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風絕夫妻兩人剛從宮里出來,閑庭信步的出了由八名侍衛站崗的宮斗。
由于是皇宮重地,為了宮中貴人們的安危,因此車馬不得停放在此,車內的人一下車就必須將馬車駛走,停在離皇宮頗遠的車馬停放處。
風靈犀出宮前囑咐了東嬌讓車夫將靖王府馬車駛近,他們上了車便可回府,遠離吃人的深淵,可是等了許久不見王府馬車,連東嬌和北鳳都未出現。
小倆口都不傻,眼神一交會,揚唇輕笑,手牽手的往前走,看看月下人影成雙也挺有情趣,風花雪月一番。
不用說,又有人作怪了。
風靈犀吁了口氣,「終于逃出來了。」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一听到那個「逃」,正想說月光真美的司徒風絕忽地笑出聲,眼露柔光地看著剛出爐的郡王妃。
要讓受不得委屈的她在壓抑不已的皇宮待上好幾個時辰,真的難為她了。
「你還笑我,皇後那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嘴臉,看得我想把天扯下來,往她臉上一扔,看看是天大還是她臉大。」當個皇後了不起嗎?也就是只養在籠里的金絲雀,哪里也去不了,只能老死在四方牆壁里。
「好,我幫你扯,別弄傷你的縴縴玉手。」執起妻子的手,司徒風絕輕輕握住,在手背上一吻。
臉一紅,她嬌嗔,「又哄我,男人的話跟裹了蜜糖的酸棗一樣,外面甜得發膩,一口咬下先甜後酸,酸得崩牙。」
「岳母說的?」她常語出驚人,叫人哭笑不得又深覺有幾分道理,有時歪理也變金科玉律。
「我自個兒領會的不成,又不是沒斷女乃的孩子。」她長大嫁人了,不能老把娘掛在嘴上,娘說這叫媽寶……哎!她怎麼又「娘說」了,改不了的毛病,以後她一定要把嘴巴拴緊,不能當娘說的媽寶……呃,又犯了……
風靈犀最後一句說得很小聲,近乎喃喃自語,偏偏耳尖的司徒風絕听個正著,他雙瞳一暗,看向她珍珠白的頸項,又不由得下移,是兩座山丘。
「我是。」
「你是什麼?」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讓人听得納悶。
「沒斷女乃。」他咧嘴一笑,冷面郡王瞬時變成小女乃犬。
「什麼沒斷女乃……」一見他視線往下掉,落在她發育良好的胸部上,風靈犀又羞又惱的連忙用手遮住。
「看都看過了,你還遮什麼遮,下回在這里畫朵紅梅更誘人。」司徒風絕指著她隆起的雪峰,喉結上下的滾動。
她膚色雪白,畫上一朵紅梅有種妖艷的美。
「下流。一她又不是畫布,畫什麼梅花。
「我是對自己的妻子,又不是別的女子,哪里下流了。」畫梅、畫蘭、畫牡丹,他把自己畫上去,身邊有個她。
「你有別的女人?」風靈犀嘴一蹶,不高興了。
六月飛雪,他可以喊冤嗎?
司徒風絕凝視著她,認真無比地說︰「我這輩子只有你一人,你要和我生同寢、死同槨,生死兩相隨。」
「如果我們之間有一人先走呢!」除非發生意外或仇家尋仇,否則同年同月同日死很難辦到。
「你先死,我陪你;我先走,你便初一、十五給我上香,燒紙錢,我在下面買兩名美妾享齊人之福……」他話還沒說完,腰上猛地一疼,他嬌俏可人的小郡王妃氣呼呼的擰他腰肉。
「休想。」她燒十幾個壯碩大漢給他,看他怎麼消受美人恩。
疼卻笑得溫柔的司徒風絕擁著妻子,在她耳邊低語,「所以我們要一起死,九泉地下作伴,有你管著我,我肯定不敢亂來,天上人間常相守。」
「呸!什麼死不死,我剛成親,公爹是靖王,丈夫璃郡王,爹娘有錢,孩子沒一個,我還沒享夠福呢!」不敢說活到一百二十歲,至少也是九十九。
聞言,他大笑,將妻子摟得更緊,幾乎要嵌進身子里,不留半絲空隙。「好,都不死,活到和龜鶴同壽,白發蒼蒼的老頭、老太婆坐在園子里看百子千孫承歡膝下。」
百子千孫?他也要看她生不生得出來。
風靈犀嬌俏地瞪他一眼,「想多了,早早回府,我今天可把皇後得罪慘了,我怕她派人追殺我。」
別的地方她倒是有把握全身而退,爹給了她堪比宗師級武者的十三金鷹衛,只要不是千軍萬馬,他們都能應付自如,保她一生無事。
可是一旦進了皇宮內院,那便是危機重重,任人宰割,因為不管任何人進宮都不得攜帶兵器或危險物品,至多一人陪伴沒法多帶,而皇後卻能在宮中安排高手無數,暗暗了結她的性命。
看在她爹娘的分上,皇上可能會給她保留一個全尸,不致死後受到凌辱,切割、鞭尸,或是挫骨揚灰,對皇後頂多是禁足,關入皇後寢宮不許人會面,過個三、五年事過境遷又放出來了。
所以她就算死也是白死,死人沒有一丁點價值,在江山社稷之前,人人無舉足輕重,渺小如沙粒。
「有我在,沒人動得了你。」司徒風絕目光一冷,渾身散發著鋒利和凌厲。
「可我被皇後嚇著了,腿軟。」每個人都想高官厚祿、富貴榮華,唯她只想歲月靜好,一世太平。
若她這話被旁人听了,定會想,誰嚇著誰還沒定論,從沒吃過這麼大虧的皇後恐怕才是嚇得不輕,驚嚇連連,她沒想過靖王府新婦竟然敢拿她當猴兒耍,把她最看重的尊榮放在地上踩。
「上來。」
見他身一低,矮了半截,訝然不已的風靈犀掩不住嘴角一抹笑意,「夫君背我?」
「嗯!夫君背你。」一輩子。
「你真好。」她也不矯情,直接趴上,有一對視禮數為無物,時時改變世間規矩的爹娘,在兩人的燻陶下,她也不覺得在大庭廣眾下和自個兒丈夫恩恩愛愛有什麼不對。
夫妻人前都各走各的,毫無眼神交會,人生這一條路能走到白首嗎?
「只對你好。」他手一托,將妻子背在身後往前走。
「嘻嘻,夫君,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他的背很寬,讓人感到很安心。
其實兩人相識十余年了,期間有段時間是見不到面,但也算是青梅竹馬,要說一點感情也沒有那是騙人的,尤其兩人一路從溫州城回京,感情更是飛快地增進。
心一蕩的司徒風絕頓時如喝了一鏢子美酒似的,醉了,卻又不滿的假意要摔了她,「才有點?」
「啊!不能捉弄我,才有點就該滿足,本郡王妃可不輕易喜歡人,你該感激涕零。」她故作高傲的抬起下巴,說完卻又咯咯咯的笑場,兩條細胳臂緊緊環抱他肩頸。
「哼,言不由衷,你喜歡的人可多了,你爹娘,你大姊、大姊夫、他們的孩子,大哥、大嫂、佷子佷女、二哥,以及風暴……」一提到容貌身手不下于他的金鷹衛首領,司徒風絕話中多了酸味。
「我也喜歡你。」她連忙截斷他的話,仔細一想,她喜歡的人真不少,數都數不清,風家的人她都喜歡。
一句「我也喜歡你」抹平了司徒風絕心中的不平,眉間眼里染上對妻子的深濃愛意。
「我心悅你,唯一。」
「嗯!」她輕應,粉女敕臉頰浮紅,暈染一片。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今生今世,定不相負。」守著她是他畢生的心願,沒法放開。
听著丈夫深情的承諾,風靈犀的心如雪融般化開的春水似的,嘴上卻還瞥扭地警告道︰「我娘說男人的話像狗屎,不能當飯吃。你對我好是應該的,男人要對女人負責,否就我休了你。」
「嗄!」司徒風絕苦了臉,岳母大人,您是怎麼教女兒的,好好的樹都養歪了,真是害慘了我。
听著他的低呼,風靈犀又笑了起來。
新婚小夫妻就這樣笑鬧著,多好的明月光,多好的兩情繙,正好訴說衷腸,一吐情意綿綿,你儂我儂,影兒和人都雙雙對對,好不纏綿,羨煞了月宮嫦娥,悔食仙藥獨守廣寒宮,只能養只兔子打發漫長歲月。
「快,馬車來了,我想伸伸腿,躺平。」繃了一整天的身子終于可以放松了,在皇後寢宮她連口水也不敢喝,怕被下藥。
肩膀被一拍,想笑又無奈的司徒風絕覺得自己像匹馬。
「不急,馬車會過來,咱們慢慢走。」
剛說著,王府的馬車飛快的駛近,忽地停在身前,駕車的不是靖王府車夫,而是抿著嘴,面色不快的東嬌。
「怎麼是你?」她都不曉得自家丫鬟會駕馬車。
「東三遇襲了。」東嬌氣得眼楮都紅了。
「東三?」風靈犀從丈夫的背上滑下,蹙眉問。
「他是夫人給的暗衛,在王府里給您駕車的車夫。」陪嫁的人手之一,只為保護二小姐。
風靈犀一听,明亮的眼兒閃過一抹冷芒,「傷勢如何,人還活著嗎?」
「還活著,但東三傷得很重,北鳳送東三回府醫治,奴婢沒找到人,後來看到北鳳留下的訊息,回府駕了馬車來,路上耽擱了一會兒。」
為什麼連一個下人也不放過?他們渺小而卑微,幾乎入不了那些貴人的眼,如蝮蟻般存在……東嬌很難過,東三從小和她一同學武,東字輩的感情都很好,情同手足,看他全身是血倒在床上,她真的很難受,難受的都快哭了,要不是還有北鳳在,及時救治,他恐怕要流血過多而亡。
「無妨,你做的對,沒什麼比人命更重要。」這筆血債她會替他討,只要她查出是誰干的。
「二小姐……」她語帶哽咽。
「郡王妃。」司徒風絕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郡王妃?」東嬌眼淚淌落,一臉迷糊。
「從今日起你家主子正式冊封為郡王妃,皇上親口御點,不能再喊錯。」有了品階,京城一半以上的人不敢開罪她,見了皇上、皇後可不下跪。
東嬌一听,喜得忘了哭,「恭喜二小姐……不,是郡王妃。」
風靈犀擺擺手,這倒不是現在要緊的事情。
「我回去再看看東三的傷,你別擔心。」說著,正要上馬車,風靈犀卻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停住腳步,「大哥的腿……」
「廢了。」他一臉恨意。
「治不好嗎?」那樣的風雲人物不該就此沉寂。
「找了很多大夫看過,有民間大夫,宮中御醫,號稱華佗再世的神醫,異口同聲說今生無望。」大哥為此頹廢,整個人削瘦了一圈,不復當年的風華。
「有人說過他中毒了嗎?」她瞄了一眼便看出異狀。
正要扶妻子上馬車的司徒風絕動作一頓,「中毒?」
她不是隨口說說吧?
兄長他……中毒?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沒人知曉,只當是受傷所致。
「我娘會醫你曉得吧,大姊坐不住,看不下一本醫書,因此娘把她一身醫術傳給我,所以我看得出來大哥的狀況。」
她喜歡看書,什麼書都看,即便枯躁乏味的藥典,藥方大全也看得津津有味,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你會醫?」他錯愕又驚喜。
「會。」娘說姑娘家要留一手,不能把身家全露白,能醫善武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日後遇到事才有制敵先機的底牌,但對于家人,她就不必隱藏了。
「你能解毒?」司待風絕眼中多了名為希望的光亮。
「應該可以。」找出毒源,對癥下藥。
「太好了,咱們趕緊回府,你給大哥瞧腿,讓他能早日下地走路。」大哥的腿有救了,真是……好極了。他激動的眼泛淚光,不怕人笑的用手背抹去。
風靈犀無奈地說︰「不急,再等等。」
他是歡喜到傻了嗎?手邊又沒藥怎麼祛毒,毒祛了還得養一段時日的身子,長期中毒的人氣虛血弱。
「不能等,我很急。」
他真的很急,抱起妻子就飛身縱入馬車,連馬車踏凳都不想踩。
但是,馬車才開始行走,後頭就傳來喊叫聲。
「等一下,不許走,給本公主站住。」
本公主?誰呀?
伴隨的馬蹄聲響,暈黃的月光下就見一匹西域大馬,馬上是身著紅衣紅裙的宜安公主,同行的是一名宮中侍衛,一身鐵甲玄衣,身手看來不差,神色肅殺。
「站住、站住,誰準你們動了,沒本公主的允許誰敢再動一下!」她這麼大的人沒瞧見嗎?
公主又如何,還真懶得多看一眼。
「繼續走。」司徒風絕置若罔聞,宮里的繁文耨節把他的小妖精累著了,他們得回府睡個好覺,養精蓄銳給兄長治腿,這才是正事。
宜安公主氣壞了,帶著侍衛騎馬攔在車前,迫使東嬌又勒停馬車。
「司徒風絕,你未免太目中無人,本公主的話你沒听見嗎?再不吭聲本公主先殺了你的馬。」看他怎麼離開。
「請便,能死在公主之手是馬的榮幸,正好在月下烤馬肉,這馬也死得其所了。」就她那膽子,敢當街殺馬?
「你以為本公主不敢!」刁蠻任性的宜安公主被人一激,頓時氣血沖腦,腦子發熱的理智全消。
司徒風絕嘲諷地道︰「你當然敢,皇帝的女兒有什麼不敢。」她這性子跟章皇後一模樣,輸不起,不懂得放下執念。
一听到「皇帝的女兒」五個字,宜安公主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瞬間炸毛,「赤蠅,把馬殺了。」
赤蠅就是與宜安公主同行的男子,他是宮中侍衛,同時也是皇後送到公主身邊保護她的死士,听到命令,毫無二話,「是。」
「我不喜歡見血。」
風靈犀的嬌軟嗓音從馬車內傳出,剛一躍起的赤轍便停在半空中,一道白光掠過,他砰地落地。
「不喜歡就不喜歡,我們回府。」面色如常的司徒風絕還劍入鞘,回到座位上,讓妻子躺在腿上,以指輕撫芙蓉玉頰。
「嗯!」她一聲輕應宛如羽毛,撩過心窩。
「走了,平穩些,別顛著你主子。」司徒風絕揚聲吩咐,至于公主,誰瞧見了,她不是在宮里對鏡自憐嗎?
「是的,郡王。」東嬌語氣輕快地答應。
馬鞭對空一揮,馬蹄子清脆往前踏,馬車車輪開始轉動,留下因情勢快速轉變而呆愣的宜安公主。
*
「咦!見鬼了。」
明明大白天,她怎麼會在自己跟夫君的院落外看見不應該出現的人?
大概是還沒睡醒,再回去睡個回龍覺好了,人一沒睡足四個時辰容易精神不濟,她果然是睡少了。
都怪那廝,像是沒吃飽的餓鬼似一再索取,都說好讓她歇一夜好回門,可偏偏說話不算話,出爾反爾,一沾上她的身子便沒完沒了,還怪她是千年狐狸精幻化而成,勾得他情難自持,聞著味兒就抽不開身。
娘說的沒錯,寧可相信有鬼,也別信男人那張嘴,瞧她不就是見鬼了,還是女鬼,長得跟宜安公主一模一樣。
嗯!這鬼還有點道行,不怕日頭高照,還眥嘴咧牙,朝人撲過來。
掩嘴打了個哈欠的風靈犀抬腿一踹,人影便發出尖叫聲飛出去,掉在蕪萋院外的一處花叢,這花從海外來的,叫薔薇,花睫上長著扎人的刺兒。
「你……你給本公主站……啊!好疼……站住,這什麼玩意兒,長刺的……好疼……」嗚嗚,好疼,全身都疼,刺都扎進肉里了,該死,謀害公主,罪加一等!
風靈犀皺著眉,「哎呀!我肯定病了,听見鬼說人話了,東嬌,你去查一,京城哪間寺廟最靈驗,咱們去上個香,求道符保家宅安寧,府里若進了髒東西可不好……」
信不信不打緊,求個安心。
「是的,郡王妃,奴婢听說皇覺寺是皇家寺院,香火最為鼎盛,有得道高僧為人解憂排難,抽簽算運勢,問姻緣。」東嬌一臉正經的配合,煞有其事地說。
「問姻緣就不必了,你家主子都嫁人了,還嫁得不錯,肯定是事事順心,夫妻和樂,是享福的命格。」天生好命、五福齊全,銀錢不缺,富貴一生。
「郡王爺對郡王妃是真的好,看您睡得熟還叫奴婢別吵醒您,讓您睡到自個兒醒來。」
老實說,主子嫁進靖王府,實在稱得上不錯的親事,姑爺對主子好,當奴婢的也高興,就是閑雜人等太多,不請自來叫人厭煩。
「夫君去哪了,怎麼一早就沒見到人,反而……鬼在白日會現身嗎?我好像看到長得像宜安公主的鬼,這鬼太厲害了,變幻莫千,說不定一會兒就變成大嫂……」啊!言靈,她都成神了,一語成真。
本來只注意到氣勢洶洶的宜安公主,現在才發現院子外頭還站著一票人,原來是她的大嫂司鳳帶著一票奴僕,還有宜安公主的下人。
東嬌也看見了,卻不當回事,只恭敬回答主子的問話,「郡王爺去準備回門的回禮,等郡王妃醒來便可回定國公府,兩位舅爺等著,而她,不是鬼,是真的宜安公主。」
東嬌心中不禁鄙夷,皇家公主作風大膽得讓人瞠目結舌,登堂入室意圖搶人夫婿。
「什麼,是真的?」一臉訝色的風靈犀睜大眼,比見鬼還驚嚇,「公主怎麼會在靖王府出現?不是鬼怎麼陰魂不散,走到哪都瞧得見,我是不是得請人來收鬼,送入輪回積陰德?還要順便收收這靖王府里的內鬼?」
「二弟妹,你闖禍了,連公主都敢打,等著宗人府來捉人吧!」讓你張狂吧!看誰還保得住你。
站在一旁的司鳳幸災樂禍,也沒去扶在薔薇叢里撲騰的宜安公主,只等她被宮女七手八腳地扶起。
她姓司,是司貴妃佷女,和皇後那一邊是死對頭,她當然不會主動去親近皇後之女,還樂得見她倒楣,不過能讓老二夫婦跟著受罪,她是樂見其成,還會伸個手讓他們互咬互撕,推波助瀾使其不死不休。
「大嫂,你瘋了嗎?誰打公主了,分明是你推她,我們都看見了。」風靈犀一說完,里里外外的丫鬟婆子齊點頭,合力將髒水往世子妃身上潑。
本想讓人難看的司鳳被反咬一口,臉色乍青乍白,「胡說什麼,你們一個個亂編排,公主是當事人,問她最清楚,別想往我頭上栽贓,二弟妹,原本看你是個好,沒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是個口蜜月復劍的小人。」會咬人的狗不叫,暗下毒手,她開眼了。
「大嫂不曉得公主對我有一點點不友善嗎?她說得話哪里能當真,要是她存心坑我,我有一百張嘴也百口莫辯,人說蛇蠅心腸,真要我死也不用太多理由,公主一言就能定罪。」她一句話罵了兩個人,司鳳和宜安公主。
「自個兒做了錯事還不承認,你要靖王府也受到你的牽連嗎?」司鳳虛情假意的指責一番,一回身,走向模樣狼狽的宜安公主,「公主,您沒傷著吧!都是我這弟妹太魯莽了,連對著您都敢放肆。」
「滾開——」一身傷的宜安公主一把推開朝她靠近的女人,疼得要命的她看誰都不順眼。
「哎喲!輕點,這年頭好人難做,我這是在心疼公主呀!如花似玉的嬌人兒可別傷了臉,日後變丑了可嚇人,不過您也別太怪二弟妹驕縱,全是我二叔子慣出來,有男人給她撐腰,自是天不怕、地不怕,連天都敢捅破。」
一想到她千方百計搶來的男人,對她冷漠無情,老二夫婦卻是蜜里調油,司鳳面色陰沉了幾分。
同樣是男人,同是靖王府子孫,別人如珠如寶的疼妻寵妻,捧在手心怕化掉,而她的男人跟死人沒兩樣,除了冷嘲熱諷外,一眼也不肯多看她,兩人夫妻五年卻形同陌路,各過各的日子。
早知道他會一蹶不振,成為自暴自棄的殘廢,當初就該再三考慮,如今騎虎難下,把自己困在一灘泥淖中,她的悔恨又能說給誰听?只能牙根咬緊撐下去,等著雲開見月明的那一天。
司鳳知道宜安公主對司徒風絕懷有情意,她刻意在公主面前挑撥,激起她的妒意,好借著公主的手破壞小夫妻的感情,讓他們跟她一樣不得所愛,最後勞燕分飛。
「大嫂,人和人是不能比,你也別太羨慕了,夫君他就是寵我,深怕委屈了我,這才處處讓著我,不過你和大哥老夫老妻了,想像我們這般恩愛可能比較困難。」風靈犀綿里藏針的回報,專往她的痛處扎。
「你……」這張嘴可惡的嘴真想撕了它。
「夠了,你們不用在本公主面前演戲,全是一丘之貉,尤其是你,最好給本公主識相點,自個兒到廟里修行,不要妨礙本公主和璃郡王的好事。」宜安公主指著滿臉驚訝的風靈犀,彷佛風靈犀是搶人男人的狐媚子,趁自己不在時堂而皇之奪夫。
宜安公主對司徒風絕的痴纏不休眾所皆知,京城里從老到少都曉得宜安公主放話非君不嫁,還四處警告其他心儀司徒風絕的女人,她見一個打一個,打得自己留下血腥公主之名。
看女兒對靖王次子的痴迷,想拉攏靖王府的皇後便意圖逼婚,為太子爭取有力的勢力。
母女倆想得很美好,早把司徒風絕看成囊中物,將兩人婚事宣揚出去,想逼他允諾成婚,哪曉得司徒風絕直接拿了和風家女兒的婚書上告皇上,當著文武百官面前宣示已有未婚妻,不可背信棄義,謝絕公主厚愛。
因此才有後來的猴兒山血戰事件,在皇後看來,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直接把這兩人都殺了,奪取兵權,再不然殺了風靈犀,宜安公主便能得償所願,得到她想要的男人,也能順利收編靖王府予太子所用。
只是千算計、萬算計,還是低估了對方的能力,落個兵敗如山倒,血流成河,她花了大把銀子養出的私兵成了賊寇,死後還背負水匪之名。
沒得善終還多了污名,太子那邊的兵還差點嘩變,心寒死得不光采,為了安撫起了異心的兵士,章皇後特意讓女兒入皇覺寺為死去的人誦經,辦安魂法會,這才平息了一場兵變。
但事實上宜安公主真有做到嗎?
不,她帶了一隊侍衛進山打獵,在佛門聖門大啖野味,喝酒又玩樂的樂不思蜀,這才錯過靖王府的喜事。
等她從城外回來的時候,司徒風絕和風靈犀已拜完堂,在新房內等著洞房,不甘的宜安公主便帶著一群女人去鬧場,借著公主的威儀給下馬威,要將新娘子趕走。
「要是我不識相呢?」她真想看看無腦公主會做什麼。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有個豬隊友,公主鬧得越凶對太子越不利,皇後也會背上沒管好公主的罵名。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的聲音是一條河流,皇家子女的不堪會造成百姓厭憎,社稷傾頹,到時候皇上就不能不管了,壯士斷腕的丟棄這個拖後腿的以挽回民心。
目光凶狠的宜安公主驀地一怔,向來張狂的她沒想到居然有人比她更狂妄,直接和她對上,她神色扭曲了一下,咬牙切齒道︰「想死本公主會成全你。」
風靈犀一臉的不解,「強摘的果子不甜,公主何苦來哉,為了有婦之夫丟盡皇家顏面?」
不過皇室中人向來恣意妄為,世俗的禮教全然無法束縛他們,養面首的事都干得出來,何況只是追著男人跑,揚言要殺了人家的妻子。
「本公主不管什麼甜不甜,本公主要的男人誰都不能搶,你要是執意和本公主作對,小心你的命不長。」
雖說赤蠅的腳斷了,她得向太子哥哥借人,可無論如何她都要讓人好看。
日後風靈犀遇到好幾次的刺殺,明的、暗的都來勢洶洶,可有隱在暗處的金鷹衛,這些人有去無回,太子的勢力也受到風暴般的報復,死傷無數,幾乎到了無人可用的地步。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那是我的男人,不是你的……北鳳,東三的情況如何?」正想著公主的執念太深了,胡攪蠻纏,就見一名容貌秀美的女子從花徑中走出,話題一轉的風靈犀出聲關心。
提著藥箱的北鳳曲身一福,「參見郡王妃,郡王妃吉祥,奴婢去看過東三了,他的情形還算穩定,就是血流得多,月復部縫合的傷沒有異常,休養十天半個月便可下床行走。」
北鳳善武也善醫,是溫顏一手教出來的,以她的醫術來掩蓋女兒會醫的事,以免哪天露了餡有個說詞。
「嗯!做得好,下去領賞……」
風靈犀話才說一半,旁邊的司鳳跟宜安公主就嚷嚷著打斷。
「等一下,為什麼她還沒改名,和本世子妃撞名。」這是在打她臉嗎?一個丫鬟而已也敢跟她同名。
「誰是東三,你居然為了他無視本公主的存在,把本公主晾在一旁。」真當她不敢殺了她嗎?
世子妃和公主都怒氣沖沖,一副要計較到底的樣子,覺得煩的風靈犀眉頭微蹙,「北鳳的名字很好,氣勢磅礡,不需要改名,而東三是王府車夫,不久前在宮門外遇襲。」
「宮門外……他是那個怎麼趕都趕不走的車夫?」宜安公主目光不定,有些閃避。
「宮門外?」風靈犀眼神瞬間冷冽,「想必公主知曉是誰下的手了,麻煩將人交出來,好給我的人一個交代。」
惱羞成怒的宜安公主氣沖沖地怒視,「一個下人而已,就算死了也是他命賤,本公主的話也敢違逆,早就該死。」
「公主視人命為草芥,下官不敢苟同,下人也是人,公主不把人當人看是覺得天下百姓都可供您奴役嗎?」
宜安公主神色有些惶惶,「司徒風絕……」
他怎麼回來了,她不是讓人攔住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