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洛婧雪站在雖然堆疊得很整齊,但卻沒有整理的庫房時,她覺得很奇怪,這個年代還沒有庫存管理嗎?就一個庫房一本清冊,沒有分區管理?
就拿布庫來說好了,如果是管庫房的老人,當然知道哪塊布是什麼名字,但如果是新人呢?再說了,時間一久,即便是老人難到就沒有忘記的時候?
庫房里架子分區做得很好,明明是一個很好利用的分類工具,為什麼就只是把東西放著不做分類?
不過既然羅氏交給她練手的工作是管理庫房的話,那就代表著她可以改動改動吧!于是,她一整天的時間就都在調整庫房的存放方式,忙完了這些不說,回到自己院落又指揮起了另一項大工程。
而這一回已經沒有奴僕敢再敷衍她了,洛婧雪把工作交代給萱兒,就讓萱兒帶著人去執行。
當天黃昏前蕭卓楓依例來洛婧雪的院落時,就看到院落里鋪滿了木板,而萱兒正帶著幾個洛婧雪院落里的人給木板刷上墨綠色的漆。
蕭卓楓好奇的由那些木板旁走過,邊走還邊看著大家手里的工作,不知道他們做這些綠色的板子要做什麼,剛想開口問,就見到洛婧雪坐在亭子里,蕭卓楓的注意力就被她手上正在做的事給吸引過去了……
而當蕭元燁也來到洛婧雪的院落時,看見的就是全員忙碌中的樣子。
先不問那些奴僕為什麼在給木板刷綠漆,就說他來這里要陪的洛婧雪及蕭卓楓,娘兒倆不知道在亭子里玩什麼,笑得很開心。
蕭元燁很好奇,他也沒出聲打擾,只讓金文昊跟著他輕手輕腳的往亭子走去,隨即便看見他們兩個正在往竹管里倒些黏乎乎的膏狀物,看著擺在一旁用完的缽里殘留的東西,這些膏狀物似乎還有各種顏色。
蕭元燁站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發現那是他即便看再久也看不懂的東西,干脆就自己上手拿了。
發現有人要拿她的竹管,洛婧雪伸出手,拍了蕭元燁的手臂一記。「別動。」
蕭元燁只好松開手,「這些是什麼?」問完他就發現不只桌上,連地上也堆了不少竹管。
「地上的那些叫做粉筆,桌上的這些叫做蠟筆。」
又是听也沒听過的筆,之前洛婧雪要的墨水筆最近才剛有了進度,現在她又搗鼓了其他的筆?
「什麼叫粉筆?什麼叫蠟筆?」
「粉筆是用石灰做的筆,可以拿來在很多地方寫字,也容易去除,蠟筆則是用蜜蠟做的,是一種作畫用的筆,可以著色、也可以拿來涂鴉。」
「涂鴉?」
「就是……可以在紙上畫著玩。」
「在紙上畫著玩?」
洛婧雪放下手中的東西,不開心了,「你今天被鸚鵡附身了嗎?為什麼一直重復我的話?」
「因為你說了些正常人都听不懂的話,能怪我問你嗎?」
洛婧雪本來想反駁,但想了想古代人確實不知道什麼叫粉筆什麼叫蠟筆,但後來又仔細想了想,發現最後兩句蕭元燁應該是懂得的,「涂鴉和在紙上畫著玩這兩句正常人怎麼會听不懂?」
「夫人,筆墨紙硯可不是每戶人家都買得起的,紙是貴重的物品,又怎麼會讓孩子在上頭畫著玩?」
洛婧雪不著痕跡地看了蕭卓楓一眼,「但總有些人家是買得起的吧!」
「既然要學畫就好好學,為什麼要涂鴉呢?」
「這是一種樂趣,小孩子也不一定要整天讀書的。」
蕭元燁知道何謂勞逸結合,只是這「逸」也不一定要用浪費的方式來實行啊!
更何況,負擔得起筆墨紙硯給孩子使用的人家,只怕也會希望孩子寧可把紙拿來習字,也好過涂著玩。
蕭元燁坐到洛婧雪的身旁,看著她面前五顏六色的東西,皺了皺眉頭。洛婧雪指著幾個缽說了,「把石灰加水、加上顏料,就可以變成有色粉筆,沒加顏料的就是白粉筆,把這些石膏倒進我拿來當模子的竹管里,靜置一夜的時間,再把模子左右拆開,里頭取出的就是粉筆的成品。蠟筆也是一樣,把蜜蠟加上油脂,再加上一點顏料,隔水加熱把蠟融化了,將蠟染了色再倒進模子里,等蠟干就成了蠟筆。」
古代不像現代,到化工材料行就有很多原料可以選擇,但古代的東西好在從蜜蠟到油脂再到色素全都是天然的,讓小孩子拿來使用也比較安全。
蕭元燁指了指身後那些人,他們的工作看來已經接近尾聲了,「那萱兒他們在刷的又是什麼?」
「有時我們需要把字寫在不是紙的物品上的時候,可以用粉筆來寫,當然,粉筆也可以在專門的物品上寫字,就像你問的板子,那叫黑板。」
「分明是綠板。」
洛婧雪已經習慣了它在現代的稱呼,卻忘了它的演進古代人是沒有經歷過的,「因為黑板一開始是涂黑漆的,但綠色對眼楮比較好,後來就改成墨綠色了。」
蕭元燁大概知道這一屋子的人都在忙什麼了,尤其看著蕭卓楓那開心的樣子,他認真的反省,是不是自己把這孩子逼得太緊了,之前他才那麼不愛讀書。
反觀洛婧雪,她從沒有強迫他坐在案桌前,但卓楓這孩子還是乖乖去听夫子講課,而且听夫子說他學習的進度並不比其他的孩子差,玩的時間他不缺,書也讀得好,這都是過去的自己無法做到的。
「你做這黑板跟粉筆干什麼?」
「我要把這些黑板釘在庫房里的架子上,上頭寫上每層架子擺放的物品,取走了就擦除,擺放了新的就補上,粉筆的好處是只要拿布就可以把字抹除,所以黑板可以重復使用,庫房的清冊管理方法不變,在擺放的架子上做一些小變化,可以讓庫房管理起來更簡單。」
蕭元燁看著洛婧雪,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似乎一直在給他帶來驚喜,曾經他對這個婚姻無所求,只希望妻子好好照顧他的兒子便可,但她一進門就開始改善孩子的脾氣、調和與婆母的關系,嘴上沒有一絲抱怨,只是一直默默的去做,讓他像揭開什麼神秘的禮物一樣,一層層的剝開之後,看見的是好大好大的驚喜。
「你……竟然也懂得管庫房?在洛家掌過後宅嗎?」
洛婧雪淡淡的笑了,帶點嘲諷,如果原主能受到這樣的重視,也不會才十八歲就香消玉殞了。「我雖是嫡女,但我在洛家可遠不及在侯府這樣的地位。」
這時,蕭卓楓已經把最後的一點點蠟全倒進模子里了,開心喊道︰「我倒完了!」
洛婧雪一枝枝檢查,並在桌面上敲一敲避免蠟里有氣泡,導致做出來的蠟筆有空洞,確認了蕭卓楓制作的手法正確無誤後,拍了拍他的頭贊美他,「卓楓很棒,今天就不考校你的功課了。」
蕭卓楓開心地鼓掌,雖然每次被母親考校功課大多數都會通過,但他總希望下課了就開開心心的玩,不想再回答課堂上的問題。
見他開心,洛婧雪也得讓他收收心,可不能讓他玩野了,「哎?我說的是今天不考校,可不是以後都不考校了,不代表你可以不認真學習。」
「卓楓明白。」
「你可以先回去了,記得,洗個手休息一下,晚膳後還要再復習一次今天夫子教的課程,知道嗎?」
「知道了。」
「你走之前要做什麼事?」
蕭卓楓站了起來,十分恭敬的在蕭元燁及洛婧雪面前行了個禮,「爹、娘,我先回去了。」
蕭元燁因為蕭卓楓的稱呼愣住,洛婧雪見他沒反應,用手肘頂了頂身旁的他,蕭元燁這才清醒過來。
「好,你回去吧,听你……娘的話,別忘了她剛剛交代的。」
「是。」
說完,蕭卓楓就領著自己的侍僕離開洛婧雪的院落了。
洛婧雪見蕭元燁那模樣忍不住笑了,「你今天是怎麼了?好像一直在失神呢!」
「卓楓剛剛……喊了你『娘』。」
「是啊!我讓他這麼喊的,喊父親母親總覺得太嚴肅了,所以就讓他以後喊我們爹娘。」
洛婧雪在她的世界里雖然足足比原主大了七歲,但她不但未婚,連男友都沒交過幾個,一下子到了這個世界就成親,還立刻有了個五歲的繼子,她一開始是很沒有真實感的,好像她還在過別人的人生。
但漸漸的,她周遭的一切有了改變,而且還是因為她的選擇、作法而有的改變,她才慢慢有了這是她的人生的感覺,甚至當蕭卓楓喊娘的時候,她才真的意識到,她現在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了,不是看一本小說去帶入自己的情緒,不是看一部電視劇而共情,這已經是她的人生、她的未來了。
「你只對他說這些話,他就喊了?」
「喊爹娘很奇怪嗎?總不是我不是他親生的娘,就不能讓他這麼喊吧!」
難道古代有這規矩?洛婧雪知道自己作為正室,是有資格讓蕭元燁的所有孩子喊她母親的,但難道娘這個稱呼只能親生的喊?
「不是。」蕭元燁不想讓洛婧雪誤會,便立刻解釋,「我與我第一任夫人的事,你知道的不多吧?」
洛婧雪點了點頭,雖然身邊有很八卦的萱兒,讓她去打听的事就沒有不成的,不過她也並沒有問太多蕭元燁元配的事情。
「過去,我與我第一任夫人之間的感情可說十分冷淡,不是她一個人的錯,反而我的錯處可能更多,當時的我在翰林院任職,公務繁忙,對家里的事就冷落了許多,等我有一天忙完公事回家,帶著梳洗完也消除不了的疲憊倒在床上時,才終于意識到我似乎太不著家了。」
「可你改變了不是嗎?」
雖然是因為丁憂在家,被迫放棄了翰林院的職務,但洛婧雪知道如果蕭元燁真的不在乎家庭,即便沒有翰林院的工作,他依舊可以整日待在書院里,一如他過去在翰林院忙碌一樣。
但蕭元燁不是,至少為了孩子,他答應她和蕭卓楓一起听故事,後來知道蕭卓楓喜歡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感覺後,即便一個月期限已到,還是盡量抽空在黃昏前回來陪伴蕭卓楓,這代表他是有心的,並不是不想好好維系家人之間的感情。
「或許這改變已經太遲了吧,她變得十分冷淡,看見我、看見卓楓都沒有笑容,甚至在卓楓不小心惹怒她時指著卓楓罵,說她的人生都是因為有了他才毀掉的,那時的卓楓只有兩歲,他什麼都不懂,只懂得母親罵了他、推開了想親近她的他。」
「她怎能這麼說!」洛婧雪听了忍不住動怒。
夫妻感情不睦,那是夫妻要一起解決的問題,怎麼能怪到無辜的孩子身上,孩子是被父母帶到人世間的,怎能說是孩子毀了父母的人生呢?
「人死為大,我也不再多說她的事了,總之卓楓之後就與她十分疏離,甚至她過世的時候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不是卓楓這孩子無情,他只是與母親之間少了一份親情,不懂他當時失去的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親人。」
「這跟他喊不喊娘有什麼關系?」
「卓楓被他生母咒罵、推開的時候,就是卓楓第一次沒喊母親而喊娘親的時候,侯府里也有奴僕的孩子,他們可以喊父母親為爹娘,可以在爹娘的懷中撒嬌,卓楓覺得羨慕,也想要那樣的疼愛,可他第一次向娘親這麼喊時,卻被狠狠的傷害了。」
洛婧雪听了很傷心,心頭一陣又酸又麻的感覺油然而生,那孩子當時才兩歲,該是多大的心理創傷。
「所以我剛嫁來侯府時他討厭我,並不是因為他不希望我取代他生母的位置,而是母親這個身分對他來說只讓他感覺受到了傷害,並沒有什麼好的回憶。」
蕭元燁點頭,他如今想到仍然痛心,所以更加感謝洛婧雪對蕭卓楓的用心。「這不能怪卓楓。」
「我明白,我父親也明白,所以他才想幫卓楓找一個溫柔、善良、不歧不求的女子做他的母親。」
這樣听來,蕭元燁的兩段婚姻都不是他自己的選擇,蕭卓楓沒有正常的母子親情,蕭元燁也一樣,他又何嘗有過一段正常的夫妻感情?
「那你怎麼辦?你的第一任妻子是政治聯姻,你的第二任妻子是為了你的孩子,那你自己的意願呢?」
蕭元燁望著洛婧雪,把她的手包在掌心中,笑了,「我說過,兒女情長之事我沒有多大的興趣,可你還是給我帶來了好大的驚喜,我承認我當初對你並沒有抱太大的期望,但你做到了,你讓我感受到了有妻如此,夫復何求的感覺。」
听到他的稱贊,洛婧雪的臉霎時紅了,不是在講他嗎,怎麼話題突然繞到自己身上了,她可不是為了听他稱贊才做這些事的。
說來她都是為了自己,因為在洛家待不下去,她選擇了出嫁,因為在侯府里日子難過,她選擇照顧好繼子、順從婆母來改善在侯府里的地位,或許她做的事讓蕭元燁感動了,但她是為了自己,這樣算是他說的不伎不求嗎?
「如果我只是為了我自己的生存才做這些事,並不是因為我是你的妻子才這麼做,你會對我失望嗎?」
蕭元燁沉默了,但他並非因為洛婧雪說她是為了自己才做這些感到失望,而是意外她竟然會在乎他的回答,他對她的看法在她心中是這麼重要的嗎?
「你剛嫁進侯府時,我可不覺得你在乎我怎麼想。」蕭元燁靠近她,在她耳邊說著,「你若怕我失望,還敢拒絕跟我圓房?」
洛婧雪一听,更害羞了,她推開蕭元燁,拉開了兩人過分親密的距離,「這不一樣。」
蕭元燁露出微笑,再次牽住了她的手,並抬起另一手撥開了洛婧雪散落在頰邊的碎發,「你把自己想得太壞了,婚姻大事大多憑著媒妁之言,父母作主,有幾個人在成親之前就愛得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的呢?成親之後,與夫家親人的磨合怎麼能說是為了生存?那是為了夫妻兩個人的和諧共處而做的妥協,沒有你想的那般自私。」
不管是蕭元燁的本性就是如此,還是他是因為第一任婚姻不幸而有的改變,總之現在的他對待婚姻的態度是洛婧雪無法挑剔的,他雖然一開始做得不好,但他在改,或許這個被迫接受的婚姻並沒有這麼不堪。
「我現在很慶幸我嫁給了你。」
蕭元燁挑眉,輕捏著洛婧雪的下顎逗弄她,「這是答應跟我圓房的意思?」
洛婧雪又不依了,她用力拍開了他作怪的手,「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提圓房、圓房的,大白天的羞不羞啊。」
蕭元燁托著腮,一臉沉浸在她美貌之中的表情,「沒辦法,我夫人生得如此美麗,個性又這麼討人喜愛,我好生歡喜,忍不住就想白日宣婬啊!」
洛婧雪雖然是現代人,但可沒被這麼撩過,她害羞地站起身要逃,又被蕭元燁給拉住,讓她坐下。
「好好好,不逗你了,我溫柔可人的夫人。」
洛婧雪哼了一聲,才在他的討好之下又坐了回去。
「我剛才是說了很多渾話,但每一句都是認真的。」
包括想跟她圓房那句嗎?洛婧雪看著蕭元燁的眼楮,發現他的眼神給的是肯定答案,她立刻轉移了視線。
老天!蕭元燁的眼神真的太具殺傷力了,有幾個女生能逃得了他那麼深邃的凝視。
「我還有一件事想征得你的同意。」
蕭元燁知道方才的對話已經是洛婧雪的極限了,再逗下去她可真要惱了,便也跟著轉了話題,「你說,我听听。」
「卓楓看了漫畫,說他也想學,這麼小的孩子,我不知道他對作畫能感興趣多久,但只要不擔誤他功課的前提下,我想教他。」
「這就是你做蠟筆的用意?」
「孩子嘛!一開始教他太多理論及技巧只會讓他感到枯燥,所以我想讓他先從涂鴉開始。」
「你擔心我真是老學究,不讓卓楓學這旁門左道?」
「你何必笑話我,我是真心想問你的,你是孩子的父親,能不征求你的同意嗎?」
「哪個父親不希望孩子成為人中龍鳳?但我不冀望他自小就是個神童,我只想他依著他的年紀慢慢長大就好,你想教他就教吧,我同意。」
「太好了!」
玉紱閣里,石秋亭一見洛婧雪到來就十分熱絡的迎上前去,吩咐人備了茶水及茶點後,就親自領著洛婧雪到客座去,看他那開心的樣子,還以為是走什麼大運了。
石秋亭把研制完成的墨水筆送上來,而讓他開心的就是這墨水筆。
洛婧雪拿起墨水筆,雖然不如現代的塑膠筆管方便及防漏,但在古代能做到這個程度也已經很精細了。
墨水筆利用的就是毛細現象來讓筆頭的部分染墨,所以墨水不能太稀,否則會滴漏,也不能太濃,不然會達不到效果,這方面就得靠韋少坤的制墨能力,而筆身該怎麼做到又能防滲漏又能反覆填充墨水,這就得靠玉紱閣的功夫。
古代沒有墨水管可替換,所以墨水只能用填充的,每組筆都包含了一枝墨水筆及一瓶墨水,墨水以瓷瓶裝填,並蓋上防漏的瓶塞,一個墨水瓶大概可以填充三次。
洛婧雪這麼設計是有原因的,如果筆足堪使用,到時只要一直向韋少坤訂購墨水就好,若不敷使用,只要重新訂制墨水筆即可,也不會造成墨水的浪費。
石秋亭還給這個組合也設計了包裝,那是一只錦盒,里頭專門設計了可以擺放筆及墨水瓶的凹槽,尤其是墨水瓶,剛好能嵌進凹槽里,不用擔心在移動的過程中傾倒,洛婧雪壓了壓錦盒內的填充物,似乎像是海綿的物體,這包裝不可謂不用心。
「我不過讓你為我研制墨水筆,怎連包裝都設計得如此精美?」
「世子夫人,這就是今天我想跟您提的第二件事。」
「喔?」
「這墨水筆的試樣我已經親身使用過,非常的方便,所以我希望跟世子夫人合作,販售這項商品。」
洛婧雪會想要墨水筆,是因為她已經習慣了現代的方便文具,而且對于漫畫、簡筆畫或是需要涂色的時候,用墨水筆都會十分方便,但若要練習書法,怕還是毛筆更適合些。
「墨水筆只適合需要大量書寫文字的人,若不日日使用墨水會干涸,甚至若不是大量書寫也無須使用墨水筆。」
「世子夫人說對了一點,這墨水筆的賣點就在于有的人需要大量書寫,而且又不像侯府這樣僕人成群,隨時都能有個人幫忙磨墨,使用墨水筆會方便許多。」
「可是這成本……」
「世子夫人當時研發只為了三套筆,研制成本自然高,但如今已經研制完成,後續就只需原料的成本而已,一如所有的原料一樣,只要大量訂購,分攤後成本就低了。」
說完,石秋亭還給洛婧雪送上了制作成本及建議售價,並說她什麼也不用做,只要授權讓他販售,就可以給她抽成。
洛婧雪嫁進侯府之後,每個月會有固定的月例銀子,所以沒有思考過開鋪子的事,後來因為韓淨的關系,她有了開畫廊的打算,但主要賣的還是畫及教人學畫,沒想過原來她「發明」的筆也可以當成商品。
「你知道我的身分,不能這麼快答應你,但我可以回去考慮看看。」
洛婧雪知道以蕭元燁這種將來要做侯爺的人,她作為女眷要在外頭做生意怕是會有些問題,何況石秋亭是可以信任的人嗎?他是真的覺得這墨水筆有利可圖想合伙,還是他只想給他的鋪子找個夠有勢力的門神,所以讓她佔干股?
就算申明她自己的事與侯府無關,但在古代來說她的存在就代表了侯府,是不可分割的,她自然得小心。
羅氏把庫房交給洛婧雪練手,說來庫房的事相當繁雜,不是適合練手的地方,其實她就是想給洛婧雪一個難題,刁難刁難她罷了。
但她沒想到的是三天過去了,洛婧雪沒來向她求助,她讓趙嬤嬤去問,也說庫房雖做了整理,但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羅氏好奇極了,趁著洛婧雪不在就去巡視了庫房,她首先去的就是布庫,原先的布庫是以入庫時間來做整理的,洛婧雪接手後先是把層架做了規劃,詢問了什麼樣的布料入庫的數量多、什麼樣的布料入庫的流量大,接著就依布料的貴賤、適用季節及花色做了分類,再依分類來擺放。
「領取的記錄方法與過去一樣,世子夫人就是改了庫房物品的擺放,每個庫房都像布庫這樣做了分類。」
「你們已經習慣了原先放置的位置,她這樣一改動,物品豈不是找不到了?」
「回老夫人,不會的,就算是老奴也不一定記得每一件物品放在哪里,只能在主子交代要取的物品後,依冊子上寫的入庫時間去大概的位置尋找,可經由世子夫人的分類之後,只需知道要找什麼布,到那個架子去找就是了,世子夫人還說,這種分類法有個好處,時日一久,可能主子們也不記得庫房里有些什麼布,如果同類的布料擺放在一起,在挑選的時候可以一並挑出,就不會有哪塊布料放久了而遺忘的情況,而且若是哪塊布料真的不討喜,放久了一直沒有哪位主子想要裁制衣裳,也容易挑出來做處置。」
「整理過後,真有這樣的東西嗎?」
「有的,各個庫房都有,有些器皿放久了也就忘了,但再拿出來便發現都是十分精致的物品,有的可以拿來作為賀禮,有的可以拿來使用。」
趙嬤嬤听到這里,提醒了羅氏,「老夫人昨日不是說了晚膳時有幾個碟子十分好看,是新購入的嗎?」
羅氏點了點頭,她想起了昨晚那幾個青花瓷盤,顏色素雅,盛裝著幾道素菜煞是好看,「你說是庫房原有的。」
「是的,老夫人所使用的器皿時日一久,有些踫碎了、有些踫出了缺角,久了器皿就不足了,本來吩咐總管采買,後來世子夫人由庫房找出這套器皿,讓人來問老奴是否合用,老奴看到後想了許久,才想起這是老夫人母家遠房親戚送的,正合用,就讓廚房用上了。」
羅氏身旁有一眾嬤嬤侍女為她辦事,自然是不需要她去記得庫房里的物品,向來是有什麼需要就問身邊的人,身邊的人會為她挑選出來,她從沒想過會有擱置太久的情況。
「算她還有些小聰明。」
趙嬤嬤當然發現了羅氏的改變,羅氏並不是那種惡婆母,她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一時對新兒媳感到嫌棄,但只要解決了那些問題,她便會慢慢發現新兒媳的好。
「過幾日是蔣家老夫人的壽辰,老夫人不是交代了在庫房里找件適合的當壽禮,也是經由世子夫人這麼一整理,老奴發現了一支雕工精美的玉如意。」
羅氏回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玉如意的由來,身為永業侯夫人,人情往來是常有的事,有時送的禮並不合羅氏的意,就這麼被她束之高閣了,拿來送人比自用更合她的心意。
其實憑永業侯府的名聲也無須與蔣家有什麼瓜葛,但永業侯在世的時候就說了,有些小人寧可一輩子表面上與之虛與委蛇,也無須花費心思想著怎麼與其劃清界線,相交是熱絡、是冷淡,由平日的處事就可以看得出來,無須以交惡來證明對方非我族類。
「就送那柄玉如意吧,放著我也不愛用,不如拿來送人。」
羅氏說完就看見了層架上吊掛的奇特板子,上頭還寫了些白字,她上前拿手指輕輕一抹,一個字的筆劃就被她抹沒了。
「這是什麼?」
「這是世子夫人做的,奴才們也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玩意兒,世子夫人說這叫黑板,拿來寫在黑板上的叫粉筆,把黑板掛在這里,哪樣東西取走了就抹掉,新入庫就補上,這樣奴才們不用整個區域翻找,在黑板上找到物品的位置,針對一個層架來找就可以了。」
「她這小聰明倒是幫你們省了不少事。」
「奴才們省事了,就有更多時間給主子們辦差,以後主子們要找什麼,也少了很多等待的時間不是?」
羅氏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這點,而後便領著趙嬤嬤離開庫房了。
雖然她只看了一個布庫,但她掌家多年,知道洛婧雪的這套方法在其他庫房實施起來也不會有問題,那麼就不用繼續看了。
趙嬤嬤跟著羅氏回院落的路上,問了她,「老夫人,世子夫人這練手的情況不錯,老夫人是不是打算再給世子夫人新的工作了?」
「怎麼,急著幫她拿下我手里的掌家權?」
「那是當然。」
羅氏知道趙嬤嬤此話肯定有言外之意,但還是裝出憤怒的樣子,「你是想去討好新主子,所以急著從我這里奪權了?」
「瞧老夫人把老奴說成什麼人了?這不是看老夫人近來太過操勞了,想著兒媳婦都進門了,哪里還有讓婆母忙著她卻自己清閑的道理,才這麼問老夫人的。」
「你啊!是巴不得我把掌家權都交了,你好少些工作是吧!」
「哎喲!這小心思都讓老夫人發現了,老奴老了,人也懶惰了,這不想著能有幸陪著老夫人養老嗎?」
羅氏笑著指了指她,並沒有多說什麼,方一進院落,就見蕭卓楓向她奔了過來,「祖母!」
「慢點跑、慢點跑,小心跌了。」羅氏牽著蕭卓楓的手,帶著他進了亭子里,吩咐人上些他愛吃的點心。
蕭卓楓好一陣子都是來請過安就走了,很久沒有這樣刻意等著她了,但羅氏總覺得這回好像有些不一樣,從前孫子雖很愛來找她,但都是求著她這樣求著她那樣,可蕭卓楓這回來沒有一句抱怨,就是一徑笑著,茶點送上來也是開心的吃著,以前即便愛吃,也得嫌棄幾句的。
「卓楓很開心嗎?」
「嗯!祖母,卓楓最近功課被夫子、爹娘都稱贊了呢!」
听見蕭卓楓喊出爹娘,羅氏不能說不意外,「這樣啊!卓楓真棒。」
「娘還教我作畫喔!」這才想起自己為什麼來這里,蕭卓楓在侍僕送上來的帕子上抹了抹手,就把桌上他剛剛放下的畫展開給羅氏看。
羅氏在那畫上看見了五顏六色,不是一般的丹青,她模了模,手指頭上沾了一點顏色,但並沒有像方才的粉筆一樣抹掉了筆劃。
「這是用什麼畫的,好生特別。」
「這是娘用蠟做的筆,叫做蠟筆,娘問我要畫什麼,我說我要畫家里的人,可是家里的人太多了,娘就讓我先把親人畫下來。」蕭卓楓很開心的給羅氏解說,「這里是侯府的花園,樹下坐著的是祖母,這里牽著手的是爹跟娘,這個放風箏的是我。」
「卓楓畫得不錯呢!」
「娘也這麼說,說我很有天分,說再等我大一點,還要教我其他的畫法呢!」
不愧是書畫世家出來的女子,這樣的畫法羅氏還是第一次見,「卓楓啊,畫可以學,功課也不能落下喔!」
「我知道的,娘說若我功課不好好學,她可不願意再教我。」
「你有分寸就好,祖母也贊成你學畫。」
「祖母,卓楓來是要把這畫送給祖母的。」
羅氏有些受寵若驚,「你第一幅畫要送給我?」
「對,因為祖母是最最最最疼卓楓的人啊!」
「你啊!這張甜死人的小嘴。」
看著羅氏開心的樣子,趙嬤嬤知道,先前羅氏怨洛婧雪佔了蕭卓楓大部分時間,讓她這個做祖母的連想見上孫子一面都難的委屈,現在已經煙消雲散了。