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尚鳴終究還是忍住了殺人的。
時機未到,時機到了他就要這女人好看!
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用眼神千刀萬剮的嚴美美此刻正在廚房里開心地用飯匙把電鍋里剛煮好的米飯翻松,一邊哼著不知名的曲兒。
听著那五音不全的歌聲,裴尚鳴的臉色堪稱烏雲密布加閃電雷劈。
他肯定是太餓了,才會坐在飯廳里等著吃那瘋女人煮的飯。
瘋女人?這樣說來她跟他這瘋子還挺速配?嗤!
「裴少,您真的要吃她煮的東西?」
「是啊!也不知道她打什麼主意?不如我們去買回來給您吃吧!」保鏢二人組一前一後想要勸退裴尚鳴。
照理說,他就順著保鏢給的梯子往下爬,趕緊離開這張餐桌才對,可是現在他卻不想走了。
他倒要看看她敢不敢在這里毒死他。
「她用我的廚房、吃我的米,我有什麼好怕的?」裴尚鳴的背脊向後一靠,半點起身的意思也沒有。
他不起身,後面兩個保鏢也只能干著急,卻怎麼也不敢再吐露半個違背他旨意的字。
兩個大男人這麼忌憚的態度就更加襯托出某個女人的白目。
「好燙!好燙!借過!借過!」
說人人到,白目的女人舉著一個湯鍋從廚房里快步走出來。
邊走邊喊,重點是,她前頭根本沒人擋著她。
這女人腦子真的不正常。
裴尚鳴冷眼看著前方的鬧劇,不發一語。
「咦?人在那里喔!」嚴美美終于注意到了裴尚鳴坐在隔著一個餐桌遠的地方。
啪!她竟把湯鍋直接放上桌。
蒸騰的熱氣燻得裴尚鳴臉色益發寒冷。
有哪個人會直接把整個鍋子搬上桌吃飯?至少他裴尚鳴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能看嗎?
難道嚴家吃飯都這麼豪邁?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瞪著她,要她解釋為什麼她把這一頓飯搞得像野營。
嚴美美完全沒get到他眼神里隱藏的意思,還傻乎乎地回答他︰「我做的是湯啊!」
所以她還當他是瞎子?
不知怎地,面對這個女人,他的情緒就藏不住,怒火蹭蹭蹭地往上飆。
看著他的臉皮有翻黑的趨勢,嚴美美的小心肝抖了一下,忽然靈光多了。
「飯馬上來!」她說,然後轉身又沖回去廚房。
她以為他是等不及要吃飯了嗎?這蠢女人!等等!她該不會是想直接端著飯鍋上桌吧?
眼皮一抽,裴尚鳴瞪得比平常還大的眼楮登時黏住廚房的方向,他不知道他身後的保鏢也正用一樣的表情做著一樣的事。
直到嚴美美再次走出來,三對瞳孔同時震動。
她還真的把整個飯鍋搬上桌?!
「嘶!」他身後的兩個保鏢倒抽一口氣。
「你到底在做什麼?」裴尚鳴的口氣依舊冷冰冰的,但聲音卻高了一度不止。
「不是要吃飯了嗎?」嚴美美無辜至極,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你是飯桶嗎?」他用眼神示意她手上的飯鍋。
這是什麼瞎操作?
「喔!這個啊!你是不是覺得很荒謬?」她恍然大悟,然後竟然還笑得出來?
真是不知羞恥!
裴尚鳴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就像被人潑了桶汽油,而她就是那根點燃的火柴,只差一厘米的距離就要讓他整個人爆炸了。
「安啦!我們一定會把這鍋吃完的!」嚴美美對此極有自信。
不是她自賣自夸,想當初她為渣男一家做牛做馬,最大的收獲就是做菜的本領突飛猛進,雖然比不上大飯店總舖師,但色香味俱全絕對沒問題。
特別是這道飯湯更是她的代表作之一,不管冰箱里剩什麼材料都能做,而且每每一上桌,湯鍋飯鍋肯定都是要見底的。
眼見為憑,他吃了就知道啦!
「吃飯!吃飯!」
嚴美美回廚房拿了兩個大碗公出來,然後就開始盛飯,盛完又去盛熱湯,問也不問裴尚鳴的意思。
拿這麼大的碗吃飯?這女人真的是飯桶嗎?
裴尚鳴嫌惡地看著嚴美美,後者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心理活動,她正開心地舀著熱湯。
「喏!這碗給你!」她把第一碗遞到他面前,然後迫不及待地盛第二碗。
終于可以吃飯了,喔耶!
端著自己的碗直接在裴尚鳴右手邊的位子落坐,嚴美美舉起湯匙就要開吃。
「誰說你可以坐在這里的?」他的口氣已經不能說是冷淡,而是渾蛋了。
她好心煮飯給他吃,他這是什麼態度啊?
「那我坐過去。」俗辣如她自然是端起飯碗離他越遠越好。
坐在他對面夠遠了吧?小氣鬼!
在心底大翻白眼,明面上還是小心翼翼看人臉色的嚴美美在發現裴尚鳴沒再盯著她了而是盯著飯碗時就覺得安全過關了,這才放心吃起飯來。
文風不動的裴尚鳴瞪著眼前的一碗湯……抑或是一碗飯?發愣。
他從來沒吃過這種東西。
把飯泡在湯里?在他看來簡直就像泡水的狗飼料。
難道她想要借此羞辱他?
思及此,他猶如利箭的雙眸瞬間射向正前方的女人,而她正在……吃飯。
她吃得又快又投入,剛剛還滿滿的一碗湯飯轉眼已經被消滅了四分之一。
看她吃得這麼忘我,如果說保鏢們懷疑她會在飯菜里下毒,現在都可以放心了。
裴尚鳴也暫時放下戒心,甚至盯著她的目光不自覺地柔軟下來。
她舉止粗魯,吃飯倒挺規矩,一口接著一口,也不出聲,就那兩坨白里透紅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動個不停,像進食的小動物,吃得歡快入迷。
裴尚鳴把目光調回碗里,現在他竟然覺得味道還挺香的。
他不免好奇這碗東西嘗起來究竟是什麼味道?
「這湯里面放的都是你冰箱里的東西。」她驀地出聲打斷他的思緒,「這湯里面有豬肉、高麗菜跟蝦米,還有撒一點芹菜。沒有你不吃還是不能吃的吧?」
嚴美美看他這麼久都不動手,還以為他是對什麼過敏呢!所以好心停下來為他解說一下。
「吵死了。」他是這樣回報她的。
手指頭瞬間抓緊湯匙又放開,她回給他一記討好的笑容後立刻低下頭默默吃飯。
他最好過敏上吐下瀉拉到腿軟啦!這該死的病嬌鬼!
月復誹的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殊不知她狼吞虎咽的吃相已經泄漏了她的情緒。
看出來的裴尚鳴不但沒有抓到她心口不一的不滿,反而心情大好,食欲也跟著來了。
只見他無比優雅地舉著湯匙,將一口泡在香咸湯汁里的飯和著豬肉跟菜絲一起送進嘴里。
甫一入口,他就愣了一下。
「怎麼了?」
「裴少?」
保鏢們一前一後緊張兮兮地上前詢問,意外催紅了主子的耳根。
正在驚嘆這飯湯怎麼這麼美味的裴尚鳴頓時尷尬起來,更尷尬的是他對上了嚴美美好奇的目光。
于是他說……
「難吃死了。」
「怎麼可能?」嚴美美不敢置信。
難道這個時空的人沒有味覺?可是她穿過來也沒丟掉啊!
這味道分明就是跟她以前做的一樣!
「怎麼不可能?」裴尚鳴的表情口氣就是不容反駁。
「喔……那你慢慢吃吧!我等一下再過來洗碗。」她放下碗,愁眉苦臉地離開飯廳。
回到房間,她立刻跳上床打滾,懊惱著怎麼她的廚藝在這里就不管用了?本來還想用美食征服他的胃呢!
不是為了讓他愛上她,而是為了讓自己日子好過點。
這下可好,她對他沒有半點用處的話,他會不會看她越來越不順眼,等哪天神經病發作又把她抓去喂魚啊?
光是這樣一想她剛剛填飽的胃就開始痛了,她趕緊跳下床,一邊摩挲著肚皮一邊來回踱步消消食。
等她消食完畢,帶著焦慮的心情回到空蕩蕩的飯廳的時候,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桌上兩個空碗,一個是她的,另一個是他的,不多不少。但是湯鍋跟飯鍋也空了啊?
那不就代表他一個人把這些全吃光了?
「他不是說很難吃嗎?」她瞪著守在不遠處的保鏢們,後者的視線很有默契地在跟她的踫撞之後迅速飄向天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切!他們不說她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好吃就好吃,夸一下人家是會死是不是?」她碎碎念個不停,一邊把鍋碗瓢盆全都收回廚房流理台。
一直到她洗完所有東西了,嚴美美終于理出一個結論來。
裴尚鳴這男人哪是病嬌?是傲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