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傍晚的陽光依舊很耀眼,曬得藍喜有點頭暈目眩。她在公寓區大門前徘徊了一會兒,咬咬唇還是走到了警衛亭那里。
「你好,我是來找A棟七樓的季言蕭先生的。」
「你是藍喜小姐吧?季先生前幾天有提到過你會過來,請進。」
藍喜沒有想到季言蕭居然已經交代警衛了,他早就算準她會過來的吧。她自嘲的一笑,邁進了大門,也邁進了她人生的另外一條道路。
今天是星期五,大多數人在結束一個星期的工作後,最放松的就是星期五的晚上,所以藍喜故意選了這一天。她一方面希望能保住媽媽的畫廊,一方面卻希望季言蕭不在家,她想如果季言蕭真的不在,她就立刻走人,然後一輩子都不要再想起她曾動過「交易」的念頭。
然而,跟她所想的不一樣,她現在不僅走進季言蕭所在的公寓,還進了他的房子。
他似乎剛洗好澡,一頭短發還有些濕。而他寬松的睡袍領口敞開著,露出了精壯的胸膛。
藍喜將視線定在他的脖子以上,雖然也沒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但她的臉色還是微微酡紅著。
「你來干什麼?」坐在沙發上的季言蕭抬眼睨了站在面前的藍喜,沉聲問道。
他的話讓藍喜有些錯愕,嘴唇囁嚅了一下,她開口說道︰「是你說考慮清楚,我就過來這里找你的。」
「我說的大前天的晚上,而不是現在。」
藍喜抿緊了唇,男人略帶嘲諷的話語讓她很難堪,可她也知道這是她自找的。
……
她終于暈了過去。
叩、叩……
趙秘書敲了幾次門都沒有得到回應,他不禁擰起了眉。總裁不可能現在不在辦公室的啊?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擅自推開門進去,結果他看到的是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將資料夾放在了季言蕭的桌面上,他突然看到了桌上幾張照片。照片里的女人趙秘書很熟,藍喜,季言蕭的情婦。
趙秘書嘆了口氣,這個藍喜真的對他們總裁影響太大了,不然總裁怎麼會突然蹺班,他絕對是出去找她了。
季言蕭確實是去找藍喜了,他知道藍喜早上只有兩節課,這種時候她一般都會待在畫廊里。車子在畫廊門口停下,季言蕭並沒有下車,只是透過車窗看著外面。
潔淨的玻璃下,擺著一個畫架,一對年輕的男女正坐在那里。
「啊,輕點。」安架陽疼得齜牙咧嘴,「我就不懂季言蕭怎麼就看上你了。」
正在幫他上藥的藍喜抬眼睨了他一眼,然後她突然將手里的OK繃和棉花棒塞到了他的手上。
「嫌我藥上得不好的話就自己上吧。」她起身往二樓走去,「我去弄點吃的。」
「藍喜,你真的不管我啦。」安架陽看著她的背影嚷道,然後他看到她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搞定。
安架陽自己隨便的弄了下傷口,將醫藥箱合上,他亂瞟的視線突然定在了畫架上的畫上。
這幅油畫顯然是藍喜請的工讀生小林畫的,因為畫上的人物正是藍喜,她雙手支撐在桌面上,正在打瞌睡。藍喜的睡顏很恬靜,但她的眉卻輕蹙著,似乎夢里有什麼正困擾她。
安架陽眸色暗沉了幾分,因為他知道,能讓她困擾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季言蕭。雖然藍喜總是說她很感激季言蕭,可是盡管這個男人給了她要的一切,她依然不快樂。現在的藍喜比起一年前的那個藍喜真心的笑容少了很多,而且她不再將心事擺在臉上,甚至對他,她也隱瞞了很多。
她說她過得很好,可她真的過得很好嗎?安架陽不敢相信。有些記憶已經深深的映在他心里,在很多時候還會從他記憶里跳出來折磨他的心,例如現在。
安架陽薄唇微微抿緊,腦海里又閃過一年多前那個晚上的一幕幕……
藍喜失蹤了。
安架陽找了所有藍喜可能去的地方都沒能找到她,電話也一直打不通,簡訊發了也沒有回覆。他知道畫廊的關閉對于藍喜來說是多大的打擊,從藍媽媽過世到現在,她已經承受了太多煎熬。
她會不會想不開?
這個念頭才剛從他腦海里劃過,他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光了一般,整個人恐懼到了極點。
安架陽靠著畫廊的櫥窗,慌亂的神情如何也藏不住。
「架陽。」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細弱的聲音,安架陽一愣,他的頭慢慢抬起,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真的是那個自己找了幾天都找不到的女人,高興的連忙過去抱住她。
「小喜,你去哪了?」
「最近有點事要忙,讓你擔心,不好意思。」藍喜的聲音有說不出的疲憊,她輕輕的推開安架陽,拿出鑰匙打開畫廊的門。
安架陽跟著她身後進了畫廊,他有很多的疑問,但藍喜的樣子讓他更擔心。
「處理什麼事?」
藍喜突然停住了腳步,然後安架陽听到她說︰「架陽,已經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沒事,就是很累。我要去睡了,你走之前把門鎖上。」二樓有房間,他們偶爾會在這里住,所以藍喜直接朝二樓走去。
安架陽確實能感受到她的疲憊,既然她沒事,他也放心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過來。」安架陽看著她瘦弱的背影說道。
「嗯。」藍喜這次的聲音更小,安架陽幾乎听不到。
他看著她上了樓,轉身正要往外走,一個訊息卻突然跳入他的腦里。不對勁,現在這麼晚了,藍喜應該會留他下來過夜,除非她發生了什麼事,不想讓他知道。安架陽往樓梯口看了看,迅速的去鎖了門,然後往樓上走去。
藍喜並沒有關房門,安架陽走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她坐在角落里,整張臉埋在臂彎里正傷心的哭著。
他很少看到藍喜哭得這麼厲害,就連藍媽媽葬禮那天,她也只是默默的掉著淚。原來,她將脆弱都留到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
「小喜。」他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撫模著她的腦袋。
藍喜突然用力掃掉他的手,大聲的吼道︰「你不要踫我!」
安架陽臉色一沉,原本壓抑下去的擔心和害怕現在全部爆發出來,他雙手鉗住她的肩膀,直晃著著她的身子。
「小喜,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求求你,讓我一個人靜一下吧。」
安架陽突然愣住,他看到她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不斷從她的臉上滑落,而她臉色無比蒼白,眼底甚至還有睡不好的陰影。
「難道你就不能跟我說下你怎麼了嗎?在你眼里,我是外人吧。」安架陽頹然的說。
「不是那樣子。」藍喜推開他,眼楮看向窗外的黑夜。她也不知道這幾天自己是怎麼過來的,等到她意識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走到了畫廊的門口。
季言蕭已經將這里登記在她的名下,可她為什麼還這麼迷惘,她做錯了嗎?
安架陽坐在地板上,自嘲地笑著。藍喜不願意跟他說,他其實可以理解。他忘了她才是最痛苦的那個人,在她最孤單的時候自己卻沒有陪在她身邊。藍喜對他其實很失望吧。
安架陽抬眼看著她的側臉,突然他的眼楮眯出一個尖銳的弧度。她領口那里若隱若現的痕跡是……
「小喜,你這幾天去哪里了,畫廊不是幾天前就關掉了嗎?為什麼這里的東西都沒有搬走,而且我們現在怎麼還可以進來?」
他的質問讓藍喜慌張的看向他,她注意到他尖銳的視線,下意識的抓緊自己的領口。
「我不會讓媽媽的畫廊被關掉的,我求了李老板,他已經答應讓我繼續經營下去。」她解釋著。
「他怎麼會答應你?」
「你別問了,反正他就是答應了。」
「你不敢說,是因為你用身體去求他吧。」安架陽怒吼道,他感覺自己的肺都要別氣炸了,他從來沒有這麼生氣。
「我沒有。」藍喜矢口否認。
「你沒有?那這是什麼?」安架陽突然掰開她抓著領口的手,用力地撕扯著她的衣服。薄薄的衣料不堪暴力,很快就被扯爛了,她布滿痕跡的身體瞬間暴露在他面前。
「啊。」藍喜尖叫著,雙手圈緊自己的身子,渾身顫抖不止。她最黑暗的秘密,她最疼的傷口,就這樣暴露在安架陽的面前,這叫她怎能不恐慌,不絕望。
「藍喜,你是瘋了嗎?」安架陽聲音沙啞的吼道。「一間畫廊值得你這麼作踐自……」
他剩下的話被藍喜一巴掌打掉了,他不敢相信的看著她。而藍喜顯然也很錯愕,她看著自己顫抖的手掌,眼楮睜得大大的。視線慢慢的轉移到了安架陽的臉上,藍喜閉了閉眼,將眼底的傷痛藏起。
「你別管我,你走吧……走啊,滾!」
「小喜……」
「安架陽,算我求你好吧,放我一個人吧。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我也很痛苦,請不要再打擾我了。」
安架陽突然抱住她,將頭靠在她的耳邊,他說︰「藍喜,我不會再拋下你一個人了。」
藍喜靜默了幾秒,她的雙手突然緊緊的抱著安架陽,將臉埋在他懷里像個孩子一般大哭起來。
「架陽,我好害怕。」
「沒事了,我就在你身邊。」
藍喜哭了好一會兒,最後因為體力不支睡了過去。安架陽將她抱到了大床去睡,自己再去擰了條濕毛巾幫她擦了下臉。
藍喜的包就扔在地上,從包包里露出文件的一角。安架陽將那份文件抽出來一看,越看下去他的臉色越發凝重。
季言蕭?這又是從哪里跑出來的人物,藍喜為什麼要騙他?這個男人為什麼會把這份房產轉給藍喜,難道說……
他看向床上睡得很不安穩的藍喜,一張俊臉繃緊著。
藍喜為了這家畫廊,到底能將自己置到什麼樣的地步?
安架陽到現在最痛恨的依然是自己的無能,如果當初他有能力幫助她,現在的藍喜一定過著普通的大學生那樣單純的生活。
突來的腳步聲打斷了安架陽的回憶,他看向樓梯那邊。
「架陽,中午只能吃面了,可以嗎?」藍喜一邊下樓一邊說道。她剛才找了下冰箱,里面基本沒什麼存貨。
「能填飽肚子就好。」安架陽無所謂地說。
「那你餓嗎?不餓的話,我待會再去煮。」
「待會吧,你現在先過來,這幅畫我需要你的幫忙。」安架陽朝她招了招手。
藍喜走過去,發現安架陽正在畫一幅人物油畫,而畫板上的人物正是自己的媽媽。
「怎麼突然想要畫起我媽媽來了?」藍喜現在也看開了很多,不會再糾結母親的過早去世。
「突然就想畫了。阿姨的笑容你最熟悉了,還是你來畫吧。」安架陽將手里的油畫筆遞給她。
對于安架陽來說,藍媽媽是很重要的人。她出現在他最失意的時候,將他帶回這家畫廊,她不僅煮飯給他吃,還溫柔的問他要不要成為這家畫廊的簽約畫家。藍喜母女的出現,將他灰色的生命變得豐富多彩起來。
「架陽,你在想什麼?」藍喜突然調皮地用畫筆在他鼻尖點了一下。
安架陽瞪著她,「藍喜,皮癢是吧。」
藍喜連忙繞到了另一邊,「誰叫你發呆的。你快點把我媽媽畫好啦,我調點顏色就來幫你。」
「這是看在阿姨的份上就原諒你。」
藍喜搬了另外一張椅子坐在安架陽的旁邊,兩人合作畫著畫。和樂融融的兩個人都沒有發現停在畫廊外面的車子。
季言蕭眼眸里映出藍喜跟安架陽相視一笑的場景,繃緊的表情讓人一下子就看出他的不悅。只見,他拿出了手機……
藍喜沒想到現在會接到季言蕭的電話,畢竟他很少打電話給她,而且還是在這種工作時間。
「喂。」她走到窗邊,低聲的說。
「藍喜,想要我相信,就不要做出我不想看到的事。」
藍喜一開始有點不明白季言蕭在說什麼,但當她看到窗外正開走的那輛轎車的時候,她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季言蕭,你不要誤會。」
「你覺得我誤會了什麼?」
「沒……沒什麼。」
「下午到我辦公室來。」
「啊,可是……」藍喜話還沒說完,季言蕭那頭就掛了。
藍喜听著那頭「嘟嘟」的聲音,臉上浮現幾絲不安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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