只頭低低的喚了她一聲便不敢說話。

屋內的蘇瑀兒自然听到了動靜,她看著昏睡的弟弟,嘴唇動了動,還是決定先出去。

她吩咐林山好生伺候,又叮嚀門口的兩名嬤嬤,「吃的用的有缺的,都到齊軒院去拿。」

「是。」三人齊齊應聲,其中,瘦成皮包骨的林山應得最大聲。

他莫名的被喊過來,欣喜的重新回到少爺身邊照顧,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他還是忍不住低頭拭了好幾回熱淚。

蘇瑀兒直視著已經走進屋子的陳子萱,淡淡的喊了聲,「二嬸。」

「佷媳婦,你這是什麼意思?」陳子萱氣沖沖的走到她面前,心氣不順。

蘇瑀兒把手伸到二房,連問過一聲都沒有,還大張旗鼓的送一大堆東西,明晃晃指她苛待表外甥!

蘇瑀兒挑起一道漂亮柳眉,「二媾,咱們到涼亭聊吧。」

語畢,也不等她回應,越過她直接出了屋子。

偏院外有一座園中涼亭,玄日、玄月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

陳子萱沒好氣的瞪了在床上睡得安穩的趙冠樺,再抬頭就見林山瞪著她,她撇撇嘴角,哼,他的賣身契在她手上,一會兒再來收拾他!

她出了屋子,來到涼亭坐下。

這偏院鮮少人至,涼亭內自是什麼炭火或遮風厚簾也無,但兩個主子都有披風,倒也不覺得冷,只玄月跟玄日還是站在風口處,為自家姑娘擋一點風。

陳子萱本想听听蘇瑀兒怎麼解釋她的所作所為,沒想到對方比她沉得住氣,只靜靜看著她,啥也沒說。

「讓佷媳婦看笑話了。」陳子萱氣得牙癢癢,但面上愧疚,再煞有其事的輕嘆一聲,像在說故事似的說著姊弟倆投親的過往,與該名小廝所說並無太多出入。

這人根本不是親人,是禽獸!要了她的命還編排她的名聲!蘇瑀兒心里忿恨,但面上神情不見波瀾,倒是點點頭,「原來如此,只是佷媳過來時,听到表少爺時不時喃喃說著東陵書院,我問了小廝,說是有通過東陵書院的考試,得以入學,但染了風寒錯過報名?」

「是啊,這孩子就是太用功,沒照顧好自己,身體日日弱,考過後就倒下。」陳子萱一副惋惜萬分的樣子,眼眶一紅,又嘆息一聲,「還有他姊姊也是個可憐的,在花樣年華的年紀就謝了,我這當表姨母的實在愧疚,所以趙家這僅存的獨脈一定要好好照顧,在他病沒好之前,哪敢讓他出門,夫子也暫時辭了,讓他養病為先。」

這個毒婦!東陵可是京城最出名的書院之一,師資極佳,能考進去,未來肯定能走上仕途,陳子萱明明答應會讓他去就讀,還說都安排好了——

不,是她傻了,在這事說完的當晚,她就被塞進轎子送去慶王府!

蘇瑀兒抬頭,直視著虛偽到令她作嘔的陳子萱,嫣然一笑,「反正佷媳婦沒事可做,那個表少爺看來挺可憐的,我就當做善事,那個叫林山的一看到表少爺就哭得撕心裂肺的,我看也是個好的,他的賣身契我問了,說是在二嬸這里,可是他說是趙家的家生子。」

陳子萱一愣,忙笑著解釋,「我只是代為保管,畢竟允兒姊弟來的那一年,他們都還是稚兒。」

蘇瑀兒頷首,「那二嬸晚一會兒差人交給我吧,他要是伺候不好,我肯定將他打了發賣出去。」

陳子萱臉色微變,「這——這——那孩子是我的表親,怎好勞煩佷媳婦?」

「反正沒事,也許管兩天就不管了,二嬸是舍不得林山那個管馬廢的小廝?」蘇瑀兒一副不耐煩的模樣,沒好氣的反問。

「當然不是!」陳子萱連忙搖頭,一個奴才而已,她本不該在意,偏偏這是個硬骨頭,不管她怎麼打罵都不肯離開,死跪在侯府大門三天三夜,引來鄰人關切,她不得不將他轟至馬廢,若讓他再回頭伺候那臭小子,也不知會不會鬧出什麼風波來?

「這事就這麼決定了,馬康那邊我會叫人去找人牙子再買一個回來頂缺。」

「不是——」

蘇瑀兒根本不想听,若是可以,她真想揚手狠狠打陳子萱幾巴掌,但她不能,她只能離開,不然她怕壓抑不了胸口那沸騰洶涌的怒火。

陳子萱眼睜睜看著主僕三人離去,寬袖下的雙手握拳,氣得全身發顫。

「這可怎麼辦?怎麼就入了世子夫人的眼?」葉嬤嬤驚惶的搓著手擔心起來。

「忍著吧,也許就兩三天時間。」陳子萱咬牙,心里忿忿,蘇瑀兒進門是給大房添堵的,怎麼現在卻反了?

蘇瑀兒一回到齊軒院,便上書房寫字,試著讓自己沸騰的心湖平靜下來。

她想著弟弟那削瘦病態的臉孔,又想到失去聯絡的秦嬤嬤。

林山說秦嬤嬤被趕走時,曾說她絕不會離開京城,就算不能待在靖遠侯府,她也要在同一個城市守護少爺。

她突然憶起秦嬤嬤的故事,秦嬤嬤丈夫死了,娘家遠在他鄉,婆母要她改嫁一名酒鬼圖利,她連夜逃跑,然舉目無親,逃了多日倒臥街上,是母親救了她,從此她便留在趙家,視弟弟如親兒,愛護有加。

在她盲目孝敬姨母時,秦嬤嬤也曾多次勸她,她卻惡言相向……

蘇瑀兒吐了口長氣,太多愚蠢往事,讓她都想揚手狠打自己幾巴掌。

她喝口茶,靜靜心,再拿羊毫沾墨畫了秦嬤嬤的人像畫,叫玄月去帶青風、青雲過來。

一會兒,她身前多了兩名清俊少年,這是蘇大少爺怕蘇瑀兒在侯府受委屈或是有什麼事待辦卻無人可用,私下送她的兩名陪嫁,兩人功夫一流。

她將畫像交給二人,叮嚀他們去找秦嬤嬤。

玄月跟玄日有听到林山所描述的秦嬤嬤的容貌,見主子這麼認真的畫出來,還派人去找,只覺得奇怪,主子未免太上心?

「只是好奇,一大堆僕人長路迢迢的將兩個小主子護送到京城,結果個個都有問題?若真是貪婪好逸之徒,當時搶了兩個小主子的金銀跑了不更容易?」蘇瑀兒輕描淡寫的說著,卻是一針見血。

玄月跟玄日一愣,是啊,何必多此一舉把小主人千里迢迢的護送到京城?

玄月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拍手道︰「原來世子夫人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呢。」主子過去也曾做過類似的事。

「那可不,若是世子夫人沒走到偏院,那表少爺沒病死,肯定也燒糊涂了,心心念念的書院也沒得讀了。」玄日愈說愈覺得那少年可憐。

蘇瑀兒暗暗松口氣,慶幸原主的個性,讓她在處理弟弟的事情時合理多了,她這般跋扈不講理插手二房事情的行為也不會引人懷疑。

她終究是放不下心,一听到寧雀居奴僕來報表少爺醒了,她顧不得用膳,腳步匆匆的過去。

溫暖的屋里,趙冠樺蒼白著臉,略微失神的看著明媚中帶著沉靜氣質的蘇瑀兒。

他醒來並未多久,卻足以听林山將早先發生的事說了個遍。

為此,他對她充滿了感激,他這條命太珍貴,再苦再難他都得活著,才能為他冤死的姊姊討回公道。

趙冠樺掙扎著要林山扶他坐起身,虛弱的朝蘇瑀兒一揖,喘著氣道︰「謝謝世、世子夫人,哲逸日、日後定當回報,呼呼呼——」哲逸是他的字。

蘇瑀兒哽咽的說不出話來,胸口酸澀,她努力壓抑想哭的感覺。

她的弟弟四歲時就初露才氣,多少人都贊嘆及長後肯定是個才貌雙全的如玉公子,如今卻瘦得月兌形,不復俊逸之貌。

「沒事,我只是性子愛多管閑事了些。」看出他要說話,她伸手示意,「你別說話,好好休息便是。」

不待他回話,她飛快轉身,強忍著想拔腿奔出的情緒,一步一步的出了屋子。

她停下腳步,連做幾個深呼吸緩和後,再次將林山喊出來,細心叮囑一番,等回到齊軒院,又差人送些溫補藥材。

總得先把弟弟的健康找回來,讀書之事再議。

蘇瑀兒這方動靜根本沒打算避開人,于是連江嫄芸都來關切,只是態度分外小心翼翼。

「只是無聊而已。」蘇瑀兒頭也不抬,以筆沾墨一筆一筆的畫著花鳥畫。

江姻芸語塞,見媳婦兒沒想多作解釋,她也不好多說,抬腳便去了女兒的采芝院,把這事兒給說了。

「真是太好了,趙小公子太不容易了。」宋意琳絕美的臉上綻放出寬慰的笑容。

雖然臥病在床,但也因為出不了門,她看了很多書籍,懂了很多道理。

二嬸對趙允兒姊弟是好是壞,旁觀者清,只可惜趙允兒與他們這些兒時玩伴離心,她有再多勸慰的話也無處可說,姊弟總認為他們大房一舉一動都帶著惡意。

王氏那里也叫蘇瑀兒去了一趟,話里話外都暗罵她吃飽撐著多管閑事,那不過是二媳婦放不上台面的窮遠親罷了。

此時,陳子萱亦在竹壽堂,拿著繡帕說起自己的不易,表示收容已是盡力,話里又隱隱指出蘇瑀兒的好心給她添了難堪,委屈的泛起淚光。

「不過是湊巧看到施了援手,祖母及二嬸放心,我很快會找到正事做的。」蘇瑀兒一副沒啥大不了的模樣,對陳子萱的委屈視而不見,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盞喝茶。

聞言,陳子萱火氣高漲,心里卻閃過不好的預感,這千寵萬寵的蘇府明珠找的正事會是什麼?

玄月跟玄日也很好奇自家主子所謂的正事,但她們觀察幾日,只發現嫁入侯府的主子特別喜歡下棋跟練字。

她們听人說過女子嫁人,性子才會底定,但看主子竟變得如此安分,她們是嘖嘖稱奇。

其實下棋跟練字都是能讓蘇瑀兒繁雜的心緒得以靜下,好好思索下一步,尤其事關朱彥宇的部分。

他在皇宮當職,又得軍糧兵器案,難得才能歸家一日,即使回府也多是深夜才歸,因怕打擾到她,便至書房歇了。

前一日說是清晨才回,今日近午,她去了書房,見宋彥宇還在小楊上熟睡,眉宇攏緊,她本想輕聲離開,沒想到還是驚擾到他。

她試著談及邊關軍事案,想著泄露一點情報,他卻直接打斷她,要她別擔心。

她知道在他心中,她是嬌養長大,必不懂那些官場事端,也不想她為此煩憂,家中長輩亦殷殷叮囑,一個好妻子就是要讓丈夫無後顧之憂。

可是她手握線索,而他竭盡心力卻找無蛛絲馬跡,讓她如何心安?

這一日,陽光暖暖,書房寂靜,驀地,玄日三步並作兩步推門而入,口氣滿滿的嫌棄,「世子夫人,大姑娘又過來了。」

宋佳婷這些日子時不時就找機會到齊軒院,像只討人厭的蒼蠅,趕走了嗡嗡的又飛來,話語里的巴結阿諛再是明顯不過。

蘇瑀兒抿抿唇停下筆,讓玄月將桌面收拾,起身轉往廳堂。

宋佳婷主僕早坐在廳堂,一見蘇瑀兒從側廊漫步進來,就知今日又只能止步于此,閨房、內室及書房,她仍是進不去。

宋佳婷百思不得其解,蘇順兒都肯幫助寧雀居那窮酸少年又是補身藥材又是衣物吃食的送過去,怎麼自己就入不了她的眼?

蘇瑀兒冷眼看著一直貼上來的宋佳婷,「大姑娘又有什麼指教?」想到她近日作為,果然換個角度就能看到不同面貌,她屈身二房多年,從未發現宋佳婷竟是那麼膚淺討好的人。

宋佳婷拿出親手繡的荷包,帶著親啜笑容,「這是我親手繡的,送給嫂嫂,嫂嫂可別嫌棄。」

「妹妹有心了。」蘇瑀兒示意玄月收下,又神情慵懶的看著她。

宋佳婷輕咬下唇,哪有這樣收禮的?禮尚往來呢?這悶虧她可不願吃,她漲紅著臉,干巴巴的說︰「前兩日妹妹出門,不小心弄丟了 一只珍珠耳環,但二房家底不夠,妹妹飾品不多,想說嫂嫂嫁妝中就有一家首飾坊,我若過去買一對,嫂嫂能不能——」她艱澀停口,低下頭來裝出羞慚模樣。

她都說到這了,蘇瑀兒不應該說同是一家人,談錢傷感情?

一旦她去了那里,扯著蘇瑀兒讓她過去拿飾品的大旗,她多拿幾副,當嫂子的也不可能小肚雞腸的來跟她要錢。

宋佳婷心里算盤打得劈啪響,可惜遇上蘇瑀兒,她似乎在想事情,完全沒答上半句。

最怕四周突然安靜,宋佳婷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揪著手里的絲帕,回頭暗示貼身丫鬟素玉。

素玉半彎著腰,清秀臉蛋盡是笑意,「世子夫人,您說句話啊,要是不方便,我家姑娘也會盡量去湊錢的,畢竟再來很多賞花宴,出門都是靖遠侯府的門面,一榮俱——」

「吵!」蘇瑀兒突然沒好氣的打斷丫鬟的話,站起身看著宋佳婷,「我今日約了好友過來相聚,她們差不多到了。」這是下起逐客令。

宋佳婷眼眶微紅,桃腮杏眼楚楚動人,甭說男子,就是女子都該起惻隱之心,但前世蘇瑀兒見多了還吃了虧,臉上再無一絲波動。

見狀,宋佳婷臉皮再厚也留不下來,只能勉強一笑,起身行禮便要離去,卻湊巧——

「世子夫人,貴客們都來了。」玄月笑咪咪的帶著原主的幾名閨中好友過來了。

雙方見面,自是寒暄幾句,林次輔的次女林芸芸、護國將軍府的五姑娘楊喬和戶部尚書的孫女歐陽需,都分別跟宋佳婷打了招呼。

宋佳婷早在貴人圈走動時便想與這幾人相交,想趁勢留下,沒想到蘇瑀兒毫不客氣的趕人。

「妹妹,我們有些體己話要聊。」

竟下逐客令!宋佳婷忍著發燙的面皮,因心有所圖,又想到來日方長,再忿忿仍擠出笑容,斂裙一福,「好,那待嫂子有空閑了,妹妹再過來。」

她微笑的向幾人行禮,這才離去。

蘇瑀兒的幾個閨中密友都是出身大家,教養極好,先隨著蘇瑀兒去見王氏及江娘芸,至于二房,蘇瑀兒大手一揮,講了句「不必了」。

幾個好友也是人精,從剛剛她跟宋佳婷的互動看來,二房顯然很礙好友的眼,就不必把美好的時光浪費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蘇瑀兒將好友帶到自家院子的內室,看看她的新房。

從屋里擺設就可看出禁軍統領對妻子的寬容,美輪美奐的屋里大多充斥著女子氣息,並無太多男子物品,猛一看還以為仍是女子閨房。

三人都成婚了,什麼話題都能聊。

楊喬出身將門世家,個性直爽,身上有股巾幗不讓須眉的帥氣,大方又熱情,問的題目也犀利,先問洞房夜的事,四人又羞又笑,接著又問婚後生活。

得知蘇瑀兒在靖遠侯府過得和在閨中時一般無二,可真讓她們嫉妒羨慕。

成為人妻,她們才知當閨女有多幸福,如今有些事不想做也得做,半點委屈不想受更不可能。

但瞧瞧蘇瑀兒,成親後如含苞的花朵盛開,鮮妍絕美。

早知她好命,驕矜而單純,仗義直率,不會彎彎繞繞的玩弄人心,直白說,還可點侵,可見傻人有傻福,像她們這麼聰明的,婆家的磨礪可不少。

幾人聊著就聊到靖遠侯府的成員,外界雖知禁軍統領有個嫡親妹妹,卻不知其長相,說自小到大身子虛弱,但嫡親哥哥長得那麼招人,應該也是朵嬌女敕的美人花。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蘇瑀兒便讓玄月走一趟,問小姑身子可好?方不方便見客?

玄月很快去而復返,笑咪咪的道︰「二姑娘很歡迎呢,說她不好出門,難得能托世子大人的福認識新朋友。」

如此,蘇瑀兒就帶著好友前往采芝院。

因為要見外人,宋意琳特別梳整一番,臉上添點淡妝,看來有血色些,再加上她原本就生得好,烏發濃密,雪膚花貌,讓幾個友人一見大贊。

「瑀兒,你這小姑長得可真招人,比二房那位要討人喜愛多了。」

宋佳婷經常出席各式邀宴,總裝得柔弱嬌滴滴,她們都是人精,一看就知矯揉造作,但眼前這個水盈盈的小美人兒美眸瞅著人看,把人的心都要看融了。

宋意琳被夸得粉臉紅紅,她身子虛,沒什麼閨中密友,見她們聊得開心,心情也變得極好,只是說到宋佳婷時的嫌棄,良好教養讓她不好批評,多是靜靜听著。

她身子弱,坐這片刻就感到不舒服,蘇瑀兒心細看出來,要她回房休息,又呼啦啦的將閨中密友帶回自己院子。

幾個好友對宋意琳這虛弱的身體很是同情,想著有沒有認識好大夫,介紹來看看。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近午膳時分,江姵芸倒是過來了,說是張羅了桌好菜讓奴僕送來,與幾人寒暄幾句,這才走人。

幾個閨中密友又羨慕蘇瑀兒有如此貼心的婆母,眾人邊吃邊聊,食不言、寢不語那規矩在她們相聚時是不存在的。

眾人聊到宋佳婷時,不免又聊到已香消玉殖的趙允兒,畢竟宋佳婷身邊一直有她,後來不見了,才知被抬去慶王府當妾。

慶王府後院就是吃人的地方,京城百姓皆知,果不其然,沒幾個月人就沒了。

「那個表小姐就是個蠢的,被宋佳婷拿來當槍使,還以為是在幫她,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錢。」歐陽需無限唏噓。

蘇瑀兒沒想到她們對前世的她竟也有印象。

「一個遠房表小姐要進到貴人圈原本就難,偏偏遇上朵白蓮花,宋佳婷總是楚楚動人、柔弱無依的模樣,我看了都想吐。」楊喬邊嗑著香酥雞翅邊閑話。

一旁吃著軟女敕豆腐的林芸芸也點頭附和,後宅內斗,兩家都有幾房妾室,從小看到大,眼楮自然毒。

「京城貴人圈中都說這表小姐傲慢無禮、自私驕奢,真真可惜那張臉蛋。」歐陽需喝了口香醇雞湯邊感慨。

「可不是,靜立不動時,五官精致靈動,但一言一行帶著傲慢,生生將靈性毀了,偏遲鈍得無半分自覺。」楊喬又追加一句。

被原主好友這麼赤果果的批評,蘇瑀兒真覺得尷尬啊。

前世她與宋佳婷姊妹相稱,出席宴席,他人對她這商家女輕視,宋佳婷總替她說話,再加上陳子萱總愧疚地說自己不是靖遠侯夫人,他人眼中只有大房,說她被怠慢也是受自己這表姨母牽連。

說到傷心處,陳子萱跟宋佳婷還相擁而哭,而她就更不平,不屈不撓的要幫她們母女說話,久而久之就傳出她驕矜無禮之名。

說來,她前世就是個瞎的,覺得二房一家都是好人,對他們掏心掏肺,倒是旁觀者清。

「你那小姑子眉目如畫,若是跟宋佳婷站在一起,宋佳婷倒成了陪襯,哪來的才藝雙全之名?」

幾人又暢聊起兩年前轟動京城的八卦——鎮國公府的安世子在雲水寺與難得出門上香的宋意琳巧遇,一見傾心想求娶。

這事在貴人圈傳得沸沸揚揚,但宋意琳是個藥罐子,鎮國公府的長輩怎麼肯?硬是擋良緣,安世子卻是情痴,離家出走數回,直到去年才被長輩押著娶了新婦,今年也成為人父。

幾人嘰哩呱啦的邊吃邊聊八卦,蘇瑀兒也同嘆小姑子不是足月出生,先天不足才體弱氣虛,姻緣事怕是難了。

「靖遠侯府這些年,不提去年待查的軍事案,日子應該很優渥的,尤其你婆母鮮少外出,不是在家禮佛就是顧著你家小姑,湯藥不斷卻還軟趴趴,這不合理,她不會是後宅斗爭下的犧牲品吧?」楊喬性子率性,說話直,馬上有了陰謀論。

歐陽需眼楮頓時一亮,還拍了下手,「是啊,不足月出生又如何?我表姊也是,現在卻頭好壯壯,成親後還生了三個健康小子。」

林芸芸也連提幾個早產或難產下的公子或姑娘,家里好好看顧,每個都是健康寶寶,不像宋意琳這樣幾乎要長期臥床。

幾個閨中密友開始當起密探,又說起宋佳婷。

好友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談笑,蘇瑀兒卻愈想愈認真,她想起初到侯府時,宋意琳一雙美瞳水汪汪,就像雪玉堆砌的人兒,那時也不見如此虛弱。

再說,婆母有多緊著這女兒,她更清楚,上好藥材補品拼命打底,大夫定期把脈,怎麼還是得了自小體虛、調養無進展的病秧子之名?

陳子萱心機重亦有手段,她豈會任由自己的女兒成了她最厭惡的大房陪襯。反之,宋意琳成了藥罐子,無法進出貴人圈,討不得良緣,她絕對樂見。

「瑀兒,我們開玩笑的話,你可別認真了。」楊喬咬了口東坡肉,含糊說著。

其他人見她神情轉為凝重,連忙跟著附和。

蘇瑀兒只得將疑心放下,展顏閑聊。

氣氛重新變得熱絡,幾人吃飽喝足,八卦聊得差不多,便先行歸家。

蘇瑀兒送走好友後,心事重重的到書房,將好友們的話再捋了 一遍。

她記得前世朱繼曾說過的話——

「二夫人妒心重,怎能容忍侯府開出二朵嬌花?」

當時她想的只有自己,可如果對象還有小姑……

即使只有一點疑心,可只要能讓二房付出代價,一點蛛絲馬跡她都不能錯過,何況事關小姑的健康及未來,她一定要徹查到底。

接下來兩日,蘇瑀兒派人私下去找來藥渣,吃食也派人盯著。

一想到宋意琳會纏綿病榻可能是人為因素,她就憤怒不已。

小姑有多無辜,日日飲苦澀湯藥,一年出不了 一次門,最好陳子萱啥也沒做!

暖暖春陽下,宋彥宇身著罩甲,腰間佩著長刀,站在偌大校場上,另一邊,與他同樣裝扮的禁軍听令操練。

他看著一會兒,才與幾位副將巡視校場,一行人先到木樁區。

多名禁軍拼命打拳,眼楮可不敢瞥宋彥宇一眼,這統領有多嚴厲,在他手下幾年,沒人想挑戰。

宋彥宇巡視過後,穿過擺放兵器架的南區,見多名禁軍認真擦拭架上擺放的各種兵器,直接朝另一邊的帳篷區走去。

直到他挺拔身影走進最寬大的帳篷內,所有人才暗暗松口氣,允許自己稍稍放松,甚至以氣音小小交談一下。

宋彥宇芝蘭玉樹,是罕見的美男,但整個人冷冰冰,絕對是個不解風情的萬年冰雕,有膽量靠近他的姑娘少之又少,當然,除了外地過來的花痴女,但這麼一個清冷孤傲的大冰山,在禁軍營中多的是對他心服口服的同儕及下屬。

蘇家人覺得他鐵石心腸,不會疼人,委屈了蘇府明珠,但這幫禁軍處的兄弟胳臂可是往里彎,覺得吃大虧的是外冷心熱的宋統領。

尤其這樁婚事一定,本就蠟燭兩頭燒的宋彥宇要管宮城安危,要查軍器軍糧案,還得分出一部分心力來搞定新婚妻。

于是,這幫熱血下屬就東湊西湊的合買補品藥材,就怕宋彥宇被伊人折騰得憔悴消瘦。

宋彥宇來到禁軍處帳篷就看到桌上堆了不少東西,其中幾樣「特色補品」更是讓他蹙眉,他抬頭看著被推著進來當代表的南宮凌。

他是岑國公的長孫、禁軍副頭子,也是跟宋彥宇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雖然兩人性子天差地別,南宮凌常常是一張笑臉,宋彥宇卻是深沉冷漠,氣度沉穩,但兩人感情極好。

這次宋彥宇大婚,南宮凌不在京城,被皇上下令護送慶王出訪民間。

說是要代皇上微服出巡體察民情,但京城老百姓都知道,他其實是押著慶王離開京城,那色鬼王爺後院早就擠爆,還四處找美人搶美人,偏偏沒人敢得罪,沒人敢上告,一直到皇上快被御史上訴的摺子小山給埋了,才氣呼呼的下皇令。

南宮凌陪著慶王在外晃了三個月,如今總算將人送回京城,卸下差事。

宋彥宇直接讓另一個屬下先退出去,見到好友毫不客氣的拉椅子坐下,他手指微彎敲敲額頭,睨著好友,「這些補品就是你帶回來的禮物?」

他特意指了正常補身藥材之外的虎鞭、鹿茸等物,這些東西其他下屬可沒膽子敢送。

「嘿嘿,是我出的主意,但是禁軍人人掏腰包,合買送你的新婚禮物。」南宮凌笑著搖頭,那張女圭女圭臉還一臉驚喜,「這些補物是真的厲害,凜之,我跟著色王爺出巡,見他玩過一個又一個女人,各地方官送的也是這些『禮物』,色王爺享用了,完全沒毛病,整天活跳跳的,一夜御九女啊。」

他嫌棄的嘖嘖兩聲,想到好友身體壯實,要應付新婚妻子應該沒問題,但又想他煩心事多,肯定沒什麼心力放在床事上,畢竟對方不好也是出了名的。

而蘇瑀兒是誰? 一看就是讓蘇府給養得精氣神都要溢出來的健康女娃,那精湛騎術全京皆知,萬一好友不行或不能滿足那女娃,誰知脾氣不好的她沖出口的會是什麼鳥話?

南宮凌將自己這麼替好友著想的心路歷程吧啦吧啦的全說給宋彥宇听。

宋彥宇只覺得自己因為重新看軍事案卷宗一夜未睡而隱隱作疼的頭越發的疼了,「你想多了。」

「我可沒想多,這一趟下江南,我遇到一個神醫,專治男人不舉的。」南宮凌說到這,他鄙夷的呸了 一聲,「我還以為慶王多橫,原來也是個慫包,秘密把人叫來,問若遇上了,該如何醫治?」

他在一邊听得可清楚了,有些男子在床事上被妻子嫌棄,心靈受創,那話兒就真的站不起來了。

宋彥宇已懶得听,南宮凌還在叨叨念著,「禁軍要負責大內安全,日夜巡視排班都有依據,雖是太平盛世,但邊關不穩,偶有外敵潛入中原,想竊取軍情,又有細作刺殺啥的想制造動蕩,你累趴成狗,我都不意外——」

他頓了 一下,突然想到剛剛听到的話,面露困惑,「可是我又听外頭禁軍營的兄弟們說,頭兒成親後,每每操練,你都將他們操練得像條死狗,懷疑你是欲求不滿,把火出到他們身上。」這話也只有熊心豹子膽的他才敢說。

南宮凌敢說,宋彥宇卻沒打算解惑,當然,更不可能承認這話有幾分真實。

此時,有小兵抬進熱水又退了出去。

宋彥宇抬頭看他一眼。

南宮凌撇撇嘴,起身出去,站在帳前掐指算算時間,轉身又進帳房。

果然,宋彥宇洗浴極快,已穿妥一襲玄衣袍服,坐在桌前看著卷宗。

南宮凌走過去,一坐下,「認真說說,多個妻子如何?」家里也在替他張羅相親,嘮嘮叨叨,煩死了。

「相處只有寥寥幾日。」宋彥宇心里愧疚,他已有多日未回府。

意思是沒感想?南宮凌模模下巴,想了想,「禁軍操練或是宮中值班皆要三至五日,你差事繁忙,的確難點,兄弟我回來了,營里這邊我扛。」

以宋彥宇嚴以律己及剛正不阿的性子,要他混水模魚是不可能的,但兄弟總可以幫忙扛一點時間,讓他回家安撫愛妻,不然都多少日了,讓鮮妍少妻獨守空閨怎好?

「不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只是心里掛念的事太多,無法分太多心思在她身上亦是真。」宋彥宇這話說得沉重,蘇瑀兒在此時入門,他心中確有虧欠。

南宮凌撇撇唇,自然明白所謂的事是何事。「真沒消息?」

宋彥宇搖頭,前些日子,皇上在朝臣群起施壓下,不得不派監察御史前往邊關,說是要幫著徹查案子,但如今祖父與父親大權旁落,如同沒了利牙的老虎,處境肯定不好。

南宮凌也真的沒轍,他撓耳搔頭,輕嘆一聲,營帳里即陷入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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