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青,天空碧藍如洗,巫綾茉帶著小竹窶到後山找昆蟲,嘗試著重操舊業——養蠱,否則連火摺子都不會點,沒有任何古代技能的她,還真不知道能在這做什麼。
總不能學大戶人家的千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性跳月兌的她真關在屋里一個禮拜不出門,她會瘋掉的。
這些日子她每天對著天空發呆,對著青翠蒼綠的後山嘆氣,等著吃飯,幾次想下廚幫許氏燒飯,差點沒把灶房給燒了,嚇得許氏嚴令她不許再靠進灶房,讓她去做點別的事情打發時間,大白天睡覺都沒關系。
她只好到後山閑晃,這一晃赫然發現後山到處都是養蠱的好材料,各個碩大肥美,還十分凶猛。
本已經不想再養蠱的她看到後心都癢了,自小就在外婆的培訓下學習了一手養蠱的好把式,就這樣放棄實在太對不起外婆,所以她打算先偷偷培養一些蠱用來防身。
原主父親置辦的宅子在這窮鄉僻壤算是豪宅,許氏一個女人帶著他們住在那兒,久了肯定引人觀,她需要一點能防身又不引起人注意的東西。
蠱毒是最方便快速的,對付那些起歪念的人,不需要毒性過于強大的蠱,簡單的就行。
因此與傳統配的十二樣爬蟲不同,只要七樣,加上她的技術,很簡單就能培養出品質很不錯的蠱來。
這些天她已經找齊了六樣,還差一樣就可以開始制蠱了。
大雨過後,那些平常不易見到的毒蛇、蜈蚣、青蛙、蜘蛛、蚯蚓、螳螂等昆蟲與爬蟲類都出來了。
小竹窶里裝滿了生物,但巫綾茉對于自己抓到的那些不太滿意,想找更好的。
她拿著撈網翻找著沾滿雨珠的草叢,想找到令她滿意的蟲。
就在她不斷翻動樹葉時,一只背上有一條金線花紋的蜈蚣因為她的動作而嚇到,從躲藏的枯樹葉下方竄出,以飛快的速度鑽進另一邊的樹叢中。
看到蜈蚣逃竄的身影,巫綾茉眼疾手快,一把將蜈蚣撈進網子里。
「姊姊,姊姊!」
就在她將蜈蚣放進小竹窶時,不遠處傳來鄔奕軒的聲音,她詫異地抬起頭望著那水藍色的小身影。
怪了,這個小豆丁怎麼每一次都能夠準確地找到她?
就在巫綾茉感到疑惑時,滿身大汗的鄔奕軒已經跑到她身邊,「姊姊,這雨才剛停,山上到處泥淳,你來做什麼?」
「我找點東西。」
「什麼東西?」他看到她腰間掛的那個小竹窶,伸手就要去抓。
她連忙制止,「別,這里頭的東西很危險,你別動!」
「什麼東西會危險?那姊姊又為什麼要帶在身上?」
「里頭是一些毒物,例如蜈蚣、蜘蛛,所以這個不能踫。」
「你抓這些東西做什麼?你以前不是很怕這個,連看到毛毛蟲都會尖叫。」
「姊姊自有用處,別問這麼多。」
「你要做什麼?」
巫綾茉眼尾抽了抽,這年紀的孩子們腦子里總有十萬個為什麼,不給他們答案他們是不會罷休的,她該用什麼理由打發這個熊孩子呢?
「姊姊還在試驗,等成功了再跟你說。」總不能老實說她要養蠱,這不把小豆丁給嚇壞。
「測試什麼啊?」突地,鄔奕軒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嚷著,「我知道了,姊姊,你是要試驗我們家養的那些大公雞吃不吃你抓的這些蟲,是吧!我跟你說,大公雞它們會吃的,你放心,你找多少它們吃多少。」
他伸手一把拉走她系在腰間的小竹窶,「姊姊,我幫你回去喂大公雞!」
話剛說完,他就抱著小竹窶往自家方向一溜煙的跑。
「等等啊,軒兒!」
巫綾茉根本來不及阻止他,鄔奕軒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她只好在後頭狂追,只是這孩子不知道是吃了什麼長大的,像是長了一雙飛毛腿似的,她根本追不上他,只能拼著老命往家里的方向跑,不求追上他,只求能在他將她辛苦找了半天的那些蟲子喂雞前救下。
只是老天爺好像很喜歡跟她開玩笑,她上氣不接下氣地沖回家中後院,正好看見鄔奕軒站在雞舍前,將小竹萋里的東西一股腦的往雞舍里面倒。
這一幕看得巫綾茉臉都綠了,她有些難以接受的走到雞舍旁邊,就看到幾只雞追著那些蟲子,歡樂的啄食著蟲蟲大餐,不斷發出咕咕咕的聲音,她辛辛苦苦大半天的成果就這麼便宜了它們。
尤其是看到那一只金線大蜈蚣被其中一只公雞給戲弄一番後吃下肚,她有一種恨不得將那幾只雞的脖子給扭了的沖動。
「姊,你看,我就說咱們家的雞絕對會吃你找的這些蟲子,你還不相信。」鄔奕軒一副「你快夸獎我」的表情,「我知道你不敢抓蟲,才會用網子抓,我幫你倒給這些雞吃了,你不用謝我,我很高興能夠替姊姊分擔!」
巫綾茉眼角劇烈抽搐幾下,袖下的手掌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克制著不斷往上冒的火氣,她怕自己會壓抑不住,對著這熊孩子大吼。
「你們兩個怎麼站在雞舍前面,這雞娘已經喂了。沫兒你一大早跑到哪里去了,娘要找你過來試新衣裳都找不著人。」許氏到後院來摘菜,便看到姊弟倆站在雞舍旁邊。
「娘,您知道嗎,姊姊對這幾只雞可好了,特地上山找大蟲子回來喂雞。」鄔奕軒連忙代替姊姊向母親邀功。
許氏怔了下︰心疼的模著巫綾茉的臉頰,「沫兒,你一向怕蟲子,這雞娘會喂它們,餓不著的,你不要勉強自己替娘分擔工作。娘已經請村長找個知根知底品行好的婦人來我們家幫忙家務,你不要這麼委屈自己,娘的沫兒就該當個無憂無慮的千金大小姐。」
哇哩咧,這誤會大了。「娘,我不勉強。其實我也不是要喂雞,只是想說既然我們都住到鄉下來了,後面又是大山,到處都有不知名的蟲子,日後我們家肯定也會出現,我要早些適應,所以就試試看。現在我已經不怕那些蟲子,所以您不要心疼我。」
「傻瓜,你跟軒兒都是娘的孩子,不心疼你們,娘要心疼誰?」
她親密的勾著許氏的手臂,「娘,我就知道您最疼我,對我最好了。」
「還有我,姊姊,我對你也很好!」鄔奕軒抗議。
「是,軒兒也對姊姊最好。」巫綾茉牽強的扯著一抹溫柔的笑容,擰了擰他圓嘟嘟的臉頰,心里暗忖著,臭熊孩子,我恨不得把你抓起來狠狠修理一頓,還我蟲!
鄔奕軒張開雙手一把圈住兩人,「爹說過,他不在家,我就是家中唯一的男人,要保護你們,尤其不能讓姊姊被人欺負,所以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姊姊跟照顧娘的。」
听到這一句話,看著他小臉蛋上那堅毅的表情,巫綾茉心軟了,任何的火氣都沒了,在心底感嘆了聲,這才是一家人啊……
許氏輕笑,「是,軒兒是小男子漢,要保護好姊姊知道嗎?」
「一定。」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們不要再到處亂跑,娘要準備晚膳了,你們晚上想吃什麼?」
「娘煮的軒兒都愛。」
「沫兒呢?」
巫綾茉眸光倏地轉向一旁的雞舍,目光凶狠的瞪著那幾只雞,磨牙道︰「我想要吃雞!」尤其是吃了那只金線大蜈蚣的大公雞!
「那娘去摘點菜,到時候炒著吃。」說著許氏就往菜圃的方向走去。
鄔奕軒本也要去幫娘親拔菜的,但卻被巫綾茉一把捉住。
「等等,軒兒,姊有事問你。」被這熊孩子一鬧,差點忘了重要的事。
「姊姊,你要問軒兒什麼事情?」
巫綾茉看了眼已經走遠的許氏,將鄔奕軒拉到一旁小聲地問著,「軒兒,姊姊問你,為什麼每一次你都能準確地找到姊姊,是不是有什麼法寶?」
她發現這幾次鄔奕軒都能準確地找到她,那模樣可不像是滿山遍野找了許久,而是像有一個目標,直接朝她的方向找來,她心里有所猜測,但還是要確定。
「嘖,這事啊……」鄔奕軒連忙朝許氏的方向瞄了瞄。
「老實說,不然我晚上不說故事給你听了。」
「可以,我告訴你,但是你除了孫悟空大鬧天宮的故事外,還要多說另一個世界有鐵做的大鳥在天空飛的故事。」
「行,成交!」不就是說未來的事情,這還不簡單。
鄔奕軒自衣襟里取出一個用紅線綁了掛在脖子上的木制小葫蘆,「這個。」
巫綾茉秀眉微蹙,她隱約感覺到里頭有追蹤蠱的味道。
「這是隔壁的嬸子給我的,她說若我要找姊姊,只要將里頭的小金龜子放出,它就會帶著我去找姊姊。」
果然不出她所料,是古代版的GPS,追蹤蠱。
巫綾茉按下心頭的詫異,問道︰「隔壁的嬸子怎麼會給你這個?」
「嬸子看我常常四處找姊姊,心疼我,就給了我這個,說只要我在里頭滴一滴血,這只小金龜子就會認我為主人,並讓我將姊的一樣東西給小金龜子聞,以後將它放出去,它就會帶我找到姊姊。」
「怎麼感覺跟狗鼻子一樣。」
巫綾茉眯著眼仔細瞧著瓶內的小金龜子,看清楚後,心下一片了然。這根本不是認知里的小金龜子,而是另外一種會飛的蟲,長得跟金龜子很像。
只是這個金龜子蠱蟲,怎麼跟她巫家的養法十分類似,她甚至聞道一抹熟悉的味道。
「姊姊,你可別把小金龜子捏死,或是把它拿去喂雞,嬸子說她可是找了好幾年方找到這麼幾只,好不容易才培養出來。我們家後山這麼大,這村子也不小,我若沒小金龜子,到時要找你可得跑斷腿。」
巫綾茉將小葫蘆的瓶蓋蓋上,還給一臉緊張,深怕寶貝被搶走的鄔奕軒,「放心吧,我不會對你的小金龜子有任何想法。」
這個小金龜子即使在現代也不易尋到,圖監上更是沒有登錄,巫家是因為不知道哪一代祖宗下令特地專門養殖,才有這小金龜子。
鄔奕軒大大松了口氣,一副寶貝失而復得的模樣。
她屈指彈了下他的額頭,「瞧你這什麼表情,姊姊是那種會奪人所愛的人嗎?」
「當然不是,可我還是會緊張啊,這小東西外邊可是看不到的。」爹爹走南闖北帶回了不少稀有的玩意,但都沒有這小東西來得有趣,跟狗一樣會找人呢。
「對了,你一直提到的隔壁的嬸子,為什麼我都沒有看過她?」她記得剛到這世界時,軒兒也提過對方。
「嬸子到山上去找東西,常常十天半個月不在家,我們剛搬來那時候,嬸子剛剛好下山回來,看見我坐在後門偷偷的哭,她給了我一顆從山上摘下來的奇怪果子,很甜很好吃。她問我怎麼了,我跟她說了你的事,嬸子說你的靈魂找不到路回家,要我一直喊你的名字,你听到了就會找到回家的路。」鄔奕軒一臉崇拜,「果然,沒兩天你就醒了。」
「這麼說,還得感謝嬸子教你的方法,你跟嬸子謝過沒有?」那嬸子應該也是為蠱師,看來得去見一見。
「有啊,我帶了娘做的包子去答謝嬸子,嬸子就送我這小金龜子。」
「你帶我去見見她吧,姊姊想親自跟她道謝。」
鄔奕軒搖頭,「嬸子又出門了,現在不在。」
「你怎麼知道,去找過她?」
「嬸子說她不在的時候門口會灑石灰粉,這樣有人來了她就知道,回來後她會將石灰粉掃干淨,我看了兩天,石灰粉都還未掃起來。」
「原來如此。」巫綾茉點了下頭,「那等罐子回來後,軒兒可要帶姊姊去拜訪。」
既然都是蠱師,她得想辦法認識,這樣才能了解這古國對于蠱的接受度。
「好,沒問題。」他拍了拍胸口保證。
「糖葫蘆,糖葫蘆,又甜又大的糖葫蘆!」
「香噴噴的桂花糕,剛出爐的,快來買嗔。」
市集擠滿采買的人潮及攤販,將梧桐鎮幾條重要的道路擠得水泄不通,吆喝聲一聲高過一聲,鎮上一派熱鬧景象。
巫綾茉背著一個竹董子,牽著鄔奕軒,有些激動地跟著許氏擠進熱鬧的人群中,睜大眼楮看著兩旁、鱗次櫛比的商鋪和不斷從她身邊經過,扛著商品走街串巷的小販。
她好久沒有感受到人氣了,不再是數不盡的樹木跟芬多精,熱鬧的氛圍迎面撲來,讓她精神為之振奮。
走在前頭的許氏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柔聲問著,「沫兒,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原來這就是市集,挺熱鬧的。」古代的市集跟現代的市場差別還是挺大的。
許氏掩唇輕笑了笑,「這哪算熱鬧,等你爹回來,讓他帶我們上京城一趟,你才知道什麼叫做熱鬧。」
「就是,姊,你可能不記得了,鳳陽城每天都比這熱鬧呢,城里商店更多,馬車更多,街道更寬更長,兩輛馬車並駕齊驅都絲毫不會擁擠。」鄔奕軒也興奮的附和。
忽地,他看到一對父子從前頭走來,父親將孩子舉坐在肩膀上逛市集,小小心靈像是被利刃扎了一下,一抹擔憂出現在小臉蛋上,「唉,也不知道爹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可以帶我們去京城玩。」
「軒兒,你爹會回來的,在海上遇到暴風雨,走單幫在沙漠中迷路,他都能安全地將所有人一起帶回來,你要對你爹有信心。」許氏蹲安慰著兒子。
「就是,軒兒,爹只是迷路了,他要花點時間才能找到回家的路,我們是他最愛的家人,他不會舍得拋棄我們的。」巫綾茉也一起安慰他。
鄔奕軒旋即露出如小太陽般燦爛的笑容,用力點頭,「嗯,姊姊說的沒錯,我對爹有信心。」
這時一旁正好有個扛著一大串糖葫蘆的小販從他們身邊經過,巫綾茉連忙叫住對方,買了串糖葫蘆。
她擰了擰鄔奕軒的鼻子,將那根糖葫蘆遞給他。
自從經歷父親失蹤生死未卜、家產被霸佔、差點失去親姊、自己不是親生的等等各種糟心事後,一向無憂無慮的鄔奕軒像是一夜間長大,這段期間他從未吵著要吃愛吃的糖果糕點。
也許是因為許久未吃到糖,鄔奕軒眼楮瞬間瞪大,璀璨閃耀得有如天上的繁星那般,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連忙舌忝了口糖葫蘆,「謝謝姊姊。」
「小心吃,別讓竹串扎到了。」
鄔奕軒看只有他一個人有得吃,連忙將就要送進口中的糖葫蘆遞到娘親的面前,「娘,您跟姊姊先吃。」
「軒兒吃吧,娘不喜歡吃糖。」許氏搖頭。
鄔奕軒將糖葫蘆伸到巫綾茉面前,「姊姊吃。」
「姊姊也不吃,姊姊大了,不愛吃糖。」
他皺起小眉頭,「真的?」還沒被祖母他們趕出家門之前,姊姊還很愛跟他搶糖吃呢。
「真的,軒兒吃。」
他點了點頭,這才開心地咬下第一顆糖葫蘆,甜甜的滋味入口,瞬間盈滿他的心靈,他滿足地眯細了眼楮,一臉享受。
他的可愛模樣還有與母親姊姊的互動,全映入一旁酒樓上臨窗而坐的上官瑾眼底。
下頭街道上站著三個人,婦人眉眼溫柔,一臉和藹的望著一對子女,生得俏麗靈秀的女子眉開眼笑的彈著可愛小男孩的鼻子,小男孩朝女子皺了皺鼻子。
他們應該是感情很好的一家人,這畫面讓上官瑾感到十分溫馨。
不過看著那個可愛的小男生,他愈看愈覺得那眉眼有種熟悉的感覺。
「表哥,表哥!」發現上官瑾突然走神,皇甫淙半橫過身體,手在他眼前晃了下,「你在看什麼?」
他疑惑的眼神順著上官瑾的眸光往下望去,「婦人,村姑,小孩,表哥你看哪一個?」
而後故意打趣,「可別跟我說你是在看那徐娘半老的婦人。」
上官瑾收回眸光,冷睞了皇甫淙一眼,「胡扯什麼,我看的是那個小男生。」
他又賞皇甫淙幾記白眼,才將手中的茶湯喝下。
「小男生有什麼好看,表哥你該不會是想成親,想有個孩子了吧?」但表哥得先找到未婚妻啊,「也是,你早已經過了成親的年紀,都二十四了,再不娶妻,等孩子出生,站在一起恐怕人家會誤以為是你孫子。」
「繼續胡扯就別怪我把你打包送回京城。」
「別啊,表哥,我好不容易才出來一趟,你可別把我送回去那個黃金囚籠。」回京兩個字是皇甫淙的軟肋,他連忙搖手求饒,「那你好歹透漏一點,滿足一下我小小的好奇心。」
「我只是覺得那個小男生很眼熟。」上官瑾的眸光再度落在下方的鄔奕軒臉上。
皇甫淙也從窗子探出頭想看一眼,他刷地展開手中摺扇搧啊搧,「表哥,長得像的人多了去,有什麼好奇怪的,值得讓你耗費心神。」
這點上官瑾何嘗不知,但不知怎麼的,當他看到那孩子,一種熟悉的感覺便縈繞著他,這才讓他感到奇怪。
「既然覺得眼熟,不如去看看,說不定是舅舅遺留在外面的孩子。」
「你又在胡扯什麼!」
听兩人這麼說,听風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因他的位置離窗邊較遠,只能稍稍伸長頸子往下頭瞄,還真的讓他看到了正往前走去的母子三人,下意識的驚呼,「啊!」
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听風,眼底的意思是——沒事你喊什麼?
听風指著下頭,「那母子三人就是巫嬸子的鄰居。」
「什麼,這就是你口中的那個小男孩?」皇甫淙低呼了下,還真是有緣啊,他們還想著要怎麼收買那小男孩,老天爺就送給他們一個機會。
「表哥,還愣在這里做什麼,想辦法去認識那母子三人啊,就算耍詐也要跟他們扯上關系。」
「刷」一聲,皇甫淙收起手中的摺扇,起身去追已經走遠的母子三人。
「十一回來!」上官瑾趕忙喊住他。
可皇甫淙已經走到雅間外,一溜煙的往樓下走去,像是絲毫沒有听見上官瑾在喊他似的。
「來哨!好吃的包子剛出爐,保證肉多多。」路邊小販掀開蒸籠大聲吆喝,望向剛好從旁邊經過的人,熱情的問道︰「夫人,姑娘,要來顆包子嗎?」
巫綾茉搖了搖頭,「不要。」
反倒是許氏停了下來,「老板,包子跟饅頭怎麼賣?」
「我這的包子絕對是咱們鎮上最便宜的,菜包一顆五文,肉包一顆十文,保證全部是肉,饅頭一顆三文。」
「娘,天氣熱,包子很容易酸掉,不如買饅頭吧,耐放。」巫綾茉提醒許氏。
「這肉包一會兒我們回去路上餓了可以吃,買幾顆吧,你跟軒兒許久未吃到肉了,一會兒我們割點肉回去腌,這樣就能吃上好幾天。」
許氏看著臉龐依舊消瘦的女兒,自從他們來到上陽村後,因為交通不便,沒辦法餐餐有肉,女兒跟兒子都輕減了不少,讓她心疼不已。
「喑,那好吧。」記憶中軒兒無肉不歡,但現在幾乎沒有听到他喊著要吃肉,瞧他听到娘親要買肉包,眼楮都亮了,想來心底也是很讒的。
「老板,那給我六顆肉包、四顆菜包,再來十顆饅頭吧。」許氏算了一下後道。
「欸,好。」
「娘,這會不會買太多了?」
「不多,隔壁的巫嬸子回來了,她一個人肯定常常隨便吃,我們可以分她一些。」
「巫嬸子回來了?」
巫嬸子神龍見首不見尾,好幾次她們前去她家敲門都撲空,很奇怪的是,軒兒與她似乎特別有緣,每次只要他去找她,幾乎是一找一個準,輪到她們去時就抱歉了,人又失蹤了。
「是啊,姊姊,今天早上我有看到嬸子。」鄔奕軒一邊舌忝著糖葫蘆一邊說著。
「那我再找時間過去拜訪。」
許氏付了錢,接過方才買的包子饅頭,放進身後的竹窶子里,朝他們姊弟喊了聲,「沫兒,軒兒,走了,我們去割些肉,再到布莊裁些布,回去給你們做衣裳。」
「來了,娘。」鄔奕軒趕緊將口中的糖葫蘆吞下,要去牽姊姊的手跟上娘親的腳步。
就在這時,一個水藍色身影正好從他身旁經過,他手中糖葫蘆紅燦燦的糖漬就這麼沾在水藍色的錦袍上。
他頓時瞪大眼屏住呼吸。
身著錦袍的年輕公子低頭皺眉看著錦袍上那刺眼的污漬。
「這位公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鄔奕軒連忙道歉,伸手想要去抹掉錦袍上的糖漬。
「軒兒,別踫。」巫綾茉連忙抓住他的小手,以免糖漬擴大,而後趕緊鞠躬道歉。
許氏發現兒女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看發現出事了,趕緊回到兒女身邊,才正要開口,巫綾茉便拉了下她的手,示意這事情交由自己來處理。
她想了下,丈夫出事至今下落不明,他們母子三人勢必要自己面對接下來的一切,早些訓練女兒獨立及處事能力也是好的。
想到這里她便不再插手出面,想看看女兒怎麼處理這事。
巫綾茉誠懇地問著,「這位公子,對不起,我弟弟手中的糖不小心沾到你的衣裳,我們願意賠償你洗衣費用,請你原諒我弟弟。」
不用說,這位公子就是奔著他們而來的皇甫淙,他佯裝困擾的盯著他們姊弟,又看了看身上的錦袍。「原諒……」
「看在我弟弟年紀小的分上,公子可否原諒他這一次?若是公子不滿意,我們可以賠償。」
那件水藍色錦袍一看就價值非凡,穿得起這錦袍的人,身分地位肯定不容小覷。
賠錢事小,若是因此要了軒兒的小命才是大事,現在就看這位公子的決定。
「賠償?你認為我身上這件錦袍值多少銀兩?」皇甫淙嘴角勾起一抹戲弄的淺笑,想不到他還沒出招,人家就自己撞上來了。
巫綾茉眉尾挑了挑,「你這件袍子值多少,我是不知道,但總有個行情。」
「本公子身上這件衣裳價值百兩,這繡工可是京城……」
皇甫淙話未說完便被巫綾茉打斷,她倏地冷下臉,「敢情公子就是個踫瓷的,想不到穿得人模人樣,還算一表人才,竟然是個專門欺騙老弱婦孺的騙子!」
皇甫淙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的低呼,「等等,你說誰是騙子?」他根本還沒開始騙好嗎!
「你啊,還會有誰?」她鄙夷的睨著他,「你身上那件衣裳布料出自江南織造,繡花是蘇州繡,確實是值不少銀子,但最多三十兩。我認同它是有些值錢,但還不到你說的價值千兩。你身上這件衣裳明顯已經下水洗過幾次,洗衣的人根本不懂這件衣裳跟上面刺繡的價值,把它當成粗布洗,而穿得上這衣裳的人家有專門的洗衣僕婦,絕對不會如此洗滌。」
「穿得起這衣裳的人非富即貴,若衣裳真被糟蹋成這樣,恐怕早已丟棄,你卻穿在身上,這件衣裳恐怕是你撿來的,要不就是當鋪或是哪里買來的低價品,故意穿在身上出門訛詐不知情的人。」
這些估價是她結合現代鑽研的知識和原主自身記憶所推算出來的。
「你!我堂堂一個皇……」皇甫淙心中有一股怒氣蹭蹭蹭的往上竄,出門在外他沒那般講究,竟被這個村姑說他身上的衣裳是撿來的,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就在皇甫淙氣急敗壞要月兌口而出自己的身分時,一記充滿威嚴的低喝聲傳來,制止了他,「十一!」
上官瑾自圍觀的人群中走出來,先對巫綾茉抱拳作揖,「這位姑娘,在下表弟若有得罪的地方,請你見諒。」
「不是,表哥,做錯事情的可不是我。」他說的都是真的,卻被說是騙子,這口氣他怎麼吞得下。
「這位公子,做錯事情的是我弟弟,他手中的糖葫蘆不小心踫到了你表弟的衣裳,我們願意賠償,但你表弟開的價錢有些高,恕我無法接受。」巫綾茉拉過鄔奕軒,壓下他的頭向皇甫淙行禮。
見皇甫淙氣呼呼,上官瑾稍傾身用著只有兩人听得到的聲音,在他耳邊道︰「我們正好能將計就計,可別壞事了。」
皇甫淙心頭所有的怒火瞬間化為一陣灰煙,對呀,他本來就是來詐他們的,只是還沒使計之前就先被指是騙子,這才一時氣昏頭。
「看來兩位公子是從京城來的吧。」巫綾茉又看了他們兩眼。
「何以見得?」
「京城人覺得東西愈貴愈好愈有價值,幾十兩的東西到京城就價值百兩,還一堆人搶著要。」
「姑娘,你這樣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總要將人力、物力等成本加進去,一件成本十幾二十兩的物品,到京城售價百兩似乎不為過。」
「是不為過,但這里是鄉下,那東西到我們這地方,了不起四十兩打死,還是未下水沒穿過的新品,舊物必須算上損耗的部分,要我們賠一百兩是萬萬不可能的。」
「在下並沒有要姑娘賠償這衣裳的意思。」
巫綾茉挑眉表明了不信。
「在下的表弟性子比較跳月兌,心直口快,並沒有那意思,若是言語中有得罪姑娘的地方,還請姑娘見諒。」上官瑾抱了抱拳。
「不,弄髒了這位公子的衣裳,我們該賠的還是要賠。」
免錢的最貴,她可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僥幸,後面給一家人帶來災難。
上官瑾似乎是看出她的顧慮,「姑娘,你放心,在下及表弟絕對不會找姑娘及你的家人麻煩。」見她還是一臉不信的表情,他輕勾了下嘴角,「姑娘不信,難不成要在下寫份保證給你?」
看著他隱隱浮現的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巫綾茉怔愣了下,一顆心劇烈的跳動了下。
她猛烈倒抽口氣,忍不住鄙視自己一番,搞什麼,她又不是沒見過男人,可剛剛那一瞬間,她竟然被眼前這個古代男人的笑容給迷住。
不得不說,眼前這個男人長得還真不是普通的好看,眉宇有著一抹英氣,身形挺拔,舉手投足間帶著一抹清貴風華,放到現代去也絕對迷死一堆姊妹阿姨。
她火速壓下心頭那抹驚艷和自我鄙視,僵著臉回應,「那倒不必,又不是什麼大事,還寫保證。」她要是點頭了,反而顯得她才是斤斤計較之人,「希望你們說到做到。」
「自然,這點姑娘絕對可以放心。」
「行,我相信你的人品。」
上官瑾又抱了抱拳,「既然如此,這事就此揭過,姑娘,後會有期。」
話落,他看向皇甫淙,兩人一同離開。
看著他們逐漸淹沒在人群中的身影,巫綾茉一對秀眉忍不住擰起。
後會有期……奇怪,她怎麼覺得那位公子話中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