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很多年、很多年,皇帝還穩穩地坐在龍椅上,絲毫沒有退位的征兆,大概是因為他有個很會治病制藥的媳婦吧,一味啟陽固精丸讓他老當益壯,身體一年比一年好。
听說後宮里最尊貴的方皇後臉上那道疤也淡化不少,很早就不再以紗覆面,敷上粉幾乎都看不見了。
有這樣一個媳婦,簡直就是健康長壽的保證書,以至于新太子始終沒有上位的機會。
大概不當皇帝,日子又過得太清閑,太子卯起來猛生孩子,太子妃一年一個,肚子剛平下去、不久就又脹起來,這種時候太子弟妹的妊娠霜就成了她居家外出的必備良藥。
至于錦王瞿駿,在生孩子這方面確實遠遠不及自家哥哥,成親多年就一兒一女,不過錦王妃說了,孩子在精不在多。
錦王府的小郡王、小郡主,粉妝玉琢、聰敏伶俐,簡直是他們爹娘的翻版,皇帝和皇後把他們當成眼珠子疼愛,日日都得見上一面才成。
「三千六百兩。」呂尊把銀票和帳簿推到子瓔面前。
經過多年勸說,已經當上太醫院院正的呂尊終于願意修改價錢,讓藥丸維持在合理的販售價格內。
為了不讓其他藥鋪因為競爭倒閉,他們開設藥廠、大量制藥,供給其他藥鋪,現在子瓔只需負責提供藥單和技術養成,其他瑣碎事務不需她操心。
不過即使在合理價格,每個月她能分得幾百兩紅利就該偷笑了,這點錢要維持全府收支、教養孩子、積存嫁妝聘禮,還是有點困難的。
于是她開發中藥美容用品和藥膳調理,這方面不涉及人命救治,因此價格由她來定。
短短幾年業績飛漲,她終于可以賺得缽滿盆溢,兩袖金風。
「什麼時候給新藥單,鋪子里很久沒新品了。」呂尊撫著胡子慢悠悠說。
他比過去更富態了,實在是名利雙收的他,覺得人生至幸莫過于此,心寬體自胖。
「藥廠的工人已經忙得一個頭兩個大,還要增加新品?要他們的命哦。」
「這點不用你擔心,陳廠長已經在找土地、蓋新廠,到時自然會添入新人。」陳廠長的行政能力很強,什麼事情一句話交代,就能使命必達,搞得其他掌櫃處處學他,白熱化競爭得很厲害。
子瓔不懷好意地掃了眼自家師叔,笑道︰「如果有余力,我倒希望開發減肥產品。」
「減什麼肥?能胖就是福。」
「那可不一定,胖的人容易中風、得消渴癥,也是會害人命的,師叔要特別注意。」
子瓔笑得眼楮彎彎,當了娘後年紀漸長,她沒變丑反倒一天比一天更漂亮,她說這是因為早年用身子養藥蠱的關系。
所以即使她家女兒身材以眼見的速度「茁壯」,她半點都不擔心,還說女兒的身子能用來養救命藥,可是莫大功德。
「呸呸呸,少詛咒我。我那兩個未來的小徒孫呢?」
「義父帶他們進宮了。」
也不知道是瞿駿向皇帝要求還是湊巧,錦王府就在靜王府隔壁,兩家相隔一面牆,打了個月亮門,兩家變一家。
好像是宿命般,不管搬到哪里,他家的房子都會出現這麼個通關道。
「靜王現在倒是樂意進宮了。」過去皇帝得大力邀請、還讓官員去當說客,他才勉強肯在宮里現身。
也莫怪他生氣,一個半生戎馬、連家人都賠進去的男人,打了勝仗沒有榮祿加身,反倒被奪了兵權,任誰都會不服氣。
但即使他再生氣,當年二皇子叛變,他不但沒有摻和,還在緊要關頭帶府衛保護皇帝平安,皇帝能不心生愧疚?
「被幸兒、瑜兒一鬧,義父想不進宮都難。」天底下一物降一物,幸兒、瑜兒肯定是義父的報應。
「都以為要孤老終生了,沒想到還能含飴弄孫,我看靜王的精氣神越來越好,我那兩個小徒孫很有些本事。」
「本事高強著呢。」
「行,我先回去,新藥的事你再想想,開新廠子嘛,總得有點新氣象。」
「知道了。」子瓔呵呵笑說︰「二寶送了些菜蔬過來,師叔帶點回去吧,別老大魚大肉,多吃菜蔬身體好。」
吳嫂子的兒子沒變成進士狀元,倒是讀書把人的腦袋給讀靈活了,兩年前鼓吹家人到京郊附近買地,在子瓔的建議下蓋起大棚,種植反季蔬菜大賺特賺,又經常到港口淘買外國的種子種苗,這兩年連番茄、青椒都給種上了。
每回說到這個,吳嫂子就會忍不住夸耀——書中果然真有黃金屋,讀書大有用處!
「別老管我,你自己也調養調養,瑜兒都四歲了,該準備生老三。」
「那跟我身體調不調養無關,父皇老派相公到外地出差,這大半年里,他待在家里的時間十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我又不是雌雄同體的水,還能自己跟自己生?」
「你這是在埋怨皇上?行,我跟寇老說兩句,請他去給皇上吹吹風,讓錦王在家里多待幾天。」
他邊說邊抬步往外走,卻在門外撞見環胸靠牆竊听老婆日常的瞿駿。
「說人人到!徒弟,生孩子的回來了。」他抬抬手與瞿駿打過招呼,邁著粗壯肥碩卻依然穩健輕快的腳步往外走。
子瓔轉頭對上瞿駿的笑臉。
又黑了,也老了一點,他不再是當年的女乃油小生,多年歷練讓他變成有肩膀的男人,他勤奮自律,穩重理性,給人踏實的感覺,他有充足的實力,不當花瓶很久了。
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自家夫婿,現在的他全身散發光芒,帥得教人移不開眼楮。「回來了?」
「想我了?」
「嗯,很想。」
他一把將她抱離地面,鼻子蹭著她的鼻子,低聲說︰「我已經跟父皇抱怨過,之後我會一直留在京里。」
「男兒志在四方,把你留下,你能快意?」
「朝堂上自有我翻雲覆雨的地方。」這次他要大戰戶部那幾個老不死的。子瓔咯咯輕笑。「說得好像游戲似的,還翻雲覆雨呢。」
有人就是天賦高,回想當時秋學陽當官,全家人得卯足力氣幫忙,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竭盡全力才能不把差事搞砸,而他總在輕描淡寫中就立下一筆又一筆的大功勞,讓那些吃飽沒事干,老想拿他過往「偉業」做文章的人啞口無言。
「我不在家,有沒有人來煩你?」
「誰敢?誰不知道我家王爺是護妻達人。」
「可我怎麼听說,慕容健經常上門煩你。」
「沒煩,他就想與你這個昔日弟弟重新建立交情,當回親戚。」
「晚啦,小時候他欺負我、欺負得最慘。我是個睚皆必報的壞蛋,不踹倒他已是手下留情,還想當兄弟?下輩子吧。」
「他和他家夫人對咱們挺好的。」有啥好東西都往家里送,人家把他們當正經親戚交往。
「勢利家伙,可惜過去他看不上我,現在他攀不上我。他要是夠聰明就別老在我面前蹦,若是非要把我給惹毛……嘿嘿。」
「喂,你這樣笑得很奸詐,有損你俊美無儔的形象。」
他不在乎形象,又奸笑兩聲。「我今天跟父皇提了個好建議。」
「什麼建議?」
「他就要調到邊關打縫子了,也不知道我那個情深義重的好五嫂,肯不肯跟著去?」他幸災樂禍道。骨子里的他,還是那個喜歡挑事的少年。
「你這樣公報私仇好嗎?」
「為國舉薦人才,是所有臣官應盡之責,何況鎮國公府本就是武將世家,如果連刀槍都拿不起來,豈不愧對祖宗?我這是為慕容家好。」
這句話真爽啊!那時他被打得體無完膚時,慕容瑞是怎麼說的?哦,對了,他說「我這是為慕容家好」。
「小心眼的家伙。」
「我不否認,所以你得對我很好、再好、更好……」他低下聲,頭漸漸往下沉,額頭貼著她,輕輕封上她的唇。「子瓔,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她笑開,扣住他的脖子加深這個吻,直到兩人氣喘吁吁,他打橫將她抱起往臥房走去……
雲雨數度乏了身子,她躺在他身上,听他左一句、右一句說著皇差經歷。
有驚險,但他總輕描淡寫滑過去,漸漸地他們雙雙入睡……作夢了,她的夢里有他,他的夢里也有她。
這一覺睡到夕陽西下,暮色游入,在彼此懷抱中尋覓安慰的兩人醒了,卻是誰都不想睜開眼楮,想延續此刻的安寧。
直到哭鬧聲從外傳來,兩人心頭一驚,猛然起身,急忙下床。
丫頭正把兩個孩子擋在花廳里,安撫著正哭個不停的幸兒。
「怎麼了?」
听見父親聲音,幸兒飛快跑來,一把抱住他的腿。
瞿駿把女兒提抱起來,呃……又更胖了,不過沒關系,胖胖的糯米團子最教人喜歡。
「莙哥哥要跟他爹爹去邊關打仗了,怎麼辦?」
莙哥哥是鎮國公府五爺慕容健的長子,而去邊關打仗這回事,恰恰是她家老爸的「善意之舉」。
見女兒哭成這模樣,他尷尬地揉揉鼻子自辯,「這很好啊,身為武將是該磨練磨練。」
「可是莙哥哥得留在京城才行。」
「為什麼?他勾引你了、挑逗你了,他撩撥得你對他放不下心?」突如其來的聯想,讓瞿駿的聲嗓提高八度。
「在說什麼,慕容莙才十歲,你家女兒六歲而已好嗎。」子瓔瞪他一眼,把女兒接過來,輕拍她的背細細安撫。「沒事,男孩子要經歷風雨才能成長,莙哥哥出去歷練幾年,回來就會變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可是……真的不行啦。」她哭得越發精神。
「為什麼不行?」
「不能更改劇情,否則會有人倒大楣。」
幸兒一句話,瞿駿滿頭霧水,卻挑動子瓔的敏感神經。
更改劇情?穿書?天吶……她頭皮發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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