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宮當佞臣 第十六章 作者 ︰ 蔡小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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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香芹一覺醒來,忽然發現這位生得俊美漂亮無雙的「訓導主任」一夕之間化成了溫柔和煦如春風的知心大哥哥。

他拖著那條修長的傷腿坐在地爐旁,用火鉗子撥弄著里頭的炭火,挖出了埋在里頭散發出濃濃甜香氣息的野生芋頭,慢條斯理中透著掩不住的優雅。

地爐上架著的陶鍋里還咕嘟咕嘟熬煮著,混合著蔬菜和肉類所飄散出的美妙香味。

「醒了?」他溫和對她淺淺一笑。

這一笑,宛若漫天桃花瓣隨著春天降臨人間……她三魂七魄差點當場被送走!

她小心肝都哆嗦了起來,連忙正襟危坐,「姜、姜公子早安,你怎麼這麼早就下床做飯了?你腿傷還沒全好——」

「雖然尚且不能健步如飛,不過已經不妨事了。」執述太子輕咳了一聲,烏黑濃密的長睫毛遮掩住隱約閃爍的眸光,似赧然似心虛,不過他素來養氣內斂多年,外表看著依然沉靜威儀如故,「我炖了些湯,袁姑娘能否幫忙嘗嘗合口味否?」

雖然現代社會很多男人也擅長烹飪,各個都是型男大主廚,但古代除了廚子之外,不都講究君子遠庖廚嗎?

這一刻,香芹不禁深受感動……

「姜公子你真是個天下難得的好男人。」她感動得亂七八糟。

「袁姑娘……」

她感動到繼續猛發好人卡,「不只人長得好,個性也好,舉手投足一等一的好,甚至還願意下廚幫忙做飯更是好得巧,好得妙,好得呱呱叫——總之,以後真不知這世上哪個姑娘有這麼好的福氣,能夠嫁給你這樣的如意好郎君啊!」

一成堆的好字熱烈滾滾地當頭砸來,砸得向來沉靜內斂自持的執述太子也破天荒的臉紅了。

這次不是耳尖微紅,而是真正面紅若朝霞,配上他英挺清冷的漂亮輪廓,越發顯得艷色逼人……

香芹一手摀著心口,都差點忍不住要狂吹口哨!

哇——嗚——

「袁姑娘……過獎。」他倉卒低下頭,傾身向前幫她盛了碗湯,還難得笨手笨腳的險些濺了出來,不過總算還是及時穩住,低沉嗓音故作鎮定,「袁姑娘不妨先嘗嘗,也許姜某炖的也不是那麼可口。」

她方才對他寄予這般高的厚望,若萬一這吃食不對她的脾胃,那她該不會就覺得他……呃,不那麼「好」了?

「有情飲水飽,姜公子這麼用心,哪里會炖出不好喝的湯?」她眉開眼笑接過,嘴甜地又夸獎了一番,而後喝了一大口,小臉一怔,「咦?咸的?這湯居然有咸味了?媽耶好好喝!姜公子你去哪里找到的鹽巴?」

見她驚喜交加,連連喝干了碗里的湯水,又自己去添了滿滿一碗,捧在掌心這才心滿意足地慢慢呷飲著、回味著唇齒間那因為咸味而勾出的無比鮮味……

執述太子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眸底笑意也淺淺蕩漾了開來,「山谷之中幸而生有五倍子木,我摘取其果實放入湯中增味。藥經中有載︰核外薄皮上有薄鹽,小兒食之,滇、蜀人采為木鹽。」

香芹難掩敬佩,兩眼亮晶晶,三兩口喝完了第二碗湯後,又忍不住再度添了第三碗,「姜公子真是博學多聞,好厲害!」

「不過略讀了幾本書罷了。」他謙遜道,可不知怎地,過去被無數文武百官歌功頌德卻無動于衷的自己,現下被這小姑娘夸了幾句,就不自禁生出了種暈陶陶之感。

她正興高采烈,忽然一頓,停下喝湯的動作,「等等,你就拖著這條傷腿出去找五倍子木?」

他一愣,柔聲道︰「我腿傷已然無礙……」

還來不及跟她說自己以前在戰場上受過的傷可比此次重得多了,中箭挨刀是家常便飯,養個三五日灌幾帖湯藥,便能帶傷下床料理戰事。

此番墜崖遍體鱗傷,最為妨礙的是當屬那傷了的腿骨和月兌臼了的左肩關節,他這些時日多數調養都是為保月兌臼的肩頭筋肉生得密合,莫將來落了舊患。

他也暗中用上宮中太醫院縛骨之術,把裂縫的腿骨束牢,靜待腿骨復原……至于外皮看著驚悚可怖的這腿上大面積創口傷勢,反倒無甚緊要。

但他不願告訴她這些,也是怕她徒增擔憂。

「你——哪里無礙啊?!你沒听過傷筋動骨一百天嗎?」她心下一急,咚地把陶碗往旁一放,氣急敗壞地抓住他那條傷腿,「你還要不要自己這條腿了?把褲子月兌掉,給我檢查!」

執述太子火速摁住了她要扒他褲子的手,臉頰紅透了,急促阻止道︰「袁姑娘不可!」

「少廢話,給我月兌褲子!」她氣呼呼的,小手堅持地扯著他的褲子。

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衣褲當真被個姑娘扒掉,急得低沉嗓音都快要變形了——

「袁姑娘萬萬不可!」

「你月兌不月兌?」她盯著他,又是心疼又是氣惱。

「袁姑娘你別擔心,我有分寸,決計不會只為逞一時之勇而糟蹋自己的身子。」他眼神溫柔了下來,好聲好氣勸道,「無須褪衣看傷口,你瞧,我這不是好好兒的嗎?」

香芹果然低頭看向他那條傷腿,卻好死不死地看見了褲管有處可疑的暗色暈染開來……

褲子是深色的粗布縫制的,可即便顏色再深,也能看出那點點沾染滲透出的絕對不是露水。

她心口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傷口上的結痂一定是迸裂了吧,就為了她昨天說沒有鹽,食物吃著都沒有味道,他便不惜拖著傷勢未癒的腿出門去山野間找五倍子木……

她在這里生活模索了幾個月,沒有人比她更明白這山谷有多難走,可他卻——

「哪里好好的?」她低聲道,「明明傷口又扯壞了。」

「再養養就好了。」他看著突然像是被風打蔫了的小姑娘,心下一揪,「我是男人,皮糙肉厚,不要緊的。」

「男人又怎麼了?不一樣是人生父母養,都是肉做的,是人就會受傷、就會痛!」她駁斥,小臉氣鼓鼓,眼眶紅紅。

他一怔,心頭霎時一暖……

她吸吸鼻子,然後默默地起身去拿來了裝藥草和干淨布巾的小籮筐,指指他受傷那條腿,「過來!」

他想解釋自己的行徑,又想安慰她,可見她板著小臉……終究還是不願違逆她的意思,傷腿挪蹭到她面前,連忙主動伸手撕開了褲子一角。

「只傷了表皮……」他訕訕然。

只見本來已經結痂消腫的大面積傷口,又不斷細細密密地滲出了血水來,香芹再也忍不住哽咽了。

「你……是不是傻呀?」

執述太子一怔,這天下還從沒人敢說過他傻……可听她嗓音中的淚意,不由心慌了,「你,別哭。」

「誰哭了?」她小心地用清水點點擦拭那淌著血水和沾上露水塵土的傷口,又吸了吸鼻子,「你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我又有什麼好難過的?痛的又不是我。」

「我……下次听你的,不這麼莽撞了。」他心里愧疚更深,本想著去尋找五倍子木果實,為她的吃食增添些滋味,以彌補自己昨夜的……可萬萬沒想到反又招惹得她難受,「你,別哭了。」

「就說我沒哭!」她手一重。

「嘶!」饒是曾身經百戰,他此刻也不免疼得倒抽了口氣。

她趕緊放緩了動作,卻是臭著臉,「喔喲,原來姜公子也會怕痛,我還以為公子是銅鑄鐵澆的金剛之身呢!」

執述太子哭笑不得,眼神不自禁越發溫柔了,「袁姑娘若能消氣,再戳重些也無妨。」

「我是嫌自己太閑了嗎?把你戳得血流成河,最後還不是得我收拾?」她哼了聲。

執述太子被逗笑了,「既是我自作孽,那便罰我自己包紮傷口可好?」

「對厚!」她恍然大悟,這才想起他身上其他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不是一開始的半殘狀態,都能蹦出去外頭浪了,自然也能自己擦藥包紮。

所以他故意擺著傷腿不治療……這是故意套路她嗎?

「袁姑娘——」下一霎,他下意識接住那個被閃電砸進自己懷里的小籮筐。

香芹手叉腰高高在上,對著他露出白森森的小牙冷笑,「給你自產自銷!」

「……」他抱著小籮筐,半晌後識趣模了模鼻頭,「好。」

☆☆☆

接下來的日子,惹惱了小姑娘的執述太子只能乖乖伏低做小,不但自己換藥,還把做飯的活兒包攬了下來。

從日理萬機的一國太子,到如今每日負責殺魚剝獵物烹煮吃食的一屋「煮夫」,他身分轉換得絲毫不違和。

單只每天能听到小姑娘從外頭背著「戰利品」回來叨叨絮絮地跟他分享,當中摻雜著許多他從未听過的字眼和形容詞,天外飛來好幾筆的趣致可愛,就令他心中前所未有的歡喜松快自在。

這樣清貧知足、笑語如春的尋常煙火氣日子,讓他倆已然不僅只是可以天南地北恣意暢談閑聊的伴,更因朝夕相處下來,越發對對方生出了絲絲隱晦曖昧的怦然心動……

而執述太子自從上次驚駭銷魂絕倫的春夢後,始終極力克制住自己萬萬不可忘卻聖人之道的教誨,切莫再對她做出那般唐突孟浪的念頭。

但知則慕少艾卻是人之天性使然,他過去不曾如此,是因為從未遇過能教他心生漣漪情難自已的姑娘。

可誰知袁姑娘的一切……都彷佛恰恰好長在他的喜歡點上,讓他即便只是坐在那兒靜靜听她嘀嘀咕咕說話,都深覺胸中塞滿滿了難以言喻的心滿意足。

他們就這樣在山谷中共同生活數月,由夏過秋至冬,當天上落下第一片雪花後,天長日久壓抑在心底深處的那份越來越濃的悸動,終于再也情難自禁……

這天,香芹裹著執述太子在傷癒後親自去打回,親手硝制的熊皮大氅,把嬌小的她厚厚包成了只圓滾滾的熊崽崽模樣,舒舒服服地坐在他搭建出的竹亭子下看雪景。

而他高大挺拔身影靜靜佇立在她身邊,默默為她擋去一側斜風吹入來的飛雪,生怕那帶著凜冽寒意的雪花打濕了她的發絲臉頰……

「阿述,如果我們真的永遠都出不去了,那你會很難過嗎?」她仰頭忽然問。

「我們一定能出谷的。」他低頭看著她,深邃沉靜黑眸蘊含一抹溫柔,嗓音堅定無匹。

她欲言又止。

「你需得對我多些信心才是。」他修長漂亮如玉的大手輕輕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他俊美清冷的輪廓隱隱透著掩不住的矜貴之色,香芹知道他絕對不是尋常人物,身家背景肯定不一般,可這幾個月來他家人始終沒能找到這兒來,不知會不會誤以為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信心喔……」她心里很是矛盾。

她也不是對他沒信心,但她一方面希望他能夠早點回家——一如她過去時時刻刻盼望自己能回到現代那個家——可一方面又忐忑不安著,如果他回去了,那她呢?

話說,自己這具原身想來也不是什麼普通老百姓,否則也不會被迫避世到這麼鳥不生蛋的深山老林谷底了。

假若有一天她當真跟他出去了,那會不會再遇到昔日仇人,莫名其妙就被干掉了?

這種事情很難說啊,小說劇情通常都是這樣寫的,但凡主角一踏出秘密基地後,就會被攪進江湖血海紛爭或是廟堂生死博弈之中。

再不濟至少也是某某府邸後院宅斗,被權威主母或得寵姨娘算計、陷害、污蔑……

——千萬!不要小看這世上任何一位看過數百本言情小說以上的讀者的腦洞。

呃,扯遠了……

總之,她現在不只不知道原身是誰?更不曉得那位在竹屋中死去的老太太又是誰?而這種胡里胡涂就背上了許多不知名謎團在身上的滋味,真他喵的不好受。

這些時日還多虧阿述幫她從竹屋里潛藏的蛛絲馬跡中,找出了那老太太可能是某個世家的老僕。

因為箱籠里那些老式洗褪了色的舊衣,皆是經曲緯疏、橫向梭紋卻質地厚實的葛布所制。

一般庶民自然穿不起這樣的葛布,多為大戶人家賞給得臉的僕婦之用,由此可推論那老婦人可能的身分。

但阿述也猜測她應當是老婦人的主子而非兒孫輩,因為她的箱籠內有著兩套小女娃細膩精繡的好衣裳,乃為名貴的綾布,放在外頭也值個一、二十兩銀子有余,卻一直被保存得好好兒的。

而她其余長大後的衣衫裙裾都是一些最普通的布料,連竹屋中器具也多是庶民所用的粗陶等物,就彷佛她們打那之後便手頭不寬裕許多年了……

他也問過她身上是否有配戴玉佩之類的信物,想著或者將來出谷後,便可憑此為線索幫她找家人。

香芹自己則是從頭模到腳,別說玉佩了,就連個明顯的胎記都沒有,所以就算她是某某王國流落到民間的公主(還珠格格???),她也沒啥可以做憑證呀!

因此兩人的抽絲剝繭最後還是踫了壁,只得回歸到現實層面。

那就是……倘若他尋到了出去的路,她到底願不願意跟他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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