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義賣在一小時後結束,這時也已經快十點了。
他們這行應酬時都得喝酒,因此是搭計程車來的。
離場前他就預先叫了車子,跨出會場大門時,車子剛好到門口。
莫沂走在他旁邊,搖搖晃晃的,冀雨軒不得不拉著她的手臂,以防她不知要飄到哪去。
將人塞進車子里入座,系上安全帶,他決定先送她回家。
「請問到哪?」計程車司機問。
冀雨軒思索她家到底是哪條路,畢竟上次去她家拜訪,是司機小劉載他們去的,他根本沒記得。
「你家在哪?」他問莫沂。
他問了三次,靠著車窗的莫沂才抬起頭來,說出一個住址。
冀雨軒一對濃眉立刻皺得死緊。
她說的是他家的住址。
她怎會知道他家在哪,而且還回得這麼順,彷佛這個住址早就深記在心?
他在公司留的人事資料還是老家,也就是跟父親同一個住所,他現在的家是去年年中新購的,是自家的建案,今年年初才裝潢好,莫沂不可能知道他已經搬進去了。
「是你家住址。」冀雨軒把人拉起來搖了下,「你家住址!」
「我家住址?」莫沂喃喃又重復了一遍。
「你忘了你家在哪嗎?」
「我沒忘記啊,老公。」
老公?
她叫他老公?
「啊!」莫沂彷佛想起什麼似的說︰「你不喜歡我在外面叫你老公。」她撇了下嘴後道︰「冀總。」
這女人是瘋了嗎?
在胡言亂語什麼?
借酒裝瘋?
可看她的眼神又不像是裝的。
滿肚子疑惑的冀雨軒決定看她想搞什麼鬼,因此任由計程車司機將兩人載回他家。
冀雨軒目前居住的房子最高樓層二十六樓,他就住在頂樓,視野極其良好,可遠眺山景與河濱公園,室內坪數約莫六十坪,是作為婚房使用的。
居住不到半年的房子裝潢簇新,以木頭原色為主的設計,充滿溫馨感。
牆面做了保溫處理,冬暖夏涼,屋內有恆溫設計,始終維持在二十六度左右,濕度50%,給予最舒適的居住環境。
挑高四米二的屋頂開了天窗,采光甚佳。
屋內尚未采買裝飾品,空間簡潔干淨,像個樣品屋,沒什麼人氣。
冀雨軒其實想在家里養只狗,但因為他在家時間短,沒人照顧,也沒啥時間遛狗,因此這個想法一直沒實現。
父親討厭狗,因此反對,還說以後有小孩,就帶小孩出去溜就好,養什麼狗。
他對于父親口口聲聲提著小孩一事甚覺反感,但從小的教育讓他在父親面前總是不說出自己真實的感受。
這樓頂就只有他一戶,沒有其他鄰居干擾。
莫沂站在熟悉的門扇面前,手在手把上模著。
「電子鎖呢?你啥時換了鎖?」她不懂怎麼會換回傳統的鑰匙鎖。
冀雨軒想她家里是電子鎖嗎?
仔細回想倒沒什麼印象,畢竟他是客人。
冀雨軒拿出鑰匙把門開了,扶著牆的莫沂看著開門之後就沒動作的他。
「你不進去嗎?」他不進去,她怎進去?
公公是不準媳婦比丈夫先入門的。
冀家的家規比雞毛還要多。
冀雨軒入屋之後,她隨之進入,在他月兌掉鞋後,幫他把鞋子放進鞋櫃里。
她開啟櫃門的手勢十分順手,好像她也住在這間屋子里。
酒醉的莫沂已經忘記自己重生的事。
現在的她是冀雨軒的老婆,那個深閨怨婦,不小心在浴室滑倒,頭撞到洗手台,頭破血流,倒地無人救的那個。
經過玄關落塵區,踏上客廳的木質地板,莫沂取過冀雨軒的公事包,腳步不穩的往更衣室走去。
冀雨軒不喜歡變動,因此這間房子十年間的裝潢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只有油漆重漆,跟換掉一些老舊的家具而已。
莫沂很想睡覺,但是上床前如果沒有洗澡,冀雨軒是不準她上去的。
因此她強忍滿滿睡意,拉開抽屜拿她的睡衣……
奇怪?睡衣呢?
她納悶的看著抽屜里滿滿的冀雨軒衣服。
隨後進來的冀雨軒看著行徑奇怪的女人。
她似乎對這房子的位置很熟悉?
「我的睡衣跟內衣褲呢?」莫沂不解地看著「丈夫」,「你該不會又扔了吧?」
扔掉她的衣服也不是第一次。
只要他發現莫沂的衣服稍有變形或褪色,他就會吩咐打掃阿姨直接丟了。
甚至事前沒告訴莫沂一聲。
「嗯,扔了。」冀雨軒順著她的話說。
這間房子不可能有她的衣服物品,他猜她是醉到把自己的家跟這里混在一塊兒了。
莫沂暗暗吞下心中的不滿,抬手抓下一件浴袍——是他的浴袍。
「我明天去買新的。」經過他身邊時,她如此說著。
她走向客用浴室洗澡。
主臥套房的浴室是冀雨軒專用,她一向在客用浴室洗澡。
浴室內只有基本的沐浴用品,不是她習慣用的品牌,而且護發、身體乳液等也都不見了。
她嘆氣。
有時她覺得丈夫是變相的想逼她出去,可她也不是沒提過離婚,卻被拒絕了。
也許是公公不準離吧。
不想被外人知道家庭不和。
坐在浴缸內等著水滿,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冀雨軒洗完澡出來時,听見客用浴室仍水聲嘩啦,心知不妙,立刻開門進入,果然浴缸水都滿了,排水孔來不及排出,整個浴室地面都是水。
他低咒了聲,踏入水中,快步來到浴缸前,把水龍頭關掉。
赤身躺在浴缸中的莫沂身材是姣好的,浴水使得肌膚看起來更是柔潤有光澤。
……
翌日,莫沂起床時只感到頭痛欲裂,像誰拿了根槌子猛往她頭上敲。
是做夢吧。
她想。
人暈了怎麼可能上床呢。?
太不可思議了。
冀雨軒是這種人?
由于頭痛加上震驚,使得她一時之間未注意到身材的縴瘦,小月復更是一片平坦,腰肢縴細的盈盈可握與三十五歲的她截然不同。
勉強下了床,雙腿實在酸麻,膝蓋甚至發軟,好像剛激烈運動過。
以前跟冀雨軒上完床,從沒有這種不適感。
原來丈夫喜歡跟無意識的女人做?
得知這個結論莫沂傻了。
這是變態吧?
她竟然無意間知道丈夫那嚴肅拘謹的外表下,其實是個有怪癖的變態。
撿起掉在地上的浴袍,套上之後發現是冀雨軒的尺寸,長度都快拖地了。
她怎麼會穿他的衣服?
她納悶的想著她洗完澡的時候,套上的明明是自己的啊。
還是記憶又錯亂了?
她實在頭疼的無法思考,加上尚有歡愛過的痕跡讓她覺得不舒服,因而扶著牆走進主臥浴室,快速沖淨身子,再慢慢走出房間,想到廚房拿水喝。
但她萬萬沒想到,冀雨軒竟然在家。
他就坐在中島廚具前,正在享用他的早餐。
早餐一向都是她做的,莫沂不曾看見他親自動手,因此眼前的景象讓她大為驚奇。
更讓她詫異的是,他吃的是不曾在冀家餐桌上出現的火腿跟薯條。
婚前公公就嚴格交代,冀家吃的飯都是聘請專業營養師設計出的菜單,一個禮拜會email一次過去,要她七天早晚共十四餐都須照著營養師的菜單來做菜。
而火腿、薯條這種不營養的垃圾食物,當然不可能出現在餐桌上。
她也沒見過冀雨軒吃過這些食物。
她不是眼花了吧?
她揉了揉眼,再三確定盤中的真的是火腿跟薯條。
難道她是昨天撞到頭,所以有幻覺了?
「醒了?」冀雨軒這句話算是招呼。
他會主動開口跟她說話,讓她有些意外。
可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覺得丈夫今天看起來特別年輕。
好像少了十歲。
她想昨天撞到的地方真的影響視覺了。
進了廚房,想拿杯子時,卻發現位置變了。
她原本習慣放在冰箱旁邊的,但此時卻空無一物。
「找什麼?」他看見她在找尋的動作。
「杯子。」她把因低頭而掉下一撮頭發撩于耳後。「我記得放這里的。」
冀雨軒微挑了眉,猜想她的記憶肯定是混亂的,可能把他家跟她家的放置習慣混在一塊兒了。
他的杯子從不曾擺放在冰箱附近。
「在上面。」他說︰「左邊數來第三個櫃子里。」
「為什麼要擺到那麼高的地方去?」莫沂心里有些不滿,但沒有顯露出來,「太高了,我拿不到。」重生前,她就是這般逆來順受的小媳婦。
她想他是在整她嗎?故意把杯子擺高。
冀雨軒起身上前,輕松地就幫她把杯子拿下來。
「這不是我的,」她說︰「我的是紅色的,上面畫了兩個白色的女圭女圭。」
那杯子是一對的,但她買回來後,屬于冀雨軒的白色杯子,他不曾使用過。
「這是給客人用的。」
他說這話什麼意思?
意指她是客人?
她提出想離婚的意思時,他不甩她,甚至叫她不要閑閑沒事找麻煩,現在卻直接說她是客人,欺負人也不是這樣的。
想想,她這十年忍了多少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