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三個月過去了,陸淺平、王意君參加院試皆通過,陸淺平還是案首,陸慕娘相當激動。
「不愧是他的兒子,不愧是他的兒子……」
她喃喃自語著,沒有人知道她在說什麼,只認為她開心過了頭。
「我就知道你們一定考得上。」裴一石自認慧眼獨具。
裴再思也甚感安慰,「咱們彩虹村從爹之後就再無出過秀才,如今淺平是彩虹村的第二個秀才,恭喜你了淺平,也辛苦你了。」
陸淺平謙恭地道︰「這都是有大家的幫襯,我才能順利考取。」
裴班芙笑吟吟地瞅著陸淺平,「以後淺平哥跟爺爺一樣,見到縣太爺不必下跪了。」
陸淺平一笑道︰「不必下跪不是我的目標,我的目標是有人對我下跪。」要人下跪,自然就要有官職。
听到如此雄心壯志,裴班芙發現自己內心對陸淺平的崇拜恍若河水泛濫,無法收拾,他的自信、他的光芒,都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
這可怎麼辦才好?難道真如王意菱所言,她喜歡陸淺平?
「你是說?」裴一石看著他道︰「你要趁勝追擊?」
「不錯。」陸淺平點頭,「以後還要仰仗爺爺繼續指點。」
秀才只是最底層的功名而已,要成為舉人才有選官的資格,因此他要參加隔年秋天的鄉試,他不想浪費時間,雖然要和監生競爭幾乎毫無勝算,但他也要拼一拼。
這個早上,幾乎所有村民都過來道賀了,還有人自動自發買了鞭炮過來鳴放。
王意君也過來謝師,還送來一車滿滿的茶葉,價值不菲。
「家父說一定要送給淺平哥品嘗,家里人都高興壞了,這些茶葉還不足以代表心意呢。」
王意菱在旁邊眨眼楮,調侃道︰「何止呢,早上媒人幾乎把我家的門檻踏破了,都想要給他說親,這小子頓時成了香餑餑。」
裴再思笑道︰「意君今年也十五了吧?是該娶媳婦兒了。」
听到這話,裴班芙心里一動,偷眼看向陸淺平,她怎麼沒想到呢?全村都知道陸淺平不傻了,如今還考上了秀才,未來可以教書,又一表人才,會不會也有媒婆蜂擁而來說媒?
思及此,她不禁又看向陸慕娘,就見陸慕娘眼里有欣慰、有感激、有踏實,還有隱隱的淚光,那淚光代表著苦盡甘來,代表兒子的出息。
裴班芙忍不住問自己,陸大娘會讓兒子娶她這個大齡退婚女嗎?
更何況,她還知道陸淺平畫的一手好畫,賺的錢足夠過上小康生活,他要和陸大娘搬出去也絕對沒問題,人家早就可以獨立了。
唉,看來有問題的是她,她不能喜歡陸淺平,絕對不可以喜歡!
陸淺平決定放自己幾天假再投入下一輪的鄉試,他編了一套簡單的拳法教裴元瑛、裴元康,要他們有自衛的能力,將來不受欺負,連葉東承也被吸引跟著學。
裴班芙性子活潑好動,靜不下來,她原本也想學的,可她對自己下了命令,不可以喜歡陸淺平,她要疏遠他,收回自己的感情,因此他們練拳時她便刻意躲開了。
原本沒察覺自己喜歡他時,裴班芙的心情是輕松、飛揚的,可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後,刻意的閃躲讓她感到痛苦煎熬。
明明喜歡他,卻要閃避著他,這讓她的笑容變少了,只是在人前她還是打起精神嘻嘻哈哈,因此無人察覺她的變化。
先前陸淺平答應了裴元瑛、裴元康,承諾院試考完,不管過關與否都要帶他們出去烤肉,這一日天氣晴好,便決定今天帶他們出門。
對于烤肉,裴班芙一家都不陌生,她娘親在世時就特別喜歡烤肉,食材又弄得別出心裁,經過她娘親的巧手,似乎什麼都能串起來上烤架。
這份本事裴班芙也全學起來了,她弄的烤肉食材在陸淺平眼里就跟超市里賣的差不多。
「這一定是你娘教你的。」
裴班芙雖然命令自己要疏遠他,卻又忍不住搭話,「你以前也烤這些?」
陸淺平笑著點頭,「我們那里不需要自己弄,有販賣的鋪子。」
「我知道!」裴班芙又不由自主的接話了,「我娘說,那叫超級市場。每到中秋就有滿坑滿谷的烤肉食材可以挑選,家家戶戶都會烤肉!」
陸淺平微笑道︰「不錯,家家戶戶都會烤肉。」
不過他沒和家人烤過肉,每到中秋,總和同事相約烤肉,這兩年則都是去燒烤店烤,免除了準備和善後的麻煩。
裴班芙他們一群人帶著烤肉用具,浩浩蕩蕩的來到河床邊,除了裴元瑛、裴元康,幾個村子里的孩子也一塊來了,他們都是平時和裴元康玩在一起的男孩子。
裴班芙手忙腳亂的烤肉喂飽他們,烤得滿身大汗,葉東承在旁邊造了個簡單的窯要烤雞和地瓜,陸淺平對造窯不在行,便給葉東承打下手。
孩子們吃過一輪烤肉全跑去玩水了,裴班芙揚聲道︰「小食怪們都吃飽啦,淺平哥、東承哥,你們也快來吃吧!」
兩人把雞放進燒熱的窯里,正要過去吃烤肉時,河邊卻傳來尖叫聲——
「救命啊!」
「不好了,元康掉進河里了!」
裴班芙听到,倏地起身,夾子一丟便拔腿奔向河邊。
「鳴鳴……姑姑,怎麼辦?元康掉進河里了!」裴元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幾個孩子也都在。
河面上已完全看不到裴元康的身影了,裴班芙心中一急,忘記自己根本不會游泳,想也不想就跳進了河里。
後腳奔至的葉東承見狀,急道︰「芙兒不會游水!」
陸淺平一听,立即下水救人。
葉東承匆匆對裴元瑛道︰「你看著孩子們,千萬不能讓他們再下水!」
「我知道了……」裴元瑛哭著點頭。
說罷,葉東承跟著跳進河里,他很快就找到溺水的裴元康,將他帶上岸,幸好人只是吃了幾口水,並無大礙。
裴元瑛松下一口氣,可隨即又滿眼焦急地望著河面,咬著下唇道︰「姑姑和淺平叔怎麼還沒上來?」
葉東承一听,把裴元康交給裴元瑛,「我再下去看看!」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陸淺平浮出了河面,他摟著情況不明的裴班芙上來了。
葉東承連忙過去幫忙,將裴班芙扶到平地躺著。
「姑姑怎麼了?」看到裴班芙一動也不動,裴元瑛害怕得不停顫抖。
發現裴班芙已經失去了呼吸心跳,陸淺平立即對她進行心肺復蘇術,他壓住她的頭,抬起她的下巴,捏住她的鼻子,往她的口中吹氣,做了幾次人工呼吸以及心髒按摩後,在眾人熱切的注視下,裴班芙終于醒了。
「姑姑!」裴元瑛帶著哭音,奔過去給裴班芙拍背,淚水還止不住地落下。
陸淺平瞬也不瞬的盯著她,「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裴班芙虛弱的搖了搖頭,她腦子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陸淺平語重心長地道︰「以後不要這麼魯莽了,不會游水還跳下去救人。」
听到救人兩字,裴班芙這才想到她是去救裴元康的!
她抬頭,焦急不已地道︰「元康!元康呢?」
裴元瑛連忙道︰「康兒沒事,姑姑別急,東承叔已經把他救起來了。」
聞言,裴班芙吁了口氣,這才感覺到渾身泛力,而且很冷……
葉東承不解地看著陸淺平,問道︰「以前我看裴大娘用這個方法救過溺水的孩子,淺平,你怎麼也會?是向誰學的嗎?」
陸淺平醒來不過就半年的事,除了去一趟岐州,之後他便在家苦讀,幾乎足不出戶,他是如何會這救人之法的?實在令人不解。
陸淺平心里一凜,知道自己漏了破綻,避重就輕地道︰「在岐州時,一個江湖郎中教我的。」
他並沒有和裴班芙套好說辭,但他相信,知道他來歷的裴班芙會幫他圓謊。
聞言,裴班芙心中怦然一跳,葉東承的話讓她想起她娘親是怎麼救回那落水的孩子的,難道……難道適才陸淺平也是那樣救她?
老天……那他不就、不就將嘴唇貼在她的唇上,然後往她的嘴里……
想到這里,她不冷了,不但不冷,還熱極了!
「姑姑,你怎麼了?怎麼臉這麼紅?」裴元瑛覺得不對勁,伸手模她的額頭。
她的話提醒了葉東承,「快點收拾收拾回去了,芙兒和康兒都要請大夫來看看,不然只怕他們會落下病根。」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不過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回到家中,裴再思听聞原因,連忙去請大夫,待大夫診斷過確定並無大礙他才放心。
雖然沒有事,但大夫還是開了怯寒湯藥,陸慕娘連忙去熬了藥,讓四個進到水里的人都喝下一碗。
不過,她也有疑問,「淺平,你從來都沒學過游水,是怎麼會游水的?」
她當然很高興兒子救了裴班芙,可兒子會游水太奇怪了。
「在岐州學的。」陸淺平淡定地道。
「淺平哥是在岐州學的!」裴班芙認真的瞪著眼楮,「我親眼看到的!」
兩人幾乎是同聲說道,只不過裴班芙刻意的強調就顯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
去岐州學了游水這是很奇怪的事,不過沒有人打破沙鍋問到底。
裴一石呵呵一笑道︰「沒有人出事就好了,會游水是好事,可以救人也可以自保,芙兒也該學一學才是。」
一場意外有驚無險的過去,裴班芙以為當晚自己會很好睡,可是並沒有,她反而輾轉難眠,腦中浮現的都是陸淺平對她口對口的畫面,怎麼都無法讓腦子不去想。
終于,她有點睡意了,睡著之前,她模糊的想著,這就是她娘說的初吻嗎?雖然她這個當事人昏迷著沒有任何感覺,可是他們的嘴唇踫著了,那就是初吻對吧?
幾日過去,裴班芙見到陸淺平都有些不自在,更要命的是,見到陸淺平,她的心跳就會加快,臉頰還會發熱,眼神會避開他,免得自己臉更紅,泄漏了心事。
她的不對勁,陸淺平察覺到了,她反常的瞥扭舉止令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個小姑娘是喜歡他嗎?
前世甄景與他同年,他們尚且不能溝通,到最後變成了相敬如冰的局面,面對裴班芙,他們兩人又有著現代與古代思維的巨大差異,他們能克服嗎?能相處嗎?
可說到現代與古代的差異,他從不覺得自己無法與她溝通,反而因為她娘親的緣故,她很能融入他的話題,她也不是一個只知道做飯、家務和只懂三從四德的古板姑娘,相反的,她是一個熱情、熱心、慧黠、活潑、堅毅、細膩的姑娘。
她堅定的守護著她愛的家人,但也不吝嗇對陌生人伸出援手,她常笑臉迎人、活力十足,彷佛什麼都能與他侃侃而談,不管跟她說什麼,都不用擔心她會潑冷水……
在這一瞬間他明白了,原來在他的心目中,裴班芙有這麼多優點,他看不到她的缺點,一個都看不到!
當你看不到一個人的缺點的時候,是不是代表著已經喜歡上那個人了?才會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說法……
他的視線罕見的離開了面前打開的書卷,定定地看著窗外出神。
在這里喜歡上一個女孩,他該如何自處?若是有一日,他的靈魂又忽然穿越回去了,他又該如何調適再也見不到她這件事?他思念她時該怎麼辦?他再也見不到她時又該怎麼辦……
「淺平叔!」門外傳來裴元瑛、裴元康十分興奮的喊叫,還有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他回過神,連忙起身去開門。
房門外,站了裴元瑛、裴元康,他們的身後還有裴班芙,她有些瞥扭的看著他,解釋道︰「我說了不要打擾你,他們偏生要來……」
他定了定神,語氣和神態盡量維持尋常模式,溫和的問︰「無妨,有什麼事嗎?」
裴元康笑嘻嘻地道︰「淺平叔,我們要去林里抓兔子,你一起去吧。」
裴元瑛也難掩興奮地道︰「是啊淺平叔,咱們一起去抓兔子,肯定很好玩。」
他看到裴班芙眼眸一直看著別的地方不看他,也不慫恿他一塊去,想來若是他去了,她一定很不自在。
他對兩個孩子一笑,「淺平叔要讀書,不能陪你們去,你們路上小心點,抓到白兔再帶來給我看,我幫兔子畫張畫。」
「淺平叔不去啊……」兩人都很失望。
「咳!」裴班芙又咳了聲,她拍了拍兩個孩子的肩膀,「好了,我就說你們淺平叔要讀書,你們偏不死心要來問,現在得到答案,可以走了吧?再不去天就黑了。」
裴元瑛姊弟雖然失望他不能一起去,可也知道眼下讀書對他是至關重要之事,先前為了帶他們去烤肉已經耽擱他一日了,現在可不能再任性吵著要他陪。
「那好吧,我們自己去。」裴元康認真地說道︰「淺平叔,你等我抓兔子回來,一定要畫張兔子圖給我!」
陸淺平笑著揉了揉他的頭,「沒問題!」
「走吧走吧。」裴班芙趕小雞似的催促他們,她覺得再待下去,她就要熟透了,還是趁沒被他看出來之前閃人的好。
每次看到他都不由自主的會臉紅,這實在很惱人啊,唯一辦法就是在面前時不看他,或者,干脆避開他。
裴元瑛、裴元康歡呼著隨裴班芙出門,陸淺平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才回房,可他卻靜不下心來,一個字都讀不下去。
他不禁苦笑,早知如此,他應該跟他們去的。
到了掌燈時分,陸慕娘做好晚飯了還不見裴班芙和孩子們回來,偏偏裴一石、裴再思和葉東承都不在家,她有些不安,便去敲陸淺平的門。
「還沒有回來嗎?」陸淺平很是詫異,「他們出門也有兩、三個時辰了吧?沒理由去那麼久。」
「就是說呀。」陸慕娘憂心忡忡,「尢其康兒又是個忍不了餓的,到了飯點應當會回來才是。」
陸淺平轉身拿起外衣,道︰「娘,您待在家里,我去找找。」
天色已經微暗,陸淺平取了一只燈寵往後林尋去,只是找了老半天都沒見到人影,思索一番,他往竹林更深處尋去,走了好一會兒,終于听到隱隱約約的哭聲。
「怎麼回事?」他急忙奔來,正看到裴元瑛、裴元康跪在一處峭壁前,兩個人都在啜泣。
「淺平叔!」兩人見到他如見救星,同時哭著奔進他懷里。
陸淺平連忙抱住他們,安撫道︰「發生什麼事了?你們姑姑呢?」
裴元瑛抽抽噎噎地道︰「淺平叔,姑姑掉進洞里去了,不管我們怎麼喊都不應聲,姑姑會不會……會不會死掉了?」
裴元康嚎啕大哭,泣不成聲,「都是我不好,那兔子往洞里跳過去,我非要讓姑姑去幫我抓那只兔子……鳴鳴,姑姑要是死了怎麼辦?」
「你們先別哭了,我去看看。」
陸淺平安置好兩個孩子,把燈籠給他們,自己慢慢抓著比較粗的藤蔓,緩緩走下去,可天色已然黑暗,加上草濕路滑,他竟然也落進了悄壁下方的山洞里。見狀,裴元瑛、裴元康同時驚跳起來,驚慌道︰「淺平叔!」
他朝上面喊道︰「瑛兒,你快點帶康兒回去,讓你們東承叔帶人來救我們。」
裴元瑛急得不得了,忙道︰「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說罷,兩個孩子提著燈籠,跌跌撞撞的回去搬救兵了。
陸淺平轉身,就著微弱的月光看到了昏迷在地的裴班芙,他連忙將她扶起來,「芙兒、芙兒,你醒醒!」
她可能掉下來時踫到了頭,失去了意識,他努力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將她喚醒。
「淺、淺平哥……」裴班芙一睜眼就看到陸淺平的臉龐近在眼前,以為自己在作夢,「我一定是在作夢……」
陸淺平失笑道︰「你不是在作夢,你們太久沒回去,我來找你們,瑛兒、康兒說你掉進洞里了,我下來找你,自己卻也掉了進來。」
「原、原來如此。」發現自己靠在他的懷里,裴班芙期期艾艾地道︰「那瑛兒、康兒呢?我們都在這里,他們在上面一定怕極了。」
「你別擔心,我把燈籠給他們,叫他們回去找人來幫忙。」
裴班芙放心了,這片後林他們從小玩到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只要有燈引路,他們絕不會迷路。
「淺平哥,真是對不住,我們又害你不能讀書了。」
在黑暗里,她不擔心自己臉紅被他看見,可以放心的跟他聊天,感覺不瞥扭了。
陸淺平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老實說,你們走了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我也讀不下去。」
她差點就沖口而出說我也是!雖然她帶著孩子來這里玩,可是她的心沒有跟來,她的心一直留在他房門口,徘徊不去。
這麼說有點對不起瑛兒和康兒,可若是她能選擇,她想要留在他的房門口,就算罰站也好,她想待在離他近一些的地方。
咦?等等!她想待在有他的地方,所以來了這里也心不在焉,那他們離開之後他為什麼會無心讀書,理由……難道跟她一樣?
想到這個可能性,她潤了潤唇,試探著問︰「淺平哥,你為什麼會讀不下去?」
陸淺平很坦白地道︰「我也不知道。」他並沒有去分析自己的心情,或者說,他不敢去分析。
黑暗中,裴班芙小心翼翼的聲音又傳來,「淺平哥,你有想過你為什麼會這樣嗎?」
他心中怦然一跳,半晌後才沙啞地道︰「沒有。」
聞言,裴班芙垂下秀致的眉,默然不語。
陸淺平見狀,暗自松了口氣,心想著,若她再問下去,自己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
可就在他放心之時,裴班芙又咬咬嘴唇,說道︰「淺平哥,你要不要想一想你為什麼會這樣?」
听到她幽幽試探的聲音,他有種想要擁她入懷的沖動,但他不能,他已經決定要與她保持距離,那麼他就不能忠于自己的感情,不能對她的試探有所回應。
他淡淡地轉移了話題,道︰「你睡一下吧,待會就有人來救我們了。」
听到這話,裴班芙心里一沉,他擺明了是不想跟她談心,她覺得一定是因為她被退親過的關系,她的名聲已經被打壞了,他在嫌棄她……
當她淚水滴落在陸淺平的手背上時,陸淺平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在哭,她哭得隱忍,幾乎無聲無息,若不是落下的淚,在這黑暗之中,他不會察覺。
他的心驀然一緊,「怎麼了?怎麼哭了?」
是不是他裝傻的行為傷了她的自尊心,所以她才會難受的哭了?
裴班芙吸了吸鼻子,胡藹道︰「可能掉進來時踫到了頭,現在很痛,痛得想哭……」
陸淺平皺眉,「哪里?我幫你揉揉。」痛到想哭,撞得不輕呀!她眼里的淚花還在眼眶里打轉,但她倔強的回絕了,「不用了,這里暗,看不清,回家我再熱敷。」
接下來的時間里,兩個人都沒說話,裴班芙一臉的蕭索和沮喪,她自尊受創,築起了自我防護牆,陸淺平則是認為不說話比較好,孤男寡女在黑暗的狹小空間里獨處,很容易擦槍走火,他不想再說什麼話引發曖昧氛圍。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好不容易,他們終于听到了紛至沓來的奔跑聲,裴再思和葉東承來了,裴元瑛領著他們來救人,裴元康和陸慕娘待在家里。
裴再思領著人來,用著帶來的粗大繩索,很快就將兩人救了上來,裴再思也沒說什麼,只叮囑他們日後要小心點。
回到家後,兩人都深感疲憊又饑腸轆轆,他們洗漱的期間,陸慕娘也把飯菜熱好了,催促著兩人吃,卻敏銳地感受到兩人之間異常沉默的氣氛。
平常他們在飯桌上都是有說有笑的,怎麼今天兩個人都一聲不吭?
她看著著實不安,忍不住問道︰「你們……吵架啦?」
「沒有啊大娘,我們怎麼會吵架?」裴班芙疲倦地朝陸慕娘笑了笑,「就是掉進山洞里太久,累了,沒力氣說話。」
「那吃好你們就快去歇著吧,這一晚也夠折騰了,明兒個得熬只雞給你們補補才行。」裴班芙沖著她一笑,「謝謝大娘!」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裴班芙回到房里,她往床上躺下,瞪著天花板,回想在山洞里兩人的對話,確認了一個事實——陸淺平對她沒意思,她在自作多情。
丟人!好丟人、好丟人,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她居然還想引導他去探索自己的感情,簡直搞不清楚狀況。
想到這,她羞得拉過被子一把蓋在自己臉上,兩腳懸空踢個不停,直到听見叩門聲和陸淺平的聲音時,她還以為是自己幻听,確認真的有人在敲門,她整個人猛地停住了,連忙跳下床去開門。
看著門猛地被拉開,再看門後的裴班芙駝紅的臉頰和微喘的呼吸,陸淺平微感詫異,「你在發燒嗎?」
「我嗎?」裴班芙模自己額頭,「沒有啊。」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打了個轉,道︰「但是你的臉有點紅。」
裴班芙一愣,這才想到自己剛剛在床上折騰了好一會兒,支吾道︰「哦……我剛剛在運動!」
「運動?」陸淺平顯然很是意外,關切地問︰「你頭不痛了嗎?可以做運動?」
裴班芙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反問他,「我的頭為什麼會痛?」
陸淺平疑惑了,「在山洞時,你不是頭痛到哭了嗎?現在不痛了?」
裴班芙一愣,隨即想起,她都忘了自己編的借口了!
她連忙道︰「現在不痛了,已經完全不痛了。」
「是嗎?」陸淺平的眸光還是帶著懷疑,他不置可否地道︰「我提了熱水來,原本想讓你熱敷,看來現在派不上用場了。」
裴班芙這才看到門牆邊有個木桶,里面的水還冒著熱氣。
陸淺平提起木桶,道︰「既然不痛了,我把水提去倒掉。」
裴班芙連忙阻止,「不要倒掉!我、我可以泡腳,今天走了很多路,我想泡泡腳。」
這是他專程提來給她的熱水,她舍不得就這麼倒掉。
「泡腳嗎?」陸淺平覺得這樣也行,「我幫你提進房里。」
「好!」說著,裴班芙讓開了身子。
看陸淺平提著木桶進了她的房間,她心里忽然有些苦澀,她連忙告訴自己,他對她這麼體貼,那是因為他們是家人!
對,他們是家人,沒別的了,她可不要自作多情,再弄得自己難堪。
「謝謝你了,淺平哥。」她送他到門口,心里仍是五味雜陳。
陸淺平叮囑道︰「若是覺得不對勁,比如頭暈、想吐,即便是半夜也要立即告訴我,我去請大夫。」
「我知道。」裴班芙垂下眼眸,低聲說道︰「我娘說那情況叫做腦震蕩,可大可小,不得輕忽。」
陸淺平伸手模了模她的頭,微微一笑,「你娘說的不錯。」
他的手觸模到她時,她渾身戰栗了一下,這震顫的本能反應陸淺平也感受到了,他僵了一下才若無其事地說︰「進去吧。」
「淺平哥!」她的心神在飄蕩著,她的臉發燒,整個胸口都熱烘烘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鬼使神差的,她喊住了他,卻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要說什麼。
陸淺平轉身,他直視著她,在他眼中,她看起來可憐兮兮、失魂落魄,甚至還有些手足無措。
他的心一揪,盡可能不帶情緒的問︰「怎麼了,還有事嗎?」
裴班芙忽然有了怯意,她含糊不清的說︰「沒什麼事,謝謝你的熱水……」
她喊住他想說什麼呢?不是說好了,不要再讓自己難堪,她到底還抱著什麼希望?
「早點歇息。」陸淺平不著痕跡的看了她一眼,接著轉身離去。
一等他走遠,裴班芙像失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有氣無力地回到房里,盯著那桶熱水,一顆心彷佛都要脹滿了。
她自己也說不清此刻的心情,但她知道,要收回付出的感情談何容易?既然喜歡上了,就不可能由自己掌控著不去喜歡。
她已經二十歲了,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喜歡的人,要這樣放棄嗎?
認為他的回避是嫌棄她退過親,但這只是她的臆測,她要因為自己的臆測就錯過他嗎?她要等媒人上門對他提親才捶胸頓足嗎?
她娘親常說的,不要錯失了才來懊悔,那神仙也難救。
至少她要試一次,她要知道他的想法,若是他親口拒絕她,那她也會死心,不會再糾結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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